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金点了他的哑穴及软麻穴,一把抓起他来,将他四平八稳地放在一张太师椅上,然后他蹲身到椅下,粗着嗓子道:“阿福、阿福。”
叫了几声,外面已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声,方才那下人的口音传了进来。
“师傅,阿福在!”
雷一金压着嗓子,威严地道:“请莫师傅来。”
外面阿福似乎愣了一下,低声道:“莫师傅不是在三更里要与师傅您一起去查夜吗?怎的……”
雷一金粗起声音怒道:“去!”
阿福忙应了一声,急急去了,坐在椅子上的吴大木却空自急得大汗淋漓,两眼翻白,一点皮气也没有。
雷一金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学你的声音,虽然不怎么太像,但韵味总还有那么一点,在这时,那阿福不会太注意这些,学人讲话首先要记住的一点就是语句尽量要短,要含混,而且不能说话太多,因为言多必失?”
吴大木气得浑身发抖,嘴角抽搐得像得了羊痫风。
雷一金微微一笑,将他的椅子搬转向窗,轻轻道:“别生气,硬汉,我点了你的穴道,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那莫师傅一定能察觉,可以,不能让他看到你的面孔神态,等我慢慢地骗,看看能有多少收获,当然,成功的希望只是一半!”
又等候了一阵,外面楼梯上已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沉实而迅速,俐落生生的,有经验的武林人士,一听就可以判明来人是个会家子。
轻轻叩了门,外面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吴大哥,在下来了,大哥可有吩咐?”
雷一金悄然俯在吴大木耳边道;“此人声音宏亮清晰,可知定为一年轻人,而且他称你大哥,你的年龄最多四十多一点,那么,他大概也只有三十来岁,年轻人血气方刚,心直口快,骗起来较为容易。”
吴大木气得呼吸急促,全身抖索,却又毫无方法阻止。
雷一金笑了,故意有气无力地向门外道:“为兄突感身体不适,莫老弟,三更查夜,你独自去吧!”
外面姓莫的那人仿佛怔愕了一下,道:“吴大哥,某些地方在下不熟,而且往“老姑井”那里巡视时没有你也过不去卡子,这……这……”
雷一金又咳了两声,道:“老姑井?”
外面姓莫的急急地道:“是呀,就是囚禁马大器与晏修成的地方,虽然已加以戒备,雷一金未尝不会知道那个地方,但如万一因为我们未去查视而出了漏子可就担当不起啊!”
雷一金轻轻呻吟了一声,道:“唉,为兄确是因为身体不适。”
门被敲了几下,那外面的人又道:“吴大哥,在下去请前面的许大夫来为你诊视一下,顺便也禀明院主另派人手替你?”
雷一金想了想,咳嗽几声道:“罢了,咳咳,为兄好歹就挺他一夜吧!”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迷惘地传了进来:“吴大哥……你声音好像有点变了?”
雷一金窃笑一下,闷悠悠地道:“唔……嗓子痛……身上酸软……唉……”
外面姓莫的像是略一犹豫,道:“吴大哥,可要在下进来侍候?”
雷一金压着喉咙,低哑地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停了停,门外姓莫的轻轻叩了叩门,道:“那么,吴大哥,在下去了,三更鼓响在下来此相待!”
脚步声一路响下楼去,片刻消失了,雷一金站起来望着吴大木那气急败坏的神色一笑,道:“在江湖上行走,不全光是靠力,有很多时候,也需要连用智慧,智慧里也要渗杂机运,互相互济,则事情往往可成。方才,很幸运,我得到的是成功的那一半。”
吴大木翻着白眼,满面涨得紫红通亮,汗水如下雨泪如泣,胸口不断急剧起伏,那模样可真够瞧的!
雷一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像真的病了?那么,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现在,原谅我要点你的‘黑甜穴’了!”
说着,雷一金的手指那么轻柔地戮在吴大木的“黑甜穴”上,于是,吴大木的眼皮重逾千斤,他不想睡,但再也撑不住地慢慢瞌上!
雷一金吁了口气,拭去自己额上也沁出来的汗珠,他明白方才的冒险是如何没有把握,但他尽量利用人们疏忽的弱点。
他装成吴大木身体不适的主要原因,乃为病人的语声比较沙哑含混,在成败的比例上,总多少也占有利的便宜,而且他只要听听吴大木说话的口气与一个人独居一楼的气派,便明白他在“青松山庄”的地位不低!
更晓得与他一起巡夜的那姓莫的人身份一定比他来的卑下,这种种因素的组合分析,使他演出了方才的一幕趣剧,成败分晓之前,雷一金自己却也提着一颗心到口腔上!
