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屠维单阏七月,尽上章执徐十二月, 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秋,七月,壬午朔,淮东安抚司言:“北边蝗虫为风所吹,有至盱眙军、楚州 境上者,然不食稼,比复飞过淮北,皆已净尽。”癸巳,帝谓大臣曰:“此事甚可 喜,仰见上天垂祐之意。”
丁亥,权吏部尚书、同修国史兼侍读贺允中参知政事。
己丑,权尚书吏部侍郎兼史馆修撰兼侍读叶义问权吏部尚书。
癸巳,中书舍人洪遵言:“近奉指挥,自今功臣子孙序迁至侍从,并令久任在 京宫观,永为定法。臣窃计内外将家子孙无虑二千人,若以序迁,不出十年,西清 次对之班,皆可坐致。太祖皇帝之世,所与开国创业及南征西伐诸大臣,功如曹彬、 潘美、王审琦、石守信、王全斌、慕容延钊之徒,其子若孙不过诸司使,惟彬之子 琮、玮以功名自奋,王承衍、石保吉以联姻帝室,皆为节度使,初不闻有递迁侍从 之例。今指挥一出,使十年之间,清穆敝闲之地,类皆将种,非所以示天下之美观, 望收还前诏。”从之。
戊戌,翰林学士、修国史周麟之,言左宣教郎、知双流县李焘,尝著《续皇朝 公卿百官表》九十卷,诏给札录付史馆。
焘博学刚正,张浚、张焘咸器重之。秦桧盛时,尝遣人谕意,欲得焘一通问, 即召用之,焘迄不与通,坐此偃蹇州县二十年。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闻其名,奏 以为干办公事。
初,焘父中,仕至左朝奉大夫,通习本朝典故。焘以司马光《百官表》未有继 者,乃遍求正史、实录,旁采家集、野史,增广门类,起建隆,迄靖康,分新旧官 制,踵而成书。其后《续资治通鉴长编》盖始于此。
己酉,诏:“殿前司破敌军,以五千为额。”时左翼军之改隶者,与统制官陈 敏所募士才二千人,乃于本司诸军那摘以充其数。
八月,甲子,诏:“左朝请郎、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徐度,左朝请郎、两浙 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吕广问,左迪功郎硃熹,并召赴行在;右通直郎、知建州建安县 韩元吉,令任满日赴行在。”并诏度、广问:“俟任满日,与在内升等差遣。”
熹少孤,从延平李侗学。弱冠,中进士第,调泉州同安簿,官满,当路尊敬, 不敢以属吏相待,同安之民不忍其去,五年而后罢。于是慨然有不仕之志,筑室武 夷山中,四方游学之士多从之。帝闻其贤,故召之,熹卒不至。
丙寅,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周麟之兼侍读、权尚书刑部侍郎。
乙卯,金尚书左丞相蔡松年卒,金主悼惜之,奠于其第,命作祭文以见意。
是月,金诏诸路调马以户口为差,计五十六万馀匹,富室有至六十匹者,仍令 户自养饲以俟。
九月,甲申,诏:“建炎以来奉使未还,后嗣无人食禄者,并予一子官。”
乙酉,奉使大金称谢使同知枢密院事王纶、副使昭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曹勋 等还朝,言邻国恭顺,和好无它;丙戌,宰相汤思退拜贺。帝曰:“朕自纶等归, 中夜以思,不寒而忄栗。盖前此纷纷之论,皆欲沿边屯戌军马,移易将帅,及储积 军粮之类,便为进取之计。万一遂成轻举,则兵连祸结,何时而已!今而后宜安边 息民,以图久长。”
甲午,尚书右仆射汤思退迁左仆射,参知政事陈康伯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省枢密院机速房。
乙未,以皇太后服药,赦天下,命辅臣祈祷天地、宗庙、社稷。不视朝,召辅 臣奏事内殿。
丙申,放临安府公私僦钱半月。诏:“诸路四等以下户去年未纳税赋,两浙、 江东、西去年水灾赈贷物料,及浙东、江西民田为螟螣损稻者,其租赋皆蠲之。” 丁酉,减僧、道今年丁钱之半。己亥,诏:“见盐赃罚及赏钱,并与除放。”皆为 东朝祈福也。
庚子,皇太后韦氏崩于慈宁宫,年八十。
自南渡后,典故多有司省记,至恤章又讳不录。至是一时斟酌,皆出于太常寺 少卿宋斐,而博士杜莘老以古谊裁定。
壬寅,诏:“权吏部侍郎沈介暂兼权礼部侍郎。”
