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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笨蛋,你越级啦

宋暖看着郝敏一脸憔悴,精致的眼妆根本掩饰不住黑眼圈,突然对这个刻薄的实习老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理解夹杂着敬意:女人出来混职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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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盛打算带宋暖去新亚大酒店去吃早餐,刚点好菜,宋暖的手机响了,是郝敏打来的,“到公司了吗?”

“还没有。”宋暖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迟到了,看看表,八点还没到呢。

“不是让你早点来公司的吗?你还有多久能到?”郝敏的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难道让我等你吗?”

宋暖小声说:“大概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吧。”

“到底是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郝敏不依不饶,“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

“我说不好啊,不知道堵车不堵车,我尽量快吧……”宋暖低声下气地解释,还没解释完,那头电话已经挂了。

目睹这一幕的张盛似乎非常生气,他提议:“这才几点啊,就让你去上班!当你是包身工啊?不管她,我们吃我们的!”

宋暖此刻怎么还能吃得下呢?她已经是坐立不安,恨不得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办公室发射。

“那走吧。”张盛投降,拿起车钥匙起身。

“这些菜这么办?”宋暖问。

“不要了呗。”张盛很轻松很自然地说。

“不要了!”宋暖瞪大了眼睛,“少爷,你真有钱,你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有多少人口还在挨饿?浪费是可耻的。”

张盛少爷被宋暖说得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可耻,于是喊来服务生将满桌的点心粥品打包。

当宋暖提着一大袋食物匆匆忙忙赶到公司的时候,郝敏正在打电话,看见宋暖,脸顿时拉了下来,皱着眉头一脸阴沉。可神奇的是,她却有本事依旧用很温柔甜美的声音说着电话,对方一定可以通过声音想象她微笑的样子。

宋暖觉得有些可怕,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呦,去新亚大酒店喝早茶的?”郝敏挂了电话,留意到宋暖提来的方便袋,酸溜溜地说,“真是有钱又有闲啊,小日子过得不错!难怪你们这些实习生一个个都不珍惜工作,家里条件好,是看不上这点工资。”

宋暖想解释是别人请客,但一时也无从说起,只好默默地将方便袋放下,仿佛默认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一样。打开电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郝老师,您要不要吃点早餐?没来得及吃,打包了……干净的,我一口都没吃。”话说出口,宋暖就后悔了,应该这样说:郝老师,知道您来得早肯定没吃早饭,我特意为您打了包。

没等宋暖后悔完,郝敏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吃,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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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销售部想借此答谢会邀请一些潜在客户参加,有些客户架子比较大,销售部就想让总裁办通过方方面面的关系搞定。陈建说得好:“只要他们能来,我们就不会放他走。”这个军令状下的,让总裁办不得不配合,先把人家邀请来。

宋暖看了郝敏递过来的名单,一共有七家公司,个顶个的是财大气粗的行业内巨头,难怪销售部请不动。

郝敏也愤愤不平地埋怨销售部:“他们搞个答谢会,什么都要我们配合,你看看这名单,还点名道姓要请人家采购部门主管,我看哪,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就纳了闷了,他们部门有风华大公子这块金字招牌,找张盛去办,还怕搞不定?干吗都推到我们这里来?他们陈总肯定是想让张盛多拉业务,人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何必把关系浪费在答谢会上!”说着瞟了宋暖一眼,意识到不应该在实习生面前说这些,于是中断了话题,“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宋暖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别在销售部的实习生那里多嘴啊。我看你是蛮有潜力的,所以要想多教教你,这个任务是汪总下达的,记住,领导让站着生,你就不能坐着死。”

宋暖看着郝敏一脸憔悴,精致的眼妆根本掩饰不住黑眼圈,突然对这个刻薄的实习老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理解夹杂着敬意:女人出来混职场,不容易的。

不过宋暖对郝敏的敬意很快被吞没了,因为郝敏把这块难啃的骨头直接踢给了宋暖,她自己只挑了两家她有人脉的公司去联络,“这五家公司你先试着联系,别说你是实习生,说实习生人家不待见你,联系上了告诉我,联系不上也告诉我。”

通过这些天的实习,宋暖已经深谙职场规则,联系上了告诉郝敏,她好去请功,当然不会记得提到宋暖;联系不上也告诉郝敏,至少领导问了,她也好有个交代。等于说,宋暖就是个幕后人物,无论这出戏出不出彩,她连上字幕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这样,宋暖却不得推辞,因为一旦推辞,郝敏很可能就会到领导面前诉说她的担子有多重、实习生有多么不顶用……随后的结果可能就是,领导让自己这个不顶用的实习生走人……

