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志虎正当伸长颈顶,待锦衣侍卫钢刀劈下之际,陡闻一声怒喝传来:“鹰犬尔敢!”
那锦衣侍卫执刀另手,突地一麻,当的一声钢刀坠地,他对这声音有一年多不曾听到了,今日一听倍增亲切,扬声呼道:“龙弟,是你来了!”竟尔忘却身在危险之中。
花花公子武斌,崔总镖头,以及张绪,王庸、李平、赵凡等四个锦衣一级侍卫,全都心头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乞儿模样的人,像幽灵般出现仓库一隅。
阴暗的光线中,那乞儿一双眼睛,却亮如明灯。目中充满威严,愤怒和杀机。各人全都向后退了一步。
崔刚眼珠一转,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顿时计上心来,身形一幌,屈指如钩,直向李志虎拿去!李志虎站在那里,正因陡然得见这倾盖之交的好友,一时情绪激动,竟是丝毫不知闪避。
崔刚眼看手指沾衣,陡感劲风扑面!他本是号称京城第一好手,嘿笑声中,手腕倏地一翻,便向袭来敌人肩胛拿去。
黄小龙左手替大哥解绳缚,右手忽掌忽指,一连攻出十余,迫得崔刚一时手忙脚乱。
花花公子武斌,识得游龙子黄小龙历害,向身旁张绪,王庸、李平,赵凡,说道:“还不上前帮助崔总镖头把叛贼擒获!”
四侍卫应喏一声,四柄钢力从两侧斩来,刀光霍霍,威胁极大。而缚在李志虎身上的鹿盘,却非三两下所能解开,游龙子虽具有一身旷绝武功,也感到应付困难。
李志虎忙道:“小龙弟,还不拔剑!”
游龙子黄小龙知道时机迫促,心想:“今天不杀人是不行了。”左臂一带,两人同时暴退屋隅,右手一探,“碧玉剑”立即出鞘,剑光闪处,—阵铿铿响声,张绪、赵凡便已人头搬家,尸身栽倒,从颈腔中飞起两股血箭,有如喷泉。
崔总镖头狡猾如狐,眼见情势不佳,马上脚底揩油,拉着花花公子武斌,从一处暗门溜之大吉。连提在手里的灯笼也甩掉了。
王庸、李平两人,直骇得胆裂魂飞,把手中剩下的两截刀,朝黄小龙搓去,人也跟着纵起。
谁知这时室中光线骤暗,背后又飘来金刃劈风之声,两人逃命要紧,赶紧身形一仰,藉势滚开,饶是应变奇迅,仍迟了一瞬,左耳被削。
游龙子本已目露杀机,想不留一个活口,但他终属心地仁厚之人,临时突又黯然叹息一声,改横臂为斜削,仅将王庸,李平两人耳朵削去,却饶了对方一命。
王庸,李平死里逃生,幸得不死,各自低呼一声:“武公子……”便冲出仓库大门,伺命般逃去。
游龙子黄小龙跟踪追出,却不见仇人踪迹,暗叫一声:“不好!”返身打亮火摺,用“碧玉剑”割断霹雳掌李志虎捆绑,道:“李大哥,咱们赶快离开此地。”
言讫,拉着李志虎手臂登房越脊,如飞逃出北京,向妙峰山而去。
等到花花公子武斌,带领清宫侍卫领班碧眼活佛,副领班文魔楚申君来到镇远镖局,两人却已不知去向。
这一来,总督武丕显,颇为震惊,下令禁闭四门,大事搜查。
这时,游龙子黄小龙早已拉着霹雳掌李志虎,走出西门外,北京城虽是闹了个通霄,动员了八旗兵丁,以及清宫中所有侍卫,但又从那里去捉拿叛贼。
总督武丕显大人,自是十分震怒!心想:“自己空白掌握了全国兵符,却依然奈何不了那游龙子。”不由向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崔刚问道:“崔总镖头,这游龙子黄小贼,真说得上胆大包天,居然敢潜匿帝都,将李志虎劫去。下一步,不知道他还要采取什么惊人行动!”
