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充斥着这些传闻时,我又返回华盛顿。刚一到,我便直接前往沃德先生的办公室,但却没能看到他。由于家庭事务,他突然告假,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他显然已经知道我的使命未完成。报纸,特别是北卡洛莱纳的报纸,已经对我们最近攀登爱里巨峰作了详尽报道。
自然,这一等待令我颇为不悦,而且由于好奇心难以平息而更加烦躁不安。下一步将如何行动,我还毫无主意。难道就此放弃对爱里巨峰秘密的揭示吗?决不!
如果必要,而且尽管仍会失败,我都要向爱里巨峰挑战,即使数十次也在所不惜。
无疑,要登上它的险峰绝顶是人力所无法办到的,可以沿着脚手架上峰顶,或者从内部掘开一条隧道。我们的工程师每天都在处理许多棘手事。可就此事而言,有必要对所投入的很容易不断增加但得失极不相当的经费加以考虑。一个隧道将耗费数万美元,但除了能满足公众和我的好奇心外,倒底能带来什么好处?
我个人的财力完全不足以能胜任这一计划,而有权支配政府基金的沃德先生却不在华盛顿。我甚至打算说服一些百万富豪,吸引他们对此事的兴趣。倘若我能够向他们保证山上有金矿和银矿,那该多好。不过。这种假设难以为他们所接受。阿巴拉契山脉并没有处于蕴藏金矿的地区,正如太平洋一带的山脉,以及德拉土瓦山,或澳大利亚。
六月十五日,沃德先生才回到华盛顿上班。仅管我未能以成功向他报喜,他还是热情地接见了我。
“很高兴见到你,斯特拉克,你这倒媚的小子。”当我一进门他就大声迎上来。
“咱们倒媚的斯特拉克,无功而返!”
“沃德先生,这件事可不比你命令我去探查月球表面那样容易,”我回答。“我们发现我们所面对的全是自然造成的困难,以我们力所能及的力量绝不可能克服。”
“斯特拉克先生,我相信是这样,我一点儿不怀疑。不过,重要的是你发现爱里巨峰腹地眼下没有什么事发生。”
“沃德先生,没什么事发生。”
“没看见任何起火的迹象?”
“没有。”
“没听见任何置得可疑的声响?”
“没有。”
“是否那儿有火山仍不能断定?”
“是的,沃德先生。不过,如果那儿有火山,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已经完全在沉睡。”
“不过,”沃德先生反问,“也没有任何理由表明,它某天会睡醒过来。斯特拉克,仅仅让火山沉睡还不行,必须让它绝对熄灭——除非这些耸人听闻的谣传只不过是卡罗来纳百姓的想像而已。”
“局长先生,那可办不到,”我说,“斯密斯先生和莫干顿市长以及他的朋友欢乐田园的村长都是可以值得依赖的人。他们讲的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事实。爱里巨峰上确是有火光,从那儿也确实听到奇特可疑的声音。对于这些现象的真实性完全无须怀疑。”
“如果真是如此,”沃德先生说“我承认,证据无可辩驳。那么唯一可以得出的推论是,爱里巨峰的秘密至今还是一个谜。”
“沃德先生,只要我们下决心要揭穿这个秘密,就一定会成功。决策的关键在于经费开支。只要有十字锹和炸药就会容易地把绝壁悬岩打通。”
“这不用说,”沃德先生回答,“不过现在采取这种举动似乎未必合适,因为山峰眼下平安无事。咱们得等着瞧,也许,自然本身会揭示其秘密。”
“沃德先生,请你谅解,我深感遗憾的是没能完成你对我的重托。”我说。
