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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费尔迪南多二世和法国公主

“她最惯常的幻想就是说自己屈尊下嫁了”

父亲去世时,费尔迪南多二世只有10岁。他是个随和亲切的男孩儿,从来不给家庭老师们找麻烦,也不给他们任何可以居功的理由。17岁时他周游了欧洲大陆,将佛罗伦萨留给母亲和祖母管理。然而这两个女人之间以及她们和各个委员会之间终日争吵不断,而且她们两个显然既不遗憾费尔迪南多二世的离开,也不期盼他的回归。不过,佛罗伦萨人民对他的了解越深,反而越来越偏爱费尔迪南多了。1630年,费尔迪南多20岁的时候,佛罗伦萨暴发瘟疫,但凡有钱人家全都躲到城外去了,只有他和弟弟坚持留在佛罗伦萨尽全力帮助受难的平民。他的外表看起来可不像个大英雄,从宫廷画师尤斯图斯·苏斯泰尔曼斯(Justus Sustermans)为他画的肖像来看,他有一个圆鼻头,还有哈布斯堡式(Habsburg)肥厚突出的嘴唇,上面蓄着尾部像箭头一样上翘的八字胡,再加上松弛下垂的眼睑,与画像上摆出的贵族统帅姿势形成了滑稽的对比。费尔迪南多体形肥胖,性情尤为温和,比起貌美姑娘,他反而更喜欢年轻俊俏的男子。他还喜欢钓鱼、打猎、玩保龄球,不过前提是别人会让他赢,因为他一输就会发脾气,对比他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样子,显得格外吓人。费尔迪南多的生活不算铺张,皮蒂宫门口挂着有柳条包装的瓶子,意思是这里也像其他小一些的宫殿一样对外出售葡萄酒。不过费尔迪南多也绝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和前辈一样会花很多钱举办露天表演、化装舞会和奇幻秀;在弟弟莱奥波尔多(Leopoldo)的鼓励下,他还慷慨资助了一些科学家和文人雅士。自1657年起,久负盛名的试验科学院(Del Cimento)的学者们开始在皮蒂宫举办会议。学院秉承“实验再实验”(Provando e Riprovando)的箴言,以一个熔炉和三个坩埚为徽标,虽然只存在了短短十年就因为学者之间的争吵、嫉妒和不和而解散,但是它存续期间发表的出版物却做出了巨大的科学贡献。费尔迪南多和莱奥波尔多都是伽利略的学生,他们对伽利略的研究都很感兴趣,还会为他平息外界的争议,签署他的往来信函;他们也密切关注气压计的发明者埃万杰利斯塔·托里切利·达·莫迪利亚纳(Evangelista Torricelli da Modigliana)的著作,还会亲身体验双眼望远镜和其他各种各样的科学仪器,并订制温度计、星盘、象限仪、湿度计等,到皮蒂宫的人都会看见大量新奇的机械装置。

虽然兄弟俩痴迷于这些仪器,但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并不局限于此。尤其是莱奥波尔多,绝对称得上一个博学之人。他每天会花四个小时“埋首于书海之中”。能找到的书他都会读,无论是“评论的、英雄的、讽刺的还是猎奇的作品……或是描述其他国家地理风俗和居民生活的手稿……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试验科学院的秘书在给莱奥波尔多订购书目的代理的信中写道:

你可以给我送来关于我送给你的那种鱼的自然历史的内容,或是解释某种奇特受孕的原因……或是关于在甘多尔福(Gandolfo)城堡发现的与人类骨骼相似的骷髅骨的内容;还有关于奖牌、新近发现的雕塑、浮雕和其他古董或者建筑设计的,或是有意思的故事之类的——总之什么书都可以。

莱奥波尔多“就像一个带着一块面包的小男孩儿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在口袋里装一本书,一有时间就要读上几页”。

