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家的神殿内,此时“高龄”满座。
在场九名老者中,无一不是白发旛旛,老态龙钟,相形之下战德其的爷爷,反倒成了最年轻的人。
高居首座那名白眉垂胸的老人,轻咳一声,问道:“瑰生,你说那小娃子是任浩飞的传人?”
战瑰生正是战德其的爷爷,他答道:“是的,洪德爷爷。”
这位洪德老爷子颔首道:“这个任武狂居然也还没死?嗯!如此硕果仅存的老朋友不知近况如何?瑰生呀!你说他和李文狂教出来的那个小娃子如何?”
战瑰生描述道:“个性狂傲游戏人生,武学了了却挫强敌,医术通神无人可及,武林传言大致如此,依我所见,他是个精明且细心之人,反应敏锐迅速,言词亦颇为犀利。”
洪德老爷爷点点头,随即沉默不语,令人搞不清楚他是不是体力不支的睡着了。
在战洪德右侧第一位老人,缓慢开口道:“瑰生呀!你是当代殿主,依你之见,这借弓箭之事,是答应或不答应?”
战瑰生沉思道:“我想,这小孩既然与任老有关系,而且借弓箭亦是为了除害,这事何不交由老天决定,若这孩子悟性够,能够拉得开神火弓,就借予他,若他拉不开,我们也好有借口拒绝。”
战洪德闭目颔首道:“好主意,想当年武狂也曾被这事考倒,我倒很想看看他教出来的娃儿有多大本事。”
其它几位老人,亦是纷纷点头赞同。
战瑰生扬声向殿外道:“小岳,去请小混他们过来这里。”
战岳在殿外应声后,立即朝“养生堂”奔去。
当他推开养生堂楼下那扇雕花格子门,却见狂人帮众人和小德其趴在地面,全神注不知在干什么?
而战飞风他们四兄弟,亦在一旁看得浑然忘我,不时哈哈大笑几声。
战岳奇怪的走上前去察看,却见小混等人,人手一线,聚精会神的想要系住搁在纸盒内的黑色大蚂蚁。
直到目前为止,蚂蚁已被弄死一大堆,却还没有人能够用线绑蚂蚁腰部。
战岳轻咳一声,飞风兄弟惊弹而起,纷纷向他请安。
小混却依然埋头苦干,嘴里哼道:“别吵,少爷就……快要成功!……哎呀!他奶奶的,腰又断了!”
他懊恼的拋开手中的死蚂蚁,打算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战岳不禁觉得好笑,他再度干咳一声,有趣道:“小混帮主,需不需要在下回禀太爷,说你正忙着,没时间前去商量借箭之事?”
小混抬起头叫道:“这事要早说嘛!”他拋开手中白线,拍拍手道:“众将,有正事待办,该走啦!”
小妮子有些不甘不愿的丢下白线,嘀咕抱怨道:“人家还没玩够吶!”
丁仔勉强起身道:“正试出心得来,打岔的真不是时候。”
小刀低沉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对呵呵直笑的哈赤眨眨眼。
战岳有些怔然道:“这事也值得你们如此认真?”
小混拍拍小德其脑袋,轻笑道:“好好用功,晚一点我再回来验收成果。”
战德其头也不抬的点了点,依旧将注意力贯注在绑蚂蚁这回事上。
战岳好笑的摇了摇头,和小混们一起离开养生堂,往神殿走去。
战飞风四兄弟待他们一走,对视一眼,捡起小混他们拋下的白线,趴到地上,加入小德其的行列。
小混他们到达了神殿。
战岳通报道:“太爷,小混帮主等人已到。”
他轻轻推开殿门,肃手请小混他们进去。
小混踏入殿内乍见满堂白发,不由得心生亲切,呵呵笑道:“哇!这么多爷字辈的人吶!我突然想起我那两位爷爷,不知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战洪德声音低哑地开口召唤道:“小娃儿,你就是任老痴的传人?过来让我看看!”
小混讶然道:“只有武爷爷的老朋友,才会叫他老痴,这位老爷爷你是谁呀?”
他说着走近战洪德。
战洪德猝然翻掌扣向小混腕脉,小混轻嗤一笑,身形竟平平板板往后倒移三尺,恰好避开战洪德的扣拿。
“这是老套啦!”小混嘿嘿笑道:“我武爷爷最喜欢来这一手,你是他的朋友,果然和他同个德性。”
战洪德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老贼头教出来的小滑头,哈哈……”
他的笑声不但洪亮,而且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一个已有百岁以上高龄之人所应有的笑声。
小混对于此种老而弥响的笑声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因为他在狂人谷时,听他两位爷爷笑多了。
反而,战瑰生和其它数名老者俱是满脸惊讶,瞧着这位战家年龄最长的老太爷笑得如此开心、如此尽性。
他们已有几近五十年未曾看见战洪德如此喜怒形之于色,难怪他们惊奇。
然而,小混和两位超龄老人相处日久,知道老人家感叹故友凋零,人物全非的心态,这也是为什么战洪德会笑得如此放纵的原因。
毕竟在他这一、两百年来的人生岁月中,已经看过、听过,甚而亲耳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的无常世事,除了得知老友健在,故人有后之外,人世间还有什么能令这个老人早已沈如深渊的心,泛起细微激动或涟漪。
小混径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战洪德身旁,双手托腮的瞅着这个老头直看,毫不理会其它人诧异的眼光。
直到战洪德笑罢,小混抬了抬右眉,懒懒道:“我说战老老老太爷,是不是你那些子子孙孙不懂得承欢膝下的道理,才使得你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尽情大笑一场?”
