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山冲着戈占山吃吃笑,道:
“快睡吧,当家的人在马家沟,咱们暗中去调人马,这件事不能出差错,歇着吧。”
戈占山也苦笑,他把火堆加木料之后,便也蒙头睡了起来。
这光景看在杨香武眼里,他知道刚才二人打鼾声那是彼此骗骗对方的。
杨香武也庆幸自己未曾立刻下树动手。
他可不怕这两个胡子,恶本事他在三招之内就能杀死他二人,但他绝非嗜杀之徒,更重要的,乃是杨香武想在他二人之间制造矛盾。
杨香武人在树上看下面,他摘了树叶在手上,等到半个时辰之久,他试着把树叶掷下去。
树叶落在戈占山的脸上,树叶也落上徐大山的面孔上,这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香武像只猿猴一般无声无息地溜下树。
他早已看清楚二人把宝物放在什么地方,他别的地方不伸手,二人腰带上他用两根指头夹。
别看只是两根指头去夹,单只这一招“苍海摘星”,杨香武就练了三个月。
如今是临到用时才知足。
杨香武在摘走丁云昌的一袋宝的时候,也正是用的这一招“苍海摘星”。
杨香武很快地把戈占山与徐大山二人腰带上挽紧的小袋摸在手中,杨香武几乎笑出来。
他很快地闪入树林中。
他溜走吗?
他如果溜走,他就不是杨香武。
杨香武早就想妥了计,而且是妙计。
至少他以为是妙计。
只见他拾了个小石头,对准戈占山的头打过去。
“叮”声起处,戈占山一挺而起,起来就抓他的刀,于是林中不远处又是石头撞击声,戈占山拔身摸过去。
就在戈占山冲入林中的时候,黑暗中,杨香武才又发一石头打向徐大山。
徐大山虎吼一声挺直了身,他抓刀,他也发觉戈占山不见了。
徐大山忙着摸腰带,这一摸不由大怒。
“他妈的,兄弟一场也黑吃黑呀。”
徐大山跳出毛毯厉声吼:
“姓戈的,王八蛋,你在哪儿?”
“树林中,你怎么骂我?”
徐大山手一伸,吼道:
“我就知道你动我的脑筋,还我。”
“什么还你?”
“两颗宝石一粒珍珠。”
戈占山听了便也自然伸手摸自己腰带,这一摸之下也吃一惊:
“哎呀,我的怎么也不见了?”
徐大山嘿嘿冷笑,道:
“少来,你的同我的被你一起藏起来了,你他妈的翻穿皮袄装的什么羊?”
戈占山的脸也气灰了。
“徐兄……”
“谁是你徐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我的也被偷了呀。”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戈占山也火了,他亢声也回骂:
“老子没拿就是没拿,你啃老子一口呀。”
徐大山忿怒地吼道:
“可恶啊,老子宰了你。”
戈占山已后发先至地当头一刀便杀过去了。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大树边,火堆旁对杀对砍地干起来了。
于是,杨香武躲在暗中吃吃笑了。
这才是他设计的目的。
他要引得这两个胡子火拼。
只不过这二人的功夫差不多,狂砍搏斗近半个时辰之久尚未杀出个结果来。
这二人好像谁也不服谁,一边杀还一边骂,渐渐地二人已杀得有气无力地好像刀快举不起来了。
于是,树上传来拍巴掌声。
树上也传来叫“好”声。
那可是太出人意料之外的,令这二人忙抬头树上看。
这一看看得二人惊怒交加。
戈占山戟指树上端坐的杨香武吼骂:
“小王八羔子,你怎么会在上面?”
徐大山更是跳得高。
“肯定是你这兔崽子盗去了我二人的宝。”
杨香武淡淡哂笑:
“那不是你二人的宝,那是我干娘的。”
“你干娘也是偷人的。”
“也得凭本事。”
戈占山吼叫:
“还给我们。”
“唿噜”一声起处,杨香武飞身下了树,他的“鬼见愁”已握在手中。
“给你?我打算切下你二人的脑袋当球踢。”
徐大山大怒:
“可恶啊,在我二人筋疲力尽之时呀。”
“就算你二人精神大,我三招之内取你们的命。”
戈占山的面色大变。
“小子,你休趁人之危。”
“我不是英雄,你二人死吧。”
杨香武举刀,戈徐二人就要逃,因为他二人深知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别想跑。”
戈占山侧身。
“老子不想等死。”
杨香武忽然笑笑,道:
“开玩笑,开玩笑,我不打算杀你二人了。”
徐大山双手仍然端着刀,他张大虎目道:
“真的不是?”
