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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武 劫

    独孤寂心之世,中原武林共分七土:

    东北为“黑土”。东隔海“愿洋”临“太阳之岛”,西北衔北漠,素来为入进神州的最佳途径。

    东为“岛土”。滨海临洋,大河“极流”由此出海,航运称便,且四季气候良好,物产丰美。

    南名“胜土”。为七土中最是气和雨足之地,所产农物衣质冠盖中原。

    西南称作“岭土”。诸多山岭横贯其中,久称难行寸步。

    西是“疆土”。沙漠广大,人烟稀罕,马贼猖撅,然玉石出产极富。

    北乃“北土”。北以“刺砾山脉”与北漠为界,民风最是凶厉。

    中即“龙土”。神州最大河“碧江”贯串全区,秀水灵山,多少英雄人杰,出身其中。

    由于峻岭丛山隔离,彼此的交通行道,甚为不便。是以各土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多有属之。也因如此,神州之力散如沙,是以,有识之土莫不深以为忧。

    五百年前,龙土首派“禅林”,推出门下第一高手“神僧”闻觉遍游神州七土,欲集结各土白道的力量,为反抗当时颓坠衰弱的朝廷“弧朝”的一代雄豪也就是“龙朝”首位君帝“天务”护航,共解天下黎民的生死苦难。

    闻觉惩一己之力,促成九大门派的联盟,并会师龙土,义成“天务”的雄霸神州。一时间,护帝的九大门派,势力攀上顶峰,中原黑道纷纷隐过,其它地区亦不敢轻撩虎须。

    可惜,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确是千古不易的至理。

    九大门派跨越数百年的联手威势,也日渐疲乏、生漠。再加以三百年前,一个极度神秘,私下替江湖人士排名的“武劫”榜单的出现,使得门人彼此不服、自相残杀,更使九大派的声势每况愈下,而逐渐有名无实。

    即使各派有智之土,极力警戒门下不得为“武劫”排名动干戈,但好名逐闻的人,却依然不把吾老的忠告放在心上,纷纷栽进为争“武劫”列位而卷起的腥血风云。

    每个名列“武劫”上的人,每日都必须应付各种形式的挑战,常被迫得与死亡的阴影纠结缠绵,难以脱身当然,也不愿脱身,究竟“名”一字,没有多少人勘得破。

    是以,每月刻于龙土最高峰“沉豫山”石牌的无名排行榜,渐被视为习武人的劫难,亦是武林血腥的祸源。“武劫”的声名,乃不胫而走。终于,关于无名排行榜的称谓,才破定于一尊:就是“武劫”。

    虽然,不少人执意排斥“武劫”。但无可否认的,“武劫”己逐渐成为武林人断定武功高下的重要依凭。

    “武劫”行之既久后,背后神秘的评断者,终于现身,且在“沉豫山”筑一“论武房”,世代相传,成为武林的一个著名圣地。

    “论武房”为免卷人江湖仇杀风波,有一严格禁令:凡属“论武房”门人,不得习练武功。

    虽是如此,“论武房”仍有相当的自卫能力。

    这是由于首代房主刘胥,与他的结拜兄弟吴汲,两人手足情深且深谋远虑所作出的规范,以及约定。

    早在成立“论武房”前,他俩人便已详细考虑到“论武房”的未来。

    当年,刘胥以家传的“龙御神睛法”,断定武林知名人土武功的高下。江湖中多有不服者,乃纷纷找上不懂武艺的刘胥,讥嘲他不会武功,却又擅自为江湖人立榜。

    一心想光大家传秘法,创下可流传江湖千古武林榜的刘胥,却因为家传“龙御神睛法”

    的先天规范不得身具武功,需用一种超脱武学,不受任何派系影响的极客观角度,来理智判定武功的高低的心法限制而遭人唾弃。

    这样的吊诡理论,实在无法为大多数江湖人接受。所以,也就无以获得武林人的承认。

    其历代先祖,也是苦于此法的弊处,而多数半生苦郁。

    因此,刘家传世数十代,但在刘胥之前,始终未能建立起一个真正受到江湖人公认的排行榜,刘家赖信的“龙御神睛法”,仍是众人嗤笑的对象。这的确非是无因。

    刘胥早年也扰于此点,而落拓江湖。直到,他与当时江湖的成名高手“翻潮”吴汲相逢,两人很是意外地一见如故。

    刘对吴大畅其家学理论。吴汲甚为倾心,认为确然惟有不会武功、却懂武道的局外人,才能公正地评定武学的高下。于是他们开始秘商。

    不久后,两家人就同时失踪,无影无迹,没人知晓他们的去处。

    “翻潮”吴汲,乃当时的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他的消失,不免令人疑云大起,探究原因的人,多不胜数,但始终是找不着他的去处和失踪因由,此事是当时颇为著名的悬案。

