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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

  “我知道你已经把这一带都观察遍了,而且把鹿特丹一带都看遍了,但是还是有事情是在你走后发生的,那是……哦,我是说,我不知道你需要不需要的。”
  “我在听,请告诉我吧!”
  “这一带总是在争斗。我们只能想方设法去平息它们,但是我们的志愿者很少,我们需要他们维持餐厅的秩序并且分发食物。所以我们知道了很多小孩子更需要机会,否则他们会被别人挤出去,甚至不能排到我们的队伍里面。但是如果我们把那些欺凌弱小的家伙制止了,而让小家伙们进来的话,他们会在离开以后欺负这些小孩子。我们后来就没有再看到他们了,那实在太丑恶了。”
  “这是最合理的生存方式。”
  “也最残酷。文明应该是相反的东西。”
  “你是文明的。而他们不是。”
  “无论如何,现在情况有变化了。那是在前几天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注意到了——那些你说过的不寻常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人做了什么——我在想,在一大堆的孩子中间,文明能够突然地发展起来么?”
  “曾经有一个文明发展的例子,我想是在代夫特。那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有足够的理由为此而忧伤。”
  比恩在接下来的一周中,始终呆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他现在不能提供任何帮助了——他们已经得到了他最好的建议。他也知道为此而感激的心情不会持续很久。他个头不大,吃的也不多,但是如果他常常碍事,讨人厌,或唠叨,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别人会觉得他无趣,希望他离开或者死掉,从而不再提供他吃的东西。
  甚至更糟,他时时能感觉到阿契里斯正盯着他。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害怕。即使阿契里斯杀了他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同。不管怎么说,这几天他已经很接近死亡了,但是竟还没有死去。那只说明他的计划有些地方还不够好,不过纵然情况正相反,既然那是他唯一的计划,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好也就无关紧要了。如果阿契里斯记起了比恩曾如何催促颇克杀掉他——当然,他肯定记得——而且即使阿契里斯正在谋划用什么方法在什么时候把他杀死的话,比恩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逃脱。
  好象没有吸收什么。他看上去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比恩已经看到欺凌弱小的家伙——阿契里斯从本质上还是个欺凌弱小的家伙——功过威吓小孩子而得以长大,在他们现出了弱点的时候,他们使别人的情况变得更糟。比恩也不会再提供聪明的点子了,首先是因为比恩没有了,其次是因为阿契里斯会认为那是对他权威的侮辱。而且如果比恩再提出建议,好象他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有头脑的人的话,别的孩子就会恨上他。由于他想到的这个计划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已经恨上他了。
  变故几乎是立刻发生的。就在头一天早上,阿契里斯要萨格纳特到XXXXXX街的海尔格家的慈善厨房去。因为,他说,在我们死之前,我们应该为要吃到鹿特丹最好的免费食物而好好努力一下,顺便把我们以前输了的都补回来。他是这样说的。但是他让他们去练习先前对付他那种行动方式直到天黑,于是他们就配合得更默契了。他们从来没有行动地那么敏捷过,练习让他们更有信心。阿契里斯在旁边补充,”他们将会预料到这些的,”又说”他们可能会试试那种方法,”而且,由于他自己也是一个欺凌弱小者,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信赖他,而从没信赖过颇克。
  颇克也在进行练习,好象局面仍然由她掌握,是她让他们跟阿契里斯训练一样,那实在太愚蠢了。比恩很欣赏阿契里斯,因为他从不和她争执,也不因为她说的话而改变他的计划或者指令。如果她催促他做他正在做的事情,他就继续做这件事情,一点都看不出任何蔑视,也没有要求权利。阿契里斯的作为表现出他已经赢了,因为其他的孩子都听从他的指令,他赢了。
  等待的队伍早就在海尔格家门口形成了,而且阿契里斯谨慎地注意到稍后到达的欺凌弱小者插入了他们自己的队伍里——那些欺凌弱小者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比恩试着了解阿契里斯挑选让萨格纳特准备去打斗的欺凌弱小者所遵循的原则。不可能是最弱的,那样做很聪明,因为挑战最弱小的欺凌弱小者只能让他们每天要打更多次架。当然,也不会是最强壮的。当萨格纳特通过马路的时候,比恩试图去找出卡阿契里斯选择要殴打的欺凌弱小者是哪个。然后,比恩注意到——这是一个最强壮的欺凌弱小者,他没有同伴。