战洪德耸了耸垂膝的白长眉,答非所问道:“什么老老老太爷?我有那么老吗?你是这么称呼狂人谷那两个老不死的吗?”
小混轩眉顶嘴道:“我问过你叫啥名何,你既然不说,我只好自己猜,依我看来,这神殿里你年绝最大,大概辈份也最高,给你三个老的称呼,是尊重你哩!难道你不满意?”
战洪德微阖的双目倏睁,眼中闪出如电精芒,宛如要刺透人心的盯着小混。
忽然,战洪德复又心情愉快的畅声朗笑,他如电的眼神亦随之敛去。
老人抚着雪白长须,含笑道:“呵呵!你说话的样子、口气,的确像煞那两个狂人,他们一定颇以你为荣,可惜战家没有一个人能有你这样的质。”
老人顿了顿,接着放心道:“还好战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小混眨眨眼睛,了解道:“老爷爷,你这矛盾的话,讲得可真有理,如果战家有人像我一样疯疯癫癫,我看他迟早会把老庄思想放火烧掉,再叫所有人学他一样,别修什么清静无为啦!”
战洪德轻笑道:“没错,养晦蹈光,正是战家一派相沿的家风,你太锐利、太耀目,生来就注定要做个不平凡的人,是不适合将他拘束在平凡的世界。”
小混黠慧应道:“但是,不平凡的人如果能够自由进出于平凡的世界,使平凡无法拘束他的不平凡,那么,老爷爷,这个人到底是平凡还是不平凡?!”
小混这话正是道家思想的最高境界,所谓“由无生有,自有入无”完全超脱有形、无形等绝对的思想境界。
战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年纪一大把,对于小混所谈的境界自然是明白万分,甚至他们也都朝着这等境界去修持。
因此,他们无不震撼于一个年及未弱冠的小孩,竟能这么早悟透有无的玄机。
半晌之后,战洪德忽然问道:“小娃儿,听说你是来此借神火弓和穿阳箭的,是不是?”
小混点头道:“没错,老爷爷,你是不是想看在和我爷爷们是故交的份上借我?”他还故意对老人拋个媚眼,以表示自己关系不同。
战洪德莞薾道:“借不借,那要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借。”
小混扬眉笑谑道:“有什么厉害的考题,尽管放马过来。”
战洪德示意瑰生取下所奉之神火弓,交给小混。
小混直觉地伸出单手去接,却被神火弓的重量压得一记踉跄,险些栽倒于地。
他瞪大眼睛,惊讶道:“我的乖乖,这不起眼的一支弓,怎么会这么重?”
“不起眼?”战洪德轻哼道:“你太不给驭龙神殿面子,居然说本殿镇殿之宝不起眼,你还想不想借这副弓箭?”
小刀等人早在一旁闷声偷笑不止。
小混斜瞪他们一眼,这才嘿笑道:“老爷爷,你就当我刚才的话是放屁,噗一声就过去,别太介意嘛!”
战洪德似笑非笑道:“我本来就将你当屁筒,只会打屁,否则,早叫人把你赶下老爷峰!”
小刀等人的闷笑声更清楚了。
小混揉揉鼻子,苦笑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你们偷笑什么?小心待会儿全体罚吃蚂蚁!”
小刀他们终于压抑不住,个个放声哈哈大笑。
丁仔直拍着胸口,挤出话道:“能看你吃瘪,就是吃蚂蚁我也甘心。”
小混不是滋味道:“死丁仔,咱们走着瞧!”
他转向战洪德道:“老爷爷别理会那群疯子,这借弓箭有啥条件你还没说。”
战洪德神秘笑道:“此弓重一百零四斤,弓扬则火至,弦动而箭发,只要你能悟通此中道理,拉得开弓弦,并催发弓内神火,这副弓箭就无条件借你使用。但是,你若无法在十二个时辰内悟透其中奥妙,你便得死心,不准打这副神阳弓箭的主意。”
小混瞄了瞄神火弓,信心十足道:“好,一言为定!”