    刘、吴人两家消失一年后,就有了“沉豫山”的无名榜。

    五十年后,“论武房”屹立于“沉豫山”。“武劫”,正式成为武林最具公信的排行榜。

    不少心有所愤怨,不满排名次序而找上“论武房”的人,都被守在“沉豫山”山腰的神秘组织逐回。

    这百年来,这个人数始终维持在五十上下的神秘门派,人称“翻潮流”,也就是“翻潮”吴汲的传人。

    “论武房”与“翻潮”流的相继现世,使三百年前的疑案,豁然开朗。

    原来,当年刘胥与吴汲商议后,决定利用人祟信神秘的心理弱点,匿名于“沉豫山”上刻石排位。

    此行果然一举奏效,江湖人士纷纷投入其中,疯狂地为榜上列名先后,而大动拳脚。刘胥对此结果极感欣慰。

    但他们为免暴露身份,而使无名榜再为人话病,乃举家深入“沉豫山”,隐声匿迹,仅派出门下弟子,四处搜罗武林人的资料,以作分析。

    而吴汲一脉,则与刘家达成协议:吴氏一系,需世代守护刘氏子孙,而刘氏亦得使用“龙御神睛法”,将天下各式各样武功的优缺点,尽授吴氏,使他们有为刘氏守护的能力。

    于是,“论武”、“翻潮”乃成为武林最高象征“武劫”的守护者。

    至今,仍是武林著名圣地;是足可号召人群的一股力量所在。

    二、三百年来,列名“武劫”的高手,多不胜数,有种种事迹、传说流传,也创下许许多多的记录。

    而于“武劫”的排行,“孤独”一脉,算是个奇迹式的存在。因为,每一宿的“孤独”

    都能在“武劫”上,轻松居位十几年。

    而今,第五宿的他出现,也仿佛要维续这依旧列名的传统一般。

    他。

    独孤寂心,成为“武劫”有史以来,最快上榜入列“十九天”的不世奇才。

    仅仅十天。才十天。不过仅仅的十天,他便已攀上“武劫”最顶级的“十九天”候补名单。

    这一切,似乎在宣告着:他,将会是,武林未来的第一人。

    就是这样的宣告!

    独孤寂心,徐徐步在昏暗的广漠的星空之下。

    十天。已过十天。

    他休息了整整十天。

    所有的创伤、损耗,都在这十天里,完全地复元。

    且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韵,又再上一层楼。

    经过血的洗礼后,他已再跨出另一个层次的步伐。

    十天后,仿佛全然新生的感觉,使他不禁为“天地无极”的神秘的无限力量,深深撼动着。

    在昏眩的日子里……他,悠悠晃晃……纯然陶迷于自然、天地……浮浮载载、浮浮载载……几忘怀……人间一切的一切……以及他自己的悲楚意识……

    那样的乱人心魂的感受,还纠缠于他的心坎,他还没忘记。

    他还没忘记那样的无我的至喜。

    “呼……”他深吸一口气,缓下心中那迷醉的情思惘然。

    近日,最重要的武林消息,便是外族联军的入侵,以及九大门派的再次大团合。

    哼!人间情仇,总是不绝。

    嗯……

    蓦地,他心中一动。

    独孤寂心轻身一跃,一个荡身,来到一株大树的横枝。

    独孤寂心默运“天地无极”之“万息寂灭”,将他的生命气息全数抹去,化为森林的一部份,融入天地,以致于无迹无影。

    脚下,三条黑影,迅速来到。

    其中一人,沉声道:“人己不见?”

    另一个身影高大的黑衣人:“有点奇怪。照说,他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见踪影。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在韩兄的法耳、灵鼻下,脱身逸去?应该是不可能的!奇怪!”

    第三人,不发一语。隐隐地,他的双耳巧灵地颤动着。

    这姓韩的,莫不成是“绢命客”韩缇?

    传闻,他的鼻子可比灵犬,三十里内,任何被他锁定的气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他的耳朵,亦系一绝,被比为顺风耳,方圆五十里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他不过。

    此人隶属于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合组”,名列“十八杀手”第八。

    他几时惹上这些人?“合组”与他有关连?