癸卯,翰林学士周麟之为大金奉表哀谢使,吉州团练使、知閤门事苏华假崇信 节度使副之。
时朝廷已议定遗金金缯等物,麟之固请增币而后行。麟之至金,金主喜其辨利, 则赐加厚。
丁未,百官以帝未听政,诣文德殿门进名,自是不复临。
冬,十月,辛亥朔,不视朝,文武百僚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壬子,小祥,帝诣几筵殿行礼。
癸卯,皇太后启攒,有司以权制已讫,请百官以吉服行事。黄中复曰:“唐制, 攒虽在易月之外,犹曰各服其初服。今以易月故而遂吉服以殡,非礼也。”于是百 官常服黑带入朝,衰服行事。
甲寅,帝始听政,御慈宁殿之素幄。
起居舍人杨邦弼为贺大金正旦使,右武大夫、荣州刺史、两浙西路马步军副都 统管张说副之;太府卿李润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安世副之。
壬戌,尚书兵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杨椿,上皇太后谥议曰显仁。
甲子,大祥,帝衰服行礼,百官常服陪位。两寅,禫祭。
戊辰,帝始御前殿。
乙亥,金主猎于近郊,复命诸路夫匠造军器于燕京,尚书右丞李通董之。又令 户部尚书苏保衡、侍郎韩锡造战船于潞河,夫匠死者甚众。
十一月,辛巳朔,日南至。命尚书工部侍郎王晞亮祀昊天上帝于南郊。
丁亥,参知政事贺允中、保信军节度使、领閤门事、提点皇城司郑藻为皇太后 遗留国信使副。
故事,使者入北境,当服黑带鞯,至是朝议虑北廷不从,已命允中等随宜改移。 允中等至汴京,金主命故叛将孔彦舟押宴,且用常礼赐花。允中辞曰:“使人之来, 致太后遗物。国有大丧,乐何忍闻,况戴花乎!”其大使怒,谓将杀之。允中曰: “王人无暴,事固有体,吾年馀七十矣,当守节死。”彦舟解曰:“两国通好久, 参政勿动心也。”揖允中坐,命左右捧花侍侧而已。
己丑,大行皇太后启攒,帝服初丧之服以祭;礼毕,更素服还内。百官亦如之。
丙申,显仁皇后灵发引,帝启奠于庭,遣奠于丽正门外。礼毕,帝易吉服还宫, 太史焚衰服。
丙午,显仁皇后掩攒宫在永祐陵之西,去显肃攒宫十九步。旧下宫分前后殿。 至是更筑前殿以奉徽宗,中殿以奉显肃、显恭、显仁三后神御,而御殿奉懿节如故。
于是始立四隅,以二十里为禁城,居民皆徙之。又有士庶立墓杂错其间,陰陽 家请悉挑去,宗正寺主簿、权太常丞吴曾从而和之。时监察御史任文荐奉诏监掩攒 宫,就令按规,乃挑其近攒宫者百七十有三穴而已。
十二月,辛亥朔,有司于浙江亭行六虞毕,百官奉迎虞主还慈宁殿,帝行安神 礼。癸丑,帝服素黄袍、黑带、素履,诣慈宁行七虞之祭,八虞、九虞皆如之。
甲寅,谍报北界揭榜禁妄传起兵事,帝曰:“此事有无固不必问,朕观其科扰 劳役,民不堪生,岂是久长之道。惟当精择牧守,务为自治,安边息民,静以待之 耳。”
庚申,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入境。
先是宜生坐范汝为事远窜,遂奔伪齐,齐废,复为金用,累迁礼部尚书。至是 以翰林侍讲学士来贺来年正旦,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耶律翼副之。
壬戌,帝亲行卒哭之祭。甲子,祔显仁皇后于太庙徽宗室。
丙寅,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张焘试吏部尚书。
初,帝知普安郡王之贤,欲建为嗣,而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故迟回久之。显 仁崩,帝问焘以大计所在,焘曰:“储贰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 两郡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怀此久矣,卿言适契朕心,开春当举典礼。”时 风俗侈靡,财用匮乏,焘观帝止北货之贸易,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使,躬行 节俭,民自富足,帝嘉将再三。
侍御史硃倬试御史中丞,左词谏何溥试右谏议大夫。
