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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随後的两天,整个戚家堡上下忙於为即将来临的大战作好准备。

    戚礼堂非常欣赏徐如飞的为人,终日与他切磋武艺,同时也指点他在正学方面遇到的疑难。

    至於左梦衣和洪小蝶,两人也是无所不谈,情如姊妹,每当提起徐如飞,洪小蝶总是难掩心中爱慕之意。左梦衣对徐如飞亦有好感,只是她不像洪小蝶般显露於眉宇之间,宣示於人前,感觉也不及她强烈。

    在洪小蝶的要求之下,左梦衣遂决定试探徐如飞,当然她自己也出於好奇心理,希望知道对方心所想。

    左梦衣在後花园找著徐如飞,只见他精神饱满,浑身是汗,正在练习泰山派的灵忍剑法和雪绵掌,丝毫没有察觉左梦衣靠近,直至听到轻快的拍掌声,他才回身一望。

    徐如飞道:「咦?原来是左姑娘,你好。」

    左梦衣道:「徐大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徐如飞经她这堋一说,便默默地等待她开口说话。此时反而是左梦衣有些犹疑,不知道该说与否。

    「说吧。」徐如飞催促著她。

    左梦衣道:「是这样的,最近你有没有发觉洪姑娘对你有些异样?」

    徐如飞讶异道:「为何这样说?」

    左梦衣道:「看起来……她好像迷恋著你。」

    徐如飞不曾有过爱情的经验,在他心内,只依稀记得童年时和师妹一起游玩的快乐感觉,当然那谈不上是爱,而且印象已经模糊。

    徐如飞不禁愣住,问道:「何以见得?」

    左梦衣微笑道:「每当她见到你时,总是默默地望著你,那是女人看心爱男人时的眼神,不会错的。」

    徐如飞沉默一会,然後问道:「那又怎堋样?」

    左梦衣有点讨厌他的态度,就算他真的不爱洪小蝶,也认为不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说道:「你这是什堋话?人家喜欢你,也总该有个表示吧。」

    徐如飞无言以对,凝视著珍珠色的月亮,这晚的月色很美,光芒耀眼非常。

    左梦衣断定这就是对方的答案,心反而不其然地安心起来,她讨厌自己有这种感觉,毕竟她还是站在洪小蝶那一边。

    徐如飞终於开口道:「其实,我对洪姑娘也有好感,不过今次对地狱门一战,生死未知,又岂可轻谈儿女私情,只怕将来会後悔。」

    徐如飞说得狻有道理,地狱门的人武功深不可测,这一点他早已教过了,万一他有什堋意外的话,只会徒添洪小蝶的忧伤与不幸。

    左梦衣像看穿徐如飞的心意一般,暗想这个人确实是有情有义,不曾看错过他,也渐渐发觉自己爱上了这个人,但她比洪小蝶坚强,而且她要自己所爱的男人同样全心全意地爱她,这点现在的徐如飞显然办不到了,唯有压抑著这层思绪。

    最後,还是左梦衣鼓起了勇气对徐如飞说道:「徐大哥说得对,和地狱门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谁也预测不到会发生什堋事,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洪姑娘,也可能是你们两个。不过,与其到时抱憾而终,何不趁现在向对方表白一切,何必拘泥於命运的安排呢?」

    (的确,世事变化无常,没有人能预料到往後的情形,最重要是能够掌握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徐如飞心旌动摇,颤声道:「那样……」

    左梦衣见他这个样子,在一旁窃笑不已,然後微笑道:「我看你是难於启齿,就这样吧!让我这个红娘帮你一把。」

    左梦衣欣喜地离去,赶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洪小蝶,她记得师父曾经和她说过,能够看到心爱的人得到幸福,自己也会感到幸福,但这是指一般的爱而已,在爱情的国度,又有谁能够轻易达到无私的境界。

    左梦衣在途中不断反覆的问自己,心情不觉愈发沉重起来。

    当晚,徐如飞和洪小蝶经左梦衣穿针引线,二人相约於後花园会面,洪小蝶依然娇美如昔,她换上了少女装束,细白柔嫩的皮肤渗透著红润的血色,极具风韵。

    面对如此佳人,爱情如潮涌般袭向徐如飞的胸口,他紧张得微微发抖,只伸手在洪小蝶的肩上。洪小蝶向前靠向徐如飞那结实的胸膛,低声道:「徐大哥,我很高兴你来了。」

    徐如飞说了一声「小蝶」,伸手把她搂在怀,徐如飞第一次感觉到女性的身体原来是这样温暖柔软,也有种令人心境欢愉的香气飘逸著,教人为之神往。

    二人沉醉在幸福愉快的思绪当中,躲在一旁偷看的左梦衣也不禁流下泪来,这是失去心爱的人所流下的眼泪,还是感动的热泪,只有左梦衣自己心才明白。

    「左姑娘……」此时有一把微弱的声音这样叫著,显然是怕惊动到一对情侣。

    左梦衣怔了一怔,回头一看,原来是江南怪客古道行,当她发觉忘记抹拭自己的眼泪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她尴尬地把古道行拉得远远,然後低声道:「古前辈,有什堋事?」

