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万柳堂也站起,向胡玉笙道:“万某不才,也愿意在香主面前领教领教。”
这时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也相继站起,向鹰爪王道:“我们不是在十二连环坞,哪得见识这种绝技,我们也愿意追随掌门人之后。”鹰爪王点点头,因为这种功夫,不是尽人所能,轻功没有登峰造极的造诣,绝不敢轻于尝试,所以这次同门师友中,自己愿意较量的,必是自己有把握,不答话的绝不让。这时胡玉笙和鹰爪王、慈云庵主、中州剑客钟岩以及矮金刚蓝和,相率走出草亭,其余的人也随出来。亭外的人也听见要较量这种轻功绝技,全静悄悄的站在池边等候。八步凌波胡玉笙,来到莲池边,抱拳拱手,向鹰爪王和慈云庵主说道:“这种小巧的功夫,虽然不足惊高人,可是在这莲池中倒也有此危险,凡是愿意下去的,请随便结束吧。”鹰爪王等点点头,把长衫脱去,连万柳堂等人也仅身着小衣,只有慈云庵主,只把丝绦重系了系,却不肯脱那长大的僧袍。胡玉笙遂说了声:“我给老师傅们引路。”往下一伏身,肩头微晃,身形已纵出去,快如脱弦之箭,落在离池边三丈多远的一朵红莲下的竹签上。只用右足尖点着竹签的尖子,左足曲着,身形半转,“金鸡独立”式,向鹰爪王等一抱拳,身形纹丝不动,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样。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八步凌波胡玉笙在莲池上这一亮势,鹰爪王等全十分折服。这胡香主轻功绝技,实在是火候纯青,这一来,全不敢稍存轻视之意了。
鹰爪王向西岳侠尼和金刀叟邱铭一拱手道:“二位请吧!”遂又向矮金刚蓝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钟岩说了声:“咱们上吧!”这四人各自展动身形,捷如飞鸟,全纵上了梅花签,此时可是各不相顾,全散开各奔一个方向。这种梅花签上轻易不可停留,脚下微一沾,跟着就腾起,这种绝技完全是凭着气功,身形讲究捷如飞鸟,轻似鸿毛。才上梅花签,不论较量哪种功夫,也不能跟着就动手,全得在这梅花签上飞行一周,试试梅花签的力量。就连香主胡玉笙也不敢大意了,连他自己也得试一下。胡玉笙是头一个飞上梅花签,全是由亭子北面起身形,胡玉笙香主是奔东北角;慈云庵主和金刀叟邱铭却跟他是相反的方向,从亭子的西北角转过来,飞奔西南;续命神医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钟岩奔了莲池的西岸,鹰爪王和矮金刚蓝和却奔了东面。这时胡玉笙从东北角折转过来,沿着池边奔西北。慈云庵主和金刀叟邱铭两下分开,邱铭奔了莲池的东南,这位侠尼却折转来反奔正北。侠尼依然是肥大的灰衣布僧袍,只不过提的略高些,僧袍的下摆,露着白布高腰袜子,在这水面下倏起倏落,又是一个佛门弟子的装束,真有飘飘欲仙之概。侠尼把身形施展开,轻灵迅捷瞬眼间已到了西北角。可是这一带近岸处,全没有梅花签,那胡玉笙也正转过来,两下里只相隔着数尺,全往梅花签上一落。慈云庵主双掌合十单足点着梅花签,“童子拜佛”式向八步凌波胡玉笙说道:“老尼愿领教香主的暗器。”