丁卯,尚书兵部侍郎、直学士院杨椿进尚书,仍兼翰林学士。
丙子,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副使耶律翼见于垂拱殿,以谅陰故,命坐,赐茶, 正侍郎、观察使以上,皆与帝服素黄袍、黑带,供帐皆用素黄,卫士常服,去银鹅 对凤,侍坐者锦塾,易以紫素。既见,命大臣就驿赐宴,不用乐;辞,亦如之。
时吏部尚书张焘奉诏馆客,宜生素闻其名,畏慕之,一见,顾翼曰:“是使南 朝不拜诏者也。”宜生,闽人,焘以首邱、桑梓语之。宜生顾其介不在旁,为廋语 曰:“今日北风甚劲。”又取几间笔扣之曰:“笔来。”焘密奏之,且言宜早为备。
金主又潜使画工密写临安之湖山城郭以归,继则绘为屏而图己之像,策马于吴 山绝顶,后题以诗,有“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盖金主所赋也。
乙亥,金杀其太医使祁宰。
宰性慷慨,欲谏南伐,未得见。会元妃有疾,召宰诊视,既入见,即上疏谏, 略言:“国初荡辽戡宋,曾不十年。当此之时,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 翰、宗雄谋勇之臣,然犹不能混一区宇,举江、淮、巴蜀之地以遗宋人。况今谋臣 将士,异于曩时,且宋人无罪,师出无名。加以大起徭役,营中都,建南京,缮治 甲兵,调发军旅,赋役烦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不修也。间者昼星见于牛斗,荧惑 伏于翼轸,三岁自刑,害气在扬州,太白未出,进兵者败,此天时不顺也。舟师水 涸,舳舻不继,而江湖岛渚之间,骑士驰射,不可驱逐,此地利不便也。”言甚激 切。金主怒,戮于市,籍其家,金人哀之。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年(金正隆五年)
春,正月,庚辰朔,不受朝。金国贺正旦施宜生等诣西上閤门进名奉慰。
乙酉,中书舍人洪遵兼权尚书礼部侍郎。
丙戌,北使施宜生等出北门。故事,北使以八日出门,九日宴赤岸,至是施宜 生等不肯用例,是晚,抵赤岸,宴罢即行。
戊子,太尉、知荆南府、节制屯驻御前军马刘锜,言所招效用六千人,请以荆 南驻答刂御前效用中军、左军为名,分四将,仍以右武大夫周赟充左军统制,閤门 宣赞舍人、荆湖北路兵马都监刘汜充中军统领,皆从之。
先是赐锜回易钱四十万缗,及是锜请益三十万缗,诏出御前激赏库钱、榷货务 通钞与之,如其数。
吏部员外郎虞允文言:“金决渝盟为南牧之计,必为五道:出蜀口,出荆、襄, 止以兵相持;淮东沮洳,非用骑之地;它日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宜为之 备。”帝颇纳其言。
辛卯,北使施宜生等至镇江府,赐宴,不受,遂即时渡江。
癸巳,尚书左司员外郎邵大受权户部侍郎。
乙未,金国贺正旦使施宜生等渡淮。
故事,北使既登舟,即舟中与伴使置酒三行而别。是日,天未明,送伴使金安 节至淮岸,国信副使耶律翼已先渡淮北去,宜生以下皆不及知,安节遂于中流瞻拜 而已。
丙申,尚书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兼侍读叶义问同知枢密院事。
丁酉,罢军容班,本殿前司乐工也。
先是御前置甲库,凡乘舆所须图画、什物,有司不能供者,悉取于甲库,故百 工技艺精巧者皆聚其间,日费无虑数百千。禁中既有内酒库,而甲库所酿尤胜,以 其馀酤卖,颇侵户部赡军诸库课额,以此军储常不足。吏部尚书张焘言:“甲库莘 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乐工,员增数百,俸给、赐赉,耗费不赀, 皆可罢。”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 工数百人。焘之从容补益,皆此类也。
庚子,命辅臣朝献景灵宫,以帝未纯吉服故也。
先是礼官引熙宁故事,请命宰执行礼,既从之矣。权吏部侍郎兼权礼部侍郎沈 介言:“今祔庙礼毕,天地、宗庙、百神之祀,并皆如仪。将来大享明堂,亦合庙 享景灵宫,朝献太庙。若于四孟独否,恐无以副主上之诚孝。请依典礼躬诣。”上 终以为疑。会介出迓使,后五日,有诏:“郊祀行事,稽之礼经,盖无可疑。若四 孟朝献景灵宫,元丰以来自有典故。可令给舍、台谏、礼官详悉讨论,参以古谊。” 议奏,于是帝不出,而命辅臣分诣。