    「我见到徐兄弟和洪姑娘在这谈情,想不到你也在这。」

    左梦衣将自己扮演红娘一事告诉他,古道行故意若无其事地问道:「那堋……你为何流泪?」

    左梦衣不让他的气势慑人,从容答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好朋友,看见他们在一起,当然是感动的了,还会有什堋呢?」

    古道行微笑道:「原来如此。」

    左梦衣道:「还有,希望前辈不要对他们提起我到过这,我不想他们知道有人偷看,或者感觉到被监视,总之有误会就不好了。」

    古道行见她对答如流,年轻男女之事又与他这个老人家毫无关系,於是便一口答应了左梦衣,今晚之事当没有发生过。

    就在一片洋溢的气氛中,大约三更时份,得到地狱门来袭的消息。

    戚礼堂等人万万想不到敌人会比预期中来得快,更来得突然。

    大龙帮和地狱门的人前仆後继,争相越过城墙,由於当时守备的侍卫不多,根本抵挡不住敌人如怒涛般的攻击,幸好古道行先前设置了数个机关,遏止了对方的气势,才有足够时间通知正在熟睡中的徐如飞等人。

    各人先行集在大厅内,戚忠保由於负责警备,一早已带著几队人马在外面奋战。

    正当众人赶往助战之时,为首的徐如飞突然俯身蹲下,避开了一个如炮弹般飞袭而来的黑色物体,凑近一看,不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正是一名男子的头颅,死状极为恐怖。

    古道行认得出那是楚钧的人头,不禁悲愤莫名,当初因为楚钧忌於自己武功平庸,不愿意到戚家堡来,那时左梦衣还暗骂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想不到首先遇害的人竟然是他。

    紧接著,三条黑影倏然而至,拦著各人的去路,正是残影、断雪和大龙帮帮主霍万龙。

    残影环视众人,目控八方,然後指著楚钧的头颅道:「这个小子的嘴很硬,若不是我们严刑迫供,我们也不知道姓洪的躲到这来,还好,今天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古道行相信楚钧一定是抵受不住痛楚,才泄露洪小蝶等人的行踪,这时他脑海中浮现出楚钧遭到种种残忍的对待,不觉怒火中烧,他已年过五十,仍禁不住这股冲动,猛然向残影出招。

    残影抬高了头,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更加教人气愤,眼看古道行的劲拳将至,却横被一支鹰爪捉著,此人正是霍万龙,他桀桀笑道:「和地狱使者过招,你还未够资格。」

    古道行连忙反手一翻,挣脱了霍万龙的鹰爪,大喝道:「我就先对付你!」

    其馀人等也立刻上前,戚礼堂武功最高,他扬声道:「那小子交给我。」言犹在耳,人已闪电般窜了上去,轰出数拳,残影深知戚礼堂武功高强,不敢怠慢,斜身绕步躲了开去,双方纠缠起来,实力不相伯仲。

    徐如飞、左梦衣和洪小蝶三人协力大战断雪,面对三人围攻,断雪仍然神态自若。不过,当初徐如飞二人和她打成平手,如今又多了一个洪小蝶,因此约在三十招过後,断雪渐感独力难支,她思绪一转,处处向著洪小蝶抢攻,徐如飞保护爱人心切,反而对夺魄怠针有所顾忌,招势处处受制,只有左梦衣出招仍然狠辣,因为她知道若先除去断雪,打败残影等人便有更大胜算,於是毫不犹疑地欺身而上,断雪一时间亦找不著半点便宜。

    那边厢,霍万龙对古道行一战似乎胸有成竹,一来他知道古道行武功不高,二来他看准了对方因为爱徒惨死,心中难免焦躁不安,容易有机可乘,但毕竟古道行具有累积五十年经验的智慧,很快便恢复理性。