“说话算数。”
戈占山道:
“你为什么又不杀我二人了?”
“我想问问你二人,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二人?”
“呵呵呵”戈占山吃吃一声干笑,道:
“对于你小子的孝心,真叫我们感动,你又不是两个老贼亲生儿子,竟然一而再地为两个老贼去拼命,唔,像你小子这种愚忠愚孝,天下已少有了。”
徐大山刀指远方,道:
“东北你再走十里,那儿就是马家沟。”
杨香武道:
“我问的是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谁听你二人的瞎胡扯。”
戈占山道:
“说了怕你不敢去。”
“不说我就杀了你两个。”
徐大山退三步,他真怕杨香武手上的刀。
戈占山已正面对着杨香武,道:
“好,你可听好了”,他手指东北方,又道:
“去,去到马家沟以后,你去找到一个老龙潭,那个水潭也不大,方圆不过十几丈,有棵老松树遮蓄大半个水潭,两个老贼被倒着吊在松树上,每天有人用根长竿挂上好吃的送到他二人的嘴巴里,不能叫他二人饿死的。”
徐大山接道:
“那棵老松树有机关……”
戈占山冲他一瞪眼,似乎说他多口了。
但徐大山还是接着,道:
“有几处树上涂抹有老桐油,人爬上去会滑落,树上还放了十几条毒蛇爬不停,想由树上救人,门都没有。”
杨香武一听哈哈笑起来。
戈占山道:
“你小子应该发愁,还笑啊。”
“我为什么发愁?”
“告诉你,除了老龙潭的树上有机关,四周几处山洞之中也藏了刀斧手、弓箭手、长竿长钩等你呐。”
徐大山道:
“关外五霸也等你呐。”
杨香武忽地冷笑,道:
“就这些吗?”
“还有,你往马家沟,这一路还有埋伏兵,小子,足够你生受的了,哈……”
杨香武却对这二人一笑,道:
“我这就放你二人走回头。”
“走回头?我们还有公事呀。”
“什么重要公事也放一边,不回头我杀人。”
徐大山道:
“你叫咱们回头干什么?”
“我叫你们回头去告诉马长江,叫他好生招待我的二老人家,如果我知道他再虐待二老人家,我就不进马家沟去了。”
“你这话怎么说?”
“我守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只要遇上马家沟的人,我就下手杀,绝不手软,我杀得姓马的人当缩头乌龟绝不敢走出马家沟口外,我如果高了兴,半夜摸进马家沟,那时候马长江与马白水也别过太平日子了。”
戈占山看看徐大山,徐大山也正惊看他。
徐大山低呼:
“小阎王呀。”
杨香武道:
“你们就叫我小阎王吧,滚,消息带进马家沟,记住,姓马的要拿二老当上宾,要不然,今天我就宰上十个八个马家沟的人。”
戈占山与徐大山这两大头目,果然拔腿就逃。
而且是连夜又奔回马家沟去了。
杨香武摸口袋,口袋中是四颗宝石与两粒大珍珠。
杨香武也走了。
他心中想的不是干老子。
他心中恋念着奔回古北口的丁玲咚。
杨香武以为干老二人在短期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马长江有顾忌。
那么,此刻应该奔回古北口,会一会那个会变脸的八十岁老人,他是个四川人。
杨香武想到丁玲咚变成丑八怪,他的心中就不自在,太过份了,拿人家俏姑娘当成玩偶了。
古北口,这是个什么地方呀。
古北口就是万里长城的一个缺口关隘,可也是由东北入关的堡就在古北口内的五里不到地方,有土沟,有土坡,林子树木也不多,丁家堡的人也不多,可是有一条小街就在丁家堡通往古北口的关口,那条土灰路上尽是往来商旅。
丁家堡在关外改名丁家屯,如今又迁回来,再恢复变成丁家堡。
高升客栈就在那条小街最北端。
杨香武赶回古北口,那已经费了他七天时间。
过午不到一个时辰,杨香武也到了古北口的小街上。
杨香武立刻发现那家高升客栈。
栈门口还拴了一头小川马,几个娃儿在逗着玩。
要知东北都是高头大马,似这种小之又小的川马太少了,有个伙计站在客栈门口,见来了杨香武,他笑笑:
“少年人,你仆仆风尘往哪儿去呀?”