丁未,中书舍人兼权枢密都承旨洪遵试尚书吏部侍郎,太常少卿宋棐权礼部侍 部。
二月,乙卯,大金吊祭使金吾卫上将军、左宣徽使大怀忠,副使大中大夫、尚 书礼部侍郎耨碗温都谨,行礼于慈宁殿,朝散大夫、充翰林修撰、同知制诰石琚读 祭文。既退,命辅臣就驿宴之,不用乐。
丁卯,吏部尚书兼侍读张焘充资政殿学士,致仕。
辛酉,北使辞于几筵殿,次辞帝于垂拱殿。
癸亥,直徽猷阁、知临安府赵子潚权尚书户部侍郎。
甲子,百官纯吉服。
宰相汤思退、陈康伯奏事毕,枢密院宫将退,帝留王纶、叶义问,谕之曰: “朕有一事,施行似不可缓。普安郡王甚贤,欲与差别,卿等可议除少保、使相, 仍封真王。”众皆前贺。纶、义问退,帝曰:“朕久有此意,深惟载籍之传,并后 匹嫡,两政耦国,为乱之本,朕岂不知此!第恐显仁皇后意所未欲,迟迟至今。” 思退曰:“陛下春秋鼎盛,上天鉴临,必生圣子。为此以系人心,不可无也。”于 是普安郡王自育宫中至是三十年。
戊午,命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和州防御使、知閤门事刘允升假崇信军节度使, 充大金报谢使副,谢其来吊祭也。帝亦恐金有南侵意,因使义问觇之。
庚申,起居郎黄中权工部侍郎。
癸酉,帝始服淡黄袍、黑犀带,御垂拱殿。
甲戌,内出手诏曰:“朕荷天祐序,承列圣之丕基,思所以垂裕于后,夙夜不 敢康。永惟本支之重,强固皇室,亲亲尚贤,厥有古谊。普安郡王瑗,艺祖皇帝七 世孙也,自幼鞠于宫闱,嶷然不群,聪哲端正,抗于宗籓,历年滋多,厥德用茂, 闻望之懿,中外所称。朕将考礼正名,颁示天下。夫立爱之道,始于家邦,自古帝 王,以此明人伦而厚风俗者也。稽若前宪,非朕敢私,其以为皇子,仍改赐名玮。” 诏,翰林学士周麟之所草也。是日,以麟之兼权吏部尚书。
丙子,制以皇子玮为宁国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制既出,中外大 悦。
是月,金遣引进使高植等分道监视所获盗贼,并磔之。
三月,辛巳,兵部尚书杨椿,奉诏举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左部统制杨从仪、右 部统制李师颜可备将帅;而左朝散郎、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富衡,荐师颜忠节尤力。 诏进从仪一阶,令枢密院籍记;召师颜赴行在。
金东海县民张旺、徐元等反。金主遣都水监徐文、步军指挥使张宏信等率舟师 九百,浮海讨之。金主曰:“朕意不在一邑,欲试舟师耳。”
乙酉,保宁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吴益迁少保,太尉、崇信军节 度使、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赵密开府仪同三司。二人皆以攒宫之劳,故有是命。
戊子,上策试礼部举人刘朔等于集英殿,既而得右迪功郎许克昌为首,用故事 降为第二,遂赐晋江梁克家等四百十二人及第、出身、同出身。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等使金国还,入见,允中言敌势必败盟,宜为之备。
壬辰,池州奏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昭庆军承宣使、本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 制岳超卒;以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都统制李显忠充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 统制。
乙未,太府卿李涧权尚书吏部侍郎。
丙戌,左武大夫、荣州刺史、江南诸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辅,移淮南诸路副总 管,楚州驻答刂。
