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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广东军民的抗英作战

一、广州谈判破裂

1840年11月中旬,懿律和义律率领“麦尔威厘”号等四艘军舰和一些辅助船只离开定海,于11月20日抵达澳门。英国驻印度总督奥克兰对大沽谈判的结果十分不满,责令懿律等采取包为强硬的态度。

11月29日,琦善到达广州,不久即与英方代表开始谈判。义律(懿律因病回国,全权代表由义律接任,远征军总司令由伯麦接任)遵照奥克兰的指示精神,坚持其偿还烟价二千万元,割让香港,开辟厦门、定海为商埠等无理要求,并一再以开战相威胁。

琦善对禁烟态度一贯消极,此次奉命赴粤,原只准备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他在赴粤途中就公开扬言:“现在办理夷务,在柔远不在威远”①,“英夷强横,非中国可能敌”②。他到广州后,非但没有采取有效措施加强广东防务,反而将数千名义勇解散。虎门内外各隘口原有防兵万余,琦善抵粤前,林则徐在道光帝严斥下已被迫撤去二千名,琦善到任后,又大加裁撤,并将水师水勇船只或撤或裁,又拆除江底暗桩等障碍物,以迎合英国侵略者,求得早日达成和议。琦善还向道光帝谎报情况,说什么广东“船炮不坚,兵心不固”,“现在水陆将士中,又绝少曾经战阵之人,即水师提臣关天培,亦情面太软,未足称为骁将”③,企图以此争取道光帝同意他在谈判中所持的妥协求和态度。琦善的所作所为,不仅打击了清军的士气,而且给了英国侵略者进行军事讹诈以可乘之机,加速了广州谈判的破裂。

英国侵略者为了加强其在谈判中的地位,于12月上旬,出动兵船二十余艘陆续驶抵虎门外,进行武力威胁。琦善见事出紧急,不得不把义律要求割让香港等事上报清廷。12月30日,道光帝在琦善奏折上十分恼怒地批道:“看此光景,该逆夷反复鸱张,恐难以理喻。必当一面论说,一面准备,多方羁绊,待其稍形疲惫,乘机剿戮,方可制伏也。”④于是又下令琦善及沿海督抚严密防范,令四川备兵二千,湖南、贵州各备兵一千,听候调遣,令伊里布准备收复定海。在此情况下,琦善不得不抽兵二千分布于广州以东江岸。但义律认为,只要对琦善施加军事压力,便会取得满意的结果,因而在谈判过程中,悍然对虎门要塞区的沙角、大角炮台发起进攻。侵略者的大炮,宣告了琦善“柔远”政策的破产。

二、沙角、大角清军抗击英军的侵犯

(参见附图一)

沙角炮台位于虎门口东侧的沙角山上,安有旧式铁炮十二门,大角炮台位于虎门口西侧的大角山上,安有旧式铁炮十七门。山上筑有了望台,炮位沿山环绕布置。炮台围有石墙,并有外壕环护,有些地方埋设了地雷。琦善撤兵以来,两台均仅驻有防兵数十名。虎门形势紧张后,才由副将陈连升①率兵六百余名,临时加强两台的防御。

1841年1月7日上午8时,一千五百余名英国侵略军以及临时招募的流氓、游民数百人(一说二千人),分左右两支队,向沙角、大角炮台同时发起进攻。

英军以右支队担任主攻,计有一千四百余人,由“加略普”号等三艘军舰和四艘轮船运载,负责进攻沙角炮台。当三艘军舰驶达预定水域后,立即对沙角炮台进行炮击。与此同时,登陆部队在川鼻湾登岸,抄袭炮台侧后。由于守军大部集中在炮台及其周围,四周要隘和山顶兵力薄弱,因此,两小时后,英军即占领了各制高点,并安好了野战炮,俯击沙角炮台。在敌人水陆夹击下,守军腹背受敌,伤亡甚众。不久,英军突入炮台,守台清军英勇抵抗,大部伤亡,陈连升父子也英勇牺牲,沙角炮台遂被英

军占领。停泊在沙角附近的清军水师船十余艘亦同时被毁。老将陈连升年过七旬,曾在反击英舰挑衅的战斗中屡立战功,此次又督兵坚守沙角炮台,直至以身殉国,是清军中突出的爱国将领之一。