战洪德颔首道:“现在天色已晚,时间就在你吃饱后的酉时三刻开始算起,到明天的酉时三刻为止,你好自为之。”
小混注意力已放在神火弓上,他只是漫不经心答道:“没问题。”
战洪德亦不再打扰他,径自起身准备离去。
战家长老见他离座,纷纷起身恭送。
战洪德走到大殿门口,忽又回身道:“对了!小娃儿,以前任老痴和穷酸他们二人也曾试过要来开这张弓,可惜都没有成功,我希望你能比他们有出息些。”
说完,他拋下当场发怔的狂人帮众人,老态龙钟的踱出大殿,战家众老也在战洪德走后,一一离开。
整个驭龙神殿,此时只剩下小混他们。
丁仔颇不以为然道:“我才不信这张弓有什么邪门,居然连武林双狂都奈何不了它?”
说着,他叫小混扶稳弓,拉着弓弦大喝出声,可是,任凭他使尽吃奶的力气,神火弓的弦果真纹风未动。
小混等人几乎是看得目瞪口呆。
小刀喃喃道:“这太不可思议!”于是,他接过神火弓,掂了掂,摆好架势,缓缓用劲拉动弓弦。
半天,小刀憋得脸红脖子粗,终于“呀!”一声的放弃。
“这是怎么回事?”小混搔着发髻,怔然道:“难道是弓上别有机关?”
丁仔立刻凑上前道:“我找找看。”
他是空空门的未来掌门,别的或许不敢说很行,但是对于暗锁机关一类的寻找和开启,却是出师前必修的课程。
于是,小混将弓交给丁仔,丁仔将弓平放在大理石桌上,聚精会神的研究起神火弓的每一部份构造。
小德其在此时和战岳及战飞风兄弟一群人,提着饭盒食篮推门而入。
战飞云率先道:“小混,听说洪德爷爷应允将弓借你们拉,是不是真的?”
小混无精打采的比比丁仔,嘟嘴道:“弓就在那儿,可惜拉不开。”
小德其放下食盒,天真道:“不用拉了,你们试了也是白试,历代以来,战家就以这张弓为选试殿主的题目,能够拉开神火弓的人才有资格当殿主,像我爷爷就悟了将近三十年,才拉开这张弓,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绝对办不到。”
小混突然问:“真有人拉开这张弓?”
战岳轻笑道:“莫非小混帮主以为驭龙神殿故意诓你?”
小混吃吃笑道:“刚才是有点这种想法,不过,既然有人能办到,本少爷也一定能办到。”
小妮子有些气馁道:“可是,你没听小其说,他爷爷悟了三十年才悟出其中奥妙,咱们却只有一天的时间而已。”
小混拍着胸脯道:“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天才※!天才因为能为他人所不能为,所以叫天才。”
丁仔抬起头苦笑道:“天才帮主,我衷心希望你不是假天才,因为我找不出这弓有何机关秘锁,所以宣布放弃!”
小混嗤道:“没出息!狂人帮的人岂能轻言放弃?你不行,换我来。”
他大剌剌的往神火弓前一坐,开始反复检查桌上的神火弓。
丁仔摊摊手,耸耸肩无奈道:“人有时候必须能够面对现实!”他说完,索性打开食盒,先饱餐一顿再说。
时间,就在众人的期盼下悄悄溜走。
夜已深了……小德其和其余战家兄弟都先行告退,各自回房安歇。
小妮子与哈赤已坐在桌旁打起瞌睡了。
小混依然目不转睛的瞪着神火弓,好象只要他继续瞪下去,神火弓的秘密就会自己跑出来似的。
小刀轻拍他的肩头,劝道:“小混,休息一下,吃个饭再继续想吧!”
小混蓦然惊醒,揉揉酸涩的双眼,问道:“什么时辰啦?”
丁仔回答道:“子时刚过。”
小混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快?”
忽而,他拍拍哈赤,叫道:“哈赤起来,帮咱们拿着弓。”
哈赤自梦中惊弹而起,紧张道:“少爷,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小妮子亦被吵醒,正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
小混咯咯笑道:“少爷没事,我想叫你们拿着弓,好让我们试试看。”
丁仔好奇道:“你打算怎么试?”
小混叫哈赤将弓直竖地上扶稳,他和小刀、丁仔三人同时用劲拉动弓弦。
合小混他们人之力,少说也能拉动上千斤的巨石,可是神火弓的弦就是死不肯松开来。
反而是扶着弓的哈赤随着神火弓,一同被小混他们拉得慢慢滑行。
半晌,丁仔气喘嘘嘘道:“不行!不行!我确定这弓绝对不是可以硬拉得开。”
小混亦是喘息咻咻地呵笑道:“我也知道不可以硬拉。”
小刀抹着汗,奇怪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我们如此费劲的拉?”
小混捉狎笑道:“因为我刚才消耗脑力过多,所以现在故意消耗些体力,这样才能双方平衡。”
丁仔哇哇叫道:“你想消耗体力关我们屁事,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
小混呵呵笑道:“反正让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多运功对身体有好处,我是为你们的健康着想。”
“放屁!”
