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方是第四代的代主,所以称为“二掌院”,第五代的掌院在三年前死于罗端剑下,以致“三掌院”悬缺多时,那中年人若非艺业出众,怎能获选为“三掌院”?
罗端听那三掌院要亲自发镖,心下暗惊,生怕弄巧成拙,但这时已成骑虎难下,为不使前功尽弃,只得深深吸进一口真气,运足罡气护身,静待对方一射。
水月灯由穴顶吊下,照得这座大地窖纤毫毕现,一股凌厉无比的锐风也随同射落。
罗端但觉眼皮黑影一闪,锐风也临心坎,赶忙一鼓罡气,把暗器来势挡得缓了一缓,然而,那暗气居然不待气劲收回,竟穿过罡气射落。
这一来,直把罗端惊得亡魂直冒,急使尽余劲,再鼓一鼓,猛觉心坎微痛,镖尖已停在皮肉上面,不由得暗叫一声:“渐愧!”
但那三掌院似没看出有异,哈哈笑两声道:“毒狼果然死了,把水月灯挂在水窖,也好下去搬他上来,关回这方钢板罢!”
“格!”一声传进罗端耳朵,马素珍一跃而起,急拨下射在她罗郎心坎上的利镖,唤一声:“罗郎!”星目中已淌下两行眼泪。
罗端猿臂一环,把她揽进怀中,睁眼微笑道:“我不妨事,你还哭什么?”
马素珍噙着泪珠,轻抚他的心坎,凄然道:“你痛不痛?”
罗端摇头微笑道:“现在不痛了。”
“方才一定很痛啊!”马素珍恨恨道:“真把人急死了,我知道你一定挡得住,但那镖劲又是恁地疾猛,骇得人心头乱跳出腔外。好呀!好呀!擒下那三掌院,我就用这个在他心坎刺一百下。”
罗端这几年来,连续收下不少姬妾;然而,三妻失踪,群姬尽死,在这生死患难中,还有这样一个可人,怎不令他悲喜交集?俊目中,滴下几滴感激之泪,轻抚她的柔发,柔声道:“素妹!不必恨坏了自己,敌人敢情也要来了,我们准备一下。”
马素珍深情地瞥他一眼,轻轻点头,纤掌一扬,扑灭高悬数丈的水月灯,全窟顿时漆黑。
罗端惊道:“你把灯扑灭,敌人岂不骇异?”
马素珍笑道:“那伙魔贼疑心太重,但又不肯放过机会,水月灯一熄,他们虽是惊疑,但灯熄的原因很多,他见你我仍然躺着,必定下来查看。”
真正是“安排香饵钓金鳌”,谁都自有一套。说话问,已闻门外机括响动,罗端和马素珍赶忙卧下身子,仔细倾听发觉那机括竟是链条拖动,声音连续而轻微,经过很久的时间,才听那声音突然停止,佯死的两人,情不自禁地互触一下。
“当。”
随着这一声响,一阵寒风吹进地窟,同时,也有几道强光射在佯死的人的脸上。
“噫——那水月灯怎么熄了”
“水月灯熄了,那有什么稀奇,你不见我的镖和三掌院的镖,全钉在那毒狼身上?”
“为什么他们面目如生,身上也不流血?”
“庄康兄真正多疑,内功好的人,死后就是面目如生,再则人死已久.血液凝结,怎还会有血流出?”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赶快拿绳索套他上来。”
罗端听那口音,恰是庄康和罗松,巴不得对方立即走下铁盘,便可无声无息,着手擒人,那知两名敌人,竟站在头上三尺之地争论不休,憋得胸中一口真气既不敢呼出,也无法吸进,好容易等待庄康吩咐,但觉盘身一震,忍不住一弹而起,左手五指齐挥,五缕劲风齐罩向罗松要穴,身形仍向隧道激射,右手一挥,一股劲风把庄康五脏震碎;一眼瞥见两个拿水月灯的汉子,又双手齐挥,全点向敌人穴道。
这不过是电闪般的瞬间,马素珍也一弹而起,拣起由罗端身上跌落的“断肠镖”顺手插进罗松的心坎,一手拿着三掌院的钢镖跃上隧道,见罗端已顺利擒住两人,忙道:“杀一个留一个带路。”起手一掌,已把另一名壮汉劈得脑袋开花。
被解开穴道的那名壮汉,眼见罗端举手之问杀死三人,惊得浑身打颤,一听说留他带路,急道:“小侠你休杀我,我就替你带路。”
身居险地,不容仔细思考,罗端随口说一声:“不杀你就是,快走!”