费尔迪南多对于兴趣爱好则更有选择性,也更务实,除了在试验科学院进行一些实验之外,他最感兴趣的是佛罗伦萨用宝石(pietra dura)制作马赛克的工艺的发展。宝石工厂里雇用了大量的工匠,每日忙碌于制作装饰物和浅浮雕,或是用大理石、象牙、水晶、金子、彩色矿石和半宝石来装饰家具。[1]为了能有地方容纳这些作品和不断增添的画作和雕塑藏品,费尔迪南多不得不对皮蒂宫进行了大范围的改建,以便展示自己向这一时期最杰出的艺术家们订制的壁画作品,包括奇罗·费里(Cirro Ferri)、弗朗切斯科·富里尼(Francesco Furini)、创作了壁炉厅(Sala della Stufa)中巴洛克式精美壁画的彼得罗·达·科尔托纳(Pietro da Cortona)和在银器博物馆(Museo degli Argenti)工作过的乔瓦尼·达·圣乔瓦尼(Giovanni da San Giovanni),他工作的时候是坐在一个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浴盆里,悬在半空中,因为患有痛风,腿上还缠着绷带。[2]在如此精心装饰过的画廊里,参观者可以看到大公最新购置的收藏品。[3]

作为一个统治者,费尔迪南多的政策就是尽可能避免一切麻烦和冲突。他曾经被迫卷入和教皇那令人厌烦的巴尔贝里尼(Barberini)亲戚的一次短暂战争,除此之外,所有对佛罗伦萨和平与安全的威胁都通过缓和与抚慰的方式获得了解决。为了不冒犯教皇,在公爵弗朗切斯科·玛丽亚二世(Francesco Maria Ⅱ)去世后,他甚至不愿意主张自己对乌尔比诺的权利,而是任由公国变成了教廷国。与此类似,他还同意卫生部的官员在教皇面前下跪认错,并为在瘟疫暴发时依法隔离教士和牧师而道歉。对于难以驾驭的众多家庭成员的一些本应严厉谴责的行为,费尔迪南多也同样采取了宽大的态度。他和好脾气的莱奥波尔多向来没有矛盾,在试验科学院解散后,莱奥波尔多就去罗马成了一名枢机主教。费尔迪南多与另一个弟弟马蒂亚斯(Mattias)也相处和睦,马蒂亚斯曾经作为一名将军参加了三十年战争(Thirty Years’ War)并且立有战功。他在战争时期收集的象牙装饰品极其可观,也算得上皮蒂宫展品中的一个小奇观了。[4]之后,马蒂亚斯又创造了另一种形式的惊人收藏,他集合了一批畸形人,其中包括一个丑陋的侏儒,不但“长着稀疏的尖牙”,还有着惊人的饭量,可以在丰盛的正餐之前吃下40根小黄瓜、30个无花果和1个大西瓜当作开胃菜(hors d’aeuvres)。不过费尔迪南多倒确实与另一个弟弟吉安·卡洛(Gian Carlo)关系不睦,后者和莱奥波尔多一样是名枢机主教,却是一个远不如他自律的人。

吉安·卡洛不是一个毫无品位的人,他在罗马认识了萨尔瓦托·罗萨(Salvator Rosa),于是邀请他来佛罗伦萨,不但向他支付了一笔固定的年金为宫廷作画,还许可他同时接受其他资助者的订制。吉安·卡洛出资为一群演员在佩哥拉街上(Via della Pergola)建造了一座剧院;[5]他还为另一群演员租用了科科梅罗街(Via del Cocomero)上的一座宫殿,并邀请费尔迪南多·塔卡(Ferdinando Tacca)设计舞台布景。[6]不过,真正最让吉安·卡洛感兴趣的并不是油画和戏剧,而是美食和女色。他的这两种欲望似乎永远不会满足。他被逐出罗马的原因就是他在探访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Christina)的时候,拒绝由年长且不那么好色的枢机主教陪同。吉安·卡洛回到佛罗伦萨的时候还很年轻,英俊而富有,穿戴讲究,留着卷曲的长发,一心沉迷于享乐。他搬进了一座美丽的乡间别墅,这座别墅就建在斯卡拉街(Via della Scala)尽头一个景色迷人且充满异域风情的花园中。[7]他在这里整日与情妇厮混,据说经常与多个情妇同时做爱。他还将不止一个令他厌烦的对手溺死在了鲤鱼塘里。有一次,一个女人找吉安·卡洛为自己的丈夫求情,他立刻把这个妇人带上了床,然后下令释放她那臭名昭著的杀人犯丈夫,还威胁治安官说如果不遵照指令放人,他就要砍掉治安官的脑袋。于是治安官请求大公裁定,费尔迪南多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宣布:“遵照枢机主教的命令吧,谁让他是我弟弟呢。”所有人都知道费尔迪南多心中惧怕吉安·卡洛,所以后来当他听到这个弟弟死于中风的消息时,表现出来的显然是宽慰而非哀痛。