杨香武手指店内,道:
“这个时候有吃的没有?”
“你不进来就没有,你若进来,什么都有。”
“你真会扯。”
“不信进来就知道。”
杨香武一笑进入店中,他刚站定,就发现进二门处坐了一个老人家。
这个老人白头发,面色红,双目闪烁有精神,桌上放了一个瓷茶壶,一只茶杯正端在他的手上。
拉把椅子坐下来,杨香武对伙计,道:
“你的话没吹牛?”
“当然不吹牛,你说吧,想吃什么?”
“天上飞的要清炖,地上跑的要红烧,水中游的来三样,再来一碗一条线。”
“你……”伙计一楞。
杨香武立刻又接道:
“对了,再来十个打狗包子,快呀。”
伙计呆呆地道:
“天上的是什么?”
“斑鸠。”
“地上跑的?”
“金钱鹿肉。”
“水中游的呢?”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小哥还要三样,什么三样?”
“天钟蝎,黑老鳖,金钱鱼。”
“还有一碗一条线,又是什么?”
“这你也不知道呀。”
“那你小哥说了我就知道了。”
“就是那筋筋有劲的面一根下锅呀。”
“还要十个打狗包子,包子打什么狗?”
“这你就别管了,我问你,有没有?”
伙计吃吃笑,道:
“你小哥要了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先说你们有没有?”
伙计把手一伸,道:
“先说你有没有银子。”
杨香武忽自袋中摸出个金元宝,黄澄澄地他往桌上轻轻一放,道:
“你见过这玩意吗?”
“哎呀”,伙计几乎僵住了。
那年头,那地方,那种人物,几曾见过这金元宝。
杨香武乃是取自他干爹的,这时候二门跳过来个中年汉,好像此客栈的老板。
他搓搓手对伙计道:
“快,照单去赶办,财神不能骗。”
伙计苦笑,道:
“到那儿去找班鸠呀?”
“找不到你别干了。”
伙计抹头往外跑,古北口是个小地方,想办这些东西,可有得伙计去张罗的了。
就在这时候,二门边的老者笑笑,道:
“想吃这些东西呀,不难不难。”
杨香武终于引得老人开口了。
他侧头冲着老人一笑:
“听口音你不是此地人?”
“老汉四川人。”
“哟,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吧。”
“总有个三五千里远。”
“哎呀,你老远离家乡呀,你是……”
“老汉游走江湖,为了传我的衣钵,唉,找了十多年,至今嘛……”
他走到杨香武面前,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又道:
“真难找啊。”
杨香武一听便笑了。
老人不笑,他直视杨香武,又道:
“终被老夫等到了。”
杨香武收住笑,道:
“老人家,你的衣钵,什么衣钵?”
“变脸。”
“变什么脸?”
“什么样的花脸都能变,一般人只会变五个,老汉我能变九个,而且没破绽。”
说完,这老人大袖在自己面上一挥间,果然变成个大花脸,看得杨香武一呆。
老人再挥袖,立刻变成小白脸,还冲着杨香武点头问道:
“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
“想学吗?”
“想是想,只不过我还有点事情去办。”
“如果事情不重要,就跟老夫去学变脸。”
杨香武摇摇头道:
“救命的事情怎会不重要?”
“小友,你已被老夫相中了,你就是老夫的衣钵传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放弃。”
杨香武一愣,道:
“变脸能当饭吃吗?”
“吃……好处可多着呐。”
“什么好处?”
“等你学了老夫的功夫以后便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店伙计已奔回来了。
也真的难为他,杨香武要吃的东西全有了。
杨香武对老人家,道:
“你老看得起小子,要传变脸功夫,小子我别的没有,这一顿酒菜我请你。”
老人大乐,道:
“你是答应接我的衣钵。”
“不错,要不怎么请你老吃喝?”