那人漫应一声,在墙上揿钮一按,但闻“当”一声响,立觉脚下微微一震。
罗端一手抓住那人后颈,目注两边墙壁,但觉墙壁迅速向后飞移,不由得暗服设计精巧,急低声喝道:“你休打中途逃走的主意,出得外面,自然放你。”
那人苦笑道:“这条连环梯的机括,设在遂道两头,除非别人把机括倒转,谁也没法命令它在中途停下。小侠你可放心,不过,三掌院带同十几名高手在隧道口等候,只怕你冲不过去,这道梯子又把你卷进另一个险地。”
罗端急道:“将到隧道口你可先说一声。”
那人道:“你见横栏有一道白光,便向后方倒跃而上……啊!到了!”
罗端一见那道白光,等不及“了”字出口,早已提着那人,与马素珍反身而跃,猛瞥见人影幢幢,赶忙一掌劈出。
一股劲疾无比的狂风冲出隧道口,敌人还没看清发生何事,便各自后跃一步。
罗端放落带路的人,双掌连劈,一阵阵摧山撼岳的劲风卷起,但闻几声惨呼,已有几道身影被震得飞向半空。
马素珍见她端郎大逞威风,也拔出随身宝剑,冲向敌阵。
“毒狼出窟!”一位中年汉子厉叫声中,探出一物向地掷去,“砰!”一声响,爆出一蓬火星射向半空。
“你就是三掌院!”
马素珍辨音知人,声到手到,手中剑化成万道银蛇,卷向三掌院身前。
“噫!”三掌院惊叫道:“你这贼婢怎……”他话说一半,想是已知寒山诸女有背叛本门、弃邪归正的事,立即掣出一对锯齿剑,冷笑道:“用惯玉如意的人改用剑,本掌院难道怕你。”话声中,已挥刀扑上。
罗端情知在敌方庄院里面作战,越快解决越好。椰木剑荡起一团光雾,左手握着两枝椰木箭同时射出。
箭风如缕,剑气如云,三掌院率领的十几名高手尽在罗端兵刃下送命。他一眼瞥见马素珍虽略胜三掌院一筹,但一时难把对方杀死,一步跨上,叫一声:“素妹让我来!”话声未落,已一剑劈出。
三掌院冷哼一声,锯齿剑被削成两段。
椰木剑余势未衰,往下疾落,但见红光崩现,三掌院右边肩胛已被削离身子。
马素珍喝一声:“还你!”左手一扬,那枝钢镖已由三掌院的心坎射透后背。
“小侠你们快走!”花丛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端循声望去,见是引路那壮汉,大诧道:“你要叛离白宗龙?”
那人急道:“我名叫罗雄,你快去吧,十三位掌宗的宗主就到,你们决打不过。”
罗端听说强敌齐到,虽也暗自吃惊,但这时他千载一时报仇的好机会,怎肯轻易放过?
一声豪笑,声若龙吟,震得群峰回响,远近齐闻,惊得那罗雄缩进花丛,却见几十道身影由那十分平滑的花径潮涌而来。
马素珍急道:“端郎!你留点力气应付那大掌院以上的老魔,二掌院以下的小贼就统统让给我打。”
罗端笑道:“先让椰木剑大发一阵利市罢。”
他觑定那大伙敌人只距二十来丈的时候,突然左手一挥,双箭齐发。
敌人阵脚未稳,但闻一声锐啸,两道绿光矫捷如两道青龙,一闪而至,还未及让开,已是惨呼震野,十几人被穿心而过。
“方老怪的椰木剑,赶快用火,火…”
一位银髯老叟在疾呼声中,扬起一片火光。
然而,罗端运起内力一挥,宝箭横飞,顿时又贯穿几人,迅电般飞开十几丈,然后折回手上。
在这刹那间,敌人各执有一根短棒在手,轻轻一晃,立即喷出一蓬碧绿无焰的强热火光。
罗端情知这种无焰的火,比有焰的火还要炽热几十倍,椰木箭不能再用,索性插回腰间,纵声笑道:“拿着火把厮杀倒也新鲜,究竟谁先上来送死?”