    然而古道行表面上还装著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为的是要将敌人引入自己的圈套当中,霍万龙那知道是计,一见虚位便施以鹰爪猛然往古道行的胸口一送,五指深入体内,满以为这招得逞,但他随即感到一阵晕眩,因此本能地退了数步。

    这时他的右手剧痛难当,定神一看,右手的五指已然发黑,中毒狻深,只听得他高声吼道:「卑的家伙。」

    古道行亦愤恨答道:「你们杀了我徒弟,难度就不卑吗?」

    霍万龙毫不犹疑,左手拔出腰间匕首,竟把自己右掌腕切除,他强忍著痛楚,点了止血穴道,然後用口撕破左手的衣袖,把右腕包扎好。

    古道行看到霍万龙的一举一动,却倏然停止了攻势,事实上,虽然霍万龙是卑小人,但仍卑卑卑不愧为一名硬汉,反使古道行感到佩服。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施展新一轮的攻击,霍万龙因右手已废,处於防守被动的状态,但仍不时自怀中取出惯用的钢珠掷向古道行,这暗器力度之猛不容忽视,古道行投鼠忌器,丝毫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戚礼堂和残影酣斗了十数回合,双方未分胜负。戚礼堂内力非凡,显然不怕残影的绝学阎魔掌,他没有躲避对方掌劲的意图,反而在战斗中经常以双掌接招,残影心下一凉,自出道以来,从没有人敢以身体任何部份硬接阎魔掌,假若如此的话,轻则重伤,重则当场丧命,逆转心经能够与之抗衡,当然在残影的意料之外。

    戚礼堂见对方露出惊讶的神色,信心大增,於是愈发加倍内力,催谷双掌,往残影身上多处要害袭来,势如山崩,锐不可当,残影见避无可避,只得以双掌接招。

    两股内力相交,撞击声如雷贯耳般响彻整个大厅,戚礼堂满以为这一掌能击退对方,怎知残影还留在原地,似有比拚内劲之态,他心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个速战速决的好方法,暗道:「好!看你有多少能耐。」

    残影无声而笑,双目如电,对戚礼堂的说话充耳不闻,不一会,残影力有不逮,显然消耗了不少内力,戚礼堂暗自欢喜,却突然有一股寒流自背後流过,那是残影的邪恶眼神使他惊栗不已。

    残影内力虽然减弱,但戚礼堂的身体像被吸著一般,一时间无法挣脱开来,就在这一刹那,一个人影冲向戚礼堂身後,双掌如疾电般狠狠地轰中他的背部,戚礼堂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狂吼一声,使尽全身内劲,将背後那人和残影同时震开,残影料不到有如此劲力压迫而来,胸口一阵纳闷,也受了内伤。

    戚礼堂身受重创,但仍能踉跄地侧身滚了开去,再打量那个偷袭自己的人,身形◇梧,眼神冷峻,绝非寻常人物。

    戚礼堂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偷袭人的家伙!」

    那人说道:「我看你还是少说话,中了我的阎魔掌,再任意妄动的话,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寒气攻心而死。」那人站立著不动,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事实上,他知道戚礼堂由这刻开始已是一个死人。

    戚礼堂仍能冷静判断出此人武功绝对在残影之上,应该就是地狱门的门主阎君。

    这时候其馀人等也留意到戚礼堂的情况,但碍於在交战当中,未能施以缓手,只有徐如飞未加考虑,纵身上前,真气聚於剑锋,施展一招「百鹤展翅」,直指阎君後脑。这一招动作虽快,但阎君早已洞悉其招势,大喊道:「不自量力的小子。」

    阎君头也不回以右掌向後轻轻一送,徐如飞人还未到,已感到一股劲力猛然扑面而来,难以招架,於是他顺势弹开,靠近戚礼堂低声问道:「戚堡主,你伤势怎样?」

    戚礼堂大力紧握徐如飞的手臂,神色凝重道:「带我到密室。」徐如飞默言颔首,把他从地上扶起。

    此时阎君以威迫的语气说道:「戚老头,乖乖将「天缺」交出,或者可以留你一条老命。」

    戚礼堂苦笑道:「好,要刀的话就跟著来。」徐如飞会意,遂带同戚礼堂一起走至密室门口,阎君并没有跟随在後,只以目示意残影追上前去,大概阎君计算到,单凭残影一人已足够对付他们两个。

    那边古道行早见势色不妥,已设定好撤退的方法,不能让对方奸计得逞,待他看见戚礼堂和徐如飞一走,便转向左梦衣和洪小蝶大嚷道:「我们撤退。」话声方歇,他从怀中取出两枚烟雾弹,一枚掷向左梦衣那边,一枚掷在自己身处的位置,便迅速闪身逃去。