老实说,这吴大木号称“紫面飞叉”,武功深沉老辣,是青松山庄的总执事,一手飞叉绝技可以上落鹰异,下戮雄狮,端的非同小可。
但是,他一下子被雷一金制住,一时措手不及是个原因。
主要的,还是雷一金“血刃掌”的九大单招绝手一上来就施展了一半,这四招同出的威力,不要说吴大木招架不住,只怕连他们庄主“双绝刃”萧斌、萧坤也要狼狈不堪。
普通的江湖人物,有的连一式也搪不过的还大有人在呢!望着酣睡中的吴大木,雷一金轻轻地为他将长衫的斜襟拉好,默默走到窗前掀窗而出,快得似一抹不带余尾的流云!
目前,他已知道了囚禁马大器的地方叫“老姑井”!
但是,老姑井防守得如何严密且不去说,主要的,这地方到底座落在何处呢?
他伏在一株巨松之后,默默沉思,嗯,或者,只有冒一次险了!
大摇大摆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没有走上几步,两个彪形大汉已自一条碎石路的黑影里跃出。
沉声喝道:“青松——”
雷一金静静地道:“擒龙!”
两名大汉收住了来势,低低地道:“来的是那一位师傅?”
雷一金微微一笑,道:“金师傅!”
两位仁兄好似没有听清楚似的互望一眼,奇疑地道:“金师傅哪一院的金师傅?”
雷一金跨近一步:“‘龙图刀’雷一金!”
这一下子,宛如一记闷雷蓦地响在这两名“青松山庄”
庄友的耳膜里,震得他耳晕目眩,呆若木鸡!
雷一金的影子一闪,温柔地在他耳边道:“好朋友,夜深风寒,你们二位好好睡一觉吧……”
二人的晕穴皆被点了一下,那么自自然然地软软颓倒,雷一金一手一个,提着飞身上了一株松树的桠上!不一会他已套了一身青松山庄的装束下来,头巾包住眉心,倒提着鬼头刀,那模样,贸然一见,还真认不出他是谁!
雷一金故意装成一付紧紧张张的样子在矮树间巡望,一面小心的寻找他的目的——老姑井。
来到了一片小巧的花圃之前,一座花架之后,四名大汉闪身出来,低低地道:“喂,你小子是哪一院的朋友?走来走去也不怕碰着鬼勾你的魂?”
雷一金听对方出口就是自己人的口气,不由打蛇随棍上,叹了口气!
“唉,奉了吴师傅之命,叫我先往这边看看,一个人走起路来提心吊胆,真不是味道!”
四个大汉低声哄笑了一声,其中一人道:“别他妈充能了,看个鸟,真的碰上那个什么‘龙图刀’,不用说去拦人家,只怕吓得连屎尿都往库裆里流……”
雷一金又唉了一声,苦笑道:“说的是呀,谁叫我们是下人呢?吴师傅还要我去老姑井巡一圈呢……”
那四个大汉吃吃一笑,一个道:“老姑井在他妈后院的‘假阴山’里,那个鸟地方更是鬼气森森,大白天走着也觉后颈窝发凉,别说这乌麻麻黑的晚上了,算你小子运气差,专门碰上了这个好差事,真够晦气。”
雷一金套出了老姑进的位置,不再拖延时间,他双手一拱,转身往回走,边道:“吃人家的粮听人家的差,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就去了。”
四个大汉望着他,其中一个还调笑道:“哥儿,提着心吧,咬着牙龈子,熬过今宵明朝宰只鸡补一补,再不就到庄外集子去找个姑娘们乐上一乐。”
调笑声落在雷一金背后,他心里暗自想道:“别乐,朋友们,明天早晨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需要补一补的该是你们。”
他运用自己越超的目力尽量闪避着一路的明桩暗卡,一会儿鼠跃,一会儿匍匐,一会儿飞掠,一会儿长射,似一缕淡淡的烟雾,一条清溜溜的蛇,一道横空的虹,有形无实的幽灵。
于是——在经过了一道粉白色的院墙,两片广阔的场地之后,他已来到后院。
后院,嗯,不错,他望见了另一道院墙隐隐的阴影!
极目四瞧,唔,那边,在这后院的左角上,有几堆高耸的黯影,那是用黑色石块堆砌成的假山,好大的一片,看去冥沉沉的,大约就是可谓的“假阴山”了吧?
身形在各种物体掩护下迅速地向那片假山移去,片刻间他已到达,这是由无数块黑石精巧堆砌成的“阴冥地府”
形态,有死亡门,长生桥、望乡台、善莲池,迷心道及十殿阎罗,每一样传说的地府形像都被活生生地砌了出来,依序叠累着,延伸着,组成了这片假山,虽然没有雕刻着神鬼之像,但那些空空洞洞的地府建筑,却更增加了恐怖的气氛!