小刀和丁仔已如饿虎扑羊般朝小混扑去。
登时,他们三人便在大厅之内扭滚成一团,混战的不亦乐乎。
“停——”小混大吼道:“你们二打一不公平,我不玩了,不好玩。”
丁仔揉着腰眼,呵笑道:“不玩就不玩,反正我已经捞够本了,不吃亏!”
小混瞪眼道:“既然捞够本,那你干嘛?直揉着你的宝贝腰?”
丁仔突然收手,尴尬笑道:“我是在运动后舒筋活血嘛!”
小混忍不住啐笑道:“活你的大头!”
小刀伸着懒腰道:“好了,你们两个累不累?要吵架到外面去吵,这里有人想睡觉。”
小混道:“谁在吵架?那个无聊的人在吵架?”
丁仔立即附和道:“是呀!谁在吵架?谁?”
他装模作样的东张西望,找那个吵架的人。
小妮子噗哧笑道:“瞧你们二人若无其事的德性,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你们很无辜!”
这小妮子正等着小混反驳,岂料半天没人理她。
原来,小混不知又搞出什么花招,竟叫哈赤摆出拉弓射箭的样子,自己却是痴痴地瞪着哈赤,似乎想从哈赤的姿势里瞪出神火弓的秘密。
小刀和丁仔自然也在一旁托腮沉思,只是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是否真的与弓箭有关罢了。
哈赤维持如此姿势,足足有盏茶时间。
更已过三响。
他终于苦着脸讨饶道:“少爷,哈赤已经两手发麻,可不可以休息呀?”
小混心有所思的漫应一声,嘴里不知兀自嘀咕着什么。
小刀淡笑道:“哈赤,你累了就休息,你家那位宝贝少爷,早把你的样子深深刻在脑中啦!”
哈赤见小混仍无反应,试探着放下神火弓,当他证明小混真的心不在焉时,他嘘口气,匆匆往殿外跑去。
丁仔在他背后叫道:“大狮子,你跑那么快做啥事去?”
哈赤头也不回叫道:“尿尿!”
敢情他这泡尿不知已经别多久了。
丁仔猛地将刚入嘴的一口冷茶,“噗!”一声,悉数喷出。
小刀和小妮子两人早就笑翻了天,正趴在桌面上直喘大气。
小混此时方始茫茫然回过神来。
他一脸迷惘问道:“你们笑什么?”
小刀等人只能拚命摇头摆手,三个人全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一个人抽得出空告诉小混发生什么事。
小混白眼骂道:“神经病!”
他径自拾起神火,摆出射箭的姿势。
小刀诧然问道:“小混混,你也想如此‘入定’是不是?”
小混认真道:“没有亲自试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刀对其他人耸耸肩,只得任由小混去试。
哈赤边系着裤带,闷头撞入殿内。
他乍见小混竟也摆出和他刚才同样的姿势,不由得怔眼问道:“少爷也想要憋尿呀?”
小刀等人蓦地哈哈大笑……小混拉长一张臭脸,狠狠的瞪了哈赤一眼。
哈赤吓得急忙用手捂住自己那张大嘴巴。
公鸡报晓,天已朦胧胧的亮了。
战家负责农作的人,已经日出而作的上田里、园里干活去。
神殿里,小混等人经过一夜的折腾,全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理石桌上呼呼大睡。
只有小妮子一人比较含蓄,里着战家送来的毛毯,兀自缩在两张对立成床的太师椅内,睡得颇为香甜。
直到日上三竿。
战岳等人送早点进殿,见小混他们如此放肆的睡相,不由得连连摇头苦笑。
战飞云打趣道:“率性是为真,而此时,小混他们的确够‘真’,连睡相都带着三分张狂,和他们平时的为人完全相同。”
战岳轻笑着,上前叫唤小混道:“小混帮主,天亮了,你们该起来了。”
小混翻个身,咕哝道:“别吵!我正在想神火弓的事……”
他人未醒,依然鼾睡如故。
战飞勇恶作剧地大吼道:“失火啦!”
他原以为五个人里面,至少会有一个用蹦的跳起来。
岂知,只有小刀睁开半只眼睛,呻吟道:“就让它烧吧!”随即,他又闭上眼睛沈睡不醒。
战飞风叹服道:“此刻就算天塌下来,恐怕也无法惊动他们。”
这时,战洪德在战瑰生的随侍下,进入殿内。
战岳等晚辈立刻齐声道:“洪德爷爷早!”
战洪德轻哼道:“天都大亮,还算早吗?”
战岳等人都知道这是老人家惯常的唠叨,全都左耳进右耳出的听过就算了。
战洪德以下颚点点小混他们的方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不舒服?”
战岳强忍笑意道:“不是的,洪德爷爷,小混他们大概是昨夜想着有关神火弓的事太过劳累,以至于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
战洪德耸耸长眉,淡然道:“是这样子吗?”