银髯老叟瞥见死伤多人,跨前两步,面罩寒霜,喝道:“罗端你掀起武林仇杀的巨潮倒也罢了,居然闹到龙涛三院,今日老夫先教你难逃公道,然后万剑分尸。”
罗端晃一晃右手的椰木剑,冷笑道:“松云山庄灭门之祸、神州一乞、齐东二叟等武林前辈被杀,是何人首先作俑?难得你龙字十三宗的老魔全在这里,省却小爷不少气力,你这老魅算是第几号,可先报个来历。”
银髯老叟阴森森笑了一声道:“你今天还想逃得脱么,就告诉你又有何妨。老夫姓薛,名其远,为金龙宗第二代宗主,你若有什么遗言,尽可由老夫转达;如果没有遗言,也可以上来纳命了。”
罗端暗自忖度龙涛中院是白龙宗第四代的罗方执掌,上院应该是第三代的人执掌,这位薛其远既是金龙宗第二代的人,岂不比白龙宗当代掌门还要高出一辈?
生姜越老越辣,功力也越久越深,薛老魔须发如银,但两眼精光闪烁,怕没有百年以上的功力。
他心下微感震骇,但从容微笑道:“逃脱逃不脱是罗某的事,有无遗言也不须你老魔转达,最好是你把在场这伙老废物一一报上名头,让罗某列入生死簿,逐个勾销,那就感激不尽。”
“好狂!”薛其远还没答话,另一位年登耄耋的老者已抢着道:“薛宗主且让我稍尽地主之谊。”
这老者连上几步,老脸凝霜,面向罗端厉声道:“龙门十三宗的事,本来毋须向你这后生晚辈解说,但为了使你死得甘心,老夫就替你引见各宗之主,然后,你想死在谁的手上,那尽可由你自愿,你听着好了。”
罗端听罢各宗主姓名,又微微一笑道:“你这老该死又是什么人?”
那老者冷冷道:“老夫就是龙涛上院,白龙宗第三代宗主罗干臣。你既寻到龙涛三院,老夫自应尽地主之谊,打发你上路。但是,你若选别人送你的终,老夫也未必不可以量情出让。”
罗端剑尖一指,笑道:“你就先向阎王报到罢!”
罗方冷笑一声,越众而出,叫道:“粉面毒狼,你还不配和大掌院交手。”
马素珍哼一声道:“老贼你也不配和我端郎交手。”
罗方老脸一瞪,喝道:“你可要先往地下打扫住处?”
“接招!”马素表艳脸一红,娇叱声中已身随剑走,一连劈出两剑。
罗方为白龙宗第四代宗主,艺业岂是等闲?肩尖微晃,全身飘开数尺,右臂一挥,一股劲疾的冷风,立向马素珍猛冲。
“哼!焰掌有甚希奇,且看你姑姑的!”
马素珍在寒山学艺多年,终日与冰雪为伍,哪把罗方发出的冷风放在心上?剑尖一指,左臂一挥,同样一股疾风,而寒冷的程度更胜罗方那股寒风。
“嘭!”
一声掌劲相接,罗方但觉一股冰凉之气沿臂直上,顿悟前面这位少女正是寒山圣母的门下,冰魄掌正是冷焰掌的克星,转忙挥舞左手那根短棒,喷出一团火光。
哪知马素珍一掌领先,心胆陡壮,一声娇叱,手中剑划起千百道银虹,疾向他头顶罩落。
一个中院首领若败在年方及笄的少女之手,这罗方哪还有脸?