进攻大角炮台的英军左支队,主要由“萨马兰”号等四艘军舰组成。它们锚泊在距大角炮台很近的地方,用舷侧炮压制炮台火力,摧毁胸墙、炮洞、围墙多处。与此同时,部分兵力从南北两侧登陆包抄炮台。守军被迫将大炮推入海内,突围撤退,大角炮台随即失陷。英军放火烧毁营房,拆毁炮台,然后全部撤回舰上。

沙角、大角之战,清军伤亡六百余名,英军死伤百余人。在这次防御战斗中,清军凭借有利地形和要塞工事,给了进攻之敌以一定的杀伤,但由于防守兵力不足,战术呆板,炮台侧后暴露,经不起英军正面炮击与侧后登陆的包围攻击而陷入被动。当时,水师提督关天培和总兵李廷钰等各率兵数百防守横档、武山各炮台。关天培深感前线兵力单薄,派李廷钰回广州“哭求增兵”,全省文武亦请求派兵往援,而琦善却以有碍“抚议”为由,按兵不动,坐视沙角、大角两炮台被英军攻占。

三、英军霸占香港

沙角、大角陷落后,琦善非但不从中汲取教训,反而把它作为妥协求和的借口,更加强调敌军船炮的厉害,并胡说什么广东地势无险可扼,军械无利可恃,兵力不固,民情不坚,与敌交锋实无把握。1841年1月中旬,他照会义律,表示愿意“代为奏恳”,在尖沙嘴或香港地方择一隅(并非全岛)供英人寄居(并非割让)。然而,义律不待琦善“代为奏恳”,迫不及待地于1月20日单方面发布“公告”,诡称“和中国钦差大臣已经签订了初步协定”,“香港本岛及其港口割让与英王”①。六天之后,即1月26日,英军便强行占领了香港。第二天,琦善与义律会于莲花城(今广东番禺县莲花山)。义律出示他拟定的条款,琦善不敢应允。对此,英方记载也很明确:“他们毫未达成具体协议”②。2月10日,琦善与义律又会于穿鼻洋蛇头湾。琦善拿出了自己的“章程”草稿,其中包括“准就新安县属之香港地方一处寄居”。义律不满足于寄居一隅,“坚求全岛”,以致会谈仍无结果。③英国殖民者声称义律和琦善签订了《穿鼻草约》,将香港割让给英国,纯属讹诈。④

四、清廷对英宣战

1月27日,沙角、大角炮台失守的消息报到北京,道光帝甚为恼怒,当即决定对英宣战。他一面命令文华殿大学士穆彰阿等将英国侵略行径“通谕中外知之”,一面命令两江总督伊里布“克日进兵,收复定海”,令琦善“激励士卒,奋勇直前”,并令沿海各省将军督抚“加意巡查,来则攻击”。⑤接着,又令御前大臣奕山为靖逆将军,户部尚书隆文和湖南提督杨芳为参赞大臣,前往广东主持军务。除催促湖南、四川、贵州、江西各省所派之兵共六千人迅速启程赴粤外,又增调四川兵一千、湖北和贵州兵各一千五百、云南和湖南兵各五百,兼程开赴广东。2月26日,道光帝接到广东巡抚怡良关于英军强占香港的奏报,立即下令将琦善革职锁拿,并查抄其全部家产。同时,补授原刑部尚书祁■为两广总督,未到任前由怡良署理。道光帝著怡良等“一俟奕山、隆文到粤,即行大张挞伐,极力攻剿”①。

五、英军侵犯虎门,清军浴血奋战

早在2月中旬,义律在获悉清廷向广东调兵遣将和对英宣战的消息后,便立即命令英军备战,准备进攻虎门和广州,以先发制人。2月19日,英舰开始向虎门口集结。25日前,英军完成了进攻虎门的临战准备。

英军经过侦察,发现下横档岛没有设防,遂于2月25日下午派出炮兵分队,携带臼炮三门,在一百五十名步兵护卫下,由“复仇神”号轮船拖运至该岛登陆,并连夜选择阵地,安设炮位。