他清清喉咙,慢条斯理条:“弓弦拉开啦!”
“什么?”小混首先自睡梦中弹坐而起,睡眼惺忪叫道:“弓被拉开?是谁?什么法子?”
其它人陆陆续续惊醒,每个人都还在迷迷糊糊的半昏睡状态中,口中却不约而同道:
“小混,你把弓拉开啦?”
战岳等后辈晚生,全都瞪大眼睛,佩服的望着这位白发苍苍的洪德爷爷。
战洪德轻咳道:“不是你们叫不醒,而是你们用的方法错误,记得,任何事都得对症下药,但是下药之前得先找出问题所在,否则无济于事。”
小混自茫然中清醒,打着哈欠,抓抓头道:“老爷爷,你可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呀!”
战洪德低哼道:“爷爷就爷爷,不要总是特别强调那个老字。”
小混哈欠道:“人老心不老不为老,心老人不老是为老,老字坐心头,却又心中过,老不老,谓之空!”
战洪德双目倏睁,不悦道:“原来你是知‘道’,而非悟‘道’,只知说空,却不能悟空,真是蠢才,我太看重你了!”
老人猛挥衣袖,回头便走!
战洪德突如其来的这顿脾气,令在场众人俱是一怔。
唯独小混若有所思沈吟半晌,突然——“哈哈……”
小混像是发疯似的仰天哈哈大笑,接着他跳了起来,就在大理石桌上手舞足蹈,又吼又叫、又跳又笑。
小妮子惊疑的叫道:“小混,你疯啦?你在干什么?”
小混蓦地闪身,以“大幻挪移”掠向小妮子,猛然将她拉进怀中,赏她一记透天响吻。
复又冲向小刀和丁仔,拉起他们乒乓一阵乱打。
所有的人都被小混如此怪异的行为,吓得发怔,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吭声。
恰巧,小德其探头入殿,见状好奇道:“小混,你在玩什么新鲜游戏?”
小混哈哈大笑道:“我在装疯卖傻!”
小德其兴致勃勃道:“我也要玩!”
他一溜烟蹿上大理石桌,学着小混的样子又蹦又跳,嘴里还不时发出尖声怪叫。
小刀猛地醒悟,扑向小混,将他扑倒于桌面,叫笑道:“他奶奶的!死混混,你又在耍我们!”
小混拚命挣扎着呵笑道:“我没有呀!是你们自己要被我耍!”
丁仔当仁不让的冲向小混,乒乓回敬他数拳,这才哇啦笑骂道:“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你这混小子最近老是阿达(疯癫),我非得修理修理你不可!”
战家一门老少,除了小德其和小混他们扭成一团之外,每个人都傻傻的看着小混他们。
良久,战瑰生轻咳一声,慎重问道:“望姑娘,这小混他们……是不是时常如此?”
小妮子不解道:“如此什么?你是说发癫还是打架?”
战瑰生嘿嘿干笑道:“都有!”
“哦!”小妮子理所当然道:“是时常这样子没错,而且这只能算最轻微的情况。”
战飞风翻眼道:“我的天!我终于明白,为何老古人会将疫和狂两字连着使用,原来是有原因,眼前正是最好的证明。”
战瑰生忧心忡忡道:“哎!昨天洪德爷爷还说战家没有人像小混,他如果再多留些日子,马上就会有个小孩和他一样。”
他所指自然是那个正和小混等人闹得起劲的宝贝孙子而言。
小妮子咯咯娇笑道:“老太爷,你放心啦!小混说过,小其是个性已经定型,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和咱们一样无所顾忌,现在是因为小其还小,正是好动的时期,所以才能这么放得开,再过几年他就……”
战瑰生忍不住好奇问:“就如何?”
小妮子吐吐舌,悄声道:“就会变得平淡无趣!”
战瑰生干笑一声,勉强道:“平淡就好,平淡就好。”
他再看看玩得有些疯的孙子,不禁连连摇头叹气道:“唉!天性呀人性,还是眼不见为净。”
他索性回身退出神殿。
打闹中的小混对压在他身上的战德其,呶呶嘴道:“你爷爷走了,他在说,你是他心中的烦恼和牵挂,所以你害他不能悟空。”
小德其脸红气喘的笑道:“我爷爷又不猴子,当然不能做孙悟空!”
小刀拉开小德其,呵呵笑道:“小混混,你对十岁大的小孩谈什么空不空,他怎么会懂?”
小德其顺势扑倒小刀,将他压在身上,高兴大叫道:“你输了!你输了!”
小混趁机扑压在小德其身上,叫道:“你也输了!”
丁仔嘿笑着重重往人堆上一摔,压得其它三人哎哎直叫,他得意道:“这招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是赢得最后胜利!”
“才怪!”