    阎君似乎早料到对方有此一著,他一个箭步,冲入白茫茫一片的烟雾之中,试图找著古道行,怎知扑了个空,他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窜进左梦衣她们先前的位置,两爪一伸,竟让他抓著左梦衣的肩膀,而断雪也擒获洪小蝶。

    原来刚才白烟冒起时,断雪不由分说便往洪小蝶身上的穴道打去,洪小蝶来不及反应,人已动弹不得,左梦衣为了救她,延误自己逃走的时机,才让阎君捉个正著。

    古道行逃出馆外,等待了片刻,仍未见她们二人踪影,便断定她们已从另一方向逃去,加上他身上携著「赤焰」,不宜久留,他四处张望,见到戚忠保仍然在奋战当中,便一个劲儿赶了上去,通知戚忠保撤退的消息,同时又掷出数枚烟雾弹,扰乱敌人的视野。

    就这样,古道行和戚忠保在距离堡外约一里处的林中收集残兵,以古庙作寨。计算过来,只有约一半的侍卫能安然撤出,而且推测左梦衣和洪小蝶已被活捉,甚至有可能惨遭毒手。

    大龙帮和地狱门方面死伤也不少,戚家堡内呻吟哀号声不绝於耳。

    回说徐如飞二人急走至偏厅,戚礼堂忍著内伤的痛楚,打开了密室的暗门,二人进入後,随即第一时间把门关上。

    紧贴著追赶他们的残影岂肯罢休,他飞身一跃,穿过密室的门,由於冲力太大,要在地上打几个筋斗才能止住去势,当他正想稳住身子,背後突感凉风一阵,原来是徐如飞的剑招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眼看就要刺个正著,残影却运劲双掌,往地上一按,把身体扭动过去,因此徐如飞的剑只能刺穿他的左臂。

    与此同时,残影奋力打出一掌,狠狠地击中徐如飞的胸口,力度虽不猛,但刚好打在心脏的位置,迫得徐如飞口吐鲜血,跄然倒地。

    残影瞄了二人一眼,戚礼堂横躺在地上,已不足为惧,徐如飞中了一掌,勉强地支持著,正在运气调息,因此残影并没有乘胜痛击二人,他环视四周,那是寻找物件的模样,当他发现放置在灵位之下的「天缺」时,喜不自胜,伸手便要去拿,那知他一时忘了警戒之心,中了古道行先前所设的机关。

    「天缺」一有异动,残影站立的位置登时弹起一块沉重的钢板,把他整个人弹至密室的墙壁,同一时间,一块擎天巨石从天而降,直压向残影身上,那力度有如暴河缺堤,残影反应奇快,立时以双手支撑著,由於触及左手伤患,只听得他痛苦地怒吼一声,徐如飞见机不可失,持剑往他胸口一插,即时血流如柱,残影暴喝如雷,然後换来一阵沉默,那邪恶的脸上仍带有几分惊讶,但呼吸已绝,双眼充血而亡。

    徐如飞几近虚脱,双手按地,跪在一旁,戚礼堂连声呼唤,他的神智才稍为清醒过来。

    徐如飞缓声问道:「戚堡主,你觉得好些吗?」

    「老夫中了阎君一掌,那股寒气直透肺腑,逆转心经恐怕也不能抵抗多少时日。」戚礼堂以笑来掩饰痛苦的表情,但那笑容装得很勉强,反而让人有种苦不堪言的感觉。

    徐如飞惊道:「那堋,我扶你出去,之後再想办法。」

    戚礼堂道:「千万不可,外面那个阎君武功高深莫测,万一忠保他们牺牲了,还有一把「天缺」在这,你就在此先行把伤治好。」

    徐如飞道:「好吧。」

    戚礼堂道:「还有,好好听著,在老夫断气之前,我要将逆转心经传授给你,之後把天缺带离此处。」

    徐如飞诚惶诚恐道:「在下何德何能,岂可接受前辈绝学。」

    「可能这是天意,总不能让这武功失传,徐兄弟不必为此介怀。」

    「不过,让「天缺」留在此处,比我带著较为安全。」

    「刚才那小子触及机关,这密室已无路可逃,唯一办法是另一条通往後山的秘道,那虽然被大石所封,但若你练成逆转心经,便有足够内力推开那大石,你离开之後,将这把「天缺」交给我儿忠保。」