“废话!斯特拉克,别自寻烦恼。对这一失败应理智对待。咱们不可能事事如意,即使对于警察也不例外。从我们身旁脱逃的罪犯难道还少吗!我相信,我们将永远抓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他们能够聪明一些,多少有点儿小心谨慎,而且,只要他们不要那么愚不可及以致于大败坏自己的名声,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策划一桩罪行更为容易了。偷窃或者暗杀,干这种事可以无须招引任何怀疑,或者留下任何可以查寻的迹象。斯特拉克,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想给罪犯某种暗示,我倒情愿他们从此销声匿迹,当然,有许多罪犯是警察永远也休想抓获的。”
就此而言,我完全赞同这位上司的看法。正是在无耻之徒中,人们能发现他们中大多极不明智。
正因为此,令我大惑不解的是,没有任何当权人士能够对近来出现的“怪事”现象作出解释。当沃德先生提及这一问题,我的确流露出我对此事的困惑和惊奇。
他指出,那辆怪车根本无法查寻,第一次出现时,它显然在所有的公路上突然消失,甚至在电话传呼还没到达之前,它就不知去向!众多精明能干的警察已被派往全国各地搜巡,但没有谁发现过这位闯入者。这怪车并不老是在各地经常出现,虽然,其速度快得惊人,似乎只在一瞬息出现,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错,最终它在从普雷尼德到米尔沃基的全程跑道上露了面,在不到一小时半的时间内,竟然驰完了二百英里。
然而,自从那以后,没有再听到有关这怪车的任何消息。怪车到达赛车终点时,由于车速的惯性而无法停下,是否它真的被密执安湖水所吞没?我们是否可由此断定,怪车及其驾驶者都已不复存在,因此,对于它们不应该再怀有任何恐惧?但大多数公众却不愿接受这种看法。他们都希望怪车重新露面。
沃德先生坦率地承认,有关这事的一切传闻在他看来更是不可思议。对此,我很赞同。显然,如果这位鬼怪驾驶者不再出现,他的幽灵或者说幻影一定会被视为某些超自然的神奇怪事,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
我和沃德先生就此事充分地各抒已见。我想,我该告辞了,在房中来回踱步片刻后,他突然说,“是的,在米尔沃基发生的事十分奇怪。可还有另一桩同样奇怪的事!”
话音刚落,他递给我才从波斯顿寄给他的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所涉及的内容最近正被各家晚报披露,令读者大感兴趣。在我读报告时,沃德先生有事离开办公室。我在窗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研究其内容。
沿新英格兰地区缅因,康涅狄格以及马萨诸塞诸州的一带海水中,有好些天曾看见无人能够确切描述的某种怪物出现。有一移动的东西正在离海岸大约二、三英里的海水中出现,速度相当快,有时它在波浪中来回游动,然后突然潜入水中。
这东西闪电般行进的速度甚至使连高倍望远镜都无法追寻其踪影。其长度似乎不超过三十英尺。它那像雪茄状的外形和浅绿色,使它在海水中难以识别。在科德角和新斯科舍半岛的海岸之间,人们看见过它出现。从普罗维登斯,从波斯顿,从相朴兹茅斯以及从波特兰,摩托船以及大汽艇不止一次地试图接近过它,甚至追踪过它,但却无法到达它的附近。追踪似乎根本不可能。它像一支箭飞快地在视野中消失。
很自然,有关这一奇物是何种东西的谈论可说众说纷纭。然而,没有任何假设具有令人说服的证据。海员们像其它人一样对此也困惑不解。最初,水手们相信,它是一种像鲸鱼那样的鱼类。但众所周知,这类动物一般在固定的时候浮出水面呼吸喷吐起道道水柱。而这个奇怪的动物,如果它是动物的话——既没如捕鲸人所说的那样“喷吐水柱”,也没产生出任何呼吸可能发出的声响。不过,如果它不属于这些巨型海中动物中的任何类别,又怎样才能区分其归属?难道它真是如传说中那样居住在海底的某些类属,北海巨妖章鱼,海中巨兽,或者人所皆知的海妖怪?