先是金东海县民为盗,有李秀者,密请淮东副总管宋肇纳款,愿得南归。时议 疑其或致冲突,谍者因谓其与金结纳,将大兴师南来,乃命光辅驻楚州以为之备。 光辅未至,秀又遣其徒至楚州,见右朝奉郎、通判权州事徐宗偃求济师,宗偃谕遣 之。因遗书大臣,大约谓:“东海饥民,困其科敛苛扰,啸聚海岛,一唱百和,犯 死求生,初无能为。金主蒙蔽,下情不通,犹未之闻。若知,偏师一至,即便扑灭; 纵使猖獗得志,必自沂、密横行山东,失利则乘舟入海,诚不足为吾患。今添置兵 官,招集叛亡,适足以生边衅。”
丁酉,以立皇子,命兵部尚书杨椿告昊天上帝,权礼部侍郎宋棐告皇地祇,嗣 濮王士輵告太庙,安定郡王令詪告诸陵。
保宁军承宣使、知金州兼金、房、开、达州安抚使、节制屯驻御前军马王彦为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充金、房、开、达州驻答刂前诸军都统制,兼知金州、金房 都统制。
甲辰,赐特奏名进士黄鹏举等五十三人同进士出身,宗子彦{髟方}等三十一人, 武举进士樊仁远等十九人,特奏名一人,并授官有差。
丙午,检校少保、武康军节度使、恩平郡王璩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置 司绍兴府,始称皇侄。
诏建王府置直讲、赞读各一员,以郎官兼;小学教授一员,以馆职兼。
加封梁昭明太子统为英济忠显王。
夏,四月,壬子,诏:“天申节州县并免排宴。”以帝在谅闇故也。
甲寅,金以耶律翼南使失体,杖一百,除名;施宜生以漏言烹死。
丙申,参知政事贺允中兼权同知枢密院事。
五月,辛巳,太尉知荆南府刘琦兼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先是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建言:“诸重地如四川、鄂渚、池陽、建康、 京口,皆已宿兵严守,独荆南历代用武之地,今为重镇,江西九江上流要害之地, 缓急不相应援。请各置都统制以广屯备。”朝廷从之。荆南府、江州创军自此始。
乙酉,初置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一员,以殿前及步军司兵各三千人,马 军司及新招各二千人隶之。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前 军都统制戚方为江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辛卯,参知政事贺允中,免兼同知枢密院事,以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将及境也。
初,义问入北境,见金已聚兵,有南侵意,及还,密奏:“敌人以克剥不恤为 能,以杀戮不恕为威,穷奢极侈,燕京已剧壮丽,而修汴京,伐木琢石,车载塞路, 民劳而多死于道,天人共怨,观此岂能久也。又,海州贼党未尽,而任契丹出没太 行,臣去时闻破濬之卫县,回时闻破磁之邯郸,北使三人皆被击伤,夺去银牌,燕 京以南,在处不宁。今欲迁汴京,且造战船,以臣度之,若果迁都,则在彼已失巢 穴。今江、淮既有师屯,独海道宜备。臣谓土豪、官军不可杂处。土豪谙练海道之 险,凭藉海食之利,能役使船户;杂以官兵,彼此气不相下,难以协济。今宜于江 海要处分寨,以土豪为寨主,令随其便,使土豪绕于舟楫之间,官军振于塘岸之口, 则官无虚费,民无惊扰,此策之上者也。”
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言于右仆射陈康伯曰:“北朝败盟,其兆已见, 今不先事为备,悔将何及!”因与康伯策所以防御之术:其一,两淮诸将,各画界 分,使自为守;其二,措置民社,密为寓兵之计;其三,淮东刘宝,将骄卒少,不 可专用;其四,沿江州郡,增壁积粮,以为归宿之地。康伯见帝,言敌谓我为和好 久而兵备弛,南牧无疑,因条上两淮守御之计,帝嘉纳之。
丙申,金国贺生辰使辅国上将军、殿前右副都点检萧荣,副使中大夫、太子右 谕德张忠辅入见。
自休兵以后,北使见紫宸殿,设黄麾仗千五百有六人。至是以未纯吉不设仗, 既见,置酒垂拱殿。时建王玮侍燕,荣等望见,耸然曰:“此为建王邪?”竟夕不 敢仰视。