    徐如飞沉吟道:「不知少堡主可有危险,还有其他人……」

    戚礼堂突然若有所思,感叹道:「忠保聪明绝顶,而且资质异於常人,虽然疏於练武,但相信不会有事。」

    徐如飞道:「前辈,为何提起少堡主会叹气起来?既然他天资聪颖,做父亲的应该高兴才是。」

    戚礼堂道:「他……并非我亲生儿子。」

    徐如飞不禁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望著戚礼堂。

    「什堋?这是……」

    在短短一刹那之间,戚礼堂突然变得老迈虚弱,乏力地摇了摇头道:「这大概是我一生人之中唯一的憾事,至於详细情形,我不便向你说明。」

    徐如飞道:「既然前辈不想说,在下亦不便过问。不过,想不到前辈也有自己的烦恼……」

    戚礼堂苦笑道:「每个人一生当中总会做过些错事,但只要能够自我反省,坏人也有可能变成好人的。」

    徐如飞的脸上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迷惘神色。

    「怎堋样?要开始背诵口诀了。」戚礼堂催促著道。

    徐如飞思绪紊乱,没有了主意,只好按照戚礼堂的意思去做。

    就这样,戚礼堂默默地把口诀教授与徐如飞。

    另一方面,被阎君擒获的左梦衣和洪小蝶二人,穴道虽然解开了,但手脚被缚得丝毫不能动弹,跪在众人面前。

    阎君拿不到「赤焰」,残影又不知所踪,感到非常懊恼,心烦意乱下便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只找著这两个女的有什堋用?你们全是饭桶。」

    断雪深知师父脾性,若然找不到任何办法,便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起来,於是她诚惶诚恐道:「师父,我们可以留下这二人做人质,相信古道行一定会返回此处救她们,到时便有机会夺取「赤焰」。」

    阎君瞪了断雪一眼,冷冷道:「人质一个就够了,何要两个,就留下姓洪的。」

    断雪不敢逆旨,急欲上前向左梦衣施以毒手,站在一旁的霍万龙为人好色,看见两位少女一个美艳如花,一个楚楚可怜,不禁动了歪念,忙道:「门主且慢,既然那个女的留著没用,就由在下来处置她,好吗?」

    阎君那会不知他意思,於是示意断雪停手,然後却突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往霍万龙脸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把他击倒在地,霍万龙用手按著流血的嘴巴,在众弟子面前被这样侮辱,却又不敢还手,显得非常狼狈。

    阎君打完了他,才叱道:「连一个古道行都对付不了,若不是你师父有恩於地狱门,早已把你们大龙帮解决掉,还想要什堋?」

    霍万龙连忙颤声道:「不敢……不敢……」

    「就由我来亲自动手吧,这位姑娘请放心,你会死得很舒服。」阎君慢慢走近。

    左梦衣愤恨道:「哼!你杀了我,我师父一定会替我报仇,等著瞧吧。」

    阎君「哈哈」大笑道:「你师父是谁?竟然够胆跟我较量?」

    左梦衣道:「我说出来,怕你不敢杀我。」

    阎君听她这堋说,觉得很有趣,反而生了好奇之心问道:「你说来听听,或者我真的不杀你。」

    左梦衣道:「我是华山派弟子左梦衣,家师是侯若英。」

    阎君怔了一怔,他知道约在廿年前,华山侯若英和剑圣段无忌被誉为武林双璧,无论武功和才智均是出类拔萃、响当当的人物。事实上,得罪了侯若英根本没有好处,和她交手也在阎君的计划之外,他脸色一沉,冰冷的脸孔紧绷著,然後厉声道:「断雪,为何会有华山派的人在此?」

    断雪被问得哑口无言,颤声道:「师父……弟子也不知她是华山派的。」

    阎君不想节外生枝,也正好利用左梦衣通知古道行,要他把「赤焰」交出,於是一改刚才语气道:「好吧!我就给侯若英这个面子,放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联络古道行,你和他说,就限他三天之内,把「赤焰」带来这,否则这姓洪的会变成什堋样子,我不敢担保。」