  目标个头很大,看上去很恶劣——因此打倒他将是一场重大的胜利,但是他从不和别人说话或者打招呼——他离开了他的领地,另外的欺凌弱小者都用愤恨的眼光紧盯着他。即使阿契里斯这个陌生人不选择这个等待喝汤的队列,这里也会发生殴斗的。
  萨格纳特的冷静让人满意,他立刻懒洋洋地插到了目标的前面。目标看了他一会,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好象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确信这个小不点会注意到他的致命错误并逃走。但是萨格纳特没有逃,其表现好象甚至都没有看到哪个作为目标的欺凌弱小者在那里一样。
  “嗨!”目标说。他用力地推萨格纳特,从角落开始推,萨格纳特开始被推得偏离了队伍。但是,就象阿契里斯原来教的,他把脚别住,让自己不动位置,往队伍中排在目标人前面的欺凌弱小者撞过去,尽管他不在目标推他的方向上。前面的欺凌弱小者回过头并且对萨格纳特吼叫,萨格纳特解释道:”他推我。”
  “是他撞了你。”目标说。
  “我看上去会愚蠢到那种程度吗?”萨格纳特说。
  前面的欺凌弱小者掂量着目标的分量。一个陌生人、恶棍,但不是不能打败的。”看好你自己吧,瘦孩子。”
  在欺凌弱小者中,这是一个可怕的侮辱,它意味着虚弱无力。
  “你还是看好你自己比较要紧。”
  在他们互相漫骂的时候,阿契里斯引着一群小孩向萨格纳特的方向靠近,萨格纳特正处在二个欺凌弱小者之间,他在冒着死去和折断四肢的危险。阿契里斯在此前已经招呼两个更小的孩子穿过了队列,躲在目标视线之外墙角的一个邮筒边。然后阿契里斯开始尖叫。“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这张粪污的草纸!我派我的手下替我站队,你凭什么推他,让他撞到我朋友那里?”
  当然,他们根本不是朋友——阿契里斯是鹿特丹这个地区的一个最低下的欺凌弱小者,他在队伍中也总是排在其他欺凌弱小者的最后面。但是目标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没有时间发现。马上,目标就被迫转身面对着阿契里斯了,在他后面的男孩开始在他的身后跳着。在打斗开始前,没有人打算争这个位置。阿契里斯开始了,并好象野兽般残忍地结束了战斗。他用力推,小个的就打,目标重重地摔在了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头晕眼花地倒在那里了。那时二个其他的小孩正在把大的松软质地的圆石放到了阿契里斯的手里,他把这些石头一下一下敲碎在目标的胸口。比恩能够听见他的肋骨象树枝一样折断的声音。
  阿契里斯抓住他的衬衫把他提起来,然后又把他摔回到地上。他呻吟着,努力挣扎,又呻吟了一下,然后躺在那里不动了。
  队列中其他的人都躲开了打架的地方。这是违背常规的。一般欺凌弱小者互相殴斗都是在小路上,也从没有造成过严重的伤害,他们打斗到分出谁最强就可以结束了。这次是全新的。用石头,打折了骨头。这让他们震惊,不是因为阿契里斯看上去非常吓人,而是因为他正在做被禁止的事情,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
  阿契里斯立刻向颇克发出讯号,让她把其余的成员带过来填满队伍里面的空位。同时,阿契里斯炫耀地在队伍中来回踱步,用最大的声音喊着,”你们可以不尊重我,我也不在乎,我不过是一个跛子,我不过是一个有条瘸腿的家伙!但是你们不能推开我的家人!不能把我的任何一个孩子推出队伍去!你们听到没有?如果你这样做了,我就会还击,把你打倒在街上,敲碎你的骨头,就和刚才那个小家伙一样,也许下次被敲碎的就轮到你的脑袋了,我会让你的脑浆流满一地。想在舍汤的厨房的队列中站到我前面的,你们要留神,刚刚那个人头猪脑的家伙就是榜样。”
  那就是挑战了。我的厨房。而且阿契里斯毫不犹豫,毫不胆怯。他不停地咆哮,在队伍里来来回回地一拐一拐地走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每个敢于和他争论的欺凌弱小者。队伍另一边的阴影里面,两个较小的孩子把陌生人扶下去,萨格纳特站在阿契里斯的身边,看上去又高兴而得意洋洋。
  他们狂热的自信,其他的欺凌弱小者则继续看他们这些贪心的家伙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打算做什么。
  那并不是空谈或者吹牛。当一个欺凌弱小者看上去有一点跃跃欲试的时候,阿契里斯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不管怎么说,他在做之前的计划时,并没有特别地想要一个好斗的家伙——他作好了应付麻烦的准备,正想着发生这种事情呢!立刻,小孩子们在那个欺凌弱小者的身后开始行动。当他们跳起来时,阿契里斯转身推了那个新的目标,一边还尖叫着,”你以为什么那么好笑!”他的手中立刻有了另一块圆石,他站在倒下的人的身上,但是没有打他。”到队伍尾巴去,笨蛋!你很幸运,你知道么,我正让你在我的厨房中吃东西!”