大公还发现自己的妻子维多利亚·德拉·罗韦雷(Vittoria dellaRovere)几乎和吉安·卡洛一样令人厌烦。她是一个一本正经还爱管闲事的女人。长相平平、身材肥胖,结婚后更是越来越胖,双下巴比自己丈夫的还厚,而且一直无法生下一名继承人: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不过出生后不到一天就死了;第二个孩子只活了几分钟;1642年8月14日,她终于生下了一个能够活下来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科西莫三世(Cosimo Ⅲ)。不过小科西莫的出生没能改善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没过多久,维多利亚就撞见丈夫正在爱抚一名男侍从。之后几个星期她都不愿与丈夫说话。当她终于决定讲和之后,他却不愿与她重归于好,过了差不多二十年他们的关系才终于缓和,1660年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儿子弗朗切斯科·玛丽亚(Francesco Maria),不过这段婚姻仍然算不上幸福。

这对夫妇的一个主要分歧就是儿子科西莫的教育方式。大公希望他能接受现代教育,希望孩子对于他自己非常感兴趣的那些科学发现也能有一些认知。相反,大公夫人则坚决反对。她坚持要以传统方式由教士来教育儿子。科西莫最终还是接受了传统的教育。他被灌输的思想是科学实验不但是不信神的邪恶行径,更是不符合王子身份的事情。很快他就形成了一种古板的缺乏宽容精神的人生观,这也成了左右他一生的性格缺陷。到16岁的时候,他已经显示出了一种“极度的虔诚”,如卢卡大使汇报的那样:

与他的父亲不同,科西莫的忧郁情绪已经达到了极深的程度。大公费尔迪南多对所有人都很亲切,似乎随时会和你开个玩笑,而王子却几乎从来没笑过。人们将此归因于他傲慢冷漠的性情。

除了教堂圣歌,科西莫不喜欢任何音乐,也不喜欢跳舞;他宁愿去做弥撒,也不愿去剧院看戏。他更愿意和教士们而不是女孩儿或侍臣们谈话。他也会出去打猎,但当猎物从头顶飞过时他却不开枪,口中还喃喃念着“可怜的小东西”(Poverino),不过事后他还是会津津有味地吃别人杀死的猎物。他的父亲认为早点结婚也许会对儿子有好处,而他理想的新娘就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叔叔加斯东·德·奥尔良(Gaston d’Orleans)的女儿玛格丽特-路易丝(Marguerite-Louise)。这样的安排也令巴黎满意,那里的枢机主教马扎林(Mazarin)心中成为教皇的梦想正需要美第奇家族的支持。不过,嫁给这样一个阴沉、肥胖,长着肥厚嘴唇和下垂眼角的意大利人对于玛格丽特-路易丝本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她是个活泼、敏锐、充满活力、爱玩闹且任性妄为的姑娘。除此之外,她还爱恋着堂兄洛林家族的查尔斯王子(Prince Charles of Lorraine)。她恳求堂兄国王路易十四不要把她送到佛罗伦萨去。她到卢浮宫跪在国王面前,求他把自己从这可怕的命运中解救出来;然而国王只是扶她起身,告诉她此时反悔已经太晚了。所以在1661年4月17日,玛格丽特-路易丝和科西莫在巴黎由代表举行了结婚仪式,当时她年仅15岁,而因为患了麻疹而留在皮蒂宫养病的科西莫则是18岁。