郝敏布置完任务就去餐厅吃早餐了,宋暖趁着办公室没人,占了一把公司便宜:用办公室电话问候远在三亚的爸妈。

此时此刻,宋老师夫妇正在大东海某家庭旅馆内召开家庭会议,议题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宋老师认为,那个叫张盛的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在提倡绿色环保节能减排的当今社会,居然一掷千金租辆奔驰。

宋师母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就算想表心意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方法,何必把钱浪费在租车上。

宋老师觉得,这种男孩子不靠谱,女儿肯定不能托付给他。

宋师母认为,也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这件事情至少说明这孩子有这份心。

眼看两人即将分歧,分歧带来的后果必然是争执,宋暖的电话来了,宋暖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天域酒店,张盛已经通过携程把酒店钱付掉了,一千四一天呢!”

宋老师说:“孩子,自古以来就是无功不受禄,你想想人家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肯定是对你有企图。”

“您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企图?我正式通知你们二老,我觉得张盛不错,我决定跟他试着处处看。打住,别跟我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那满大街都是流氓了……”正说着,汪思远突然走进办公室,他也是永远早到迟退的劳动楷模,宋暖连忙将南京话转变成普通话:“好的王总,谢谢您,再见。”

汪思远意味深长地冲宋暖笑笑:“给哪位王总打电话啊,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宋暖好窘啊,心里直埋怨自己太傻,哪位老总这么有空大清早的接一个实习生的电话?要说也应该说小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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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敏吃过早餐回来给宋暖出主意:“销售部不是有个实习生叫张盛吗?如果张盛的爸爸愿意帮你打几个电话,肯定没问题呀,销售部这帮人不找他倒来找我们,真是的!哎,宋暖,你不是认识张盛吗?不如请他帮帮我们。”郝敏说“帮帮我们”,没有说“帮帮你”,显得那么地亲近,直接把宋暖变成自己人了。

宋暖一听,咦,好主意啊,于是傻乎乎地去找张盛求助了。张盛一听,哇,讨好心上人的机会来了,于是兴冲冲地找老爸去了。

张盛爸爸一听便皱了眉头:“小子,我让你去HY实习,学习人家先进的管理经验,锻炼自己的实践能力,你倒好了,隔三岔五代表人家来占你老爸便宜!以后风华是要你撑腰的,做企业一分一毫都要算计的,你整天心思不在工作上,这怎么能行?”

“是啊,儿子,你怎么这么没心眼啊,出国念书把脑袋念坏了吧,你爸爸都说了,做企业就是要算计的,你倒好了,天天帮人家来算计你爸!你爸做到今天容易吗?我看你啊,是被那丫头迷晕头了,这些丫头都是什么人啊?将来都是要靠工资吃饭的,看到你当然粘着不放啦,你小心被人家骗!”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老爸你答应不答应吧?”张盛不耐烦了。

“不答应。”张总斩钉截铁。

“不答应拉倒!”张盛气鼓鼓地摔门走了。

张总夫妇大眼瞪小眼,互相埋怨,张总怪老婆把儿子惯坏了,张总太太怪老公没事把儿子送去实什么劳什子习,“自己家那么大公司还不够他锻炼的?非要送去别的公司,好了,实习一个月还不到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张盛在二楼的卧室里生闷气,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父母那碰过钉子,他琢磨着怎么向宋暖交代。想到宋暖,他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他想,这事我一定要帮着办成。

在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张盛突然一跃而起,蹿到书桌边打开电脑,对照着宋暖给的名单开始上网搜索。

大多数公司的头头脑脑们虽然不喜欢被人找到,但都不介意被人认识,所以在各家公司的网站上,都有各位领导的介绍,图文并茂,就好像明星一样。张盛找了四五个抽屉,才找出一支签字笔,将负责人的姓名歪歪扭扭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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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张总出差去北京,张总公子便潜入,不,应该说是大大方方踏入老爸的办公室。然后操起办公室电话给老爸的内务秘书打电话:“方秘书你好,我是张盛,我爸让你联系一下A公司的胡经理、B公司的华主任、C局的金处长,邀请他们28日晚来风华会所用餐。”

“28号?”方秘书问,“我来翻翻记事本,好像那天张总要去迪拜的呀。”

糟糕,张盛心里打了个鼓,脑子一转,顿了一下说:“哦,他不去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方秘书狐疑道,随即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张总唯一的公子,便缓和了语气说:“可能是张总太忙,忘记通知我了。我马上联系胡经理,还有哪些人参加?什么规格的招待?”