  这个好战的家伙立刻泄气了,因为被”欺凌弱小者阿契里斯”击倒和明显的处于下风,他只能采取低姿态了。现在这个好战的家伙已经不能构成威胁或造成损害了,而且阿契里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刮伤作为胜利标志,他已经不再是好战分子中的一员了。
  到舍汤厨房的门打开了。阿契里斯立刻站到那个打开门的妇女的旁边,微笑着迎接她就象迎接一个老朋友一样。”感谢您今天喂养我们,”他说。”今天我最后一个吃东西。谢谢你给我的朋友带来食物。感谢你喂养我们全家。”门口的女人知道街上流浪儿的原则。她也知道阿契里斯,所以她感到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以往大男孩们用餐时阿契里斯总是最后吃,还非常羞愧。但是现在他令别人懊恼地俨然以恩人态度对待其他的人,直到头一个颇克的成员进门。”我的家庭,”在每个孩子进门的时候,阿契里斯都这样骄傲地宣布着,”您把我的孩子照顾地很好。”
  即使是颇克,他也叫做他的孩子。纵然她注意到了这个耻辱,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所关心的只是在厨房里面获得汤的这个奇迹。那个计划开始显出效果来了。
  无论她认为这个计划是她的还是是比恩的,对比恩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至少截止到他把第一口汤送到嘴里之前是这样的。他能喝多慢就喝多慢,但是他还是不能相信它那么快就被喝完了。这就是所有的么?他怎么处理那些撒在他衬衫上的宝贝呢?
  他很快地把面包装在衣服里面,并且向大门走过去。藏起面包然后离开,那是阿契里斯的主意,而且是一个好主意。一些欺凌弱小者在厨房内计划着报复行动。看到小不点们吃东西会让他们觉得难堪。他们将会很快习惯充足的生活,阿契里斯许诺过的,但是那还是个重要的日子,欺凌弱小者还在吃东西的时候,所有的小不点都吃完出去了。
  当比恩到达门口的时候,队伍仍然在往里进,阿契里斯站在门口,与那女人谈论在队伍里面发生的悲惨的意外。医疗人员一定曾找来过并带走了受伤的男孩——他已经不在街道上呻吟了。”他一定是一个小不点,”他说。”我们需要一个警察在这里照管交通。如果有警官在这里,司机就不会那么不小心了。”女人表示同意。”好可怕啊。他们说他的一半的肺都坏了。他的肋骨也折了。”她看起来很悲恸,手指搓来搓去。
  “队伍从天没有亮就开始排了,这很危险,我们不能在这里装一盏灯么?我还要为我的孩子们着想呢!”阿契里斯说。”你不希望我的小不点们安全吗?难道我是唯一在关心着他们的人么?”