老人更乐,他问杨香武道:
“小友的名字……”
“我叫杨香武。”
“老汉我叫许九仙。”
“我听过八仙。”
“我能变九种脸。”
“太好了,我今考考你老。”
“你要考老汉什么?”
“我想考考你,你能变我的脸,你能不能把我的这张脸变成你的脸?”
“哈……”老人笑得得意,道:“普天之下也只有老汉有此功夫。”
杨香武听了大乐,道:
“太好了,咱们吃过你表演。”
于是,菜上桌来了。
那真是一桌丰盛的大菜,两个人边吃边笑,即是店老板与伙计二人也站在一边笑。
老汉也是个酒篓子,二锅头喝了三斤多。
杨香武便在这时候开口了。
“许大爷呀,我今来到这古北口,为的是找我的妹子与一位大娘,她们姓丁。”
许九仙的脸赤红一厉:
“你找的人是……”
“前不久由关外迁回丁家堡的丁大娘母女二人。”
许九仙面皮一紧,冷冷地道:
“老汉我也看中了那个丫头,可惜她母女不答应,哼,老汉我就叫那女娃变了脸,她变得奇丑无比,如想变回来,非跟老汉不可。”
杨香武早知道这件事,他笑笑,道:
“学本事有什么不好?许大爷,你放心,我去找她们必叫她们答应跟你老学功夫。”
许九仙道:
“老汉在此等,等到她们回心转意,她们不想丑一辈子也。”
杨香武当即对许九仙,道:
“你老在此高升客栈等,我这就去把他母女二人找来,一同跟你学本事。”
“只怕那个女人不答应,她带着她女儿去跑江湖,这些天不知回来没有?”
杨香武道:
“丁家堡也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他掏出银子有五两,大方地放在桌面上,对老板道:
“等我回来再算帐,好生招待我未来的师父。”
许九仙重重点头,道:
“老汉终于见到璞玉了,太好了,有孝顺。”
老板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巴,把杨香武当成了小财神,杨香武走出高升客栈,拔腿飞一般地走向丁家堡。
他的心中乐歪了。
他为什么如此高兴?
因为,他想到了一条妙计,而且是绝妙之计。
丁家堡本来就不大,如今看起来有些破落,有同排房子的墙壁也剥落得泥土可见,屋顶上有瓦也有草。
虽然破落,但比之在关外时又自在多了,因为关外的丁家屯属满人的,此地的丁家堡是自己的故乡。
杨香武从丁家堡的土墙门走进去的时候,夕阳已落下长城外了。
迎面有个拾粪老人正自走来,那是个大脚老妇人。
这老妇人看看杨香武。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找谁?”
杨香武道:
“老大娘,我不是丁家堡的人,可是我在找两个人。”
“谁?”
“丁大娘与她的女儿丁玲咚。”
老妇人指背后,道:
“一箭地,你呼叫就对了。”
“呼叫?”
“叫丁玲咚那个丑八怪呀。”
杨香武听得心中一个疼,他拔腿就往寨内走。
很快地杨香武走到一条小巷口,他站在巷口一声喊:
“丁姑娘。”
他只叫一声,立刻之间从巷内一处小院门内跳出个人来,跟着又是一个女子跳出来。
杨香武立刻认出来正是他欲找的丁玲咚。
丁大娘拉住杨香武,道:
“咱们正在等你,你就来了。”
丁玲咚仍然以巾纱蒙面,站在杨香武身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香武哥。”
三个人一同走人小院中,那是个小小三合院却只往了丁大娘母女二人。
正面屋内有两室,正屋两边有柴房与灶房,看得出日子过得不如意。
丁玲咚为杨香武倒了茶水,正准备做晚饭,却被杨香武伸手拦住了:
“我吃过了,你别为我忙乎。”
丁大娘道:
“香武呀,我知道你如今武功高,这一路打来,可是想会一会那个八十老头儿?”
“听口气,你曾同那老人交过手?”
