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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驶向福克兰群岛

  九月八日晚,我向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总督阁下告别——这是这位前英国炮兵下士、正直的格拉斯自封的正式头衔。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哈勒布雷纳”号便扬起了风帆。
  毋庸赘言,我已经得到兰·盖伊船长的允许,搭乘他的船直到福克兰群岛。这段航程有两千海里,只要像我们从克尔格伦群岛到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那样一路顺风,半个月时间就已足够。兰·盖伊船长对我的请求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似乎他正等待着我的请求。从我这方面来说,我期待的是他重提阿瑟·皮姆的话题。不幸的帕特森,在埃德加·爱伦·波著作问题上,证实了船长有道理我没道理。自那时以来,他一直装作无意与我旧话重提的样子。
  虽然直到今天还不曾这样做,但是估计他要待到适当的时间和地点再说。这根本不影响他今后的计划,他早已下定决心,率领“哈勒布雷纳”号驶向“珍妮”号失事的遥远海域。
  航船绕过了黑勒尔德岬,安西德伦的几幢小屋消失在法尔默思湾的深处。船只航向对准西南,强劲的东风使它得以满帆前进。
  一个上午,相继驶过象湾、哈迪一洛克、西岬、棉花湾和达力岬。但是至少航行了一整天,才算望不见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的火山了。山高海拔八千法尺,薄暮的阴影终于遮住了它白雪覆盖的顶峰。
  一周之中,航行极为顺利。如果能够持续下去,九月底以前我们就可以望见福克兰群岛最先出现的高山。这段航程又将使我们大大向南偏去,双桅船要从南纬三十八度南下到五十五度的地方。
  既然兰·盖伊船长准备进入极地深处,我认为,简要地叙述一下以前历次征服南极或征服以南极为中心的广阔大陆的情形,是有益而且十分必要的。兰·盖伊船长向我提供了一些书籍,书中对此有极为详尽的叙述。还有埃德加·爱伦·波的全集“惊险故事”。在最近发生的这几起蹊跷事件的影响下,我正怀着真正狂热的心情重读这些作品。因此,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探险的历史概述。
  阿瑟·皮姆本人也认为有必要谈及早期航海家的主要发现,但他只能叙述到一八二八年以前的发现为止。我写这部作品比他晚了十二年,所以义不容辞地我要谈及其他后继者的所为,直到现在,一八三九年到一八四○年,“哈勒布雷纳”号从事的航行。
  这个地区从地理概念上说,可用“南极洲”这个总名称来概括,其区域范围约在南纬六十度以南。
  一七七二年,库克船长的“决心”号和菲尔诺船长的“冒险”号在南纬58度上遇到了浮冰,从西北向东南绵延开去。这两艘船冒着巨大的危险,在大块浮冰的迷宫中穿行,于十二月中旬,抵达南纬64度地方;一月份穿过极圈,在南纬67度15分的地方,遇到八到二十法尺厚的大块浮冰,无法继续前进。——刚刚越过极圈①几十分。
  ①作者原注:极圈为66度32分3。
  次年十一月间,库克船长再度进行尝试。这一次,利用强大的水流,冒着浓雾、狂风和仍然刺骨的严寒,他大约超过南纬70.5度,发现通路已完全被不可逾越的浮冰群所阻。冰块高达二百五十到三百法尺,边缘彼此相接。在南纬71度10分、西经106度54分的地方,巨大的冰山铺天盖地。
  勇敢无畏的英国船长在南极洲的海洋中未能继续向前挺进。
  三十年以后,一八○三年,克鲁津斯特尔和利吉安斯基船长率领的探险队,沿西经70度15分一线南进。虽然时在三月,没有任何冰块封锁通路,但由于遇到顶头风南风,未能前进到南纬59度52分以远的地方。
  一八一八年,威廉·斯密特在前,巴恩斯菲尔德在后,先后发现南设得兰群岛;博特威尔于一八二○年发现了南奥克尼群岛;帕尔默和其他捕猎海豹的人依稀辨认出特里尼蒂地,但未向更远地方去探险。
  一八一九年,海军“东方”号和“和平”号,在别林斯高晋船长和大副拉扎列夫率领下,见到了乔治岛,绕过了桑德韦奇地以后,继续向南挺进六百海里,直到南纬70度。此后,他们于东经160度一线,再度进行尝试,但未能接近南极。然而,他们发现了彼得一世群岛和亚历山大一世岛,这大概与美国人帕尔默指出的陆地相吻合。