雷一金望了这片景象,不禁暗忖:双绝谷在白道上甚有清誉,何以他的庄院竟有如此设施,这与小青山的外貌对比,真有天壤之别!
他微微怔忡了一会,目光略一寻搜,已长身冲射上善莲池,善莲池里果然也有一池乌混的池水,不波不动,死沉沉的,里面有黑石雕成的莲花,却像一个屈死在水里的幽灵,那么大呆呆地挺浮在那里!
围着善莲池,是几块斜耸欲飞的黑色巨石,一条小小的石路在两处黑石之间延展而去,黑石高有八丈,若是不能飞跃而上,则只有沿那条小路上去!
雷一金当然不会愚蠢到沿那小路上去,他吸了口气,双臂一振,如一头大鸟般腾空而起,那么轻飘飘地来到巨石顶上。
前面的视线,亦被一块削壁似的巨石挡住,巨石那边不知道是些什么,雷一金正想直掠过去,下面的善莲池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阵波波的异声!
雷一金急忙伏下身来,凝目瞧去。老天,方才善莲池里黑沉沉的池水却吐泛着一个个的水泡,不一会,池水已由波波声转为咕噜噜的喘息,满池乌水像煮沸了一般翻腾着,而且,还升起一片蒙蒙的白雾!
稍微一瞧那白雾的沉浊混沌,雷一金已恍然大悟,哼,这哪里是什么白雾,这不过是藉池水蒸发出来的毒气!
他不能再留,因为,只要再过一会,那雾气便会飘浮到这里来,虽然不知道这属于哪一种毒性,但是,有一点却可以断言,不论是哪一种也终究是害人的!
雷一金弹射而起,在空中一个转翻,冲升两丈,斜斜飞到了前面那块削壁似的巨石之上。
嗯,下面是长生桥了,有潺潺的流水自桥下流过,长生桥那边连着并排的十殿阎罗,一座座连接的小型地府是雕砌得那么逼真,就差就里面跑出来几个青面獠牙的小鬼!
雷一金犹豫了片刻,像一地箭似的掠射而去!他一点木质的桥飞弹而过。
然而,就在他足尖一沾桥面之际,两边的桥栏已蓦地往中间合拢,“咔喳”一声发出一片火花,老天爷,桥栏的边缘里全都隐嵌着锋利的钢刀!
雷一金险险落到对岸,一个旋身闪到暗处,用力在石地上擦去方才一点桥面上擦底上的一团浓浓的黑胶!
七八条影子有如鬼魂般自阎罗殿里闪了出来,他们急急奔到桥边,东张西望地向桥的四周查看。
一个沙哑的嗓音响起道:“个奶奶,桥栏合拢了,方才有人从桥上经过,怎的这一会连个鬼影也见不到?莫不成飞了?”
另一个人粗着声音道:“不一定是人吧?或都是鬼老鼠什么的也说不定,这座机关桥就有这么灵法儿,什么东西上去他也来上一手,上一次不就斩铡了一头乱窜的花猫……”
有一个小矮子咳了一声,要走上桥去,语声沙哑的那位急道:“喂,武大郎,你他妈活腻了是不是?这长生桥也是随便走得?别沾上一脚‘缠粘死’缠粘死你个三寸丁!”
旁边一个大胡子收回去手中的“倒须钩”,呵呵笑道:“那他妈可便宜了西门庆,接着潘金莲活当他妈亲娘了。”
小矮子退了回来悻悻地道:“去你的骚胡子,我才爱接着你二妹子作乐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嘲笑了一阵,使栏干恢复原状后又匆匆退去,这里再度寂静下来,非常安宁——带着森森鬼气!
雷一金自一块巨石的阴影里出来,两度起落,也窜进了那几个人进去的阎罗殿,唔,里面冷潮潮的一片黑暗!除了一座供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还不如外面雕砌的精巧逼真,最少,雷一金还以为应该有块什么“善恶分明”、“苦海无边”的扁额才对!
他贴在墙壁上默默连用目力往四周打量,这不错是一间殿堂的格局,但是太空荡了,黑石地面,黑石墙壁,甚至连那座供台也是黑色的。
除了那进来的门以外没有其他出口,可是,那方才进来的几个人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墙壁有些阴潮,忽然,雷一金心里有了个主意,他用手摸着墙壁,缓缓的一寸寸贴着试探,没有多久,终于被他按到一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乾燥石壁,唔,在这里了?
他眼睛亮了一下,轻轻往里一推,跟着再一推,仍然没有推动,慢慢的,他又在这一块石壁的四周摸索起来,嗯,在壁根果然有一块拳大的露出地面的石钮,没有考虑,他按了下去!