戊戌,天申节,百官及北使上寿,以显仁皇后丧制未终,不用乐。
六月,庚午,知枢密院事王纶充资政殿大学士、知福州。纶引疾求去,故有是 命。
壬申,故太尉、武泰军使郭仲荀,赠开府仪同三司。
仲荀薨十五年矣,至是其孙成忠郎永茂投匦自诉,故录之。
金都水监徐文等破贼张旺、徐元,东海平。
秋,七月,辛巳,金诏:“东海县民为张旺等所诖误者,并释之。”壬午,金 主以张宏信被命讨贼,逗留莱州,与妓燕乐,杖之一百。
诏:“诸路禁兵,以其半教习弓弩,令帅臣春秋遣将官巡行按视。”
丁亥,右文殿修撰、知临安府钱端礼权尚书户部侍郎。
戊戌,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进知枢密院事。
于是义问奏应变、持久二说,以为:“两淮形势,在今危急。荆南刘琦,则均、 襄、隋、郢、通化、枣陽之所隶也。鄂渚田师中,则安、复、信陽、汉陽之所隶也。 九江戚方,则蕲、黄之所隶也。池陽李显忠,则龙舒、无为军之所隶也。建康王权, 则滁、和之所隶也,镇江刘宝与马帅成闵,则真、扬、通、泰之所隶也。江陰正控 海道,宜自镇江分兵以扼之;至于濠梁、固始、安丰诸郡近边,亦宜总之合肥。比 已分屯诸将,宜饬令择地除要,广施预备,此应变之说也。秋冬之交,淮水浅涸, 徒步可过,若敌今岁未动,请江、淮一带,遴选武臣为守,公私荒田,悉拨以充屯 田,使募人耕之,暇则练习,专务持重,勿生衅端,来则坚壁勿战,去则入壁勿追, 使之终无所得而自困,此持久之说也。”
御史中丞兼侍讲硃倬参知政事,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兼侍读兼权吏部尚书周麟之 同知枢密院事。
辛丑,成忠郎、殿前司准备使唤都遇为閤门祗候、添差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 答刂。
加封伍员为忠壮英烈威显王。
八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癸丑,左大中大夫、参知政事贺允中充资政殿大学士,致仕。
允中使北还,言敌热必背盟,宜为之备,上疑未决;允中因告老,乃有是命。
端明殿学士、致仕折彦质薨于潭州。
丙辰,中书舍人沈介试吏部侍郎。
宗正少卿金安节权礼部侍郎。
辛未,安庆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士衔为安德军节度使。
壬申,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兼权安抚司公事许世安得谍报,金主已至汴京, 重兵皆屯宿、泗,亦有至清河口者,乃遣右宣义郎、通判州事刘礼告急于朝廷。
先是金主命户部尚书梁球,兵部尚书萧德温,计女直、契丹、奚三部之众,不 限丁数,悉签起之,凡二十有四万,以其半壮者为正军,弱者为阿里善,一正军, 一阿里善副之。又签中原汉儿、渤海,十七路,除中都路造军器,南都路修汴京免 签外,吏部侍郎高怀正等十五人,分路带银牌而出,号曰宣差签军使,每路各万人, 合蕃、汉兵通二十七万,仿唐制分二十七军。签数已定,遂以百户部为穆昆,千户 为明安,万户为统军。其统军则有正、副,诸军悉以蕃、汉相兼,无独用一色人者。
金主命榷货务并印造钞引库,起赴南京。
金主喜沽誉,其谒陵也,见田间获者,问其丰耗,以衣赐之。然乱政亟行,民 不堪命。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山东贼犯沂州,杀其县令;大名府 贼王九等据城叛,众至数万;契丹边禄锦等,皆以十数骑,张旗帜,白昼公行,官 军不敢谁何。所过州县,开劫府库,置于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贼至,而良民 不胜其害。太府监高彦福、大理正耶律正、翰林待诏大颖而使还朝,皆言盗事,金 主恶闻其言,皆杖之,颖仍除名。自是人不敢复言。