  一八二二年,英国海军的詹姆斯·韦德尔船长——如果他的记述丝毫没有夸张的话——于南纬74度15分的地方,抵达无冰冻的海洋——这导致了他否认存在一个南极大陆。我还提请各位注意,这位航海家走过的路线,正是六年之后阿瑟·皮姆的“珍妮”号所遵循的路线。
  一八二三年,美国人本杰明·莫勒尔驾驶双桅帆船“冲浪”号,于三月间进行首次远征。他在自由流动的海面上前进,气温为华氏47度(摄氏零上8.33度),水温为44度(摄氏零上6.67度)。——他的观察结果与“珍妮”号在扎拉尔岛海域所得观察结果完全吻合。他首先到达南纬69度15分处,后来又抵达南纬70度14分处。莫勒尔船长十分肯定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给养不足,他即使不抵达南极,至少也会到达南纬85度。一八二九年和一八三○年,他又率领“南极”号进行第二次探险,从西经116度上,未遇任何障碍,直达南纬70度30分,了南格陵兰地。
  就在阿瑟·皮姆和威廉·盖伊比他们的先行者前进得更远的同时,英国人福斯特和肯德尔,担负着英国海军司令部的使命,要用钟摆在不同地点摆动的方法确定南极的地貌。他们没有超越南纬64度45分。
  一八三○年,约翰·比斯科率领“低音喇叭”号和“伦敦自由市民”号出发,船主是恩德伯兄弟。他们担负着极地探险并捕猎鲸鱼和海豹的任务。一八三一年一月,他穿过南纬60度线,于东经10度线上抵达南纬68度51分,遇无法逾越的冰山而止步不前。他在南纬65度57分、东经45度处发现了陆地,以恩德伯为其命名。他并未靠岸。一八三二年,他第二次远征,超过66度以后,只走了27分就无法继续前进。但是他发现一个岛屿,命名为阿德莱德岛,比他发现的连绵不断的高地格雷厄姆地更向前一些。通这次探险,伦敦皇家地理学会得出结论说,在东经47度和69度之间、南纬66度和67度之间,绵延着一块大陆。阿瑟·皮姆认为这个结论绝对不合理。他言之有理。因为韦德尔曾经穿过这些所谓陆地的地方航行过,“珍妮”号也沿着这个方向前进,远远超过南纬74度线。
  一八三五年,英国海军上尉坎普离开克尔格伦群岛,沿东经70度线前进。他驳斥了那一带为地表的说法,到达南纬66度地方,发现了一片海岸。很可能这片海岸与恩德伯地是相互连接的。他未能向南挺进更远。
  最后,到目前,一八三九年初,巴勒尼船长率领“伊丽沙白—司各特”号,于二月七日在西经104度25分线上超过南纬67度7分,发现了一系列岛屿,连成一串,以他的名字命名。其后,三月份,他在南纬65度10分、西经116度10分处,发现了一陆地,命名为萨布赖纳地。这位海员,仅仅是个普通的捕鲸人——我后来才知道这一点——就这样补充了确切的材料,使人预感到至少在南极海洋的这一部分,存在着极地大陆。
  最后,正如我在本故事开头时已经指出的,就在“哈勒布雷纳”号考虑要进行一次探险,要比从一七七二年到一八三九年这一阶段中的任何航海家都前进得更远的时候,美国海军上尉查尔斯·威尔克斯统率四艘战舰的一个探险队,有“文森斯”号①、“孔雀”号、“海豚”号、“飞鱼”号和好几艘同行舰,正在沿东经102度线,设法开辟一条路径到达南极。总而言之,那时节,尚待发现的南极洲土地还有将近五百万平方海里之多。
  ①作者在第三章中写的是“凡库弗”号,在这里写的是“文森斯”号。
  兰·盖伊船长指挥的双桅帆船“哈勒布雷纳”号出发远征以前,在南极海洋进行过的历次探险情形,已如上述。概括说来,上述发现者当中最勇敢无畏的人,或者说最受苍天惠顾者,坎普超越了南纬66度,巴勒尼67度,比斯科68度,别林斯高晋和莫勒尔70度,库克71度,韦德尔74度……而要前去营救“珍妮”号的幸存者,则要超过南纬83度,即要到五百五十海里以外的地方!……
  我应该承认,自从遇到载有帕特森遗体的浮冰以来,尽管我是个讲求实际,天生缺乏想象能力的人,却也感到莫名其妙地过度兴奋。异常的激动使我日夜无法安歇。阿瑟·皮姆及其被抛弃在南极洲荒原上的伙伴,他们的形象时刻萦绕于我的脑际。要参加兰·盖伊船长计议中的远征,这个愿望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不断地考虑这个问题,总而言之,并没有什么事非要我立即返回美国不可。我离开美国的时间延长六个月或者一年,都无关紧要。剩下的问题,就是要得到“哈勒布雷纳”号指挥官的应允,这倒是真的。无论怎么说,为什么他要拒绝留下我作乘客呢?……用真凭实据向我证明他是真理我是谬误,将我带到我本来认为是纯属臆造的悲剧舞台上,到扎拉尔岛上将“珍妮”号的残骸指给我看,让我在我本来否认其存在的岛屿上登岸,让我站在他的哥哥威廉面前,让我面对不容置疑的事实,这难道不是合乎情理的令人心满意足的事么?