一块约有三尺长宽的石壁蓦然翻转,就在翻转的一刹,又突然猛力转回,然后,再慢慢转了回去!
雷一金笑了笑,一跃而进,他回头望望这块石壁,假如刚才贸然而人,只要被这翻转的石壁撞上一下,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里面是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右边有一间石室,房里灯光隐隐,而且传出对话的声音。
雷一金急忙轻悄得如一头狸猫般来到石室之外,一扇楠木厚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一个粗哑的嗓门:“钱执事,你看‘龙图修罗’的传人今晚还会来吗?”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沉稳地道:“在下看他只怕今晚不会来,再过个把更次便要天亮了。”
那粗哑的嗓门道:“其实这也只是庄主的意测罢了,如今我们只知道雷一金那小子已抵达大肚镇,与马大器的妻儿会过面了。”
姓钱的执事徐缓地道:“以我推断,那斯十有八成会来此地,萧院主,你该知道他已找上李善的门了?”
被称为萧院主的那人,沙哑的一笑道:“不过,李善那老溜头敢承认吗?是他做的手脚,如果他承认了,依‘龙图刀’的习性,只怕就会活剥了他!”
那钱执事像是喟了一声,道:“萧院主,你不可忘记雷一金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将有的是法子逼迫李善吐实,只要他犯了疑,他便会如此做,固然,死是可怕的,不过,我们不要忘记,那种零碎罪,比诸死亡更要难忍,想当年,那小子的师父‘龙图修罗’纵横江湖,早有杀星之称,据说在他手下从不冤杀一个好人,因为他懂的方法较之江湖上任何一个都来得多,雷一金是他衣钵传人,这一套本领自然也传授了他萧院主沉默了片刻,又道:“但是,这小子却至今未见露面!”
那钱执事低咳一声道:“这才令人疑虑,不知那斯又在搞什么花样,按说,现在应该到了才对,今日正午前后,大小姐还发现他在庄外树林内逗留,可是,大家空白紧张,但未见到他的影子,想来实在纳闷。”
这时,那姓萧的院主又道:“我看,咱们庄主也像有些沉不住气了,要不,他不会从后院抽派我俩来此坐镇。”
钱执事的声音低低地道:“这种情形若如此长久下去,体力上的负担尚在其次,精神上的负担实在够大,才只一夜工夫,已是草木皆兵了。”
那萧院主苦笑着道:“要对付的不简单呐。要不,庄主也不会从老远请来他的老伙伴‘阴逸’、‘毒煞’二公。”
那钱执事叹了口气道:“这二位武林异才的名气是大了,可是架子摆得更大,一付目中无人,四海皆空的模样,看—上去就像高不可攀的活神仙一样,一付太上皇的嘴脸,叫人打心底不舒服,按说,他们也只是与庄主同一时期的人物,真不如他们……”
萧院主的粗哑嗓子干哈哈又道:“算了,忍口气吧,谁叫我们有求于人?求着人家就得看人家脸色,甚至仰人家鼻息,这总比叫雷一金跑来乱捣一顿好受。”
钱执事冷凄凄地叹了口气道:“说句不见外的话,庄主这件事实在做错了,想想,‘青松山庄’在黑白两道,何等受人尊敬推祟,想不到惹上这么一个煞星,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顿了顿,他又道:“所谓疏不问亲,萧院主与庄主是嫡亲叔侄,本来这些话我不该说,更不该当作萧院主面前说,‘青松山庄’人员的组成,虽然不是子弟兵,但大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大都建立了一浓厚的感情,融融洽洽,但自两位庄主纳妾之后,先后又抬进来了一批新人,无形之中形成了两派,如此一来,便产生了鸿沟,也就缺少那种亲性的维护了!”
粗哑的嗓音低徐地道:“说穿了,这都是那两只狐狸精招惹来的,本庄与‘三元会’建交,也是她的媒介,所谓临老人人花邺,红颜祸水,诚不我欺!”
那萧院主有些倦地打了个哈欠又道:“你先回去向庄主禀告一声吧,我进屋歇着了……”
于是,一条人影倏然掠走,另一条人影则懒散地步人另一幢石屋——隔着雷一金隐伏处右边那幢石屋。
唇角浮漾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雷一金等到两人影甫始消失于不同的所在,他有如一股淡淡的轻烟般,无声无息地自伏身之处闪掠而下,来到那位萧院主进入的石屋之外!
那扇重厚的门没有关上,这正是雷一金预料之中,他知道,一个疲乏而又刚刚宽下心来的人是不会太过于谨慎的这种人往往都会认为业已尽了防范的本分了,亦会以为眼前的危机已经暂时消失,尤其是过度紧张与疲乏后的松散感觉,更将使他困倦得只想上床去歇息了。关门,早就不曾记得了……
雷一金几乎毫未停留,身形微闪里便自侧身跟了进去。
轻快熟练得就像回到他自己家里一样,也宛似他和那萧院主是好朋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把臂入室聚晤!