崔刚捋颔下银髯,说道:“禀大人,在下早巳深思熟虑,如叛贼仍留城中,必然有着三项蠢动!第二,他必然设法潜入黑贝勒裕荣王爷府宅,以求庇护!”
坐在一旁的西藏番僧葛尔穆德道:“这—点,家师已有安排,那游龙子黄小龙不去便罢,只要他敢冒险,决逃不出手去。”
武总督知道碧眼活佛便是这喇吓师父,既然他说那方已有安排,想必不假,遂道:“不知崔总镖头认为小贼次一蠢动将是什么?”
崔刚道:“那是最易推测的事……”
武总督道:“什么事?”
崔刚道:“游龙子黄小龙素以江湖游侠自负,想那被关在天牢里的李志虎妻儿,那有不救之理!只要他仍留城中,定将前往劫牢……”
武总督不禁仰天狂笑,说道:“这一点,本大人早就想到,他要是不往劫牢,还则罢了,只要他有此企图,游龙子必然被擒无疑。”
花花公子武斌,见父亲说得满有把握,心下自是十分欢喜,说道:“爸爸,你老人家使的什么妙计?”
武总督故意泛起—丝神秘的笑容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
他说到这里,面向崔刚道:“不知崔总镖头估料那游龙子此外还有什么蠢动!”
崔刚道:“我想,那游龙子既称与大人及公子有着不共戴天仇恨,如果他心地偏狭—些,也许他会把前面两项行动压后,而一快恩仇!”
话方及此,武总督和花花公子都心头冒起一丝寒意,暗想:“这一着,倒是不可不妨!”
不过,当他举目一扫堂中的如云高手,便又豪气陡壮,呵呵笑道:“本大人倒是不患其不来,患其远走高飞,那才是南山有鸟,北张罗,空费一番心思!”
天下事,就有那么绝,正当武总督大人坐在私衙大言不惭之际,忽见一级侍卫阴爪阎婆一满身血污,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这阴爪阎婆才一现身,武大人便感兆头不佳,原来,她是被武大人暗中派往天牢,率领四个侍卫,及一队弓箭手,守护罪妇张素贞的,在他认为这事布署得如此严密,任何人只要敢於试图劫狱,决难成功,如今,阴爪阎婆既已独自负伤归来,不问可知,这一着棋又宣告败了,不由大惊失色,忙从虎皮椅上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阎侍卫,你怎样了?”
阴爪阎婆,扶着墙壁,用手—抚心胸,然后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地上。
顿时,堂中起了一阵骚动,所有高手,全都泛涌起—丝惊诧之色,而袖手无计。
要知这阴爪阎婆,虽也是侍卫身份,而且是六十七岁的高龄,但终罗是女人,而且又是一个貌若无盐的女人,像这种干豆腐,谁愿吃呢?
总督武丕显虽是明知天牢中的罪妇出了岔子,但他总希望问个清楚是以十分着急。
侍卫们全都俯下头装着沉思的样子,以逃避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武总督心头哼了一声,向宫中侍卫领班碧眼活佛说道:“总领班,恐怕这事只要有麻烦你了!”
碧眼活佛情两难却,宣了—声佛号说道:“卑职遵命,不过阎侍卫腑脏已碎,即使能将她救转。亦只有片刻生命,复活的希望很微。”
碧眼活佛推辞不得,—甩火红架袈,迈步上前,伸出那双蒲扇般的手掌,按在阴爪阎婆‘中庭’穴上。
那‘中庭’穴,位置于两峰之间,如换少妇,当有不少奇妙的感觉,可是,这阴爪阎婆—身排骨嶙峋,胸部平塌,宛如—片干牛皮,毫无情趣可言,加以面目丑恶,一身血污,看了就令人恶心,碧眼活佛心想:“这种人,居然让她出入宫廷,当起侍卫,实在替爱新觉罗氏丢人!”