新娘启程前往佛罗伦萨时,“哭声大得所有人都能听到”。途中每经过一个城镇过夜后的第二天,她都会想尽各种办法拖延出发时间。最后她终于到达了马赛,当时下着瓢泼大雨,玛格丽特装病不肯离开用鲜花装饰的大船上的舱房,于是她就乘船一直航行到了里窝那。新郎在恩波利附近的安布罗贾纳(Ambrogiana)别墅等着迎接她。[8]不过在第一次见到新娘之后,科西莫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欣喜之情,更不愿意亲吻她;而新娘在听到医生宣布虽然她已经得过麻疹且王子的病已不再具有传染性,但他们还不宜共处一室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欣慰。

在大教堂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庆典之后,新娘新郎终于圆房,只不过王子一点也不热情,而且很快就睡着了。人们安慰新娘说等他彻底康复之后就会强壮起来,不过玛格丽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康复与否。汉诺威(Hanover)公主索菲娅(Sophia)很多年后回忆说其实王子再也没有完全恢复健康,“他一周最多与妻子同床一次,然后就会在医生的监督下离开,以防留在那里时间过长会对他的健康有害”。玛格丽特非常讨厌丈夫,他的彬彬有礼在她看来也是种侮辱。

婚后第二个晚上,玛格丽特就向丈夫索要皇冠珠宝。而他则回答说自己没有权力做这样的决定,于是玛格丽特大发脾气,说自己宁愿住在法国最肮脏的窝棚里也不愿住在托斯卡纳的宫殿里。第二天,她又自作主张地拿走了一些珠宝赏赐给了法国随从们,然后又不得不费了很大的劲要回来。在这之后,她几乎不怎么和丈夫说话,到他们结婚将近一个月的时候,贝齐耶主教(Beziers)汇报说:“王子只与新娘同房过3次。”主教还说:“每次他不来过夜,就会派自己的贴身男仆去告诉她不用等了。而陪同的法国女士们……都觉得很尴尬,因为她们的女主人每天都很哀伤……她觉得这里的生活令她感到陌生。”

人们希望到了夏天,佛罗伦萨各种精彩纷呈的娱乐活动会让玛格丽特重新高兴起来。旧宫的盛宴、皮蒂宫的舞会、圣三一教堂桥上的烟花秀、马焦街上的赛马、圣玛丽亚诺韦拉广场上的战车赛,还有从铺着地毯的街道穿过的盛装游行等接连不断。在施洗者圣约翰节这一天,市政厅广场上照例举办了献礼节(Festa degli Omaggi)庆祝活动。仅过了一周,将近两万名观众聚集在波波利花园的圆形剧场上观看了《欢乐的世界马术芭蕾》(Il Mondo Festeggiante),这是一个融合了假面剧、活人静态画面、盛装游行、马术芭蕾、音乐剧和魔术效应的综合表演。科西莫本人也参与其中,穿着镶有珠宝的铠甲饰演赫拉克勒斯。又过了短短10天,雅各布·梅拉尼(Jacopo Melani)创作的《赫拉克勒斯在底比斯》(Hercules in Thebes)也在佩哥拉街的剧院里上演了。这些之后,玛格丽特-路易丝又开始了到美第奇家族各个别墅的游玩之旅,从波焦因佩里亚莱到波焦阿卡伊阿诺,从阿蒂米诺到卡斯泰洛和普拉托利诺。尽管如此,公主依然很少再表现出她曾经的开朗活泼。多数时候她都在想家,闷闷不乐、百无聊赖,或是沉浸在幻想中;托斯卡纳的一切她都看不顺眼,因为托斯卡纳不是巴黎;她几乎从不出现在公共场合,即使不得已必须出席也要戴着面具。当有人问她喜不喜欢佛罗伦萨时,她会不高兴地回答要是这儿离巴黎近点儿,也许她还能更喜欢一些。玛格丽特是个奢侈铺张的人,吃穿用度各项费用让一贯节俭的大公咋舌。更糟糕的是,她为人轻率鲁莽。当洛林家族的查尔斯王子访问佛罗伦萨的时候,玛格丽特毫不掩饰自己对堂兄的爱意,还在他离去之后给他写了很多充满感情的书信,即便他的回信都被中途拦截了,她也还会继续写。1663年8月,玛格丽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取名费尔迪南多,之后她就因为乳房肿块而一直抱病在身,整个养病期间她除了自己的法国侍从们谁都不见。科西莫把她的任性妄为都归咎于这些侍从,于是一口气把其中28人替换成了意大利人,结果只是让玛格丽特-路易丝闹得更凶了。