    旁边,那个高大汉子,瞧他背上那把大砍刀,该是“合组”内,以“卷喉刀法”名闻江湖的“盛刀”向时雨。他名列“十八杀手”之十而最先发言的男子,在他身上,竟异常地感觉不到任何凌厉的杀气。

    但独孤寂心知道,这人才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人,并且必然是“武劫”榜上有名的高手。

    韩缇急颤的双耳,愈形疾动,鼻子也缓缓的耸动着。

    独孤寂心并不慌忙于韩缇可能发觉他的疑虑。那是由于他相当清楚:就算韩缇可探尽天下人的气息,也没可能察觉他的气息。

    因为,他已跺入宇秘虚极的境地。

    “万息寂灭”最奇妙处,便在于他是天地,天地是他。也就是,他的精魂、身躯,已化融为自然万物的一部分。

    再灵的鼻耳,闻到的不过是,风的呼啸与树的摆动,嗅的不过是山的气息与溪河的清淡,那根本不足以掌握他的踪迹以及位置。两方的差距,实在太大。

    对独孤寂心而言,韩缇的鼻耳,反倒是个容易迷惑的对象。韩缇的感官,将是无法掌握他的所在的一个最好的败笔。

    韩缇一阵努力后,有点气泄地道:“他竟真的消失?”

    那实力不明的男子,还是那副淡然貌。“此人若是很容易就能掌握到他的行踪,又何必‘鬼船三子”亲来?”语气随意地弥散出一股傲霸的狂态。

    “鬼船三子”,竟是他们!

    想不到,独孤寂心方才踏出江湖不归路的第一步,就引出恶名昭彰的“鬼船”。

    “鬼船”,一个组织,一个令人惊惧的组织。

    “鬼船”与“合组”不同,它并不涉及暗杀,它所执行的所谓他们“正当生意”的行动,是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地夺掠他人物产,也就是他们是一群强盗。一群罪该万死的强盗。

    “鬼船”强取资产后,从没留过活口。他们总会屠尽被夺者所有人的性命。他们的手段,酷冷无情,令人发指。每被侵犯他们劫掠的地域,无不顿成空城。

    然而,他们毕竟留下了,血以及恨。

    血与恨!

    另外,还有一艘造型奇异的小黑船。

    小船上,分立有十三只小木偶。

    小木偶,有正常的人形,也有形状诡诵的鬼物。

    那代表“三子十鬼”。极端残辣、血腥的十三人。

    他们是一群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毒物。黑白道也的确曾经数度联合,要擒杀他们,可惜“鬼船”行踪飘忽,又没有根据地,是以,屡次的搜捕,都未见成效。

    于是,“鬼船”依旧存在,他们依旧继续着神出鬼没的劫杀活动,以及那傲笑苍生的无奈的嚣霸酷辣。

    独孤寂心冷冷地,他冷冷地俯视着,那自称“鬼船三子”的中年汉子。

    很冷很血地看着。

    在他孤寂的半生里,他最厌恶的便是嗜杀者。

    他一直无法明了莫名其妙的残杀,究竟能带来怎样的痛快?究竟是怎样的心态,以致于那么多人陷入那样疯狂的屠杀?他好奇,好奇得以至于痛恶厌弃。

    在想着戮杀者的一切时,他的心中总不自觉地会冒起杀气。

    也许他还是个人。也许是因为他还是个人。所以,他……他很嘲讽地笑,笑自己。自从步入江湖后,他意外地软弱许多。

    对于生命、对于梦、对于师父、对于“孤独”、对于未来……他都不自禁地软弱着。相当奇怪!

    他也会软弱?他以为经过“禁域”那样地狱般的催化后,他已忘了什么是软弱!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软弱依然在,在他的心。

    当然,即使他再怎么软弱,他还是“孤独”,还是他自己心里所塑造出的“孤独”,还是别人眼中气势撼天的“孤独”。还是!