这是一间前厅,陈设简单而粗俗。前厅石边,有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到后面,从走廊上看去,后面好像还有几间隔开的房子。
现在,那萧院主正背对着雷一金,他在一张黑漆桌前大大地伸着懒腰,同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他揉揉头额,拿起茶壶为他自己斟了杯冷茶,“咕噜”“咕噜”就仰着脖子灌了大半杯!
雷一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一笑,背靠着掩上的门,笑吟吟地道:“可真又渴又累了嗯?”
骤闻这突如其来的话,那萧院主不觉惊得险些把喉咙的冷茶从鼻孔中呛了出来,他全身猛然一震,手上的瓷杯已“当郎”一声摔落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个子高大魁梧的院主就像身上肌肉已经僵硬了一般吃力而又沉缓地。徐徐将躯体转了过来,就在他的目光接触到雷一金的形态时,那目光业已变得有如一头面对猛兽巨吻下的小鹿一样,显得恁般惶悚,又恁般惊骇与绝望了!
他那张原以巽血的大宽脸膛,也一下子转成了灰白!
就这么直愣愣地相持了片刻,这萧院主又用力摇摇头,双手直揉着眼睛,仿佛要摔掉一些恐慌与不祥。又宛如怀疑他自己的视力起了幻象。
他做着这些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动作。边喃喃地道:“不会的……不可能的……”
雷一金他伸出舌尖舐舐嘴唇,温柔地道:“你有什么困难吗?说不定我还可以略尽棉力。大院主,唔,你可是姓萧,庄主的嫡亲侄儿?”
那萧院主的头额上已经有冷汗沁出——这种天气里他竟然流了汗,两边太阳穴也在不停“突”
“突”地跳动着,他的双目大睁,鼻子和嘴巴全歪向一边,甚至连两只硕大的手掌亦不自觉地扭成一团了……
雷一金左右端详了一下,笑嘻嘻地道:“看情形,萧院主你好像不大舒服?也难怪这种气氛加上这些扎眼的阵设,确是不易令人感到愉快——”
那萧院主喉咙里似是进了一把沙子本来就显得粗哑的语音,使越发糙浊难听了,他挣扎着尽力抑住自己惊骇的不安的心绪道:“请教……尊驾何人?”
雷一金吃吃一笑,道:“你猜猜看?”
那萧院主强自镇定着,唇角一抽一抽地道:“我……我想,如今并非说笑……之时,尊驾休得……戏谑倜侃……尊驾可知……此乃何地?”
雷一金又四周打量了一番,故意皱着眉头道:“咦,这不是‘小青山’的‘青松山庄’吗?莫不成我走错了地方?要不,这又是何处呢?凌宵殿?水晶宫,还是南天门?老兄,你倒指引一下看!”
那萧院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后面的桌子。
他裂裂嘴,神情异常地窘迫,又异常惊怒地道:“休……休得讥笑嘲弄……你当我‘青松山庄’是容易受人欺侮的吗?你,你以为我又是……谁?”
雷一金摸摸下颚,道:“你们‘青松山庄’说得好听一点,是白道一雄,其实,只不过是人家的狗腿子,受人摆布的棋子。而你,你是谁?你不是什么大院主吗,东跨院?西跨院?要不我搞岔了?那你是谁呢?要不,就是个邪门杂种?”
一股突发的愤怒与恼羞,像一片涌漾的浪潮掩没了这萧大院主的理智及惊恐,他大吼如雷,双手十指其张,像一头牛似的冲扑了过来!
雷一金旋闪如电,抖手之下七十掌三十九腿在同一时间,分成不同角度由四周八方暴卷而上!
刹那间,掌影飞掠,腿势如桩,威力强悍无匹的猛然迎罩向那萧大院主,萧大院主的身形尚差好几步未及扑到位置,他自己业已隐人对方的层层重重裹挟里!
惊得这位大院主蓦一机灵,急忙抑身抛臂,斜着飞往右边,在转侧的瞬息,他的两脚却突而暴弹急踹!
雷一金低沉地笑着,倏然移出三步,他“血刃掌”里的前四招已在冷厉的功击中合并齐出,也就是对付吴大木的那四招,但见掌影翻舞着,旋转着,纵横着,流射着,空气呼啸,劲力澎湃,有如血刃漫天,水花暴溅,顿时室内每空间,全拢括于他这浩烈的威力之中了!
在这有如狂风骤雨的强猛攻击里,以那萧大院主的武功造诣来说,却已无法抵挡,他手忙脚乱的仓惶急出三招九式相抗拒,一面拼命朝右边的狭窄走廊上飞跃!