26日清晨,占据下横档岛的英军炮兵猛烈炮击上横档岛,压制横档、永安两炮台的火力。与此同时,英军派舰船阻断清军增援上横档岛的水道,另以四艘军舰由西航道驶入,对上横档岛形成半月形包围,用舰炮轰击,以掩护另外三艘大型舰船和三艘火箭船进攻东岸的南山。一个多小时后,上横档岛守军被压缩于炮台内,英军乘势在西端的永安炮台附近登陆。经过激战,守军阵亡三百余人,一部被俘,少数突围,上横档岛遂被英军占领。进攻南山的英舰由于风潮不顺,直到上午11时半,两艘最大的军舰“伯兰汉”号和“麦尔威厘”号才乘涨潮冒着炮火驶抵距南山一里左右的水域,以右舷炮向威远、靖远炮台轰击。关天培在靖远炮台亲自指挥守军沉着应战。不久,英军三千余人在炮台翼侧登陆,威远、靖远、镇远三炮台守军在敌炮猛烈轰击下,坚持抗击一个半小时,镇远台守军不支先溃。在靖远炮台的关天培受了重伤,仍坚持战斗,最后英勇牺牲(一说见大势已去,自刎而死),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靖远炮台守军随关天培阵亡者数十人。英军攻下南山各炮台后,用汽船拔除水中木桩,破坏铁链,疏通航道,以备溯江直犯广州。当日下午4时许,英军另一部进攻西岸南沙山下的巩固炮台,守军未予抵抗即四散溃逃。英军将炮台和营房毁坏后,撤回军舰。至此,虎门要塞各炮台除大虎山台外,全被英军攻破。

英军攻破虎门横档地区六座炮台之后,2月27日即由“加略普”号舰长率领军舰五艘、轮船二只溯珠江而上,进攻离广州仅六十里的乌涌。该处由署湖南提督祥福等率领湖南兵九百名(2月22日才赶到广东)和广东兵七百人驻守。由于工事尚未就绪,加之江水暴涨,炮位多没水中,只有东南角一炮,可以射击,但炮架笨重,土质又松软,不能转动,以致不能命中。英军立即换乘舢板登陆,直扑炮台。祥福等率部奋勇抗击,用鸟槍毙敌二百余人。后因火药将尽,清军且战且退。英军乘势猛攻,占领炮台。祥福以下五百余清军阵亡,其余溃散。3月2日,英军又西陷猎德炮台,逼近省城广州。

此后,英舰游弋于二沙尾、大黄滘内外,“或三五只,或六七只,距省二十余里之间,零星停泊,聚散靡常”①。

六、广州清军的抗英作战

(一)英军缓兵待援,清军布防广州

春季是广州进行中外贸易的旺季。自1月上旬英军攻陷沙角、大角以来,英国和其它国家的商船停泊珠江口外,迫切要求开市贸易。同时,英军也急需增加兵力,然后才敢进攻广州。清军方面,参赞大臣杨芳虽于3月5日到达广州,但主帅奕山和另一参赞大臣隆文尚未抵达,从各省调集的兵勇也未到齐。在此情况下,义律与杨芳出于各自的需要,达成临时休战协议。从3月20日起,广州恢复贸易。但是,杨芳等“先通商暂作羁縻”以待大军的主张,有违道光帝的本意。4月18日,道光帝大加斥责说:“现在各路征调兵丁一万六千有余,陆续抵粤(按:杨芳于4月3日奏称:奉调之贵州、湖南、江西、四川等省辟兵,陆续到粤者已有八千余名),杨芳何以不痛加剿洗,乃迁延观望,有意阻挠,汲汲以通商为词,是复蹈琦善故辙,变其文而情则一,殊不可解。”并令奕山等到粤后“迅速督饬兵弁,分路兜剿,务使该逆片帆不返,俾知儆畏。倘夷船闻风远遁,空劳兵力,惟该将军等是问。”①

兵力不足是英军面临的最大问题。为了集中兵力于广东,定海英军遵照义律的命令,于2月25日撤离南下,3月初先后抵达广东。这时,新任英国远征军陆军总司令卧乌古也率兵七百名赶到。即使这样,英军能参战的人员仍不过三千余人,不敷扩大侵略战争的需要。为此,侵略军总司令伯麦于3月31日离开广东,前往印度加尔各答,向奥克兰报告广东军情,并争取援军,以便加强进攻广州的力量。