罗方一声暴喝,手中火棒舞起一片火光,随劈一掌,那股惊涛骇浪似的掌劲将火焰陡然伸张丈余。
马素珍不料对方以掌力助长火焰,若非闪避得快,几乎被烧上衣服,猛喝一声,右臂连挥,一蓬猫毛针径向焰光射去。
一声惨呼传来,但见焰火尽敛。
马素珍身发如箭,横剑一扫,把罗方挥成两段,趁势拣起跌落的火棒,喝一声:“谁来送死?”
不到十招,罗方居然死在一位年方及笄的少妇剑下,龙宗各宗主面色微变。
虽然他们看出马素珍是从寒山派的冰魄神针伤人,但若功力不足,冰魄神针射速稍缓,怕不被火焰焚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妇居然具有数十年的功力,将神针穿透火焰,怎不令群魔骇怪。
“贱婢你敢收我欲焰棒,先吃老夫这个。”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随声踱出。
罗端见来的是火龙宗主白长龙,骤忆起诸姬惨死之痛,俊目几乎要射出火来,一步跨出,挡在白长龙面前,冷笑道:“白老魔,个多月前,有独眼老魔助你,再奉我谊伯之命才饶你不死,今番定要你命,那独眼老魔究竟是谁,为何不一道来,让小爷一道打发?”
白长龙虽然炸死罗端十名姬妾和马明珍诸女,但与皇甫诸老一战,也使火神堡子侄死亡殆尽,此时仇人相见,分外服红,厉喝一声:“不是你,便是我,不死不散。”
但见他短棒挥成一片乌光,乌光外面又是焰光四射,猛烈无涛的掌劲把焰舌劈得漫空狂卷,十丈之内灼热迫人,路旁的花木,顷刻间已成枯炭。
敢是他在月前失败归来,加意苦练,是以焰火炽盛,无复有加。
罗端心神微懵,急将冷香丸药凝集左掌,施展师门绝艺,渗合虎宗奇功,挥剑如风,发掌如电,在焰光外面逐步进逼。
另一边,马素珍已知金龙宗第三代的代主薛仁昭打成一团。
这一组双方都用宝剑,但闻一片金铁交击叮当疾响,震耳欲聋。
霎时——
剑气如云。
剑光如电。
四道身影纵横飞扑。三四十丈内的花木枯死,地皮尽黑。
金龙宗二代宗主薛其远微展笑容道:“老夫以为罗端既有粉面毒狼之名,定是长得三头六臂,白宗主只要多施用一成力,便可要他小命,用不着……”
哪知话说一半,猛闻罗端一声朗笑,剑光陡长,白长龙的乌光剑成一团,已发不出五六尺远,不由冷惊叫一声,赶快一步跃出。
然而,他来得快,罗端也退得快,身影一晃,已倒退三丈,趁势一剑,疾削薛仁昭右肩。
“当”一声响处,薛仁昭一个踉跄跃开丈许,手里拿着半截断剑,厉喝道:“毒狼可是要以多为胜?”