  作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我还要等待时机到来,好与兰·盖伊船长商谈。
  也无需过分焦急。自我们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启航以后,有十天是理想的好天气。此后便来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平静无风。然后风向转南。“哈勒布雷纳”号逼风航行,因为风势很大,不得不减帆。原来从一天日出到第二天日出之间平均行驶百十海里,从此再也无法指望。这一段航程花费的时间,至少要延长一倍。这个预计还不包括遇到暴风雨。有时暴风雨袭来,船只只好张最少的帆,顶风航行或顺风漂流。
  幸好——我已经亲眼证实——双桅帆船经受得住海上风浪,毫无问题。桅索牢固,即使满风航行,也丝毫无需担心。尽管大副勇敢无畏,操作技术堪称第一流,每当海上狂风大作,可能危及船只安全时,他仍然下令缩帆。无需担心害怕杰姆·韦斯特会干出什么粗心大意、愚蠢无能的事情来。
  从九月二十二日到十月三日,十二天之中,显然没走多少路。向美洲海岸偏航十分严重,如果不是下面有水流牵制着双桅帆船,使船只能够顶住一些风,我们很可能已望见巴塔戈尼亚的陆地了。
  天气恶劣的这段时间里,我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单独与兰·盖伊船长谈谈,都是枉然。除了用餐,他在自己舱室闭门不出。他与往常一样,将指挥船只工作交给他的大副。他自己只在天气晴朗红日高照时,到甲板上来测量日高。我要补充一句,杰姆·韦斯特得到以水手长为首的全体船员的有力协助。要遇到十几个人比他们更灵巧,更勇敢,更果断,恐怕十分不易呢!
  十月四日上午,天空与海水的情况发生了相当明显的改变。风平了,高头大浪逐渐平息。第二天,海风表现出风向要稳定在西北的趋势。
  这天由人愿的变化使我们喜出望外。虽然风速开始加大,还是解开了缩帆带,升起了高帆、第二层帆、第三层帆、顶桅。如果风力能保持下去,用不了十来天时间,桅顶了望员就会报告到福克兰群岛最高的山峰了。
  从十月五日到十月十日,海风吹拂,稳定而规律,有如信风。无需张紧或松弛哪一个下后角索。虽然风力逐渐减小,风向倒一直是顺风。
  十一日下午,我寻找多时的对兰·盖伊船长进行试探的机会,终于来到。他对我进行询问,亲自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经过情形是这样的:
  我正坐在舱面室纵向通道的一侧,下风处,兰·盖伊船长走出他的舱室,目光向船尾一扫,就在我身旁坐下。显然,他很想和我谈谈。谈什么?当然是谈他日思夜想的事。他比平时那耳语般的声音稍高些,这样开始了谈话:
  “杰奥林先生,自从我们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启航,我还一直未能有幸与你谈谈……”
  “我深表遗憾,船长,”我回答道,态度谨慎,目的是要使他更近前一步。
  “请你原谅我,”他接口说道,“多少麻烦事折磨着我!……要安排一项远征计划,……不能有任何疏漏、考虑不周之处……请你不要怪罪我吧!……”
  “我一点没有怪罪你,请你相信……”
  “那太好了,杰奥林先生。今天我算了解你了。我很赞赏你,我也很庆幸有你作我们的乘客,直到福克兰群岛。”
  “船长,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这又使我鼓起勇气要……”
  我觉得时机已到,正要提出我的要求,兰·盖伊船长却打断了我的话。
  “那好,杰奥林先生,”他问我,“你现在对于‘珍妮’号探险的真实性确信无疑了吧?你还一直将埃德加·爱伦·波的著作当作是纯属虚构的事么?”
  “不了,船长。”
  “你不再怀疑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确实存在,也不再怀疑我哥哥威廉·盖伊及其五位伙伴还活着了吧?”
  “如果我还怀疑,那我真是世界上怀疑心最重的人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苍天助你们一臂之力,保证‘珍妮’号的遇险人员能够生还!”