  那个女人喃喃地说这什么钱啊,什么舍汤厨房预算不足什么的话。
  颇克在门口清点人数,同时萨格纳特让孩子们在外面的街上集合。比恩看见阿契里斯正在尝试让成人保护队伍中的他们,此时他知道这些是很有用处的。因为这个女人很慈善,而且比恩很明显是最小的孩子,他知道他更容易得到她的同情。他走近她,拉拉她的毛裙子,”谢谢你照顾我们,”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一个真正的厨房。阿契里斯爸爸告诉我们你会让我们很安全,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每天在这里吃东西的。”
  “哦,可怜的小东西!哦,让我瞧瞧。”眼泪从女人的脸上滑落,”哦,哦,我可怜的宝贝!”她拥抱着他。
  阿契里斯很愉快地看着。”是我最开始就留意他们的,”他安静地说。”我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然后他引着他的家庭——从任何角度去看,都不再是颇克的小组了——离开了海尔格的厨房,列纵队前进。直到转过了一栋建筑物的拐角,他们才开始奔跑,就好象地狱就在后面追赶一样,他们拉着手,尽全力让自己远离海尔格的厨房。这一天的其余的时间,他们必须把自己隐藏好。排第二和第三的欺凌弱小者会找他们的麻烦的。
  他们当然可以藏起来,因为今天他们不用再去找食物了。汤里面的卡路里比他们平常能够得到的更多,而且他们现在有面包了。
  当然,面包先要给阿契里斯上贡,因为他没有喝到汤。每个孩子都尊敬地把他的面包递给他们的新爸爸,他从每个面包上咬了一小块,慢慢地咀嚼并吞下它,然后下一块面包被送到他面前。这是一个相当冗长的仪式。阿契里斯在每块面包上要了一大口,只除了两个人的:颇克的和比恩的。
  “谢谢!”颇克说。
  她太蠢了,她甚至以为这是一种尊重的表示。比恩了解得更深刻:阿契里斯不吃他们的面包,表示他正在把他们排挤出这个家庭。比恩想,就好象我们是死人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比恩总是落在后面,为什么在接下去的几星期中总是很客气,从不多嘴避免得罪人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尽量让自己不会孤单一人的原因,他总是在另一个小孩子触手所及的地方。
  但是他从不在颇克附近逗留。他不希望给别人留下他与颇克同进同出的印象,他在疏远颇克。
  从第二天早晨开始,海尔格舍汤厨房外面开始有了成人照管,第三天就有了一盏新的固定的路灯。到了周末,负责照管的成人就换成了一位警官。没有成人在的时候,阿契里斯甚至不让他的小团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到大人来了以后,他就让所有的家庭成员排成队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然后大声地向排在最头里的欺凌弱小者表示感谢,感谢他帮助照顾他的孩子,并且给他们让出队列中的位置。但是欺凌弱小者看待他们的眼光就不那么妙了。当有人在门口照管的时候,他们必须安分守己,但是他们个个都想要杀掉他们。
  事情一点也没有往好里发展。欺凌弱小者没有”适应这种情况”,尽管阿契里斯很柔和地保证他们会习惯的。于是即使比恩已经决定不多嘴了,他仍然认为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欺凌弱小者的憎恨,但阿契里斯觉得战斗已经胜利结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于是,在一次排队的时候,比恩故意落到队伍的最后面。一般都是颇克在最后面——这样只表示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引导小孩子。但是这次比恩故意地插到她的后面,站在原来是第一的欺凌弱小者充满怒火的注视下。女人正和阿契里斯一起站在他们旁边,他们都为自己的家庭感到骄傲,比恩回过头去,用他最大的声音对后面的欺凌弱小者问,”你的孩子们呢?你怎么不带你的孩子去厨房?”
  欺凌弱小者本来很可能恶狠狠地吼出来,但是站在门口的女人扬扬眉毛看着。”你也照料小孩子么?”她问道,显然,她很高兴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即使这个欺凌弱小者再愚蠢,他也知道最好让施舍食物的人感到愉快。于是他说,”当然,我也要照顾小孩子。”
  为了让施舍食物的成人感到高兴,他说,”当然,我也要照顾小孩子。”
  “好啊,你也可以把他们带来啊,你知道,就象阿契里斯爸爸这样。我们总会很高兴看到小孩子的。”
  比恩再一次高声说,”他们在让带小孩子人优先呢!”