就在那些掌腿拖出,消失在雷一金浩大攻势中的一霎间,雷一金一记“判官开眼”已紧接出手!
锐风猝旋宛似鬼啸,狼狈不堪的萧大院主飞跃的身形尚未落地,业已被那招“判官开眼”所发出的怪异劲力凌空撞中了胸侧,他闷哼一声,庞大的躯体霍然半旋,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壁上!
雷一金耸耸肩,回身,再大摇大摆地来到萧大院主身边,他微微俯身,淡淡地笑道:“抱谦,抱谦,我这人就是有点不知轻重,这一下子大约使你颇为难受,不过,还不至于要了命——”
说着,他伸手将几乎全瘫了的萧大院主抓了起来,就这么抓只鸡似的提到那张黑漆桌边的太师椅下!
这位萧院主的肋骨已经断了三根,内腑更受创不轻,再吃雷一金这一提,那等滋味,就更难以消受了,他不由自主地全身痉挛着,黄豆大的汗珠子滚滚流淌,大口嘘着气,面色在灰白中更泛了乌青!
搓搓手,雷一金面对着他笑道:“当然,在眼前你还不至于丧命,但是,过一阵可就不敢讲了,这须要看大院主的友善与态度来定夺,如若你和我十分融洽,你今晚的罪就受到此为止,假若你要充硬骨头,装大英雄,欲待和我撑抗的话,那么,这却只是小菜,正餐还在后面,大院主,把一个硬骨头磨成窝囊废,把一个英雄尘成狗熊,这方面我是行家,这有很多种有趣而奇妙的方法,不过,它的滋味自是不会太舒适了。
沉浊的喘息,萧院主柔弱又惊悸地道:“你……你可就是……‘龙图刀’雷一金?”
雷一金和善地道:“假如不是,你认为我又是谁呢?”
一股寒气顿时笼罩了萧院主的全身,他连心都变凉了,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怯俱又绝望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雷一金靠前一步,压低了嗓门道:“第一,先把现在来到门外的人支使开去,不管他是什么人!”
那萧大院主吃惊地仔细听着,片刻后,他才听到一阵低促的脚步声迅速往这边接近,这时,萧大院主始明白了,果真有人朝此处走来——或者奔来!
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着雷一金的功力精湛,表面上,他却强硬地道:“如果,我不呢?”
雷一金露出那一口洁白如贝的牙齿笑笑,道:“也很简单,你就会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朋友,我不是善人。
你挨得起,我就做得出!”
又打了个寒噤,这萧院主尚不及开口,门外已敲起一阵低促的叩门声,有个谨慎的声音扬起道:“萧院主,萧院主……”
雷一金懒洋洋地倚在桌沿,目光却冷酷而狠毒地盯注在萧院主迟疑的面庞上,同时,他的左掌已如同刃口般缓缓提起!
这萧大院主抽了口气,舐了舐嘴唇,终于勉强地回应道:“谁?什么事?”
门外,那谨慎的语声似是放下了心,变得比较开朗地道“院主可有须要弟子效劳之处?”
萧大院主翻翻眼睛,恨恨地道:“哪一个叫你们来的?”
门外的声音略一沉默,有些忐忑地道:“方才,一名弟子行过院主屋外,似听得室内有叱喝之声,因此,那名弟子急急奔来传告,我等恐有意外,是而便赶来探问一声。”
雷一金悄声道:“叫他们滚蛋!”
萧院主咽了口唾沫,有气无气地道:“他……他听错了,我很好,没有事,你们全退下去吧。”
门外答应一声,步履声响,逐渐远去,半瘫在太师椅上的萧院主长叹一声,方待开口,雷一金已以指比唇,示意禁声。
他闪到门边,侧耳静听,好一阵子,才裂唇而笑,颔首道:“很好,他们已经走了,你还算合作,还算友善,虽然带着些儿勉强,不过我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处在你这种情势之下。任谁也都会有这个熊样子,你看看,我也相当讲理吧?”
萧院主呻吟了一声,哑着嗓子道:“雷一金……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一金微微笑着道:“别急,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仅仅几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这萧院主早已臆测到对方会有此一着了,而这又是他最忌最怕的一着。
因为,对方要问——或许说拷问更为恰当——那些问题,必是他壮里的机密,易言之,就是决然不可泄漏的事情,而困难就在这里了,如若说出来吧,便等于是叛庄背义,成为同道伙伴的公敌!
假使不说呢?雷一金必定施用逼供的手法,“龙图修罗”这魔星,他的名号早已深植武林人的心中!