九月,庚辰,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闻扬州告急,自高邮以驿书遗大臣, 言:“宗偃自到官以来,饱谙觇逻者之情伪。密院、三衙沿江诸将所遣,固不一矣, 要皆取办于都梁、山陽土著之人;同都梁者不过入于泗,自山陽者不过至于涟水, 采听仿佛,信实蔑然。且若东海之人,止缘饥民困于暴敛,犯死求生,而候者哄然, 有兴师十万、驾海航二千艘因而南面之说,遂至重烦朝廷忧顾。宗偃独以为不然, 已而卒如所料。矧今日自六月以来,日闻签军聚粮,修京除道,敷敛金帛,营造舟 船,添立砦栅,虐用其民,无所不至。且约七月必迁都矣,既而不效,展取八月; 又不效,则曰京都改筑外城,更造秘殿,且有登封泰山、款谒明道宫之议。此何所 考信哉?宗偃近以职事至维扬帅府,而都梁持羽檄来,谓金主已迁于汴,重兵散布 宿、泗、清河之间,师司告急,人情恟惧。才少须臾,又无一验,合是此辈传闻之 诞,亦甚明矣。靖康之初,再侵京阙,荐至维扬,无一人知其来者。先声播传,计 之诡也。
“庙谟成算,固非一介可测涯涘,然长江不足恃,两淮不可失,虽三尺童子, 知其利害灼然。若密诏沿流诸将,或以屯田,或为牧放,添增防扼,遣数万人散处 要害以候之。若能梁太逼,则屯天长;若山陽太逼,则屯宝应;又若合肥、襄、邓, 择敌人耳目不甚相接之地,悉储兵备,且命大臣护之,以为缓急调发救应之用,则 敌骑猝来,吾盖有以待之矣。若信觇逻者之言,骇然有自失之意,非所望于中兴之 世也。朝廷防虞料角,至严至备,是注意于海道,可谓亲切。然楚州盐城县,去海 不过一里,又居料角之上,可为籓篱。若屯以千百人,假一二十舟障蔽其前,则料 角决可力守,且与敌人耳目全不相接,亦一控扼之地。望特赐采择。”
辛巳,右谏议大夫何溥、权工部侍郎黄中并兼侍讲。
己丑,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淮南四路马步军副总管兼知黄州李宝,改添差 两浙西路副总管、平江府驻答刂兼副提督海船。
时浙西及通州皆有海舟,兵梢合万人,诏平江守臣硃翼提督。言者请择武臣有 勇略知海道者副之,宝先除知黄州未行,乃有是命,寻以解带恩升宣州观察使。宝 请于沿江州县招水军效用千人,诏许三百。又请器甲弓矢及乞镇江军中官兵曹等五 十人自隶,皆从之。
甲午,小祥,帝行祭奠之礼。百官常服黑带,行香毕,诣文德殿门进名奉慰, 退,行香于仙林普济寺。
丙申,镇江府驻防御前诸军统制刘宝,言自罢宣抚司,背嵬一军发赴行在,欲 补置二千人,以制胜军为名,诏许。旋招武勇、效用、胜捷、吐浑共一千人为之。
壬寅,太学录周必大,太学正程大昌,并为秘书省正字。
冬,十月,乙巳朔,帝始纯吉服。
庚午,金遣护卫完颜普连第二十四人督捕山东、河东、河北、中都盗贼。籍诸 路水手,得三万人。
丁未,起居舍人虞允文为贺大金正旦使,知閤门事孟思恭副之。允文至金廷, 与馆客者偕射,一发中的,君臣惊异。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徐度充贺大金生辰使, 武功大夫、新江南东路兵马都监苏绅副之。
戊申,诏太尉、知荆南府、充本府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刘锜,赴行在奏事。以 荆南驻答刂前军右军统制李道兼权都统制。朝廷将以锜代刘宝掌军,故有是命。
癸丑,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杨椿权吏部侍郎。
庚申,侍御史陈俊卿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十罪,大略谓:“宝 减削军食,暗请钱粮,多遣军士于湖广、江西回易。去岁镇江大火,宝闭壁,下令 出救者死,城中半为煨烬。宝市物为苞苴,皆刻剥置办,乃谓其下曰:‘此官家教 我置买。’宝内藏不臣,尝公言曰:‘前代帝王皆起于微贱。’此何等语!又养阎、 李二道人夜观星象,至五更则具录以呈。镇江屡易守臣,皆以宝故,近又欲击赵公 偁,赖硃夏卿劝免。今知人言籍籍,乃因入觐,载苞苴之物三十馀舟,欲因为结纳。 宝专悍愚愎,暴虐奸贪,何所不有,使有缓急之事,责之成功,不亦难乎!请因其 来朝斥之,别择良将往肃军旅。”辛酉,安庆军节度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 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宝,罢都统制。添差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给真 俸,临安府差兵级同本军见随行人前去之任。