他虽这么想,手心己源源地吐出‘九阴功’,将那散窜的真气,复又迫人丹田。
渐渐,阴爪阎婆脸上有些红润,可是一时还不能醒来,武总督双眉紧蹶,显然有些不耐烦。
花花公子武斌见此情形,蹲着身子,轻轻一拍碧眼活佛肩胛说道:“总领班,你能想法让阎侍卫迅速苏醒吗?”
碧眼活佛心头颇不高兴,但却不形之于色,答道:“办法并非没有,恐怕要麻烦公子了!”他是另有计较。花花公子武斌忙道:“不知有何麻烦之处?”
碧恨活佛道:“本座怀中有一种丸药,可以帮助伤者疗冶肺腑创伤,但须人以口度之,阎侍卫才可能吞入腹内,不知公子可否为之?”
花花公子武斌,瞧了瞧躺在地上阴爪阎婆两片干瘪的嘴唇,忽发奇想,暗道:“我一生不知尝遍了多少潮润热情如火的樱唇,像这般又干,又冷,又惨白的嘴唇,还未尝过,不知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立即应道:“总领班既有灵药,何不早说,我对这门功夫有独到之处,自然由我办理便是。”这可把一旁的武总督气得吹胡子。碧眼活佛不由—怔,心说:“看不出这花花公子,倒真能礼贤下士,古之吴起不过是也。”他又那里知道武斌心头所想的,全不是那么回事。
碧眼活佛泛起一脸钦佩之色,从怀中摸出一粒红色药丸递与花花公子。
武斌接到手中看也不看,便抛入口里,腑身向阴爪阎婆口里度去。他这时所感觉到的是一种干燥,冷硬,与腥臭,几乎连隔夜也吐出来。
他那里还能忍受,大叫一声站直身子,一连吐了数口唾沫说道:“他妈的,这真不是人干的,那里会别具风味!”一时情急,把隐藏在心底的话也说了出来。
本来,他这一行动,颇获得无数侍卫敬佩,经此一说,便都全部改观。心中暗暗骂道:“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连那么个丑老婆子,也会感到兴趣,真不啻色中饿鬼!”
不言众侍卫心中暗骂,且说总督武大人见儿子给阴爪阎婆喂下—粒药丸后,不消片刻,呼吸便由弱转强。随即张开眼睛。武总督故意表示无限关切说道:“阎侍卫?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阴爪阎婆气若游丝,是以声音低得有如蚊蚋,只听她说道:“卑职学艺不精,辜负大人重托。……”
武总督道:“莫非那李镖头之妻,被人劫去?”
阴爪阎婆稍为头部动了一下,算是承认。
厅中一众侍卫,莫不惊诧不已!心说:“这游龙子黄小龙当真是神出鬼没。”
武总督道:“那人是游龙子么?”
阴爪阎婆道:“卑职不敢决定,盖来人是一个皓首银须,身材矮胖的老头子!而且武功深不可测!”
碧眼活佛道:“那就奇了,武林中皓首银须的老叟,虽是很多,但又有谁能一人独败宦中的五个一级侍卫?如说那是游龙子的化装,委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知—个人能将年岁变得或老或少,身形变得或高或低,虽不足奇,但已非易事。如与易瘦为胖,或易胖为瘦,岂非视神得不可思议?”
阴爪净婆道:“卑职亦有同感,只是那老人手法奇奥,轻功更是了得,不知当今武林,除宇内四奇,苍穹三仙,黑水一尊外,尚有何人具此功力?”
那知她话声未落,陡闻堂上一人仰天狂笑道:“阎侍卫,你也太孤陋寡闻了!这世间,不知有多少武林耆宿,具有莫测高深武功,象四奇三仙之辈,真可车载斗量!”