他的传人,也必会用最最残酷的方法来达成目的的,萧院主并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只是事到如今,求生却也就得这样艰难与酸涩了。
雷一金淡淡地道:“怎么样?萧大院主,你尚未曾回话呢!”
萧院主的面色极其难堪,更极其灰败,他紧皱着眉头,双目半垂,呐呐地道:“你……你要问些什么呢?其实,庄里有些重大的事情,我也不见得全知道……”
雷一金眨眨眼,暗忖道:“这老小子居然耍起滑头来了,今天我擒了你,老小子呀,你就别想玩什么花样啦,除非你真像吴大木那样视死如归……”
心里想着,却笑吟吟地道:“好说好说,大院主,你放一千个一万个心,你不知道的我包管不问,而我问的,你却必定晓得——”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如若你晓得的事而你故意搪塞瞒混的话,大院主,就莫怪我心狠手辣,对不住人哪!”
萧院主苦着脸,吊着眉,沙哑地道:“如今我算人在屋檐下了……唉,你就问吧。”
雷一金点点头,道:“嗯,这才像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难怪你在‘青松山庄’里能混到大院主的地位,看情形,你还相当灵呢!”
那萧院主吃雷一金这一明夸暗讽,弄得哭笑不得,他狼狈地低下头,窘迫地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时间……也差不多了。”
雷一金哈哈一笑,道:“好,我问你,你姓萧,叫什么名字?”
萧院主怔了怔,呐呐地道:“敢情……你是要问这些?”
雷一金闲悠悠道:“我是一步步来,你且莫心里高兴,嗯,后面可能就有些问题要令你伤脑筋了!”
萧院主低哑地,道:“我叫萧光宗。”
雷一金嘴里“喷”了一声,笑道:“光宗耀祖,好名字,萧朋友,你是哪一院的院主?”
萧光宗道:“东跨院。”
雷一金笑了笑道:“很好,我再问你——”
他就在这几个字的功夫,一双眼睛中的辉芒已突然变得冷森如刃,仿佛泛射着闪闪血光,继续生硬地道:“马大器与晏修成你们把囚禁在何处?”
萧光宗机灵的一颤,艰涩地道:“这个……这个……”
雷一金又道:“不要欺骗,不要迟疑,大院主,我容忍的限度并不大!”
萧光宗叹了口气,嗫嚅着道:“他们……他们被囚禁在武厅。”
雷一金盯着对方的眼睛,道:“真的吗?”
萧光宗心腔子狂跳着,急忙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雷一金一直紧盯在萧光宗的一双招子上,而萧光宗的眸瞳深处涌现着惊惶、怯惧,以及异常的不安。
雷一金逼问道:“你真的没有骗我?”
萧光宗汗如雨水,他吃力地道:“我……我可以赌咒!”
雷一金毫不容情地道:“我相信赌咒,萧大院主,你赌吧!”
想不到雷一金真会叫自己赌咒,萧光宗不由愣了一下,当然,他并不十分迷信赌咒的灵验性!
可是,上古源流传下来的种种传说,再加上民间那些古老因果报应故事,总有意无意间造成了人们心理上的约束与恐惧!
这像一张看不见的网,你不去触摸它不觉得它存在,当你碰上了它,它就会发生一种怪事而神秘的力量了。
颧颜察色,雷一金紧逼地道:“你赌咒呀,萧朋友——”
他又冷森的一笑道:“不过,我得先警告你,若是你违背咒言,那咒言却往往十分灵验的呢!你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一双眼睛在瞧我们吗?”
萧光宗不禁颤抖了,但是,他业已势成骑虎,要变卦也变不过来了。
于是,他一咬牙,道:“若我说了假话,老天爷要我断掉一条手臂?”
雷一金吃吃笑了,他耸耸肩却突然反手给了萧光宗一记重重的耳光,这记耳光打得又沉又重,那清脆一响击肉甫起,萧光宗已经鲜血加杂着碎牙齐喷,一边面颊也怪异而迅速的立即肿起来!
一阵火辣辣痛苦过后,好半响萧光宗才从晕眩与迷乱中清醒过来。
他双手捧着肿胀的面孔,又惊又怕又怒地叫道:“你……你为什么打我?”
雷一金狠毒的道:“这只是对你不诚实的最轻惩罚,姓萧的,假如你再胡说八道:“我非但要你应誓毁掉你一只手臂,外加你一只狗眼,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哼,你混骗人混骗到我头上来了?你吃了浆糊啦!”
萧光宗惊愕着,犹自强嘴道:“这……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句句实言……字字不假,又何尝混骗了你什么?”
雷一金低声咆哮道:“姓萧的,我们不要再兜圈子玩把戏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再有半句虚言,我立刻零碎剐了你!”
萧光宗抖索着,却还想狡辩下去:“我……我没有骗你……你有什么证明认为我所言不实?”