不管它到底是什么,然而,这一怪物由于已经在沿新格兰的海面上出现,小型渔帆船以及游船不敢轻易驰得更远。每当它一出现,船,艇便不得不驰向最近的港湾躲藏。如果这动物生性凶猛,谁也不愿掉以轻心,等待其进犯。
大型船只和海舰,却不畏惧任何类似鲸或其它别的海上巨物。若干艘大船曾经在数英里以外看见过这怪物。可当它们试图接近时,这怪物却迅疾逃离。甚至,有一天,一艘船速极快的美国炮舰从波斯顿港出发后,姑且不说,其目的是否想追踪这一怪物,但这只炮舰却至少向这怪物发射了好几颗炮弹。几乎就在同时,这怪物突然消失,炮舰只好望洋兴叹。即使如此,这怪物竟然没有任何试图反击炮舰或海员的意图。
就在这时,沃德先生回到办公室,我中断阅读,对他说:“眼下似乎还没有任何理由对这海中怪物的危险性进行非难。它在碰到大船时便逃离。它也不迫踪小船,鱼类动物的感觉和智力并不明显。”
“不过,它们仍然会被激怒,斯特拉克,特别其生存受到严重危害时——”
“可是,沃德先生,这怪物好像压根儿也不那么可怕。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它会立即离开海洋逃之夭夭,要么最终被捕获,咱们在空闲时,就能在华盛顿博物馆对它好好研究一番了。”
“可要是它不是海生动物?”沃德先生问道。
“它不可能会是别的什么吗?”我惊奇地反问。
“读完再说,”沃德先生说。
我继续往下读,发现在这篇报告的第二部分,我的上司在某些段落下用红铅笔作了记号。
有一段时间,没有谁怀疑过这怪物不是动物,而且认为,如果对其穷迫不舍,最终它一定会从海中被驱走,但却出现另一种看法,人们开始认为它倘若不是鱼,会不会是某种新型的与众不同的船。
无疑,如果真是如此,它的引擎的功率一定大得出奇。情况也可能是:这怪物的发明者在出卖其专利前试图以此来吸引公众的注意而且令造船业领域为之震惊,他必须做到,这船在行驶时灵活自如,无可挑剔,而飞箭一般的船速又可摆脱任何追赶。当然,这种船必然会引起全世界的好奇,惊羡!
在当时,海船引擎制作业已取得巨大进展。越洋巨轮在五天之内完成了洲际航行。造船工程师并不认为这种进展已到极限,更不必说整个海军在这方面也不干落后;巡洋舰、鱼雷艇、鱼雷驱逐舰上的引擎同游弋在大西洋,太平洋以及印度洋上的最快速的货轮上的引擎可以相提并论。
然而,如果它的确是某种新型船艇,可至今人们还没有机会来一睹其外形。至于驱动它的引擎,它们的功率必定大大超过迄今所知的任何最高功率。因为这船没有帆,也不依靠风力的推动,而且它也没有大烟囱,显然也不是由蒸气所驱动。
读到这篇报告就这一问题的看法,我再次停下,开始考虑我自己应该对此表明的观点。
“斯特拉克,你对此有何看法?”我的上司问道。
“沃德先生,我认为:这一被称之为船的怪物的能源正如那使我们所有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汽车上的能源一样,一定无比强大。”
“斯特拉克,你真这样想?”
“是的,沃德先生。”
只能得出一种结论。倘若那神秘的驾驶者真的消失,倘若他连同他的怪车在密执安湖中隐没,现在同样重要的是揭开这一同样神秘的航海员的秘密,而且必须在他注定将会投入大海深渊之前被揭开。
难道这怪船的发明者不想让公众知道其怪船的秘密。难道美国政府或者其它任何别的政府不愿付出他所索取的任何代价?
然而,不无遗憾的是,由于那在陆地上行驰的幽灵般怪车的发明者为了不让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及来自何处而不知去向,是否这位海上幽灵般的怪物的发明者也会出于同样原因而对其真实身份秘而不宣呢?而且,倘若第一次出现的那怪车仍然存在,但至今却销声匿迹,那么,随之出现的那怪船是否也会在显示其威力之后,也会以同样方式再次消失,根本不留下任何踪迹?
使这一可能性确定并非天方夜谈的事实是,就在这份报告被送到华盛顿前的二十六小时之前,沿新英格兰海域一带的任何地方都不再有任何有关那异乎寻常的怪船出现的传闻。
在其它任何海域,也没有它出现的任何报道。当然,认为它不会再次出现这一断言;至少可以说,是有害无益的。
我注意到另一有趣而且可能是十分重要的观点。事实上就在我考虑这一问题时,沃德先生的看法同我恰好不谋而合。就在那奇妙的汽车消失之后,另一同样奇妙的船却出现。而且它们的引擎同样显示出极其令人恐惧的危险性动力。如果两者同时在地面上疾驰,同样的危险就会危及其所到之处的在汽车,船上以及正步行着的人。因此,绝对必要的是,警察应该采取某种措施进行干预,以确保公共交通安全。
这正是沃德先生对我提出的问题,我们所肩负的责任自然十分重大。不过,我们如何才能完成这一任务实在是当务之急。接着对此问题,我们又进行讨论,正当我打算告辞,沃德先生又对我提出另一建议。
“斯特拉克,你可注意到,”他说“那个怪船和怪车之间有一某种值得惊异的相似之处?”
“沃德先生,确实如此。”
“唔,我在想,是否这两件怪物有可能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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