说话这人,不但语意令人惊楞惊骇,而且字字铿锵,显得中气十分充足。大堂上一众侍卫全向说话那人投去。当他们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副总领班文魔楚申君,各人脸上都有不服之色。
原来,这位副总领班大人,虽是名不见经传,却由总领班碧眼活佛推荐。他人本文弱,而又不会在宫中显露过过人武功,同时,碧眼活佛老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谈他以往事迹。就连葛尔穆德亦皆守门如瓶。他们真感疑这位副总领班楚申君,会是身怀奇绝武功之辈?不禁齐声问道:“副总领班,你能告诉咱们那些武林耆宿是谁?”
文魔楚申君嘴角方自蠕动,话到嘴边,陡闻楼阁暗处,—人冷冷说道:“酸丁,时刻未到,汝取泄漏机密,误却大事,耽心给岭主知道,难逃酷刑!……”
话声未落,只闻数声厉喝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还不现身出来!”
顿时,人影纷飞,如激箭般朝,大堂外面楼阁扑去。
碧眼活佛来不及阻止,心知要糟,不由扬声说道:“使者掌下留情!”
情字方落,陡闻晨风中传来一缕喋喋怪笑,阴沉沉地说道:“如不给这些冒失鬼一点教训。恐怕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说时,浓雾中劲风如潮迎卷来,数声啊呀,所有扑出去的高手,全成了断线风筝,卷了回来,—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文魔楚申君非但不出言抚慰,反冷冷说道:“就是适才这人,他又何尝在江湖上出现过,一身旷世奇学,当今武林又确几人?”
那些被摔伤的侍卫,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早巳心胆俱裂,自然不再开口,而其余之人,更不敢自找无趣。
一时之间,大堂上谁也不再言语,各人呼吸声隐隐可闻。显得异常沉寂。
还是武总督首先不耐,出来打破沉寂,说道:“阎侍卫,咱们书归正传,你且说说出事情经过。”
阴爪阎婆低唤了声:“水!”
天雷掌孙克新忙把面前饮剩的半杯捧了上前,递给她道:“老婆子,这里是茶,别他妈的玩花样,还要在临死之前,吊足胃口!”
阴爪阎婆大怒,挥腕抓向孙克新手腕脉穴,心想:“老娘不过才卸去代理职务。你这小子便想用言语来凌历我,岂非找死?”
如在平时,天雷掌孙克新决难闪避得如此轻易。此时她已有气元力,自是难以如愿。
长川秀士诸葛青忙道:“阎大姐,你内腑已伤,千万别妄逞意气。”说到这里,劈手夺过天雷掌孙克新所捧茶杯,递与阴爪阎婆道:“孙老弟不过是在向大姐开玩笑,你还是先润润喉咙,述说发生事故吧!武大人还在那里洗耳恭听呢!”
阴爪阎婆伸出颤抖的手,欠着身子勉强喝了两口冷茶,两眼望着屋顶,喃喃地叙述着她的受伤经过。
原来,阴爪阎婆奉总督密令。率领四个一级侍承,严密防卫着七号天牢里的犯人。同时,更在附近屋顶上,安排了数十个从八旗营里挑选出来的射击能手,似这般严密布署,任何人只要妄图劫狱,何异自投罗网。
阴爪阎婆听说过,游龙子黄小龙的厉害,知道任务艰巨,便把带来的四个助手,追魂松针齐元泰,八面玲珑邵东海,渔叟章棋,飞环杜远分成两组,轮流守卫,她自己只好澈夜巡查。
一宵过去,天边已现曙色。
五个人既非铜打铁浇,精神有限,全都感到一脸疲备,阴爪阎婆那里还能强挣,心说:“天都刷糊亮了,不信那游龙子黄小龙会这样大胆,敢于青天白门公然现身劫狱!”便回到房间,倒在榻上。
就在这时,从什刹海方向,传来一声鹤唳。
她辗转反侧,竟不能成眠,不由心中一动,暗暗沉忖道:“那游龙子黄小龙,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智谋深远,常能出人无意,此时天牢最是空虚,如果被他视出此中破绽,难免不乘虚而入。”
想到此处,她那里还睡得安隐,连忙将解开的襟纽,重行扣上,拉开房门,悄悄走出。
只见追魂松针齐元泰,和八面玲珑邵东海,正在走廊上揉眼睛,一个说道:“这真是他妈的苦差事,就是—只看家狗,也有他睡觉的自由,咱们却必须守着一个犯妇,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另一个低声说道:“齐兄,你这人怎的那样老实,反正阎大姐已休息去了,咱们何不到外面巷口。喝他三杯两盏早酒,岂不强于死守这里,要安逸得多!”