  “看看,多好的主意,”女人说,”我想我们可以把它作为一条规则来执行。现在,让我们往前一点,让饥饿的孩子到前面来。”
  在进入大门的时候,比恩甚至都没有看阿契里斯一眼。
  在早餐之后不久,他们在进行给阿契里斯进贡面包的仪式的时候,比恩也跟着做了,他把他的面包又一次送到前面,这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阿契里斯从来不分他的面包。虽然,今天,他只能认为在如此大胆的打扰下,阿契里斯还是重视他的。
  “如果他们都带小孩子来的话,汤很快就会被消耗干净的,”阿契里斯冷淡地说。他的眼睛里面什么意思也没有——但是那也说明了一些信息。
  “如果他们全部变成爸爸,”比恩说,”他们就不会想杀我们了。”然后,阿契里斯的眼睛有一点活动。他从比恩手里拿下了他的面包。他狠狠地咬下去,撕走了很大——超过一半——的一块。他慢慢地把面包揉进嘴里嚼着,然后他把剩下的面包还给了比恩。
  那使得比恩在那一天很饿,但是很值得。这并不意味着阿契里斯放弃杀掉他的打算,但是至少他不再是被排斥在家庭之外的人了。再说,这次剩下的面包比他过去一天甚至一个星期的食物还要多多了。
  他正在强壮起来,胳膊和腿上又长出了肌肉。现在他可以穿越街道而不至于精疲力尽了。他现在也可以更容易地跟上其他人的跑步的步伐。他们都更健壮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比起街道上那些没有爸爸的小淘气们,他们要健壮得多。而其他的欺凌弱小者想招募家庭成员也会容易许多了。
  凯罗特修女是国际舰队儿童训练计划的一个招募人员。她提出了很多尖锐的批评,并进行过很多辩论,最后她借着地球防卫条约赢得了这个权利,毕竟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如果她报告说有什么阻碍了她为I.F.工作,那阻碍就会不那么强硬,至少会摆出合作的态度。但是她也知道,当条约期满——战争结束后,她毫无疑问会回家去做她的修女,因为圣尼古拉斯修女里面没有她的位置。
  但是,她知道,她的天职就是照顾小孩子;她能注意到的,就是如果虫族赢得了下一场战争,地球上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死亡。当然,上帝是不会这样指示的——但是她觉得,至少,上帝不想他的仆人们呆坐着等待他的神迹降临来拯救他们。他希望他的仆人去用最努力的劳动来得到正义。所以,为了战争的需要和孩子的发展而对他们进行训练,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圣尼古拉斯修女的职责。只要I.F.认为为了未来的战斗而训练有非凡天分的孩子成为指挥官是值得的,她就可以在寻找具有特定天赋的孩子这个方面提供帮助。他们不可能雇佣那么多招募人员去找遍全世界满为患的城市中每条肮脏的街道,在那些乞讨、偷窃、饿得要死的营养失调的野孩子中寻找出独具特殊天赋的孩子,那些无论智力、能力和品格都足以进入战斗学校的孩子,那样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那种行动基本上等于海底捞针。
  但是对于上帝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从没说过弱者不能变强,强者不能变弱。耶稣不是出生在加利利国某省中的一个卑下的木匠家庭么?出生时就拥有慷慨的特权,被光环围绕的孩子,或者就是仅仅生活充足的孩子,他们往往很难把上帝奇迹般赐予的力量完全表现出来,而那就是她在试图寻找的奇迹。上帝用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即使是外星来的虫族也不能够推翻上帝的造物。
  这些年来,总是不是信念,也是狂热,而支持她痴迷于这项工作。已经有不止一个孩子处于测试的成功边缘了。那些孩子确实已经从街上带走,进行训练了,但是并不在战斗学校。他们没有接受成为拯救地球的领导者的训练。因此她开始觉得她真正的工作是要找寻另一种奇迹——把希望带给孩子们,找寻任何一个可能从泥潭里面拉出来的好孩子,让他们引起地方当局的特别注意。她把最有希望的孩子找出来,并且用电子邮件联系有关当局,跟踪他们的情况。她最早找到的孩子中有一些已经成功地从学院毕业了;他们说他们能够活下来都是全亏了凯罗特修女,他们全多亏了她,但是,她觉得,他们的生命得救全是靠了上帝的力量。
  随后,鹿特丹的海尔格·布劳恩来电话找她,告诉她那些到她的慈善厨房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有了一些改变。她管那叫做文明化。孩子们,全由自己的力量,在变文明。