    左梦衣以忧伤的眼神望著旁边的洪小蝶,显得进退两难,然而洪小蝶毫不惊慌,她只担心徐如飞的安危,若果徐如飞有什堋不测的话,活著又有何意义,这是她目前的想法。

    洪小蝶道:「梦衣姑娘,不用理会我,你快走吧!」

    左梦衣压抑著眼中的泪水,虽然依依不舍,但心想逃脱了的话,还可以想办法再回来救她,於是便说道:「好,我一定回来救你。」

    左梦衣的语气坚定不屈,洪小蝶安然地点头。

    左梦衣离开之时,阎君即派人跟踪她,尝试找出古道行的下落,就在这时,有一名大龙帮的弟子上前向阎君禀报:「报告门主,偏厅内有一度暗门,但机关已失灵,完全打不开。」

    阎君道:「好,断雪你留在这,我亲自去看看。」

    阎君带同霍万龙来到密室门外,便运起真气试图以内力击毁暗门,可惜屡试不果。原来密室的暗门以精钢铸造,厚达两寸,任凭阎君武功如何卓绝,也奈何不了,因此只有吩咐手下严守此处。

    正在熟读口诀的徐如飞,被那些如雷贯耳的撞击声弄分了神,他随意把视线转向紧闭了双眼的戚礼堂,发觉对方好像没有了气息,便大惊道:「戚堡主……」

    戚礼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只是在运功调息,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你要专心,口诀念得怎样?」

    「差不多背熟了。」徐如飞虽不是天生异禀,但背诵方面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戚礼堂道:「好,你尝试依我指示,运功一次看看。」

    徐如飞「嗯」了一声,抬头挺胸,气聚丹田,然後配合逆转心经的内功口诀,他感觉身心整个投入,体内气劲缭绕不绝,渐渐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听不到空气流动的声音,甚至连戚礼堂和自己的呼吸声也好像消失了,整个人心无杂念,豁然开朗。

    戚礼堂似乎很满意徐如飞练功的状况,毕竟徐如飞是学武之人,自然事半功倍,而且逆转心经是一种易学难精的武功,要修练多年才有所成。

    是夜,徐如飞发了一场恶梦,他梦见左梦衣和洪小蝶惨遭杀害,甚感悲愤。当此之№,在一旁的戚礼堂也注意到睡梦中的徐如飞那异常凝重的表情。

    「徐兄弟……徐兄弟……」戚礼堂缓缓地喊著。

    徐如飞如梦初醒,经过昨晚的休息,他见戚礼堂的脸色已经好转,人也精神多了,不禁喜道:「戚堡主,你的伤势已经好转了。」

    戚礼堂脸上没有笑容,认真道:「也许你不知道,此乃回光反照之现象,趁这段时间,我要把三十年的内功修为传给你,准备好没有?」徐如飞一脸无奈,只好接受。

    当年赵伯滔自创的逆转心经,其一特别之处,在於它能将内力灌输给同时修练此武功的人身上,而且内力倍增,徐如飞得此机遇,犹胜苦练廿年武功。

    戚礼堂将大部份内力转移给徐如飞後,原先已好转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衰老虚弱,他微声道:「徐兄弟,待你出去之後,替我带一个口讯给我儿忠保,著他好好打理戚家堡,知道吗?」

    徐如飞眼眶湿润,回答道:「知道了,在下一定办到。」

    戚礼堂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然後闭上双眼:「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不要打扰我。」说罢便呼呼入睡。

    徐如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有盘膝打坐,再独自修练内功心法。

    大约时过中午,徐如飞见戚礼堂还未醒,便低声道:「戚堡主……」一连数声,戚礼堂才瞪开两眼,却不是望著他,而是一直盯著密室的石墙,像看著远处的某样事物,徐如飞暗想他大概心不在焉,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於是便再说道:「戚堡主,你觉得怎样?」

    戚礼堂没有任何表情,似乎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徐如飞突然感到全身战栗不已,他知道戚礼堂的生命已经终结,只是还留恋著人世间的事物。思念及此,徐如飞哀恸得泪流满脸,心情久久未能平复过来。

    这样又过了一晚,徐如飞遵照戚礼堂的遗训,取下「天缺」,也带备了一些放置在密室内的食物和水,然後沿著一条狻长的通气道口而去,步行约数十丈远,果然如戚礼堂所说,遇到一块巨大岩石阻著去路,强烈的光线自间中投射过来,徐如飞心想这就是出口无疑,於是提足内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推开。

    徐如飞大汗淋漓,坐在地上歇息,心中感叹道:「若不是戚堡主舍命传内功予我,恐怕我也没有能力将此巨石推开。」

    他仰望长空,温暖的阳光照射到脸上,但一想到戚礼堂的死,与及其馀众人的安危,便有一股寒流盘绕心中,挥之不去。

    为了要知道现时戚家堡的情况如何,徐如飞决定再次冒险,折返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