广州城分新城和老城(或称外城、内城),均系明代建筑。它南濒珠江,北依白云山,沿江傍山筑有大小炮台十五座,防卫相当严密。

4月14日,奕山、隆文、祁■抵达广州。林则徐向奕山提出六条御敌措施①,未被重视。奕山与隆文、杨芳等计议,判定英军进攻广州,“必由东南、西南两路而入。东南一带,水面较窄,中流亦浅;西南由白鹅潭直接大黄滘,水面宽阔,中流水深三四丈不等,此路最当贼冲”②。接着,将本省和外省调来的清军,作了如下部署:除原广东兵仍分守城垣及各炮台外,派江西、湖南、广西兵共一千一百名,在城上分段协防;派四川兵六百名,扎于外城西南靖海门外,以固西炮台后路,并在城南之东西两炮台安设新铸八千斤大炮二门,控制江面;于城北之东西得胜炮台等处,布置四川、江西等省兵四千名,以为犄角;以贵州、湖北兵四千一百余名分置于城东北与西北两处,以策应东、西、北三面的作战;以湖南兵一千二百名扎于城北,联络旧城北面守城兵,以壮声威;截留广西兵一千五百名于佛山,以保护粮台重地。同时,从广西购买大木,于韶关、肇庆制造木排,从江西、广西催造大炮,在香山、东莞一带招募水勇二三千人。此外,尚有两湖、四川、广西兵共约四千余人正在赴粤途中。

(二)英舰沿江上犯,清军三路反攻

在道光帝的严令催促下,奕山等决定于5月10日以后选择月黑潮顺之夜,对侵入广州附近的英军发起一次反攻,企图以夜袭取胜,进而收复各处炮台。当时,英军舰船早已占据大黄滘、二沙尾二要隘,并经常游弋于白鹅潭一带。

由于连日大雨,河水骤涨,清军未能“克期进剿”,而英军舰船却乘水涨之机,自大黄滘、二沙尾两路驶进,谋攻省城。奕山等“不敢坐失机宜,遂决计先发以制之”①。5月21日,奕山等令陆路兵弁“加意防堵”,令都司胡俸伸、守备孙应照、千总杨泽等率领熟悉水性的义勇一千七百余名,暗藏火箭火弹,手执钩镰,于傍晚潜出城外,分伏三处:一伏西炮台为中路;一伏东炮台为左路;一伏城西北之泥城为右路。约定于三更后一齐出动,利用夜暗乘驾小快艇靠近敌船,用长钩将其钩住,抛掷火箭火弹,火攻泊于二沙尾和白鹅潭一带的英军舰船。英军对清军的反攻早有察觉和准备,21日白天,义律即通令住在广州的外国人于日落前秘密离开广州。当晚11时许,清军发起攻击。英军立即开炮还击,由于舰船较高,火炮死角较大,打不到附近水面,因而有的英船受创,少数侵略军跳水溺死。与此同时,清军西炮台和东炮台也向江中的英船射击,给英军舰船以一定杀伤。②但整个战斗的战果不大,英舰未沉一艘,而中国民船却被烧掉不少。同时,当晚清军冲入商馆区搜捕义律等人时,也一无所获。次日黎明,英舰乘顺风发起进攻,对西炮台进行猛烈炮击,守军溃退。英军接着进攻泥城,数十只民船、木筏及大批造船材料被毁。奕山等筹划多时的广东反攻作战,由于谋划不周、敌已有备等原因,遂以失败告终。

(三)英军围攻广州,迫签《广州和约》

清军三路反攻失利,英军决定乘势进攻广州城。义律等根据侦察所得的情报,选定城西北为主攻方向。在此方向上,首先夺取西炮台,尔后绕道城西直插城北越秀山,夺取山上的炮台,控制俯瞰全城的制高点。同时,以一部兵力进攻城西南的商馆区,吸引清军注意力,保证主攻部队的行动。攻城英军共二千七百五十三人,其兵力部署是:以英军第26团为右纵队,配属炮兵二十人和工兵三十人,共三百六十人,担任进攻商馆区的任务。以英军第49团、第18团及水兵、炮兵等共二千三百九十三人为左纵队,在广州城西北清军防备薄弱的泥城、缯步一带登陆,担任主攻。左纵队分为四个大队:步兵大队由英军第49团、马德拉斯步兵团和孟加拉“志愿军”各一部编成(共六百四十六人);炮兵大队由马德拉斯炮兵和皇家炮兵、印度工兵各一部编成(共四百一十七人),携各型野战炮十三门;水兵大队由“威里士厘”号和“宁得罗”号舰的水兵编成(共四百三十人);预备大队由皇家海军陆战队和英军第18团编成(共九百人)。