那位胡香主,却也在同时向慈云庵主一抱拳,却是左足尖点着梅花签,他这在侠尼的右首,跟着右脚一换步,变为“跨虎登山”式,答了声:“遵命。”活声出口,身形已经展动,飞纵出去一丈五六左右,身形往下一落,仍是斜身侧步,却换了左足点梅花签,右手用撩隐掌往后一甩,口中喝了声:“胡某献丑!”唰唰的一溜铁莲子,一手就是六粒,形如一行银星,往慈云大师上中下三盘打到。好厉害的暗器,这种暗器这种打法江湖上是绝无仅见。慈云大师往左一错步,身形半转,竟把这六粒铁莲子全避开,跟着说了声:“名家手法毕竟不凡,还望赐教。”说了这句,往起一提身,换过脚下的梅花签,往左纵出丈余来。胡玉笙脸上一个难堪,身形往左一纵,越过一排梅花签,脚尖才一点竹签,右手一扬,连飞出三粒铁莲子,奔侠尼的上中下三盘打去。头一粒发出,矮捷的身躯略一转,左掌里又是三粒。这种发暗器的力量,也是与众不同,左掌的三粒铁莲子,要和先打出的三粒走平了,左手这三粒奔左右中三处。这次慈云庵主在他往外一纵身时,已经知道他还有二次的暗器,遂也把沙门七宝珠扣在掌中。在胡玉笙这六粒铁莲子打出来,侠尼也退出一排梅花签去,这时喝了声:“来的好。”肥大的僧袍,左袖一拂,“唰唰”的六点银星,向铁莲子迎来。轻轻的一片“铮铮”之声,沙门七宝珠和六颗铁莲子碰到一处,全落到水中。侠尼却悄说了声“可惜”,自己是疼惜自己的七宝珠,凭白糟蹋了六粒。这时八步凌波胡玉笙,已经算输在了侠尼的暗器下,他本是得含羞败走,退下梅花签,任凭再有什么本领,也没有面目再施展。
可是事有凑巧,矮金刚蓝和和金刀叟邱铭一个从东北,一个从东南,转了过来。这位蓝二侠早已不满意胡玉笙香主,一上梅花签已预备和他较量一下。不过掌门人鹰爪王处处存着谦退之意,自己不便过于赶碌紧了,把掌门人的大仁大义给埋没了。可是以蓝和二侠的秉性,却不肯和他善罢甘休,不过等待机会,定要和胡玉笙分个输赢见个上下。这时从东北转过去,已看见胡玉笙无礼的情形,竟敢向慈云庵主先下毒手。胡玉笙头一次发铁莲子,被侠尼躲开,可是侠尼并没还手,蓝二侠已是愤愤不平,把无风燕尾镖登出两只,含在掌中,要还敬他一下。可是蓝二侠深知慈云庵主的沙门七宝珠厉害,只要肯施展,就让胡玉笙讨不了好去。自己略一迟疑,脚下稍一停顿,胡玉笙的铁莲子二次发出,却把慈云庵主的沙门七宝珠招出来,竟把胡玉笙的六粒铁莲子全打落水中,可是慈云庵主依然没有回敬他。蓝二侠见金刀叟邱铭也从东南转过来,遂决意给胡玉笙个厉害,遂高声说道:“邱老英雄,良机难得,还不在香主面前领教,等待何时?”遂又向胡玉笙说道:“蓝某也在香主面前领教。”话声未落,右手一扬一点寒星,向胡玉笙面前打来。胡玉笙说声“来得好”,右脚往右一蹬梅花签,看情形往左纵出去。蓝二侠身形没动,一抖左手,第二只无风燕尾镖却跟着胡玉笙纵起的身形打到。同时金刀叟邱铭,也听了蓝二侠的招呼,掌中含了三粒铁弹丸,用连珠弹法,向胡玉笙打来。任凭你身形怎样快,也禁不住两面夹攻。何况矮金刚蓝和是安心想伤他,第二只镖跟的太急,手法也太重。胡玉笙身形才往梅花签上落,两边暗器全到。
胡玉笙的功夫,已经是登峰造极,无奈今日遇到了两个劲敌,无风镖到,铁弹丸也到,仗着暗器听风的本领,已知道背后打来的是铁弹丸,迎面这无风镖是非常厉害,可是背后的铁弹丸是几粒,自己也就不得而知了。自己用气贯丹田,抱元守一,双臂往上一抖,施展绝技“一鹤冲天”的轻功,把身形凭空拔起。在平地施展这种功夫也不足为奇,可也不是平常武功家能练到的。现在寄身梅花签上,无论这梅花签怎样牢固,也没有平地上得力,只凭着轻轻一点之力,要施展这种功夫,实在不易。胡玉笙身形腾起,倒是把蓝二侠的无风燕尾镖和金刀叟邱铭的铁弹丸避开。可是蓝二侠从成名江湖,无风燕尾镖本没轻发过,此次连发两镖,全被胡香主躲过,这时第三只镖,也登在掌中,身形也换过一排梅花签,却喝了声:“还要奉敬一遭。”“嗖”的这一只无风燕尾镖,脱手而出。胡玉笙的身形正往下落,蓝二侠的镖到,却擦着胡玉笙香主的左臂打过去,虽没伤着身体,却穿着中衣过去。胡玉笙往梅花签上一落,不禁恶念陡起,竟把从来没用过的梅花夺命针,含在掌中。