“这……”张盛没想到约个饭局还那么多讲究,他含糊道,“什么都别说,就说我爸请他吃饭就OK了!”

“那好吧,我联系好了通知你。”方秘书客气地说。

“我就在我爸办公室等你电话,速度哦。”张盛自以为阴谋得逞,得意非凡,顺手抄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宋暖:基本搞定!

宋暖正在办公室愁眉不展呢,接到短信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眉开眼笑啊,她乐了一会,问:“绝对搞定还是相对搞定?”

张盛笃定地说:“当然是绝对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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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盛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方秘书跟随张总这么多年,可谓是见多识广,什么谎话没听过,什么骗子没见过?他接到张盛电话后,立刻联系了跟随张总一起出差的外勤钱秘书,把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钱秘书汇报给了张总。

张总拍案而起:“这还得了?反了他了,不许帮这小子打电话,等我回去收拾他!”

此时此刻,张盛这小子正窝在英国小牛皮沙发里,边自我感觉良好地品着老爸收藏的极品普洱,边等着方秘书带来好消息呢。可是左等不来,又等不来,张盛沉不住气了,再次致电方秘书。

方秘书礼貌而客气地对张公子说:“真不好意思张盛,让你久等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刚才张总打电话回公司,说他明天到上海,在北京可能受了凉,老毛病又犯了,身体不太舒服,让我推掉半个月内的所有应酬。”

一个老江湖对付一个初生的小牛犊真可谓是轻而易举,方秘书一番话说得诚恳巧妙,既拒绝了张盛又不会让他感觉难堪。一时之间,张盛还真弄不清楚老爸是不是真的打电话回来说身体不好,却又不敢深问,毕竟自己说谎在先,说谎的人终究是胆怯的。

张盛灰溜溜地准备撤退,临出门,又折回来把陈列柜里的普洱茶饼装进口袋,听说女生喝普洱可以排毒养颜。

回到公司见到宋暖,张盛一脸的沮丧,宋暖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事情没搞定,她反倒安慰起他:“没关系嘛,本来也就是托你问问的,这种事情老找你爸也不合适。”

多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张盛从怀里掏出普洱塞给宋暖:“给你喝,很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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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辙了,宋暖只能自己靠自己了,她找出公司名单,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直接给采购部询问负责人是否有空参加答谢会是绝对行不通的。

晚上回到宿舍,泡了一杯张盛给的普洱茶,别说,还真香。宿舍实在太冷,宋暖干脆用保温杯泡了一大杯放在了上铺的床头,就这么喝着茶,边琢磨着这件事怎么办,几乎一整夜没合眼。

思来想去,宋暖想到一个大胆的办法,她先上网查看A公司的网站,找到这家公司销售部门的电话,通常情况下,每个公司最舍得最愿意公布的信息就是销售部的联系方式,从电话、传真到邮箱,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生怕有人要买东西找不到卖货的人。

宋暖在脑海里反复设想大客户的姿态,暗中操练数遍后,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机拨通了A公司销售部的电话,用很平淡却很拽的语气对接线小姐道:“我找孟经理,孟兆德。”

接线小姐非常礼貌地告诉宋暖:“孟经理出差了,或许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会转告他的。”

“不用了,我打他手机好了。”宋暖啪地挂了电话。一分钟后,再次拨打,“小姐,我现在人在外面办事,孟经理的名片忘记带了,麻烦你把他手机告诉我一下,我找他有急事,关于订货方面的。”

那头果然不敢怠慢,立刻将孟经理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宋暖。

宋暖用手机拨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个经理人在外地,长途加漫游话费贵着呢,于是合上手机改用办公室电话打。不愧是负责销售的经理,电话刚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孟经理您好,我是HY总裁办的小宋,还记得我吗?”宋暖强作镇定,心想销售部每天接触那么多人,喝多了,饭桌上那么多人,哪记得谁是谁啊。