小混他们同时大叫,并翻身反将丁仔压到最下面,变成丁仔被压得惨叫连连。
小德其更是乐得拍手大笑。
战飞齐有些羡慕道:“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也想尝尝这压人与被压的滋味如何。”
战岳似笑非笑道:“所以太爷刚才说,还好小混停留的时日不长,连你们都还会受到影响,何况是像小其这般年纪的孩子。”
战飞齐微窘道:“岳哥教训的是!”
“打屁!”小妮子不屑的嗤之以鼻。
战家众男子骤闻打屁二字出自一个姑娘家之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诧异的盯着小妮子。
小妮子久受小混熏陶,根本不在乎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瞅她。
她振振有词道:“喜好自由是人的天性,天性的流露就是真心情,小其会和小混打成一片,是稚子之心的真情流露,谁说是因为受到小混的影响?
再说,战二哥欣羡小其的稚子之情,就是对真的欣赏,而人类,追求真、善、美也是出于本性,这又有何不对,为什么要受战岳的教训?”
这妮子轻哼又道:“况且,我就不相信,战岳大哥的心里会对小其的自由自在丝毫都不动心?”
“说得好!”
小混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笑闹,此时全盘坐在桌面,对小妮子如此义正辞严的演讲,报以热烈的掌声。
丁仔更是嚣张的猛吹口哨。
战岳丝毫不以为忤,颔首轻笑道:“望姑娘果然不愧狂人帮之一员大将,不但言词犀利,见解更是深远,事实上,我并不否认颇为欣赏小其如此活泼的样子,这也就是你所谓人类追求真善美的本性使然。”
若是战岳反驳小妮子的话,小妮子尚有可对,如今战岳坦承小妮子所说的一切,反倒使得这妮子有些怔忡,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战岳依然不愠不火道:“战家既是崇尚老、庄思想,自然是追求自由与不受拘束的人生,然而,当我们年轻之时,心性未定,易受外物所诱,而有种种欲求,所以必须借着家规和祖训,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所追求的道路。”
他瞥向战飞风兄弟,似是针对他们而言,又接着道:“直到有朝一日,我们对自己的肯定已经足够,并能明确的知道自己追寻的目标何在,而外界诸多诱惑已不能动摇我们的心性意念之时,那么家规和祖训存在与否已无差别。
因为,它的拘束已不会拘束我们,那时,我们自然也就能欣赏真善美,而不受一切真善美的左右。”
战飞风四兄弟默然沉思着战岳这番不是教训的教训。
小混若有所觉道:“岳老兄,你家太爷要你陪着我们不是没道理的事,该不会你是下一任的殿主候选人吧?”
战岳淡笑道:“战家每位伯叔兄弟都是殿主候选人,只要能通过拉开神火弓这项考验,就有机会中选。”
小混眨眼道:“你通过了吗?”
战岳轻轻摇头道:“试过,可惜我悟性太差,尚不能明白个中道理。”
小混放心道:“那就好,等我拉开神火弓之后,再告诉你个中奥妙好了!”
战岳轻笑道:“据我所知,神火弓的奥妙是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事,不过,我还是谢谢小混帮主的心意。”
小混呵笑道:“你这话可打破我想从你家太爷口中套风声的希望。”
战岳莞薾道:“真抱歉!”
小混大方道:“无所谓啦!反正我这个人很习惯接受失望,时间不早,我想再试试能不能拉开神火弓。”
他轻快的跳下桌面,走向昨夜随手拋在地上的神火弓。
战岳迟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小混帮主用心。”
小混摆摆手道:“你们不用走没关系,反正吵不到我的。”
小混既做如此言,战岳等人自然希望能留下来细观究竟,看看小混是否有办法拉开神火弓。
于是众人在神殿内各自落坐,唯独小混端着神火弓,站在门前出神的抬头望天,彷佛他交入定一般。
小混果然将身边周遭一切完全遗忘。
眼见日头爬过中天,时已过午。
小混依然擎着神火弓,站在门前,只是此时他不再目注天空,而是紧盯着丈寻之外一棵环抱粗的大树。
众人早已闷坐的不耐烦,小德其更是许久之前便径自离开,去找他的玩伴。
战飞风索性找来棋盘,和小刀有一搭没一搭的下起棋来打发时间。
而他的其它三兄弟,似乎都有些坐不住的四处走动。
小妮子更是烦躁得想找人吵架、发脾气,无奈丁仔早就看透这妮子的心思,躲得老远,不愿去招惹这妮子。
众人之中,只有战岳神色依旧,而他却在小混站向门前时,就开始目不稍瞬的盯着小混。
好象,小混要从天空、从树上找出神火弓之秘,而战岳却要自小混身上找得答案。
终于,小妮子耐不住性子,纤腰一扭,掠向小混身旁一把抢过神火弓,嗔叫道:“不过是把弓,有啥了不起?姑奶奶自小到大不知用过多少弓箭,就没见过这么令人生气的弓!”
