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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他看出来了!

百草陡然大惊,心中一慌,闽胜浩一定是看出若白师兄身体有状况,所以才这样主动进攻。昨天对越南的那场,很明显闽胜浩是防守反击的保守型选手,对越南那个实力弱很多的选手,都沉稳耐心,只抓对手进攻中的空档,并不贸然出击。

“啪——!”

两人身影交错间,动作快得即便百草紧张得没有眨眼,也没看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回合,竟是若白的右腿甩上了闽胜浩的胸口!

1:1。

裁判示意。

“哗————”

惊呆之后,山谷中响起一片交头接耳声,上百位的各国营员里,居然几乎没人看出若白是怎样还击的!

“我没看懂。”

申波困惑地举了举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好快的腿,”寇震震撼得合不拢嘴,“简直就是电影里的无影腿嘛,幸亏这场是若白上场……”

百草欣喜。

只要若白得分了就好,只是,她也没看懂。抬起头,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初原。

“若白已经准备好了。”初原凝望着赛台,“在闽胜浩出腿之前,若白就等在那里,闽胜浩刚一出腿,若白的反击就到了,而且比闽胜浩快了一拍。”

“咦,准备好了?”晓萤抓抓头发,“怎么听起来,有点像百草苦练的那个什么……什么看破对手起势,致敌以先机!”

“或许是吧。”

初原微微一笑。

第一局1:1结束。

看到若白走下赛台的身影,百草急忙起身,胳膊却被初原握住,他摇摇头,叮嘱说:“不要提任何关于生病或者发烧的事情,那只会使他分心。”

百草一怔。

初原也站起身,朝若白走去,声音留在她的耳边:

“让他集中精力,专心打好这场比赛。”

亦枫递毛巾给若白,晓萤殷勤地递水,若白神色依旧淡淡,他认真聆听初原点出闽胜浩在防守时的漏洞,不时也会同初原交谈两句。百草呆呆地站在若白身后,不知该为他做些什么才好。

猛地,她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

“砰!”

她差点整个人都趴到若白后背上去,脸登时尴尬得通红,听到罪魁祸首晓萤已连声窃笑着跑开。

“我……”

看到若白淡漠地回头看向她,百草窘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

“……若白师兄,我帮你按摩放松一下肩膀好吗?”

打了一局比赛,若白的肌肉应该会发酸紧绷了,能帮他放松一下也是好的。这样想着,她赶紧低下头,用力帮他揉起肩膀来。

“不用。”

若白面无表情,将身体闪开一些,留下她的双手僵在空气中。

第二局比赛开始了。

“若白师兄还在生气啊,”晓萤同情地看看面色黯然的百草,挠挠头,说,“算了啦,若白师兄应该也不会气太久,比赛完你去认个错,让他骂你几句就好了啦。”

“嗯。”

百草闷声答。

“呵呵,”晓萤干笑两声,安慰她说,“不过,刚才看起来,若白师兄身体状况好像也没那么糟,精神看起来挺好的,也没咳嗽,你可以放心了吧。”

“喝——!”

赛台上,这一次是若白率先发起进攻,腿法犀利,带着凛然的杀气!

如果不是刚才碰到若白师兄的肩膀,隔着道服也能感觉到他异常高热的体温,说不定她也会像晓萤一样,以为他的身体是无恙的。

百草的心脏紧紧地揪着。

从没有过一场比赛,让她看得如此坐立不安。

高高的赛台上,若白一次次腾身飞起进攻,呐喊清叱声在山谷中回荡,杀气寒冽,却身姿清俊如松,令满场的各国营员们看得皆有些痴住,连喝彩都忘记了。

那是一场精彩的进攻与防守之战。

闽胜浩在第一局进攻失手之后,就转入了固若金汤般的防守反击。在百草以前见过的若白比赛中,若白也同样是防守反击型的,而从第二局开始,若白却完全改变了战术!