那头明显一愣,但很快便热情地招呼:“宋小姐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在环保局工作,正好负责环境监测这块,他对贵公司的环保产品很感兴趣,听说我认识您,所以托我问问……咦,我听您说话有南京口音嘛!哦,您也是南京人啊?真巧真巧,我也是南京人哎……你过年还回南京嗒,现在动车方便得很……”东拉西扯中,宋暖突然问,“对了,你们管采购的经理姓什么来着?我都忘记了,还一起喝过茶呢,哦,对对对,徐庆经理,您看我这记性……”终于套到需要的信息了,宋暖稍稍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提起,“对了,我们HY最近要开个答谢会,孟经理有没有空参加啊?本月28日……又要出差?哎,太遗憾了,您真是大忙人,那我邀请徐经理看他有没有空……”

“可以啊,你问问他好了。宋小姐,你那位在环保局工作的朋友贵姓啊,什么时候方便引荐一下?”虽然东拉西扯了半天,孟经理时刻不忘中心思想。

“这样吧,等您出差回来,我让她联系您。不好意思我有电话进来,咱们再联系,再见。”宋暖收了线,她的确有个同学在环保局,不过也是实习生。

接下来,宋暖如法炮制,打算在前台接线小姐那里套出徐庆经理的手机,不过以失败告终,采购部负责人的手机号码就如同公司机密,接线小姐的语气是和蔼的,态度是坚定的,就五个字:打死也不说!

没办法,宋暖只好给徐庆发邮件,说明来意后,在邮件里巧妙提到:您的同事孟兆德先生建议我与您联系,也算是拉上了关系。没想到此举这么管用,十分钟后,徐庆回复了邮件:好的,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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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暖那个激动啊,恨不得立刻跑到21楼拥抱张盛。

郝敏心里记挂着这件棘手的工作,在外公干也不安心,再次打电话给宋暖询问进展情况。

这次真的搞定了,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际,宋暖突然打住了,她想起了上次被郝敏抢功的教训——告诉你又没我什么事了。所以,宋暖多了个心眼,定了定神轻描淡写地说:“正联系着呢。”

“联络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郝敏嘱咐了一声,挂了电话。

宋暖打算自己向汪思远汇报这个好消息,她借上洗手间的机会“路过”汪思远办公室,他正好在。宋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然后去敲汪思远的门。

汪思远抬头见是宋暖,愣了一下,随即道:“请进。”

宋暖的心怦怦跳着,既紧张又激动,她结结巴巴地向汪思远汇报,自己通过什么方式联络上A公司的孟经理,又如何打着孟经理的招牌找到了徐经理。

汪思远也不插话,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可说着说着,宋暖自己都心虚了,恨自己抓不住重点,表述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汇报完毕,宋暖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就这事?”汪思远问,他平淡如水的反应让宋暖好生失望。

“嗯。”宋暖尴尬地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好,知道了。”汪思远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报表,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那——汪总我先出去了。”宋暖悻悻地转身准备离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你等一下。”

宋暖又折回头,充满希望地看着汪思远,她满心以为他终于反应过来,打算表扬自己了。

汪思远说:“宋暖,你的工作既然是郝敏交代的,那么你就应该直接向她报告,记住啦?”

“记住了。”宋暖懵懂地点了点头。

“好,去吧。”汪思远再次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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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暖激情万丈地进去,一头雾水地出来,汪思远的反应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直接向郝敏汇报,郝敏还不是要向您汇报吗?这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我汇报的都是客观事实,换做郝敏汇报就可能不是客观事实了,把辛苦和功劳全部挪个地方,干吗一定要听郝敏的呢?听我的不是更直截了当吗?

吃中饭的时候,宋暖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张盛听,张盛一听就明白了:“笨蛋,你越级了。”他打了一个比方,“譬如我老爸,公司里大事小事他都必须了解,但如果所有下属都不通过自己的上级直接找老板,那老板办公室不是成菜市场了?所以我爸有两个秘书,分别负责内务和外联,所有事情都传达到秘书那里,秘书经过筛选过滤,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再汇报给我爸。即使是下面部门的头头有什么事情想向我爸当面沟通,那也必须通过秘书预约。各个公司都是一样的,你不通过郝敏直接去找汪总,那就是越级汇报,要是郝敏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张盛这么一分析,宋暖傻眼了,合着自己又做错事了。上次被郝敏抢功,至少在郝敏面前还落个好,这次直接就是里外不是人。

宋暖不知道汪思远会不会把自己越级直接找他汇报工作的事情告诉郝敏。如果告诉的话,那么自己最好先和郝敏打个招呼道个歉,怎么说她都想好了,“郝敏老师,A公司的徐庆经理答应来参加答谢会了,上午您不在,我就跟汪总说了”。但是万一汪思远没告诉郝敏呢,自己不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吗?整整一个下午,宋暖的心都在纠结:说还是不说?纠结之余,免不了抱怨:不就汇报个工作吗,哪来这么多弯弯绕?