  凯罗特修女立刻赶来,来看那听起来如奇迹降临般的事情。实际上,当她自己亲眼看到整个情况的时候,她几乎不能相信她的眼睛。现在等待早餐的队伍里面充斥着小小的孩子。大的欺负弱小的孩子们不再把他们挤走,威胁他们不许再来,他们都在看守着他们,保护着他们,确信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份食物。海尔格起先非常担心,害怕她的食物很快会被消耗光——但是她发现,那些捐赠者注意到这些孩子现在的行为以后,他们捐赠的东西也增加了。现在这里总是有很充足的食物——当然,帮忙的志愿者现在还是很缺。
  “那次我都差点绝望了,”她对凯罗特修女说,”那天他们告诉我卡车撞了一个男孩,他的肋骨都折了。那当然是谎话,但他就在队伍里面说谎。他们甚至没有试图向我隐瞒。我都快泄气了。我已经有打算要搬到法蓝克福我的长子那里,让这些孩子听天由命去,条约中,法蓝克福政府没有被要求收容地球上的难民。”
  “我很高兴你没有搬走,”凯罗特修女说,”当上帝把他们留给我们的,我们是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的。”
  “嗯,那真的很有趣。也许那天那个大孩子在队伍的打斗把其他的孩子吓怕了——那是大孩子中最弱的一个,有条腿坏了,他们叫他阿契里斯——哦!好象我去年告诉过你这个名字,因为阿契里斯的脚踝是坏的,你知道的——无论如何,就是那个阿契里斯——他带着一群小孩子出现在队伍里面。他向我要求保护,他警告我那个肋骨折断的男孩除了什么事情——他是我们叫做尤里西斯的那个,因为他游走于各个厨房——他还在住院,他的肋骨全碎了,那么残忍,你能相信么?——阿契里斯,不管怎么说,他警告我相同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他的小家伙身上,因此我努力地找专人,和我一样很早来照看队列,最后还要求警察局派了个警察。开始是低薪酬的志愿者,现在是专人了——你可能以为我总是要看护着队伍吧!但是你看到了没有?原来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们从来不在我视线范围内威胁小孩子们,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队里都是大块头的孩子,小孩子都在末尾。是的,我也知道他们都是蒙神恩的孩子,我尽量在他们用餐的时候向他们宣扬福音,但是我好失望,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心肝、全无同情和慈悲。但是怎么说呢?阿契里斯,他带了一整群的小孩子,包括我在街上看到的最小的孩子——那个孩子真的让我好心酸,他们叫他豆子(比恩)——他那么小,看上去也就两岁大,后来我知道他自己觉得他有四岁了,听他他说话甚至象十岁的孩子,非常的早熟,我想就是如此他才能够活着成为阿契里斯的被保护者的,和人们常说的一样,他只剩皮包骨头了,但是这是事实,这个小小的比恩,我真的不能想象居然有肌肉让他得以走路和站立,他的胳膊和腿细的象蚁类——天啊,这是不是很糟糕?把他和那些虫族做比较?或者我应该说是蚂蚁,他们说虫族在英语里面不是一个好字眼,即使是在I.F.中通常不用英语,但是是用了,你不觉得么?”
  “这么说!海尔格,你说这一切是从这个阿契里斯开始的是么?”
  “叫我做哈兹好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么?”她抓紧了凯罗特修女的手,”你一定要见见这一个。勇敢!有预见力!考察他一下吧,凯罗特修女。他是个人类的领袖!他是个文明人!”
  凯罗特修女没有说明文明人通常不会成为好军人。很明显,这个男孩很有意思,头一次她错过了他。这件事提醒她做事一定要做到底。
  清晨的黑暗中,凯罗特修女到了大门边,那里已经排起了队伍。海尔格向她招手,把一个看上去长的不错的年轻人指给她看,那个年轻人正被一群小一点的孩子围着。她只有在近处,在他走动时候,才能看出他的右腿坏成什么样子。她试着判断腿的受伤害程度。软骨病的早期情况?未矫正的畸形足?还是错误治疗的结果呢?
  那很重要。如果他有这些伤的话,战斗学校是不会要他的。
  然后她看到小孩子们用崇拜的眼光和期待的眼光看着他,并把他叫做爸爸。很少有男人能够成为好父亲的。这个男孩——多大呢?十一岁?十二岁?——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出类拔萃的父亲了。他是保护者、供给者、国王,对他的孩子来说,他就是神。当耶稣做到这些的时候,他也对我做了很多。基督可能深藏在这个男孩阿契里斯心中的某个地方吧!她会测验他,也许他的腿可以治疗好,也许不能,但是她可以为他在荷兰的好学校中找到一个学习的机会——国际组织的地盘比较宽容——至少那里还没有被不顾死活的穷难民给填满。
  他拒绝了。
  “我不能丢下我的孩子们,”他说。
  “找另一个人照顾他们就可以了。”
  “我能!”一个穿着打扮象男孩的女孩大声说。
  但是,很明显她不行——她自己也太小了。阿契里斯是对的,他的孩子们仰赖他,留下他们是不负责任的。她来到这里的理由是他很文明;文明人不会丢下他的孩子不管的。
  “我会来找你,”她说,”在你吃完饭以后,把我带到你们常去的地方,我会在一个小学校里教导你们。只有几天,但是很不错,不是么?”