威尼斯大使这样写道:“她从不听取任何反对意见,也不尊重任何人。她最惯常的幻想就是说自己下嫁了一个远远配不上她的家族;而这恰恰刺痛了美第奇家族最敏感的神经。”为了躲避丈夫,玛格丽特无所不用其极。她在宫中的卧室换了一个又一个,离丈夫的房间越远越好;她还向公公请求准许她独自去乡村别墅里生活。大公费尔迪南多本来对她充满耐心、体谅和宽容,可是最后连他也忍无可忍地冷硬起来,对玛格丽特说如果她继续这么无法无天,就把她送进修道院去。而玛格丽特对此的回应更加傲慢失礼,她说她的公公一定会后悔把自己送到修道院去,因为她会把整个修道院的修女们都教唆得像猴子一样吵闹聒噪。玛格丽特总是能从恶意中伤科西莫中找到快感。她到处散播他无能的故事,还说他连做个马夫都不配,更别说是做丈夫了。大公对此的报复措施就是所有人去阿蒂米诺打猎的时候,玛格丽特被单独送到了马蒂亚斯的拉佩吉别墅(Lappeggi),并且命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去哪儿都要有人跟着,并且绝不允许她收阅任何未经他们许可的信件。她对此的报复则是假装美第奇家族要毒害她,所以每一样食物都只能由法国厨师准备,她吃之前还必须让一个管家先吃一口。她还对外宣称这门婚事是强加给她的,因此不具有法律效力;她的地位就像个小妾,丈夫与别人通奸;她现在不得不进入修道院——当然必须是法国修道院。当她的这些提议被呈递到法王路易十四面前时,他的回答是:如果玛格丽特要回法国,也绝对不是进入法国修道院,而是直接投入巴士底狱。除了这样的威胁之外,路易十四还派一个特使带着他的书信去托斯卡纳,信中他斥责了玛格丽特的“任性妄为”和“固执己见”。

玛格丽特依然拒绝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离开拉佩吉别墅之后,她又被送到了波焦阿卡伊阿诺。科西莫听说她病了之后前去探望,可是她却抓起床头小桌上的瓶子,威胁说他胆敢靠近就要敲碎他的头。病好之后,玛格丽特恢复了在别墅后面的小山上快速攀爬的运动方式,她在前面走得飞快,不时还会丢石头乱打路边的小鸟,侍从们则辛苦地远远跟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她。