好在整个下午,郝敏都没有出现,她晚上要接待来HY考察的兄弟公司代表,可能办完事直接就去酒店吃饭了。宋暖小松了一口气,但想到总归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也不是世界末日,该上班还得上班,该面对还得面对,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又念及学校日子多么好,离开学校就是离开了人生最后的避风港,辛苦、批评、嘲讽、压力,一切都得自己承受。

张盛见宋暖如此郁闷,笑道:“这么点小事至于吗?人生苦短,开心点!”

宋暖咧着嘴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随即又板起脸:“我开心不起来。”

“说真的,”张盛不笑了,一本正经地说,“你把HY炒了吧,反正实习期一满我肯定去我爸公司的,到时候咱们就结婚,你啥也不用做,要是太无聊,给你捣鼓个茶馆画廊什么的。”

“你开什么玩笑?”宋暖瞪大了眼睛,“我们才认识几天就结婚?且不说我爹妈对你一肚子意见,你爹妈肯定也看不上我,你们这样的豪门子弟一般不都是要娶王公贵族的后裔吗?”

“靠,想跟我结婚的人排长队耶,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张盛的一句玩笑话惹恼了宋暖,她撂下一句:“对不起,本姑娘伺候不起,你去排长队里的挑一个吧。”说完,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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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的烦心事加上与张盛闹别扭,宋暖回到宿舍后一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周格格见状,把刚刚充满电的电热水袋递给她:“宋暖同学,你今天怎么了?”

宋暖心头一热,向周格格诉说了白天的遭遇,她们很久没有这样促膝谈心了。实习以后,她们之间仿佛有一层薄而柔韧的膜,彼此挨得那么近,却一直被阻隔着。今天,宋暖的袒露心扉,似乎有某种力量,让她们重新靠近。宋暖想,也许很多年后,自己都不会忘记,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她和周格格在堆满杂物的宿舍里,捧着热水袋聊天的情形。

周格格看着宋暖,真心实意地说:“我觉得张盛挺好,挺单纯的,对你又好,说老实话,我真妒忌你。”

宋暖听了,心里有点美滋滋的,嘴上却说:“我最看不惯就是他那份嚣张,开车闯红灯,动不动就让我辞职,有钱就了不起啊!”

周格格笑道:“有钱当然了不起,不上班不知道,上了班才晓得这赚钱多不容易啊!”

宋暖立刻又联想到明天要去公司面对郝敏,顿时谈兴全无,闷闷不乐地上床,“不早了,格格,睡觉吧,眼睛一闭睡着了就没烦恼了。”

“算了吧,你心里有事睡得着吗?除非是死了,眼睛一闭才没烦恼呢!”

周格格慢腾腾地起身脱衣服,闷闷地说:“宿舍够冷的,也许最近我爸妈会帮我买辆车,这样的话,我可能就每天回家住了,也能吃个现成饭。”

宋暖大惊:“格格,你都要买车啦?太强了!那你就是我们系第一个有车族了!”随即表情又黯淡下来,“咱们不是说好毕业以后一起租房子的吗?你这个家伙放我鸽子!”

周格格做晕倒状:“妈呀,你都要做阔太太了,还会跟我一起租房子吗?你租我住还差不多,我要是付不起房租你要通融通融的哦,包租婆!”

宋暖没接茬,满腹心思地爬上床。第二天一睁眼,已经快八点了,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承受力与忍耐力了,以前一丁点小事也会失眠,现如今一脑门子官司也照睡不误。

到了办公室,只见汪思远就在郝敏桌边说着什么,宋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因为隔得远,汪总的声音又低,宋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只听了个大概:他们的确在说答谢会邀请嘉宾的事。宋暖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汪思远临走时,看了一眼宋暖,正好撞见宋暖心虚的眼神,他居然有些俏皮地笑了一下,出去了。

一分钟后,郝敏招呼宋暖,语气颇有点不快:“A公司到底怎么说?领导都催了!”

乌拉,宋暖心头的乌云一下子散去了,汪思远没有告诉郝敏,她暗暗发誓: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做事要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