原来罗端以罡气运剑,薛仁昭不知就理,但见一剑劈来,赶忙横剑封出,不料两剑一接,立觉手底一轻,不自主地踉跄一步。
罗端闻声冷笑道:“今日之局,龙宗有几十人在此,罗某只是夫妇二人,当然杀掉你们一个便少一个,说什么多胜少胜。”
“杀!”马素珍人随声到,剑锋针雨一齐罩向薛仁昭头上。
“拿命来!”白长龙见罗端夫妇联手双战薛仁昭,直一步逼近罗端。
金龙宗第二代宗主薛其远因罗端一退,义趁机削断他下代宗主薛仁昭的兵刃,更气得目射焰光,挥掌猛劈。
这两位宗主各有数十年以上的功力,此时联起手来,但闻风涛疾响,催发那焰光漫空飞舞。沉重如山的掌劲,争涌向罗端身前。
罗端一声豪笑,提足十二成真力向薛其远猛劈一掌,身躯斜走,一剑向白长龙下盘扫去。
“轰!”一声崩天裂地的巨响,掌劲交击之下的地面,立即下陷尺许。
狂飙骤卷,沙飞石走,一股烟尘向外翻滚,然后聚成一朵乌云冲高十丈。
那薛其远不愧是金龙宗第二代人物,这一掌震得罗端半边身子发麻,脚下往右踉跄两步,而他也只略退两步。
罗端俊目一瞥,情知自己只用一只左臂决难收拾这名老人,趁身子踉跄的瞬间,右腕一翻,剑锋往上一挑,疾削白长龙胯下。
白长龙原见他宝剑横扫下盘,赶忙往上一跳,不料罗端被薛其远的掌劲推得踉跄过来,剑势如电,疾奔胯下,只得一仰身子,倒射丈余,恰射到马素珍身侧。
“你来了!”马素珍一声叱,玉臂一挥,一溜火光罩向白长龙头上。
一声惨呼,惊得群魔心胆俱寒。
白长龙的艺业虽比马素珍高出许多,但料不到她竟会使用那根“火焰管”,那灼热的无情火顿时把他头脸烧成一团焦炭。
罗端身如轮转,一步冲到,抢起白长龙跌落的火焰管,高呼一声,以内力迫出一道焰光,向薛其远射去。
这位居于金龙宗最高辈份的老人,艺业也是高绝,正再度扑罗端,忽见焰光耀眼,前脚一顿,全身倒拔十丈,高呼一声:“列位快施火器!”
哪知罗端并未打定先毁这老人的念头,身躯一闪,宝剑挥起一团寒光,护着右侧,左臂挥起一团烈焰,疾冲敌阵。
但见焰舌喷吐,化成千万道火龙在敌阵中游走。
惨呼之声,摇山动岳。
那群魔虽也各有火焰管,但内力不及罗端,发出的火焰和罗端射出的火焰一触,反而倒卷回头,顷刻问已有十几个艺业较弱的老魔,被烧得焦头烂额。
“好哩!”马素珍正要追杀那空手的薛仁昭,忽见罗端剑锋火焰狂飞,冲进敌阵,敌人纷纷向外扩展逃避,喜得叫起来道:“还往哪里走?”
她话声未落,已经舍却薛仁昭一人,展开身法,但见一座焰山外面,另套有一个火环,并且隐闻风雷之声。
“贱婢你敢!”一个苍劲异常的声音响起,立见两道劲疾无比的银光,直向马素珍身前射到。
“来得好!”马素珍剑、管齐挥,猛然银光一击。
“砰!”一声巨响,随见银雨纷飞,马素珍惊叫一声,一个筋斗倒射五丈,叫道:“端郎当心冰雷,我兵刃被炸掉了!”
她在呼叫声中,又已拾起群魔跌落地上的长剑和火焰管,身子一弹,再度扑上。
罗端正杀得群魔纷纷倒退,烧得敌人焦头烂额,哪知猛闻一声巨响,立觉寒风激荡,火焰尽熄,听马素珍呼喊,又见她拾火焰管冲阵,急道:“火焰管已经没用了!”
“一刻之内,暂时失效。”马素珍话声未落,已对准青龙宗主挥剑猛劈,厉声道:“你老贼由何处得来的冰雷?”