5月24日下午3时,英军右纵队开始在商馆附近登陆,未遭任何阻击就占领了商馆区。该区紧靠城南,对广州城威胁甚大,但广州城高兵多,进攻不易奏效。在右纵队登陆一小时后,左纵队搭乘的三十只船在铁壳轮船“尼米斯”号(即“复仇神”号)拖带下,溯江而上,于下午6时到达登岸地点。当晚,步兵大队和炮兵大队一部先后登岸,遭到当地壮勇的阻击,死伤数十人。但湖南兵为了争功,竟在后面乱放排槍,击伤壮勇多名,引起混乱。英军后续部队趁势大批上岸,占领了附近一座庙宇和一些高地,布置了警戒。25日凌晨,英军全部上岸,经由西村、流花桥直扑北门外各炮台。

广州城北的越秀山一带,筑有炮台六座,自西至东分别为拱极、保极、耆定、永康(即“四方”)和东西得胜炮台,由四千一百名贵州、湖北兵防守。25日上午8时,英军炮兵开始炮击最西端的拱极、保极炮台。9时半,步兵开始进攻。英军第49团负责袭取炮台北侧的一个高地;第18团从左面迂回到炮台侧后,占领另一高地,以切断拱极、保极炮台后路,并掩护第49团的进攻。从正面进攻拱极、保极炮台的任务,则由水兵大队担负。

防守城北各炮台的清军,稍事抵抗,即放弃炮台和阵地,纷纷退入城内。广东按察使王廷兰欲乘敌立足未稳,带兵出城夺回炮台,奕山不允,清军只得依托城墙不断地炮击敌军。英军占领城北四座炮台和山冈后,居高临下,俯瞰广州全城。万余清军收缩城内,满城大吏惶惶无主。

26日,英军正准备攻城,奕山派广州知府余保纯出城乞和。次日,即与义律达成了屈辱的广州停战协定,即《广州和约》。条约规定:奕山、隆文、杨芳以及全部外省军队,六日内撤至离广州城六十里以外的地方;于一周内交出“赎城费”六百万元;款项交清后,英军全部撤至虎门口外。条约没有涉及香港的地位问题,但义律却于6月7日单方面宣布香港为“自由港”。

清军在广州城下打了败仗,并与义律签订了屈辱的《广州和约》,奕山等竟编造一套谎言,诡称英军乞和,“求大将军转恳大皇帝开恩,追完商欠,俯准通商,立即退出虎门,缴还各炮台,不敢滋事”①等等,欺骗清廷。昏聩自大的道光帝,也明知打了败仗,却于6月18日下谕,以“该夷性等犬羊,不值与之计较”,“朕谅汝等不得已之苦衷,准令通商”②为词,默认了《广州和约》。

七、三元里等地人民的抗英斗争(参见附图一)

英军侵入广州地区后,清军节节败退,而广州城郊的人民群众,却自动武装起来,用简陋的武器和农具等不断打击侵略者。广州北郊三元里一带人民轰轰烈烈的抗英斗争,更是成了百余年来中国人民武装抗击外国侵略军的先声。

英军攻占广州城北各炮台后,连日四出騷扰,无恶不作,激起北郊人民的极大义愤和反抗。三元里附近一百余乡的村民,在菜农韦绍光等的联络和号召下,纷纷拿起武器,组成义军,进行武装自卫。他们以北帝庙中的三星旗为“令旗”,相互约定,一村有事,各村支援,共同抗击英国侵略者。

三元里人民抗英战斗指挥旗

5月30日凌晨,臥乌古亲自率领英军第26团和马德拉斯第37步兵团约六百人,分左右两路向三元里一带进犯。在敌军进攻面前,义军主动撤向山冈,当英军停止前进时,则鸣锣击鼓,一齐向敌人进逼。英军复进,义军再退,最后将英军诱至牛栏冈附近。此时,伏众四起,漫山遍野,杀声震天,英军被迫转入防御,处境十分狼狈。下午2时,雷雨将至,英军为摆脱被动,再次发起进攻。义军依然不与敌军正面交锋。不久,大雨倾盆,英军火药尽湿,槍打不响。义军乘机从两翼包抄,迫使英军后撤。义军趁势追击,用长矛和钩镰槍刺死刺伤敌人十四名。在追击过程中,一路义军截住了英军第37团的一个连(共六十人),将其包围于稻田中,用刀矛毙伤三十四名印度雇佣兵。后英军派出两个水兵连,带着“雷管槍”①前来增援,这个被困两小时之久的连队才抬着伤员,狼狈逃回营地。接着,抗英群众重重包围了四方炮台。