“当然交过手,可是那老人的一套摘星手功夫太奇妙,只要我出刀,他能在一闪之间夺走了我的刀,我打他不过。”
杨香武心中一个愣,不由惊呼:
“他还会武功呀?”
“而且是奇巧的武功。”
杨香武忽笑笑,道:
“丁大娘呀,我今带上丁姑娘,前去找那老人,我已想妥了计谋,你看我的。”
丁大娘道:
“那老家伙心眼精得很,怕你斗他不过。”
淡淡一笑,杨香武道:
“我本想以我的修罗十杀收拾他,再逼他为丁姑娘把丑面解除呀,可是我忽然想通一件妙计,那比之动武更叫人称绝。”
“什么妙计,说来我听听。”
“不行,不行,说出来就不灵光了。”
“你的打算……”
“我带丁姑娘走,大娘,你就留在丁家堡。”他取出两个金元宝放桌上,又道:“收下吧。”
丁大娘双目一亮,这位大漠鬼婆子咧嘴笑了。
“遇上你,乃是我丁大娘此生最幸,好,我把我女儿交给你,可要小心呐。”
杨香武起身拉拉丁玲咚,道:
“走,咱们去找老头儿。”
这二人匆匆地走了。
很快地出了丁家堡直往不远处的小街上走去。
杨香武对丁玲咚道:
“丁姑娘,见了老头儿你只叫师父就成了。”
“行,香武哥,你叫我怎样我怎样。”
“你这面孔必定很难过。”
“不但难过更难看。”
杨香武拉了丁玲咚,二人奔到小街的时候,高升客栈的伙计正自笑眯眯地把店门口的气死风灯燃着,见杨香武拉了丁玲咚回来,笑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香武回以笑,道:
“四川老爷还在吗?”
“正在吃茶呐,四川人最爱吃茶,不嫌尿多。”
杨香武走进店内,果然那许九仙老人在吃茶。
他与丁玲咚二人走上前,丁玲咚果然开口就叫:
“师父。”
白胡老人双目一亮,笑了。
“叫我师父,想通了?”
丁玲咚不再多言,因为杨香武只叫她见了老人便开口叫他师父。
她是依照杨香武的交待行事。
杨香武上前一笑:
“不但她叫你师父,我也快叫你师父了。”
“这话怎么说?”
“你老如果能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行,咱们五湖四海我二人跟你老走天涯。”
“可是她的娘原本坚决不答应她跟老夫学本事,怎么你去了就把她带来了?”
杨香武拍拍口袋一笑,道:
“我送了她娘两个金元宝,吃上十年也花不完,你老休忘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许九仙哈哈笑笑,道:
“行,老子看你一眼便知道你精明。”
杨香武指着丁玲咚的那张脸,道:
“如今已是师徒,你老可以把她的面容变回原来了吧,蒙个面纱多难看。”
“如果老夫把她的面变回原来,她会不会……”
“凭你老夫的功夫,她逃得了吗?”
老人面皮一寒,道:
“一旦成了老夫门下,一切全听老夫行事,如果偷走,头一回抓到毁半张容,第二次断一臂,这第三次先瞎眼一双再赶出师门。”
杨香武也是一惊,道:“谁订下的这么残忍规矩?”
“老夫已毁了七对男女了。”
“天爷,原来你老……”
老者忽地沉吼:
“干不干一句话。”
杨香武立刻应道:
“干,你先把他的脸变回来了。”
老者起身便走,走到门口才回头:
“付帐,咱们走。”
杨香武不用再付帐,刚才他已把银子付出去了。
那老者健步如飞地甩动两只大袖子走得快。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紧张地跟上去。
三人谁也不开口,一路到长城外。
长城外草原山坡好风光,一条小河叫牧羊溪。
那老者就在溪边坐下,伸出两只干又瘦的大巴掌,先是取了一包药粉在左掌上,再把溪水淘上来,他调合了药粉对丁玲咚,道:
“过来,师父为你取下面皮。”
丁玲咚立刻走过去,她把头送近老者不开口。
这动作杨香武很注意,他可也不开口。
本来他的打算是当老者把丁玲咚的面貌变过原来以后,他便出刀逼退老者,甚至杀了老者,然而,他又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了。
此刻,老者把药水涂在丁玲咚的脸上,又把双掌压在丁玲咚的面颊上轻轻的揉,慢慢的搓。
丁玲咚顿觉有一股热流在面孔上浮动着。
于是,从丁玲咚那丑陋的面孔上,碎了黑皮在剥落,一块块的掉下来。
老者对一旁的杨香武道:
“单只老父这掌上功夫,天下无双。”
“怎么说?”