雷一金咬着牙,把一张脸凑近到萧光宗的鼻子前,他目光如血,煞怒怒地道:“我告诉你,老小子,你给我把心摆正,把邪恶收起,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假若我再稍有不满的地方,姓萧的,我不会向你多费一个字的唇舌,我就马上剜你一只眼睛下来,你想清楚了,人身的玩意一点一点地往下取乃是件痛苦的事!”
不待对方回答,雷一金语声突转温柔,道:“好,姑且我相信你,那未,老姑井又关的是什么人呢?”
萧光宗觑视了雷一金一眼,那一眼中,写满了惊奇,写满了无数的窘迫与惊恐!
现在他才明白,人家早就知悉了囚犯的囚禁处,假如不想死亡,就必须接受生存的条件!
雷一金用手揉揉鼻梁,慢慢地道:“告诉我,马大器与晏修成被你们囚禁何处?”
萧光宗沉默了片刻,终于屈服了,他音哑地道:“老姑井!”
雷一金迅速地问:“老姑井在何处?”
萧光宗吞了口唾沫苦涩地道:“石室外面通道之后就是。”
雷一金点点头,道:“很好,你很合作,老姑井可有什么遮掩之物?”
萧光宗像是呻吟一样,痛楚地道:“那是一个方桌,方桌下面就是老姑井。”
雷一金日注萧光宗的脸孔,阴沉地道:“有没有机关?”
萧光宗低哑地道:“方桌是石头的,重有千斤,推开石桌,即为老姑井入口,井壁有石阶通下去,没有机关……”
仔细观察着对方神色的变化,但这一次,萧光宗的神态却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唯—浮在他面容上的只是仇恨、羞辱、不甘、愤怒,与恐惧罢了!
于是,雷一金又冷冷地道:“谁在那里把守?”
萧光宗震了震,又切着齿道:“井底是一条走道。有三处兽栏,兽栏分为‘角虎’、‘异象’、‘红蛇’,最后面就是囚房,他们都囚禁在那里,囚房外有两个粗壮得像巨无霸,长得像熊的蛮子守着。”
雷一金沉着脸道:“为什么没有将他们直接送往‘三元会’总坛?‘三元会’早就欲杀害晏修成,以图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萧朋友,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有什么阴谋不成?”
萧光宗蠕动着他那血污紫肿的嘴唇,沙哑地道:“这里面有几个原因……”
他顿了顿,又苦凄凄地道:“其一,庄主接受了他宠妾的建议,若是由我们收留人犯,‘三元会’酬谢我们黄金一千两;其二,‘三元会’也顾忌你,可以来上这一手借刀杀人计策,说来说去,这都是咱们庄主听了狐媚子的话,才会招惹上这种麻烦;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探悉到晏修成的踪迹,也搞清楚了马大器的昔日出身,以及和你的关系,他们在进行此计的中间,便已料定你迟早必会来此搭救,因此,思借青松山庄的实力将你一并刷掉。青松山庄是白道上人物,若因此而遭受你的攻击受到伤害,不明内在因素的人必然会激起公愤,而你雷一金也将成为武林公敌。”
雷一金吃吃地笑了,道:“你们这些灰孙子表面上似是重情尚义,挂着正义的幌子,骨子里全是男盗女娼,说穿了一个铜板不值,尤其是你那狗屁庄主,竟会上此洋当,萧朋友,你为何却老老实实全漏给我听了?”
有一抹无可奈何的神色,抹过萧光宗的唇角,他沉沉地道:“我为何告诉你?很简单,第一,因为你问了,而我可选择非说实话不可,我不愿再受活罪;其二,我们也知道这是‘三元会’的阴谋毒计。可是我们庄主却被狐狸精迷晕了头。我们做属下的没有话说,只好用这条老命来挺,假若你能顺利地将人救走,或许能消除你一点怨恨,减少青松山庄伤亡。”
雷一金打断他的话道:“不要说了,你的用心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是聪明的做法,哦,对了,‘红莲洞’两个怪物,也到来助你们撒野啦?”
萧光宗呐呐地道:“不错!”
雷一金哼了哼,道:“这两个老王八,他们大约是活腻味了,找麻烦来找到我头上了,他们还不够看——”
雷一金手指闪电般扫过萧光宗身上的晕穴,萧光宗便一歪脑袋失去了知觉。
雷一金看着他,喃喃地道:“姓萧的,希望你的话句句不假,否则,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龙图刀’下不会轻易原谅人的!”
话声中,他身形倏然掠出,足尖就地一旋,藉转动之力,双掌一合猛推,通道尽头那快光滑的石壁已应掌粉碎,嗯,原来那只是一块伪装的薄薄的大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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