三元里人民缴获英军的军装、肩章等物品

在三元里一带人民围歼英国侵略军的同时,三山村人民也拿起武器,毙伤另路英军多人,缴获火炮二门及槍械一部。广州附近其它各地的人民群众也纷纷自动参加抗英斗争。5月28日,佛山镇义民围歼占据龟冈炮台的英军,伤敌数十人,击毁舢板数只。新安县武举庾体群等亦组织群众,于5月24日深夜袭击泊于虎门的英船,烧毁一艘。所有这些,都表现了中国人民坚决反对外来侵略的英勇斗争精神。

5月31日,英国侵略者以进攻广州城相威胁,迫使奕山派余保纯出面诱骗和威胁抗英群众,解散了义军。6月1日,英军根据《广州和约》的规定开始撤离广州,6月7日全部撤至珠江口外。

英军此次沿珠江北进,孤军深入百余里,进犯广州,本为清军提供了极好的歼敌机会。当时,集中于广州附近的清军不下二万人,占有很大的兵力优势,又有纵横交错的江河港汊和山冈林木可以利用,有坚固的城池和众多的炮台可资依托,有广大民众爱国武装的自动支援,完全可以利用以逸待劳、以众击寡的有利条件,多方袭扰和打击敌人。特别是英军在广州登岸之后,基本上不再拥有“船坚炮利”的优势,清军更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给敌人以重创。但清军不仅在水上敌不过英军,在陆上同样不能取胜,这是清廷昏庸、将帅无能的表现。清军军事思想保守,筑城落后,战法呆板,加以临时从各省抽兵参战,非但兵将互不熟悉,而且互相对立,互不支援,虽然数量上占有很大优势,却形不成一支组织严密、指挥统一、行动一致的军队,这些都是失败的重要原因。即使如此,仍有部分爱国官兵在战争中表现了不屈不挠的英勇牺牲精神,特别是手持简陋武器的三元里等地人民,凭着一腔热血,有勇有谋,使拥有良好武器装备的英军多次陷入重围,遭到重大杀伤,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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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会审琦善亲供》,《鸦片战争》(四),第210页。

② 高人■:《琦善将白含章鲍鹏带往粤东或至别构事端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645页。

③ 琦善:《照复英人并筹办防守情形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655页。

④ 《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617—618页。

① 陈连升(?—1841),湖北鹤峰人,行伍出身。1839年李部击退盘踞珠江口官涌之英军,因功擢三江口副将,调守沙角炮台。

① [美]马士:《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中译本)第一卷,第306页。

② [英]宾汉:《英军在华作战记》,《鸦片战争》(五),第175—176页。

③ 琦善:《筹防堵英船并酌拟章程底稿呈览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814—815页。

④ 参见《光明日报》1983年2月2日第3版胡思庸、郑永福文章:《〈川鼻草约〉考略》。*

⑤ 《上谕二》,《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712页。

① 《廷寄二》,《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806页。

① 杨芳:《筹备攻守机宜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883页。

① 《廷寄》,《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956—957页。

① 林则徐提出的六条御敌措施:一,堵塞水道要口;二,洋面船只查明备用;三,炮位验演拨用;四,火船水勇,整理挑用;五,外海战船,分别筹办;六,夷情宜周密探报。(参见梁廷楠《夷氛闻记》——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65页。)

② 奕山:《官兵渐次到粤分守要隘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003页。

① 奕山:《乘夜焚剿省河英船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029页。

② 关于这次夜袭的战果,据奕山等奏称:共烧大兵船二只,大舢板船四只,小舢板数十只。英方记载:帆船“曙光”、“路易沙”号损失很大,兵船“摩底士底”号上三人受伤,两根护桅索被切掉。

① 奕山:《英船攻击省城并请权宜准其贸易折》,《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044页。

② 《廷寄》,《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二),第1046页。

① 当时,印度军装备的是比较落后的燧发槍,一遇雨淋便不能使用。但英军已部分装备了先进的用雷管击发的布伦司威克式步槍,槍弹仍是球形,前装药,射程为三百三十米,雨天已不受影响。英军派到三元里增援的两个水兵连,即装备这类步槍,俗称“雷管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