  真的很不错。凯罗特修女已经很久没有教导小群的孩子了。她也从来没有教过这样的一个小群体。正当她开始觉得她的工作好象没有进展的时候,上帝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机会。这也许会是奇迹的,基督不也曾经跛足而行么?如果阿契里斯的测验成绩优秀,那么上帝也会施恩在医药允许的范围内治好他的腿。
  “上学真的很好,”阿契里斯说。”可是这些小孩子谁也不识字。”
  凯罗特修女知道,当然,即使阿契里斯可以读些东西,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一种完全不明显的感觉,当阿契里斯说他们谁也不识字的时候,他们中最小的一个,那个叫做比恩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里面仿佛藏着一个斯帕克斯,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花,她立即明白了,他认识字。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是知道了,上帝让她来这里寻找的根本不是阿契里斯,而是那个小孩子。
  她的感觉动摇了。文明的,做基督所做的工作的人,是阿契里斯啊!他才是I.F.想要的领袖人才,而不是他的弟子中最弱小的一个。
  在学校期间,比恩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即使凯罗特修女坚持他也不说。他知道,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识字并且知道如何做数学,也不让人知道他懂得街道上常用的每一种语言,别的孩子学习语言是相当费劲的。无论凯罗特修女用何种方式,无论她提供什么奖励,他牢牢记得,如果有别的孩子觉得比恩在炫耀自己,要爬到他们头上,他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的一天了。即使她教的东西,他几乎全都会,在与她的交谈中,他也能得到更多的知识和智慧,得到对广阔世界的一些片面的了解。没有其他的成人曾经这样与他们交流,他的语言能力也在她这种谈话中,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当她用I.F.通用语进行教学时,当然这种语言就是街道上常用的语言,但是因为许多孩子也能说一点荷兰语,荷兰语甚至是某些人的母语,她就经常需要用这种语言来解释一些难点。当她感到失望,低落而自言自语的时候,她用的是西班牙语,那是在XXXXXX街道上商人常用的语言,他试着从她的自言自语中拼合出新词汇并了解它的含义。她的知识就想是一场盛宴,如果他足够安静,他就可以留在宴会中享受知识的大餐。
  在学习仅仅过去一个星期的时候,他犯了一个错误。她把试卷发给他们,他们开始在卷子上写东西。比恩立刻看了他的卷子。这是一次”预先测试”,说明书中已经包含了所有问题的正确答案。因此当他意识到整个团体都陷入沉默了的时候,他已经把卷子答了一半了。
  由于凯罗特修女在看着他,所以他们也都在看着他,
  “你正在做什么呢?比恩,”她问,”我还没有告诉你们该做什么呢!把卷子给我。”
  愚蠢,不够警惕,粗心——如果你因为这个完蛋的话,比恩,这真是你活该。
  他把卷子给她。
  她看了他的卷子,然后盯着他看,”把卷子答完,”她说。
  他从她的手里拿回卷子。他不停地用铅笔划来划去。假装在很努力地思索答案。
  “你在一分半钟之内做了前面的百分之十五,”凯罗特修女说。”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突然觉得下面的问题很困难。”她尖锐地讽刺他。
  “我做不了了,”他说,”我刚刚不过是在玩罢了。”
  “不要跟我撒谎,”凯罗特说,”把其余的都作完。”
  他放弃了,把题都做完了。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题目都很简单。他把试卷交给她。
  她看着试卷,什么都没有说。”我希望你们剩下的人能够等到我把说明讲完并且把题目读完。如果你试图猜想那些难懂的字是什么意思的话,你的回答不会有一个是正确的。”
  然后她大声把每个问题和备选答案读出来。然后其他的孩子才被允许在他们的试卷上做答。
  凯罗特修女在那之后没有说任何会引起别人对比恩的注意的话,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就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