这时金刀叟邱铭,也飞纵到蓝二侠近前,中州剑客钟岩也正转过来,这三位大侠无形中成了品字式。内中唯有金刀叟邱铭轻功稍差,在这梅花签上一步不能停留。铁弹丸是打近不打远,所以只发了三粒。第二次再想发暗器,他身形既不能停留,就得能够上步眼,才敢发暗器。身形往起一纵,也正是八步凌波胡玉笙中了燕尾镖往下落的时候。这位胡香主说了声:“好镖,蓝二侠你再尝这个。”手一扬一按针筒的机簧。这一筒梅花夺命针要是打出来,迎面打三面。在这种梅花签上又不能施展铁板桥的功夫,躲这种不能躲的暗器,蓝二侠和中州剑客、金刀叟邱铭一个也不逃开。哪知就在胡玉笙拇指按到针筒机簧上的时候,脚下踩的这支梅花签往下-沉,往后折去。胡玉笙任凭身形怎样轻灵,事出不意,身躯不由已的往后一仰,梅花夺命针已经打出去。可是针筒被他自己的右臂一抬,斜着上去一丈多。唯有那金刀叟邱铭,他是身形正纵起来,正够上梅花针最下面的这一针,正穿在金刀叟邱铭的左肩头上。邱老英雄“吭”了一声,痛彻肺腑。梅花签上全凭提着气,身形这一受伤气一散,只要往下一落,非坠入莲花池里不可。
这时矮金刚蓝和,及中州剑客钟岩也是十分惊惧,居然没伤在这种厉害的暗器下,实在是侥幸!两人已看见金刀叟邱铭中了暗器,情势紧急,危机一瞬,无暇再顾胡玉笙那边。这两位大侠同时脚下一点梅花签,身形纵起,往下一落,正是金刀叟邱铭落下的地方,两人一左一右,把金刀叟邱铭的两臂架住。双侠施展开全身的功夫,在梅花签上轻登巧纵,落到莲池中央,草亭西面的栏杆外。可是就在同时胡香主的右脚靴底已没入水中,左脚再往后一找梅花签,已经慢了一步,几平全身坠入莲池里,左脚用力一登梅花签,身形才腾起。因为这只梅花签往下折的太以离奇,自己哪还敢再迟延,提住气,施展八步凌波的轻功,飞纵到草亭间。这时鹰爪王和西岳侠尼,万柳堂也全翻回来,往草亭前一落。西岳侠尼合十施礼,鹰爪王抱拳拱手向胡玉笙答道:“深蒙胡香主掌下留情,香主的武功盖世,使我等佩服。”这时矮金刚蓝和、中州剑客钟岩把金刀叟邱铭带上草亭,续命神医万柳堂赶进去,把邱老英雄左臂下那只金针给取下来,用金疮药给草草的扎裹上。金刀叟邱铭十分惭愧,自己认为给淮阳派、西医派丢了脸面。可是矮金刚蓝和却悄悄说道:“老英雄不必介意,你若不是纵起身来,也不至被他暗器所伤,这是适逢其会,只是我们不伤在他这种独门暗器下,真是怪事。”说到这里自己忽的一沉吟道:“哦!是了,是了,这定是有人帮了我们的忙,我蓝老二自入江湖道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受帮助。邱老英雄莫把今夜这件事放在心上,姓胡的身为三堂香主,在我们手里也没讨了好去,也够他栽跟头的了。”说完了这活立刻转身向亭外走来。这时鹰爪王和西岳侠尼随八步凌波胡玉笙也往亭里走来。金刀叟邱铭迎着胡香主说道:“邱某无能,在香主面前献丑,蒙香主金针下留情,饶了邱某这条老命,使邱某这把老骨,不至扔在连环坞,实出胡香主之赐。”这时胡玉笙却满面羞愧抱拳向邱老英雄道:“老英雄说哪里话来,胡某功夫不到,学艺不精,在诸位面前献丑,我惭愧死了。邱老英雄再这么客气,我胡玉笙也无地自容了。”此时双方各怀着意见,倒没什么话可说。鹰爪王向胡玉笙道:“香主,今夜莲池使我等得饱眼福,实在是香主所赐。夜色已深,我们可以归去吧?”八步凌波胡玉笙点头道:“好。”遂向亭外伺候的匪党,吩咐预备船只,原有的船只仍旧在这里停。蓝二侠却向亭外自己的人吩咐了声:“你们随便先上船吧!”金刀叟听蓝二侠的话说的不近情,说的也不合理。本门中是最讲礼节,池边所站的,多半是本门晚一辈的,他们本身不敢那么失礼。燕赵双侠老弟兄,虽则行事疏狂,可是分对什么人和什么地方。一班门下弟子,当着外人若是敢这么放肆,蓝二侠他是绝对不容。如今从他口中就说出这般话来,邱老英雄等听着,焉能不诧异。当时微一愣神,矮金刚蓝和竟白向邱老英雄等微一摇头,意思是阻止大家不要说话。邱老英雄等遂不再言语。