追魂松针齐元泰道:“邵兄!还是你强,什么事你都能应付!对!就这样!”他说到这里,抬臂一扬,做了个谦让的礼貌动作,便随着八面玲珑邵东海向巷口走去。
阴爪阎婆汉息一声,本想喝止,又恐怕给二人难堪,他们子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摇了摇头,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嘴角上挂起一丝苦笑!
她自是放心不下狱里的女案犯张素贞,扭过身躯,便想前往查看一遍。
谁知,刚踏入甬道,便见七号狱室内,钻出一个皓首银须,身形矮胖的老者,接着出来的是女囚和婴儿。
阴爪阎婆既惊且怒,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那破锣般的嗓子,又尖又锐。她这样高呼呼,无疑是想通知室内的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
张素贞蓬首油面,抱着婴儿,吓得直向矮胖老人身后躲,阴爪阎婆笑一声,身形陡地一跃,十指微屈如钩,向两人抓去。
其式诡异,其快如风,指爪还隔尺许,劲风便巳扑面激荡。
矮胖老人白眉一轩,说道:“妖妇,我劝你知机一些,别惹得老夫动怒!”
袍袖微挥,阴爪阎婆便发觉攻出的指劲,如石沉大海。
阴爪阎婆吃了一惊。她本是一个性格凶悍之人,那能一遇挫折,便即引退,钢牙一咬,十指交错,便又恶狠狠攻了上来。
矮胖老人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挥袖格去,说道:“大嫂,你抱着孩打前先走。”
张素贞应了—声,身形一闪,果然从阴爪阎婆身旁擦过,向甬道尽头冲去。
忽然—声冷笑传来,两条人影拦在甬道尽头。同时,空中一团黑影当头下,张素贞虽也是半仙尼之徒,但她学艺时浅,自从与李志虎结婚之后,武功便又搁下,何况她此时抱着婴儿,手无寸铁,不由得一声惊叫,反臂出—掌,向后跃退。
渔叟章棋冷冷地道:“就凭这点功夫,也想越狱么?”
举起手中渔网缓步逼去。他那里晓得那劫者的厉害。么字才落,阴爪阎婆叭的一声,被矮胖老人袖抛起卷跌地上,不见他恍肩举步,便巳拦在渔叟章棋面前道:“我道是何人欺负妇人女子,原来是阁下,我倒要领你那张网儿,有何厉害?”
言讫,探臂向空中的渔网抓去。
渔叟章棋,见矮胖老人好似不知网内蹊跷,面上顿现喜色,心说:“老匹夫,这遭你上当了!
念转沉腕一抖,那停在甬道上空的渔网,加速下降,眼看胖老人便要入网。
谁料老人双足一点,头朝下脚贴着渔网起于空中,—阵叮叮响声,那系在网上的一百另八只倒须钩,全数被摘去,落在地上,说道:“像这么一双破网,也值得耀武扬威,当起权奸的走狗!”
矮胖老人这手武功有个名堂,唤做“天河摘星”,不但要快,而且指爪之力,还要练达登峰造极。
渔叟章棋骇然倒退两步,连从地上爬起的阴爪阎婆,她是以爪上功夫称雄的,看了亦为之变色。这时她再也不敢狂妄,裣袵说道:“这罪犯张素贞,乃是叛贼党羽李志虎妻室。奉旨拿捕天牢。不知前辈是路过京畿,伸手管这宗闲事?还是与她有关系,走出此劫狱下策?”