    对于那些随意率性残杀生命的人,他并不是为正义,为仁慈等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斥责他们。

    他不过是单纯地不明白,还有很单纯的悲怜。很单纯的。

    如果真需要一个理由解释的话,他会选择,看不惯。他看不惯。

    是的,他看不惯。他真的看不惯。

    他看不惯,那些人的欺弱凌卑、血腥暴残。

    他看不惯,他们的馋涎嘴脸,与他们的藐视生命。

    他看不惯,血以及罪恶的悲情氛围,一直存续于人心的荒乱里。

    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太大的道德指标。没有。

    对他来说,对“孤独”来说,这理由已足够。

    大开杀戒?不!他并不喜欢。他并不喜欢大开杀戒的杀。他不喜欢。他不过只是想动手而已。他只想动手;动手教训眼前的三人。好像是很没来由的一股冲动。

    然而,他必须做。必须!他想让他们尝尝血的腥味。

    这可以算是十分纯粹的一项理由。

    简单而直接。

    对的。一个理由。一个说服他自己动手的理由。

    那就,动手吧!

    登时,独孤寂心隐匿的精气,全部活了回来。

    他,轻轻一跃,于虚空几个转折,落在三人的面前。

    三人一慌。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就在他们的头顶。没想到!

    落地后的独孤寂心,冷冷地扫视着他身前略显惊惶的三人。

    自称“鬼船三子”的男子,最快恢复冷静。他神情阴寒地问:“你就是近日声名鹊起的‘孤独’?”

    独孤寂心看着那人的须下长须。他反问:“‘义炼神’,‘鬼狐’?”

    一旁躁暴的向时雨大吼:“你既知道‘鬼狐”先生的名号,那还不乖乖就擒!”

    独孤寂心无语。他还是冷冷的注视三人,并不理会向时雨的狂怒。

    向时雨眼中仿佛要喷出烈焰似的,他真的怒了,背上的大砍刀一扬,来到他手上。他狂嘶一声,冲往独孤寂心。

    向时雨一动,韩缇很有默契地也飞起。

    韩缇手中流星槌,势若奔电,直袭独孤寂心。

    义炼神则了声冷笑后,鬼魅似地欺身直进,他右手奇异地几个摆动,封住独孤寂心的退路。

    哼!

    也该让你们,试一试血腥的滋味。

    独孤寂心的眸里,闪过一丝冷芒。他右手屈指,弹开向时雨的大砍刀,左腿一伸一撑,踹得韩缇的流星槌倒飞回去。

    此时,义炼神的右手,已袭至独孤寂心胸前。

    独孤寂心奇绝的一晃,义炼神的“狐爪”立即落空。

    独孤寂心左手探出,虚晃一招,右手疾快抽剑。

    “气脉”之“涛浪千叠”。

    心剑晕出千百剑影,盖天铺地,猛罩义炼神。

    表情酷邪的义炼神,终于脸色大变。他右爪一缩,再一抛,得意杀招“狐噬”暴出千百爪影,反扑独孤寂心。

    同时,韩缇的流星槌,略一转折,旋绕一圈,从最外围打到独孤寂心。

    向时雨面色阴沉,本是大开大阖的刀法,转为细腻狠辣。那正是他的看家本领“卷喉刀法”。几个在短窄空间的回转,恰恰显出“卷喉”的精华。

    一时间,独孤寂心仿佛陷入危境。

    但只见他不惶不慌,一个大转身,“涛浪千叠”原式施出。

    剑光蓦地狂展,将他自己裹入心剑幻成的迷炫剑圈内。

    千层叠浪,一波波积起,强大的反袭力,满满地盈蓄着。

    敌方的所有攻势,纷纷被心剑弹回,反转击向义炼神等人。

    义炼神的右爪,与向时雨的大砍刀碰个正着。

    韩缇的流星槌也圈圈节节地缠在一起。

    独孤寂心一晃身,迅速来到三人前。

    他右腕乱颤,“寒星点点”射出。

    心剑黯然沉重的剑花,点点剑心流程的红晕显出,恰如夜空星辉四散地点往三人。

    义炼神抽手,大回身。“狐爪”之“煞狐”出招,式若其名,刹那间,义炼神仿佛已变成一只饥渴的凶狐,径扑独孤寂心。

    独孤寂心原式不变。他转圈,心剑改指往义炼神。

    “碰!”

    短兵相接!

    气劲弥天!