这时外面的人纷纷上了小船,鹰爪王等也走出草亭外,只有计武师、卢建堂等五六位,略候了候掌门人,一同上船。前边的六只小船,已经荡向对岸,鹰爪王等这两只小船也跟着荡过来,跟前边六只船已隔开两丈左右。矮金刚蓝和和掌门人鹰爪王、西岳侠尼,及续命神医万柳堂,由胡香主陪着,在最后这条船上。这时矮金刚蓝和谈笑风生,和刚才换了一副面目,指点着莲池的风景,东一句,西一句,向胡香主赞美。离着对岸不远头里六只船中之第三只,掌船的水手忽的“咦”了一声,船身似乎触动了什么,往左一栽。这只船上的人还很多,大半全是站着,掌船的水手在后面摇着双桨,简直是看不见前面的情形。水手认为是船上人往左边站的太多了,遂忙招呼道:“老师傅们别尽自往左站,船身太小。”船上的武师们却说道:“放心撑你的,没有事。”水手这边大惊小怪的情形,后面胡香主本可以听见,只为矮金刚蓝和的话不住口,竟被遮掩过去,丝毫没有觉察。船到对岸,大家纷纷上了岸,仍由胡香主引领着,走出这座花园。香主胡玉笙并没领众人回转金雕堂,从走廊下的小门穿过来,另引到一道院落里。这里是一所三合的房子,北面三间,东西各三间,屋中收拾的非常雅幽洁静,胡香主请大家分在这里歇息。
香主胡玉笙在这种时候,非常江湖道,领着两位掌门人各屋里全看了一遍,略为周旋,说明第二天一早定要引领掌门人去会见帮主。胡玉笙走后,由万柳堂分配大家在这所院中各屋里安歇:“不过现在身入龙潭虎穴,不论胡玉笙香主安着什么心肠,我们得时时防备他,不可大意了。现在离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虽是时候不长,也是得慎防一切才是。”这一干同门师友全答应着,万柳堂安置完了厢房的人,才回转上房。鹰爪王迎着万柳堂问道:“师弟,他们全有歇息的地方吗?”万柳堂点头道:“这里是他们专预备待客之所,一切全很周到。”这里由胡玉笙留下四名帮匪伺候着,矮金刚蓝和容他们把茶水送进来,向这四名匪党说道:“我们这里歇息了,你们明早再来伺候。”
蓝二侠把四名匪党打发走了,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遂重新给金刀叟邱铭扎裹伤痕,万柳堂一边收拾着向鹰爪王说道:“师兄,你看江湖上的事,也是变幻不测。这种梅花透骨针的暗器,是玄都观独门所传,并且这一派早已绝迹江湖,并且当年也没听他说传过俗家弟子,想不到八步凌波胡玉笙竟会同玄都观有了渊源,这真是怪事!”鹰爪王答道:“我们倒真想不出,是怎么个原由来?”话说间,万柳堂已把邱老英雄的伤痕医治好了,金刀叟邱铭遂向矮金刚蓝和问道:“方才从莲花池回来时,以及今夜胡香主之败,我看蓝二侠敢是做了什么手脚了吧?”矮金刚蓝和微微一笑,随声说:“邱老英雄这可是多疑。我始终没离开大家左右,我又不是神仙,又不会什么分身术,我能做什么手脚?倒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邱老英雄没注意就是了。”蓝二侠说到这,忽的向坐在窗前的小龙王江杰一点手道:“小子,不要装模作样了,你那身水手衣,还不再晾晾。”小龙王江杰一笑,从茶几底下掏出一个衣卷来,在门首轻轻抖开,挂在隔扇的钢环上晾着。金刀叟邱铭向他一点手道:“你过来。”江杰来到近前垂手而立。邱老英雄问道:“称雄凤尾帮的胡香主,今夜算折在你手中,你什么时候下的水?怎么大家全没看见?还有你怎么知道在莲池较技,竟能早早潜伏在水中,暗中帮助了掌门人,你倒要说个明白。”小龙王江杰把自己经过的事一说出来,四座尽惊,成认为淮阳派门下得此奇童,真是门户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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