矮胖老人掀髯一笑,说道:“什么都不是。知趣的,让开道路,别妄想从老夫口里套出线索!或是籍以拖延时间。”
说时,迈步向前走去。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都被夺人先声所镇慑,竟—时不敢还手,不断向后退走。
阴爪阎婆两只细迷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心里不断地说道:“今天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边想边掣出怀中的一对鹰爪。
嗖的—声,便向躲在矮胖老人后面的少妇抓去。
张素贞骤间全屋破空之声,赶忙身形向前一栽,正要从前面保护她的老人腋下钻过,却嫌稍为迟了—点,普的—下,把身上那件黑色囚衣,撕了个大裂口,跟着咕哇咕哇,—阵疾剧的儿啼。矮胖老人陡然回过头来,双目炯炯射出慑人的威光,阴爪阎婆见了也觉骇怕,不敢再事追击。正想:“如果实在拦截不住,索性让他逃出天牢,去尝那些箭手的厉害!”
就于此际,忽听牢门外—声喊:“是什么贼儿崽子,敢乘大爷不在,混入大牢,快些滚出来延颈受戳!”—声括嗓门,便知是追魂松针齐元泰。原来两人在巷口酒店里,正要买酒,忽接狱卒通知,说是七号狱室里的犯人劫走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舐了—下嘴唇,返身就走,八面玲珑邵东海。暗叫一声不好,如果让犯人走脱,这失职之罪,便承担不起,不由边走边埋怨。
追魂松针齐元泰何尝不知干系轻重。只差没有说出来罢了,是以人还未到,便已人声嚷嚷。
阴爪阎婆,一见又增加了两把硬手,胆气陡壮。一摇手中的鹰爪镰,大声说道:“章兄,杜兄,别让贼人走了,自毁前途和名头!”
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知道来了帮手,心想:“合五人之力,就算你有霸王之勇,要想冲出去,亦绝难办到。不由涌升起工种贪功之念。
此念一生,立即各挥手中兵刃,奋力拦阻。但见环光网影,充满甬道。
矮胖老人倏地面色一变,一连劈出两股掌风。
掌未到,风先至,迅猛已极。渔叟章棋那张爷爷留下来的破渔网,竟有些把持不住,一式‘鱼游于洲’,赶快让开掌锋。
与他并肩而战的飞环杜远,见势不妙,赶快抛肩撤步,向后暴退。
矮胖老人见甬道前面已露出空隙,正想拉着张素贞冲出,蓦闻身后一声惨叫,原来,她已被阴爪阎婆的鹰爪镰将左臂划了尺多长的一条口子,鲜血狂涌。
他此时不再犹豫,猿臂轻探,将张素贞挟在胁下,猛往甬道尽头迈去。他虽只用一只手掌,拍前甩后,那惊涛骇浪般的掌风,直逼得前面的渔叟章棋飞环杜远不敢拦截,后面的阴爪阎婆,不敢逼进。
眼睁睁望着他抵达甬道尽头,便要挟着囚犯遁走,而无可如何。
突然,两支长剑,夹着啸风,涌起朵朵剑花如落英缤纷,矮胖老人道:“想不到今日北京,会有如此众多好手。”
言讫,右臂一探,直入剑幕,扣拿八面玲珑邵东海寸关尺脉,部位不差分毫。
邵东海方自惊凛,但觉手腕一麻,长剑已然易主。
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场诸人那个不会,但如要像老人如此俐落,准确,迅快,恐怕当今之世,无出其右。
五人微一怔愕,复义欺身攻上。原来,八面玲珑已从狱卒手中夺得一支长矛。
矮胖老人长剑入手,更是如虎生翼,每—剑撮出的部位,都是侍卫所必救。
一连十数招,把横拦前面的追魂松针齐远泰,八面玲珑邵东海。渔叟章棋,飞环杜远等四人逼得团团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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