“你这该死的贱婢,胆敢背叛傲来堡,老夫早向圣母取得冰雷在此,立刻要你的命。”他话声未落,已一连劈出十几掌。
这位青龙宗主功力与雪峰三老在伯仲之间,劲猛力沉,每一掌发来都是狂风怒卷,石走沙飞,马素珍竞被迫退几步。
“什么冰雷不冰雷,接招!”罗端眼见爱侣险象环生,一纵身躯,落到青龙宗主身后,一缕剑气疾射老魔后心。
这一招虽是迅如奔电,一闪即到,但那青龙宗主肩尖一晃,竟已飘开数丈。
罗端厉喝一声,飞身猛扑,哪知才到半途,一股莫大的潜劲已冲到身侧,急一拧身躯,封出一掌。
“轰!”一声巨响,一道身躯顿时坐矮下去。
罗端也觉得气血翻滚,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冲到马素珍身边。
“你伤了?”马素珍见状伸手一拦,惊问一声。哪知罗端只把头一摇,一声长啸,即借她的臂劲弹起,剑化一座刀山,疾向被震落在地上的薛其远罩落。
“你敢!”随着这声暴喝,几十道掌劲同时涌起。
“你敢!”马素珍娇叱声中,一蓬神针向群魔射去。
“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夹有几声悲呼。罗端仅以一只左掌发劲,怎能接得下群魔那摧山拔岳的掌力?犹幸他那“冥王掌法”冠绝古今,虽是单臂发招,仍可借力消力,只被敌人那股沉猛无伦的潜劲震得射高五丈。
然而,在这一瞬间,马素珍那蓬“神针”已带着锐啸到达群魔身畔,几个较弱的老魔又被射中。
“贱婢!”薛其远随着暴喝声跃起,同时一掌劈出。
“慢来!”马素珍情知此老功力不凡,不待掌劲到达,一拔纤躯,扶罗端一把,飘开数丈,悄悄问道:“你觉得怎样?”
罗端摇一摇头,厉喝一声:“杀!”
马素珍见她端郎脸色苍白,只懂得喊个“杀”字,惊得芳心乱跳,正要把他背起,忽闻一声清叱,三道红影已落场心,不由得愣了一愣。
其中一道红影回头一瞥,不禁欢呼一声:“罗端在这里。”便即一晃而到。
其余两人也齐声欢呼,飞步上前。
罗端似是杀红了眼,神智半昏,但一见这三位红衣少妇,不由得眼珠大亮,欢呼一声:“你们全来了!……素妹妹,快拜见你这三位姐姐。”
马素珍一见对方的神情和三女的装束,已经心里明白,急抱剑躬身道:“小妹马素珍,敌人当前难行大礼……”
彩云娇笑一声道:“谁要你拜啦!”
宋玉秋一眼看见罗端脸色有异,急取一粒丹药纳入他的嘴里。
糜虹握着她的罗郎的手,冷哼一声道:“告诉我,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让我把他剁成十八块。”
话声方落,彩云忽然娇叱一声,身如电闪,拦在白龙宗罗干臣身前,冷笑一声道:“老头儿,你要往哪里走?”
“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老夫去路?”
“老头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不是三年前带人去搜寻万花谷的罗干臣?本姑姑就是罗端的第三房过门妻子,我两位姐姐已都来了,你今天半个也别想走。”
罗端功力深厚,只因在恨急之下,硬接群魔那股汇成狂流的掌劲,才致中气涣散;此时获服灵丹,再迅速运行真气,已恢复过来,也冷笑一声道:“罗老魅!你居然敢搜万花谷,害得我家人避地而居,我也空走一趟,你想跑往哪里,可是想拿那罐毒虫来害人?”
罗干臣眼见下代宗主虽然伤亡殆尽,上代宗主只死一个白长龙,不觉纵声狂笑道:“你这小辈畜生休得意……”
“谁是畜生?”罗端声到人到,一掌劈出。
罗千臣肩尖一晃,闪过一边,冷冷道:“你师父就是畜生,你也快轮到了。”
罗端一声朗笑,震彻遐迩,随即凛然道:“你们这伙凶魔淫棍,因为打不过我师父,就千万百计把他老人家毁得不成个人形,这笔账总有我师兄师姐要向寒山老魔和东施魔母清算,你们想把黑锅推给我背,那就是做梦。”
罗于臣纵声大笑道:“何必说推给你背,你这畜生难道不认老夫半个父……”