    还在拉扯的向、韩二人,不由自主受劲抛飞跃出。

    义炼神身躯剧颤,暴退,复又施展魅影般的身法,“咻”一声来到独孤寂心的背后。他双爪递升,狂落,一前一后,捉向独孤的头盖。

    这是义炼神的绝命招式,“鬼影”与“狐爪”的结合“鬼狐魔蚀”,是他非到生死关头绝不轻展的救命妙招。

    独孤寂心转身,心剑一拉一拖,“气脉”之“凄灵摆”已然使出。

    一幕一幕的白蒙剑气,狂涌而出,满满注于他与义练神的狭隘空间。

    面对“凄灵摆”的义炼神,眼前尽是一道道虚幻白气组成的铜墙铁壁,使他竟有一种天下虽大,却没有他容身之处的错觉。

    义炼神依然一惊,他知道自己已给此式的无涯无垠,吓骇了心。

    此刻,正是他生死存亡之际,义炼神强自振作,“厉鬼杀狐”全力反击。他预备作因兽死斗。

    独孤寂心冷漠的脸掠过一丝落寞,他还没决定要不要杀人。他还没决定,所以,义炼神还不会死。

    独孤寂心真气急转,气劲透剑而出。

    一道道匹练似的气劲,纵肆全场。

    地上土尘也随着扬起一片黄沙漫天的肃寂景状。

    一声闷哼响起!

    两条于滚滚尘浪中翻腾的人影,倏地分开。

    一蓬血雨,亦随着分开的动作洒出。

    受劲扬起的灰尘,缓慢落下时,只见独孤寂心依旧神态平静,只是脸色有些白皙地立于原处。

    义炼神却是脸色惨白,右臂溅血,坐倒地上,正全力运气复功。

    所有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仆飞的向时雨、韩缇爬起后,见状不敢妄动。

    独孤寂心那寂寞的身影,已在这二大杀手的心中,留下巨人般的影子。

    他们知晓这一辈子,再难与眼前这孤独得仿佛永远的年青男子做生死对决。

    因为,他们怕了。他们已惊惧,惊惧于他的孤独的剑。

    深深的畏惧,横溢于他俩的心中。

    往后他们的一生,都将沉浮在独孤寂心的影子之下。

    独孤寂心静静看着受伤的义炼神和震慑的向、韩二人。

    杀戮后!

    一无所获,却又恍若得到些什么。

    他觉得有点什么,嗯,莫名的力量,似乎正引导着他,迈向那愈是血腥的不归路,迈向愈是惨澹的无尽悲殒的岁月的将来。

    是什么呢?他并不确切的知道。

    然而,他既无意去探秘,他也不想去明白。这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时机未至吧!

    他想,只能暂时作出这样的结语。只能这样。

    他无语对天无语对人无语对梦无语对自我无语对超然。

    在他的心里,他默然、无语。

    默然无语。

    片刻后。

    义炼神立起,声音沙哑道:“你,不杀我们?”

    独孤寂心淡然一笑。“谁?”

    义炼神眼睛闪过一丝狡诈。他自然清楚独孤寂心问的是什么。独孤寂心想知道是谁雇他们?他道:“‘鬼船’、‘合组’,一向见钱眼开,自是有人雇我们,来取你性命。”

    独孤寂心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再问:“谁?”

    义炼神一阵狂笑:“本人何以要告诉你?”

    独孤寂心只有三个字的回答:“说出。去。”

    义炼神反问:“你真的会让我们离去?空口无凭,我如何能信你?”

    独孤寂心,举首。

    他深情注视,那繁星点点的夜空。

    一种超脱、清静的心情,油然升起。

    凡世的一切,似乎已离得好远,好远。

    好远。

    义炼神愣住。想来,是为了独孤寂心那莫名的不合现况的习惯,感到十足的疑惑吧。

    从小,眺望天空,便是独孤寂心最欣爱的事。

    不论是明晨中的柔情天穹,还是艳阳高挂的炽热天空,或是如现在似的星月夜空,这些,总能让他暂时抛离扰人的世尘俗务。

    义炼神的声音,突起打断他的思绪:“是异域一脉。”

    独孤寂心有点神思飘忽。“走!”

    “噫?”

    义、向、韩三人,有点惊愕独孤寂心竟如此好应付。

    他们怕独孤寂心临时改意,可就不太妙,三人连忙拱一拱手,退去。

    独孤寂心,嘴角逸出一缕淡至无影的笑意。

    这种嫁祸江东的“劣”计,大概只有安安份份的“良民”才会乖乖上当。

    他又寂寞地笑了笑。

    他就是太清楚一切,所以才会迷惑。

    这真是很矛盾好吊诡。然而,于他而言,却是事实。

    荒唐而可笑的事实。

    独孤寂心摇摇头,提气轻身,紧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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