到了1665年10月,玛格丽特突然厌倦了单调乏味、与世隔绝的乡村生活,于是前往皮蒂宫请求大公准许她回归宫廷生活。费尔迪南多马上向她保证自己对此再满意不过了。科西莫也亲吻了妻子,看到她显然已经准备好做出符合她身份的样子,所有人都很欣慰地欢迎她回来。有一段时间,一切都好了起来:她变得和蔼可亲,打扮得美艳动人,开始跳舞、欢笑,履行妻子的职责与科西莫做爱并且再一次怀孕。可是麻烦又开始出现,怀孕之后她依然坚持骑马狂奔,走路飞快;被劝说后她又开始指责美第奇家族剥夺她的人身自由,把她像个犯人一样囚禁着。怀孕期间她不但坚持剧烈运动,还得了一次重感冒,医生只好给她大量放血,尽管如此,她还是在1667年8月11日生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婴,取名安娜·玛丽亚·路易莎(Anna Maria Luisa)。孩子出生后,她的乳房脓肿复发了,而且还感染了天花。医生又开始给她大量放血,还剪掉了她的头发。在疾病和苦闷的双重打击下,她对科西莫的抱怨比以往更加恶毒。大公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科西莫出国也许有好处,于是就把他送到了德国和荷兰,结果发现他回来时玛格丽特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就又把他送到了西班牙,然后又去了英格兰。


[1] 宝石加工场(Orificio Delle Pietre Dure)于1796年从乌菲齐内迁出并搬到了阿尔法尼街(78号),至今还有工匠在这里工作或接受培训。

[2] 在皮蒂宫第四号展室的东墙上可以看到乔瓦尼·达·圣乔瓦尼的作品。在“沃尔泰拉人”巴尔达萨雷·弗兰切斯基尼的帮助下,他还在拱顶上创作出了《美第奇和德拉罗韦雷家族的联合的寓言》(Allegory of the Union of the House of Medici and Della Rovere)。北墙上的《洛伦佐在卡雷吉的柏拉图学院》(Lorenzo and the Platonic Academy at Careggi)和《洛伦佐之死的寓言》(Allegory of Lorenzo’s death)是弗朗切斯科·富里尼的作品。南墙上的《伟大的洛伦佐迎接阿波罗》(Lorenzo the Magnificent Receives Apollo)是切科·布拉沃(Cecco Bravo)的作品。窗户之间的《洛伦佐被围绕在艺术家中间》(Lorenzo surrounded by Artists)是奥塔维奥·万尼尼(Ottavio Vannini)的作品。

[3] 最后一次购入的艺术品中不乏一些精美的雕塑,包括《赫马佛洛狄忒斯》、西塞罗的头像及《伊多利诺》(Idolino)。鲁本斯的《战争的后果》(Consequences of War)是费尔迪南多二世买来的。委罗内塞(Veronese)的《达尼埃莱·巴尔巴罗》(Daniele Barbaro)、《一个男人和与圣巴巴拉一起的神圣家庭的肖像》(Portrait of a Man and Holy Family with Santa Barbara)都是枢机主教莱奥波尔多的藏品。拉斐尔的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画像,提香的《斜倚的维纳斯》(Recumbent Venus)、《马格达莱纳》(Magdalena)、《贝拉》(LaBella)和《灰眸贵族男子肖像》(Portrait of a Grey-eyed Nobleman)以及皮耶罗·德拉·弗兰切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著名的乌尔比诺公爵费代里戈·达·蒙泰费尔特罗和他妻子巴蒂斯塔·斯福尔扎(Battista Sforza)的肖像都是1634年费尔迪南多与维多利亚·德拉·罗韦雷结婚时购入的。

[4] 大部分象牙装饰品是由马蒂亚斯·德·美第奇从科堡城堡(Castle of Coburg)带回佛罗伦萨的。它们都陈列在第十展室。

[5] 佩哥拉剧院(Teatro Della Pergola,位于佩哥拉街12号)是费尔迪南多·塔卡在1656年建造的。现存的建筑是巴尔托洛梅奥·西尔维斯特里(Bartolommeo Silvestri)设计的,建于十九世纪早期。

[6] 科科梅罗街是现在的里卡索利街。

[7] 吉安·卡洛的花园在斯卡拉街。柏拉图学院的成员们曾经在这里举行辩论会,现在花园的位置已经被建筑物覆盖。

[8] 巨大而威严的安布罗贾纳别墅起初是作为打猎时的临时住所而建造的。大公科西莫三世在这里的墙上挂满了稀有动物和花卉的画作。现在这里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