罗端蓦觉这老魔正是假冒自己父亲的人,而且当时老魔经过乔装,所以辨认不出来;难得对方自己说出,赶忙喝一声,截断他话头,随即疾上,剑掌并发。
“姐姐快打,冰雷快失效了。”马素珍惊呼声中,首先挥剑冲上。
糜虹三人虽不知她说的“冰雷”是什么,但见她叫得急迫,也同时挥剑疾上。
“放焰火!”薛其远大喝声中,群魔兵刃齐举,焰管齐挥。然而,冰雷余气犹存,火焰管虽能射出尺许焰光,却无多大效果。而且四女所用的宝剑并不是木质,挥舞得快,剑气剑风也激荡得快,些许焰光反而黯然失色。
霎时间,剑气漫空,剑风锐啸,几十丈方圆之地,尽是剑光缭绕,人影翻飞。
蓦地——
一声惨呼,惊得群魔心头一颤,但见罗干臣已被劈开半边身子,鲜血横流,倒在地上。
这恰是“兵败如山倒”,红蜂娘子糜虹,绛衣仙子宋玉秋,趁敌人微怔之际,一剑横飞,掌劲随飞,又有两名老魔横尸当场。
罗端报得占母之仇,在群魔惊呼中,引吭一声长啸,震得四面生风,啸声未落,一枝椰木剑以十二分的力道幻起万缕霞光,罩向群魔头上。
厉叫,惨呼,转归岑寂,剩下几十具焦头烂额、破体残骸留在地面,其中还有几具微微颤动。
“小侠!”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即见那引路大汉罗雄边跑边叫道:“小的带路毁那庄院去。”斩草不除根,来春依旧发。罗端巴不得有此一举,哪知走遍上中下三院,竟然静悄悄没有个人影,不禁大诧道:“逃得这样干净?”
罗雄也叫一声:“奇怪!”
“爹!”一个娇嫩的声音由夹墙传出,罗端骇得后退一步,喝一声:“是谁?”
罗雄忙道:“小侠休惊,那是小女玉宫。”
罗端原来恐怕正是马如珍、马娴珍二女生下来的孽种,以致惊骇退步,这时心神定了下来,果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由墙上的暗处走出,直投罗雄怀中,呜呜痛哭。
罗雄怆然下泪道:“玉儿你别哭了,妈的仇,你的辱,幸得这几位小侠代雪了。但这里连女眷都不见一个,她们走往哪里去了?”
罗玉宫面现骇容道:“玉儿由厕里偷窥,恰见老虔婆把上面的人带往地窟,但没有多少时候,又见她带了几个小的逃走,那些人不知究竟怎样了?”
“快带我们去看。”罗端着急起来,连声催促,哪知一走到地窟前面,罗雄急伸手一拦,惊叫一声:“去不得!”
罗端一惊道:“怎么了?”
罗雄黯然道:“老虔婆好狠心,那些人统统死了。”诸女同时惊叫出声,罗端赶忙问详。
罗雄叹息道:“这地窟正通往那边水牢,但这窟里藏有一罐肉眼看不见的毒虫,只要一放出来,谁都不能幸免。老虔婆是罗干臣的小妾,她把下人骗进这里,必定打破那毒罐,把人毒死,小侠若冒昧进去救,哪还会有命?”
马素珍惊道:“罗松那狗头说的毒虫,莫非就是这一类。”
罗雄点点头道:“不错,那些毒虫随气飘浮,三年之后,才衰老而死,小侠伉俪还是快走为好。”
罗端一声长叹,回顾糜虹道:“虹姐你们来得真巧,怎知我有难?”
“哼!谁知道你有难?我和玉妹、彩妹,全是奉师命来破坏那虫罐,让老魔不知就理,作法自毙,不料竟和你遇上……”她向马素珍飞了一眼,笑道:“素四妹,你若要重新拜师,就跟我们走!”
罗端忙道:“师父是谁?”
“心波姹女!”彩云抢着道:“当年若不是她老人家来把我们带走,也许连两个孩子也落个尸骨无存。好吧,这位罗大叔和玉小妹如果没地方去,也可一道去。”
罗端见说起孩子,不由得望糜、宋二姬一眼。
宋玉秋俏脸微红,骂道:“望我干吗?你要看孩子就一道去,别要山鸡下蛋不认雏。但一去就要隐居十年,你等不等得?”
罗端愣了一愣,忽然纵声大笑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妻有了,子有了,仇也报了,有什么等不得?”
“好厚的脸皮!”糜虹骂一声,引导众人走向心波姹女隐居的心波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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