“若非老夫施面,别人出掌便会毁了她原来的皮面,她就永远变成破相的女子了。”
此言听的杨香武心中一个沉,半低头也点头。
许九仙甚为得意地又道:
“跟老夫学本事有什么不好?以后你二人会知道。”
杨香武忙应着:
“是,是,一定跟师父学功夫。”
又是一阵揉搓中,渐渐的,丁玲咚的那张俏面露出来了,而且带着红润之色,堪称绝若桃李,芙蓉其面。
老人一挺而起,拍拍手,道:
“对着溪水看吧,你又变成美女了。”
丁玲咚低头溪水照颜容,不由地笑了。
杨香武道:
“好本事,真功夫呀。”
老人拍拍杨香武,道:
“想学吗?”
“想……”
“那好,咱们这就回四川。”
杨香武忙摇手,道:
“不行,不行。”
老人面皮一紧:
“什么?你又不去学本事了?”
杨香武忙笑笑,道:
“怎么能不学呀,只不过我得先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呀。”
“什么?你还有干老子呀。”
“我是他们养大的。”
“不要管他们了,跟我走。”
杨香武重重地道:
“怎么,你想收个无仁无义的人当你徒弟吗?”
“那又怎样?”
“我如果不讲仁义道德是个没良心的人,有一天我把你的本事学成了,也不管你死活了,行吗?”
许九仙呆了一下,道:
“好像是有道理。”
杨香武上前捋着许九仙的白发,笑笑道:
“你老八十了吧。”
“快八十一了。”
“是不是,七十不死古来稀,八十不死阎王怒,你老早晚会完蛋,躺在地上怎么办?”
“好小子,你敢咒老夫呀。”
“这不是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老夫从未想到死。”
“你老也免不了一死。”
“休提死字,说,你干爹他们在什么地方,招了谁惹了谁?”
杨香武手指东北方,道:
“五七百里外有个马家沟,他二老被囚在马家沟,只要救出他二老,我立刻跟你上四川。”
许九仙听得大乐,道:
“这是你说的?”
“我的话掷地有声啊。”
“好,老夫这就去一趟马家沟。”
杨香武心中乐歪了。
他对许九仙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
“什么未来的师父,师父就是师父。”
“你老难道忘了?你得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呀。”
许九仙道:
“现在就变。”
“快到马家沟的时候再变吧。”
“行,这就说定了。”
杨香武呵呵地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这一路上你吃香喝辣的全部由我小子侍候了。”
他拉了兴奋地丁玲咚,又道:
“他虽是我未来师父,可已经是你的师父了,丁姑娘,侍候师父要真诚呀。”
丁玲咚忙点头,道:
“只要不变丑八怪,叫我干啥我干啥。”
如此对话,三个人都高兴。
杨香武更高兴。
他可不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他知道这个许九仙有真本事,也许他是个奇才。
那个年头,也就是改朝换代不几年的光景,有真本事的人不为仕途,多一半山中去修行,另一半遨游江湖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贤人。
古时候也传出七贤修行之说。
许九仙走起路来步履矫健,杨香武走在他后面。
杨香武三人走了一百里地,中途遇上贩马的。
杨香武笑对许九仙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咱们买马骑上走得快。”
“不用了,我的川马在客栈养着。”
“对呀,你老怎么不骑来?”
“为了证明老夫的身子强壮,所以我不骑我的小川马,跟你们比脚程。”
杨香武笑笑,道:
“也是个老顽童呀。”
“什么老顽童,快走。”
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
“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
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
“不像话。”
丁玲咚道:
“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
杨香武道:
“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
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
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
“喂,卖咱们三匹马吧。”
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
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
“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
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
“不像话。”
丁玲咚道:
“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
杨香武道:
“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
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
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
“喂,卖咱们三匹马吧。”
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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