他狂风暴雨般发起进攻。

如淬满杀气的匕首,一次次去刺开闽胜浩的防线!

这是初原布置的战术吗?

可是,若白师兄正在发烧,他的体力能够支持多久呢?手指紧紧地握着,百草担心极了。

“啪————!”

连串的进攻之后,若白终于撕开了闽胜浩的防守,一记横踢再加反身后踢,重重踢上了闽胜浩的前胸!

2:1。

“啪————!”

临近第二局结束的时候,若白又一次在闽胜浩的反攻中找到漏洞,回身后踢,再一脚踢中闽胜浩!

比分锁定在3:1。

最艰难的是第三局比赛,若白的体力果然如百草所担心的一般,急剧下降,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再腾身跃起。

比分落后的闽胜浩转守为攻,进攻如海面的波浪,一波猛烈过一波!而若白转攻为守,虽然他的步伐和节奏有些变缓,出腿的力量也大大减弱,却牢牢守住,不给闽胜浩任何得分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百草屏息望向身旁面色凝重的初原。

因为知道若白师兄的体力无法坚持太久,所以才让一贯稳健防守的若白师兄抢先发起猛攻,希望得分占先后,哪怕体力下降再多,也可以采用防守的保守打法,争取将优势保持到最后。

只是——

若白师兄能够守得住吗?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也能看出若白的面色愈发苍白,干涸的嘴唇抿得极紧,在偶尔攻击的间歇,甚至还听到他压抑地低咳了几声。

突然,就在若白师兄咳得微微喘息的时刻,闽胜浩厉喝一声,跃起腾空,左腿斜踢而上!

啊!

百草大惊失色,心脏欲裂!

“啪————————!”

那一声响如惊雷,仿佛将皮肉踢裂,重重踢上若白的下颌,若白被踢得整张脸仰了起来!那一腿力量之巨,踢得若白无法控制住身体,“砰”、“砰”、“砰”、“砰”,连步向后跌去!

“小心——!”

眼看着若白就要跌出边线,跌下赛台,百草浑身战栗失声惊喊!

阳光如闪耀的琉璃。

踩到边线的那一刻,若白僵硬着身体,居然硬生生站住了!百草死死捂住嘴,眼底一热,喉咙里堵着又涩又热的东西,耳边听到初原同时重重舒了口气。

“吓死了……”

晓萤呜呜地哽咽,林凤她们惊得也是浑身冒汗,亦枫早没了懒洋洋的模样,一语不发,表情严肃。

3:2。

闽胜浩扳回一分。

若白勉力支撑着走向场地中央,刚走两步,脚步又猛地停下来。他面色苍白,眉心紧皱,闷声重咳了一声,紧紧咬住牙关。

“怎、怎么了……若白师兄是不是受内伤了……”

晓萤哆嗦着抓住百草的双手,却发现百草的手比她的还要冰冷,她被唬了一跳,扭头看去,见百草正眼神惊惧,面色雪白。

“没事啦。”

晓萤干笑几声,硬是安慰起百草来:

“若白师兄很、很厉害的啦!闽胜浩算什么,根本不是若白师兄的对手啦!”

百草完全没有听见晓萤在说什么。

她的耳边是嗡嗡的轰鸣,眼瞳中只能看到继续开始比赛的若白,从七岁起开始练跆拳道,从没有过任何一场比赛,让她看得如此恐惧过。她已经完全不去想若白是不是会获胜,她只期望,若白不要受伤!不要再被闽胜浩踢到!若白要好好的!

“啪——!”

一记横踢,闽胜浩踢在若白的左臂上!

“啪——!”

一记后踢,闽胜浩的右脚重踢而来,若白勉力大喝,纵身而起,左腿重重与闽胜浩踢在一起!

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一分一秒仿佛凝固了一般。

“嘘——————!”