这妮子莫名其妙一顿发火,接着顺手随便一拉,神火弓忽然半张,“嗡!”地一声巨鸣,那支原本供于案桌上的穿阳箭,就在弦鸣的同时,急射而出,正好落于门外三尺之处。
众人一阵惊呼!
小妮子更是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小混奇异的回首,专注道:“你可解开我心中唯一的迷惑!”
小妮子声如蚊吶般,细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殿内的众人一窝蜂涌向她,催促道:“快!你再试一次!”
这次,小妮子无论怎么使劲,再也无法撼动神火弓的弦分毫。
众人惊异喧哗之下,唯有小混和战岳各自陷入沉思。
战洪德闻弦声而至,他停于门口,盯着地面的穿阳箭,双目放光道:“是你这小子射出的箭吗?”
战飞勇抢着说道:“不是,是这位望姑娘无意中拨动弓弦。”
战洪德有些失望,他看着小混似是颇为无奈。
小混黠谑笑道:“洪德爷爷,你别太难过,小妮子与我早就不分彼此,所以她拉开弓弦,就和我拉开弓弦一样,你这弓我借定了!”
战瑰生随后而到,反对道:“不!当初只说你得拉开神火弓,而非狂人帮任何一人拉开弓就能算数,所以这弓箭仍然借不得。”
“借不得吗?”小混嘻嘻一笑,随手宛若弹琴般拨弄弓弦,他望着战洪德问道:“你如何说呢?洪德老老爷……”
就在小混连说两个老字时,神火弓弓弦竟小混拨得轻弹,一声嗡然颤鸣方起,穿阳箭再度腾飞三尺才又落地。
小混惊喜叫道:“瞧见没有?箭飞了!这表示我的想法没错,哈哈……”
战洪德与战瑰生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混高兴的用力搂住小妮子,在她颊上连香数吻,臊得这妮子急忙将弓塞给小混,羞赧道:“有本事你再拉拉看,这次弓弦得全张才行。”
小混接过神火弓,意气风道:“好,既然是我的亲亲准老婆说的话,我一定照办!”
他接着大声问道:“有酒没有?在这种时候不来两杯酒助兴,那多没趣?”
战飞勇立刻奔出殿外,不久便抱着两坛子酒回来。
小混所谓的“两杯”,竟是仰喉灌下一坛烈酒,他举袖一抹唇边的酒渍,豪放道:“弓来!”
哈赤依言双手奉上神火弓。
小混皱眉道:“箭呢?有弓没箭射啥鸟蛋?”
小刀提醒道:“这是神弓,不需上箭,你是忘了还是醉了?”
小混微醺的瞅眼道:“醉?还早的很!”
他有些茫茫然的指着方才他注视那棵大树,叫道:“树在那里,看见没有?”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向大树。
小混打个酒嗝,舔着唇喃喃自语道:“树呀树,你究竟长了多少年,才长得这么粗、这么大?”
众人皆奇怪他为何会说出如此风马不相及的话题时,小混不知何时已高擎神火弓,缓缓拉开弓弦。
小妮子差点脱口惊呼,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的望着逐渐将弓拉满的小混。
小混依然呢喃道:“树长大要风、要水、要阳光,还要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砍倒它,却很容易!”
易字甫出口,小混突然松手,弓弦急弹而回,原来嗡然的震鸣,竟化做霹雳也似的爆响。
“轰!”地一声,穿阳箭便于此时咻然脱射而出,直奔大树。
“轰!”地巨响,穿阳箭正中树身的剎那,大树宛如被火药击中般,四分五裂的炸开,粉碎的树身喷离三尺有余,方始坠地。
战家全体老少三、四百人闻声齐齐朝神殿前涌至。
当他们看到持弓之人竟非战家所属,而是一名年仅十七、八岁的小大人时,不由得议论纷纷。
战洪德拂须频频点头道:“借酒助兴,差强人意,至少比你那两个爷爷要聪明一点!”
此时,小混的微醺已醒,他呵呵笑道:“老太爷,现你这弓借是不借?”
战瑰生颔首笑道:“没有理由不借,不是吗?不过,你也看到这神阳弓箭的威力,希望你能善用它,更别令它落入恶人之手。”
“没问题!”小混顺口道:“至于所谓的神火……”
战洪德岔口道:“既然能发动穿阳箭,神火之意,想必你已悟出。”
小混点头道:“夜里就想通,而且试过,所以我们才放心大胆的睡上一觉。”
战洪德了然颔首后,看着战瑰生,等他做最后决定。
战瑰生对他恭躬一礼之后,对驭龙神殿的人宣布道:“这位小兄弟叫曾能混,是狂人帮的帮主,他前来本殿借取镇殿之宝‘神阳弓箭’,如今,在约定时间内悟出弓中奥妙,所以本殿主郑重宣布,将神阳弓箭借予他使用。”
他顿了顿之后,接着又中气十足道:“以后,凡本殿弟子若在外见到神阳弓箭,如见先祖,需依礼叩拜,唯取消尊其号令此条家规,直到本殿主另外宣布恢复为止!”