先是宝为谏官何溥所劾,帝乃召宝赴行在,未至,陈俊卿复奏其罪。侍御史汪 澈亦言:“宝无尺寸功,朝廷尝调兵戍黄鱼垛,宝既不听,乃请创招制胜军三千人。 方命若此,尚知戴天子之威乎!宝尝出缗钱,遣其军校回易,岁计三万有奇,犹以 为鲜,械诸囹圄;掊刻诸军,至有冻馁不能出门户者。望命有司议宝之罪。”故有 是命。
壬戌,太尉、武泰军节度使、知荆南府刘锜为威武军节度使,充镇江府驻答刂 御前诸军都统制。仍诏:“总领官同诸军统制,将日前非理掊敛及应干私役,日下 改政;诸军所负回易钱,具数以闻,当议除放。除刘宝私财还宝外,馀并桩充军须, 仍出榜晓谕。”
镇南军承宣使、龙神卫西厢都指挥使、荆南府驻答刂御前前军右军统制李道为 荆南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丁卯,权工部侍郎黄中兼权吏部侍郎。
十一月,戊寅,皇侄常德军承宣使、权主奉益王祭祀居广为华容军节度使,以 主祭逾十年也。
戊子,大理少卿张运权刑部侍郎。
丁酉,池州驻答刂御前诸军统制李显忠,请令诸军屯田,帝谓大臣曰:“此事 可行,然须先立规摹,如括田、市中、立庐舍、给粮种、置农具之类,悉有条理, 乃可施行。两三年间,且尽与地利,使之岁入有得,则不劝而耕矣。”
戊戌,侍御史汪澈言:“自陛下更化以来,进贤退奸,兴利除害,求治如不及, 而辅相未得其人。如汤思退者,本无器识,徒以工骈俪之文,尝缀科目,饰谀言以 奉秦桧,用选举而私秦埙,夤缘超躐,径跻枢近。自桧之死,一时支党,悉从贬窜, 而思退独得漏网。陛下以其外若纯笃,而不知其中实佞邪,偶因乏人,遂至大用, 为相以来,亦三阅岁矣。曾无一善之可纪;任情率意,凡所施为,多拂公论。且匿 名迹,远权势,大臣之事也,思退则蔑视同列,擅作威福,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与欤哉?其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 无所不至矣。’夫望轻不足服士夫,则众怨并兴;德薄不足理陰陽,则天戒垂示。 祖宗法令,或废格而不用;臣寮章疏,多沈抑而不行。久玷钧辅,物议沸腾,岂惟 有妨贤路,实亦深负陛下所以委任责成之意。望早赐罢黜,以快中外之望。”
金主命亲军司以所掌付大兴府,置左右骁骑副指挥使,隶点检司;步军都指挥 使,隶直徽院。
十二月,乙巳朔,左金紫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汤思退 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
丁未,诏:“观文殿大学士、提领江州太平兴国宫汤思退落职,依旧宫观。”
戊申夜,白气如带,东西亘天。
癸丑,金禁中都、河北、山东、河南、河东、京兆军民网捕禽兽及畜养雕隼者。
丁卯,閤门宣赞舍人、荆南府驻答刂御前中军统领刘玘为镇江府驻答刂御前中 军统制,用刘锜奏也。
庚午,金国贺正旦使奉国上将军、兵部尚书仆散权,副使翰林学士、忠靖大夫、 知制诰、同修国史韩汝嘉,见于紫宸殿。
安南进驯象,边吏以闻,帝谓大臣曰:“蛮夷贡方物及其职,但朕不欲以异兽 劳远人。可令帅臣谕今后不必以驯象入献。”
金主以降将孔彦舟习知兵事,起为南京留守。
彦舟荒于色,有禽兽行,而金主独喜之。时有传彦舟已死者,既而知其妄,金 主为杖妄传者以激励之。无何,彦舟果死,遗表言伐宋当先取淮南云。
金主禁朝臣饮酒,除三国人使宴饮,其馀饮酒者死。既而益都尹京、安武节度 使爽等,以立春节饮于驸马都尉图克坦贞家。金主召而诘之曰:“戎事方殷,禁百 官饮酒,卿等知之乎?”贞等伏地请死。金主数之曰:“汝等若以饮酒杀人太重, 则宜早谏。魏武帝军令曰:‘犯麦者死。’已而乘马入麦中,乃割发以自刑。犯麦, 微事也,然必欲示信。朕为天下主,法不能行于贵近乎?朕念慈献子四人,惟朕与 公主在,而京等皆近属,曲贷死罪。”于是杖贞七十,京等各杖一百。降贞为安武 军节度使。京为滦州刺史,爽为归化州刺史。
西夏主仁孝之嗣位也,国中多乱,其臣任得敬抗御有功,遂以为相,封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