当裁判终于吹响比赛中止的哨音,岸阳的队员们跳起来尖叫欢呼,昌海道馆那边鸦雀无声。这一场团体挑战赛,居然是来自中国的岸阳队,以三胜两负的战绩,获胜了。

百草的眼中只有若白。

在哨音吹响的那一刻,她已向赛台冲去。

盛夏的山谷中,清风习习,闽胜浩已离开,若白独自一人站在赛垫上,汗水将他全身湿透,他低低地咳嗽着。

“师兄——!”

熟悉的声音,那女孩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股青草的清新沁入他的呼吸。他胸口一滞,恼怒地又咳嗽了一声,望进她那双小鹿一般又大又明亮的眼睛。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庭院的宿舍中,晓萤狂笑,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得意过。打败贤武道馆算什么,现在她们连昌海道馆都打败了!五场三胜,获得胜利的全都是出自松柏道馆门下的弟子哎!亦枫师兄战胜朴镇恩,百草战胜金敏珠,若白师兄最了不起,连新晋出炉的世青赛冠军闽胜浩都打败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称霸天下,舍我其谁!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晓萤双手掐腰,得意地笑啊笑啊笑啊!

“够了啊。”

用手机发着短信,林凤头也不抬地说:

“这院子里住着那么多国家的队员,你笑得那么张狂,小心传出去说咱们嚣张。”

“切,嚣张就嚣张,”晓萤高高扬着头,“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嚣张的资本。”

“这话金敏珠喜欢听。”梅玲边吃零食边窃笑。

“咦,”晓萤眼珠一转,“说到金敏珠,她败给百草了,应该和她父亲一起跟百草认罪道歉,发誓再也不说百草师父的坏话,怎么还没见他们过来?”

“对哦,”薯片停在半空,梅玲拧眉,“不会是,他们觉得丢脸,打算不认账吧。”

光雅沉默地坐在角落。

“应该不会,”林凤放下手机,想了想,“那是在各国所有营员的面前约定好的,金一山怎么也是一代大师级人物,要是做出尔反尔这种事情,会更丢脸吧。”

“嘿嘿,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道歉,”晓萤开始幻想各种场面,“不知道会不会下跪呢,嘿嘿……”

“百草呢?”梅玲忽然想起来,“比赛一结束好像就没看到她了啊。”

“你猜呢?”晓萤诡异地眨眨眼睛。

“……,”梅玲猛地张大嘴巴,“你是说,在若白那里?”她兴奋地往前趴了趴,“晓萤你说真的,百草确实在和若白交往吗?”

“嘿嘿嘿嘿。”

“别乱说,”林凤瞪晓萤一眼,“整天瞎猜,如果你猜的不对,将来让若白和百草多尴尬。”

晓萤委屈地扁起嘴巴。

她哪里瞎猜了。

若白师兄对百草付出那么多,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简直比她和百草在一起的时间都多。百草也那么在意若白师兄,刚才比赛结束,大家激动兴奋抱在一起庆祝,百草第一个动作却是冲上赛台去照顾若白师兄。

这会儿百草肯定就是在若白师兄那儿。

绝对没错!

******

“体温还是很高,你必须马上休息。”

庭院的男生宿舍里,寇震和申波出去了,亦枫去打水还没回来,初原看了看体温计上的温度,39度5。盘膝坐在榻榻米上,若白的面色比刚结束比赛时已好了些,他看着初原,说:

“我没事了,谢谢你让我上场。”

初原摇摇头,说:

“我不该同意你去。”

“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多少,”若白神色淡淡,“能够同闽胜浩一战,将来也有些可以回忆的事情。”

初原的手一顿,缓缓将体温计收起来。

“若白,你的病只要能够控制好,并非如你以为的……”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初原温声说。

门一开,百草正紧张地站在那里,她的脸涨得微红,目不转睛地望着屋里的若白。若白看了看她,然后漠然地将视线移开。她的眼睛黯然了一下,也错开目光,看到了旁边的初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