丁仔低声道:“没想到这弓箭的权力如此之大!”
小刀亦轻声回道:“依此看来,驭龙神殿还是有弟子在外走动。”
小混轻嗤道:“废话!否则你们以为人家的消息为何那么灵通!”
小妮子轻咳一声,打断小混等人的低声嘀咕。
此时,战瑰生正好高捧神火弓、穿阳箭转向他们。
当着驭龙神殿众属之前,小混不好太过嚣张,他连忙上前,亦是双手高举,必恭必敬的接过神火弓和穿阳箭。
战洪德手拈长须,问道:“小娃儿,这弓箭你可借到啦!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小混略略盘算,随即道:“马上就走!”
战瑰生可是暗地里松口大气,放下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他还真担心小混他们待得太久,“带坏”他的宝贝孙子小德其。
战洪德却皱起两道长眉毛,佯嗔道:“这么快?我还想和你这娃儿好好聊一聊有关你那两位爷爷的事。”
小混呵呵轻笑道:“洪德爷爷,如果你有兴趣出远门玩,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狂人谷的地点,那你就能去吓吓我那两位爷爷,顺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战洪德频频点头轻笑道:“好主意!好主意!”
战家老少一听这位年龄最老的长老,竟然动起游兴,不禁全都担心万分。
他们惟恐战洪德年事已高,万一不堪旅途劳顿,在半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要被人指责子孙不孝,任老人四处奔波而不管。
战瑰生急忙劝道:“洪德爷爷,据闻狂人谷地处大漠深处,非寻常之人所易至,若您老前往……”
战洪德轩眉道:“怎么?不合适吗?你以为我老头子骨头老了,只能窝在老爷峰上做个凡夫俗子,无法再度征服大沙漠吗?”
战瑰生心惶恐道:“瑰生不敢!”
“不敢就少说两句!”战洪德哼声道:“我老头子的朋友不多啦!而我自己什么时候要归天,也是不一定的事,如今难得能得知故友所在,这一面我是非和他们见见不可!”
战瑰生唯唯诺诺的恭应声:“是!”
他不禁回眸瞪了小混一眼,心里暗想:“你这小子来此全无好事,先是向驭龙神殿的盛名挑战,借走镇殿之宝,又差点带坏战家晚辈,如今连最老的元老都受你怂恿想要离家出游,你真是动摇本殿的扫把星!”
小混对战瑰生的卫生眼毫不在乎,他觉得能让双狂和战洪德聚聚,可是为这些超龄老人着想,只有不懂老人家心理的人,才会想阻止这些老人做他们想做的事。
战洪德对小混招招手道:“小娃儿,你过来,告诉我你那两个老不死爷爷在何处坐监?
我决定去探望他们。”
小混上前附身在战洪德耳朵,叽叽咕咕将出入狂人谷的路径仔细说给老人知晓。
小混犹不时问道:“知道吗?”、“清楚吗?”、“记得吗?”
战洪德频频点头,嘴里“嗯!”、“唔!”的低声附和。
半晌,小混都交代清楚后,这才含笑道:“你对沙漠很有概念嘛!这样子你要到狂人谷就更容易。”
老人得意的哼笑道:“小娃子,你以为我这把年纪是白活的吗?我老头年轻时可也是跑遍大江南北,戈壁一带至少去过四、五回吶!”
小混嘿笑道:“如此最好,免得你迷路时,你家的子子孙孙要找我要人。”
他忽又想起道:“对了!你若是有经过阴山一带,顺便替我去连云牧场看看,告诉望老爷子,他的宝贝孙女依然健在,一切平安!”
这混小子根本不在乎战洪德的身分、地位有多尊贵,他只将老人当做是他爷爷的朋友,言语之间,就像平常他和双狂说话一样没大没小,率性而言。
战家人却听得每个人脸上动容,在他们心中,战洪德不仅是长老、大家长,更是战家精神的延续与代表,岂容得小混说话口气如此随便?
战瑰生沉声喝道:“小混,你将洪德爷爷当做是何人,说话如此随便?”
小混诧异道:“我当他是爷爷的老朋友呀!有什么不对?”
战洪德摆摆手,笑道:“没什么不对,我家这些大、小娃子们就是尚未悟通这点,尊敬一个人,不是在言语、形式上尊敬,而是该出自内心的敬重。
任何有形的礼仪规范,可以拘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却带着三分勉强,倒不如没有规矩,而能自然心存敬意,才是真尊敬。”
老人和小混对望一眼,两人心灵契合的同声哈哈大笑……他们俩正应证了那句“越老越像小孩”的俗话,毕竟战洪德已真正了悟“空”的境界,所以才能拥有一份如稚童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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