  “我一定倾尽全力,杰奥林先生。有万能的上帝,我一定能成功!”
  “但愿如此,船长……我甚至确信一定如此。如果你同意……”
  “你不是曾有机会与一个叫格拉斯的人谈过这些吗?就是英国前炮兵下士、自称是特里斯坦达库尼亚总督的那个人……”没等我说完,兰·盖伊船长又询问道。
  “确实,”我答道,“这个人对我的话,对我从怀疑转变为相信,起了不小的作用。”
  “啊?!他使你更确信了?……”
  “是的,……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珍妮’号十一年前停泊时,他亲眼这艘船。”
  “‘珍妮’号?我哥哥?……”
  “从他那里,我还了解到他认识威廉·盖伊船长本人……”
  “他和‘珍妮’号做过生意?……”
  “对……他不是也刚刚和‘哈勒布雷纳’号做过生意么!”
  “‘珍妮’号在这海湾里停泊过?……”
  “和你的双桅帆船停在同一个地点,船长。”
  “那……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呢?……”
  “他与他们有过频繁的接触。”
  “他问没问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问了。我告诉他阿瑟·皮姆死了。他认为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一个轻率莽撞的人,足以干出最冒险的疯狂举动。”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危险的疯子,杰奥林先生。难道不就是他,将我可怜的哥哥卷入了那场凄惨的远征么?”
  “根据他的自述,确实有理由相信这一点。”
  “而且有理由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兰·盖伊船长迫不及待地补充道。
  “这个格拉斯,”我又接着说,“也认识‘珍妮’号的大副帕特森……”
  “他是一个技术高超的海员,杰奥林先生,一个热心肠的人……勇敢无畏,可以经受一切考验!帕特森只有朋友,没有敌人,他全心全意效忠于我的哥哥。”
  “就像杰姆·韦斯特对你一样,船长。”
  “啊!为什么要我们在这块浮冰上找到可怜的帕特森呢,他已经死了好几个星期了!”
  “他的出现对你将来的搜寻工作很有益处,”我指出这一点。
  “这倒是,杰奥林先生,”兰·盖伊船长说道,“格拉斯他知道‘珍妮’号遇险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我已经告诉他了,船长,我还他你准备怎样去营救这些人!”
  格拉斯对于兰·盖伊船长没有前去拜访感到十分惊异。这位前炮兵下士,装模作样,虚荣透顶,等待着人家前去拜访,而不认为应该是他,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的总督,先去拜访别人。这些话,我认为都没有必要去说它了。
  这时兰·盖伊船长已改变话题,对我说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杰奥林先生。你是否认为,在埃德加·爱伦·波发表的阿瑟·皮姆日记中,一切都是准确无误的?”
  “我认为,有许多地方要有所保留,”我答道,“因为这历险的主人公十分奇特。至少他指出的扎拉尔岛以远海域中的某些现象,实在太荒诞不经了。关于威廉·盖伊及他的数位伙伴,尤其如此。你瞧,他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在克罗克—克罗克山丘崩坍中遇难了,这不是信口胡言么?……”
  “不,他没有肯定地说,杰奥林先生!”兰·盖伊船长辩驳道,“他只是说,他和德克·彼得斯到达山谷出口的时候,从那里他们可以望见四周的田野。人工地震的奥秘就显现在他们的面前。然而由于小丘的山坡已滚落谷底,我哥哥及其手下的二十八个人的命运在他心目中已无可怀疑。因此他进一步认为,只有他和德克·彼得斯两个白人留在扎拉尔岛了。他仅仅说了这些并没说别的!这只是假设而已,十分合乎情理的假设,你同意吗?纯属假设而已。”
  “是这样,我承认,船长。”
  “多亏了帕特森的记事簿,我们现在得知,我哥哥和他的五位伙伴,在土著居民筹划的崩坍之后,侥幸活命……”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船长。至于说‘珍妮’号的幸存者后来命运如何,是又被扎拉尔土著居民抓获,现在仍是他们的俘虏,还是重获了自由,帕特森的笔记则只字未提。甚至他自己在什么情况下被带走,离开了其他人,也未提及……”
  “这一点,我们将来一定会知道的,杰奥林先生……是的!我们会知道的……关键问题,是我们可以肯定,不到四个月以前,在扎拉尔岛上的某个地方,我哥哥及其手下六名水手还活着。现在再也不是署名埃德加·爱伦·波的小说了,而是署名帕特森的真实故事……”
  “船长,”我于是说道,“你愿意我作为你们的一员,一直呆到‘哈勒布雷纳’号穿越南极海洋远征结束么?”
  兰·盖伊船长凝视着我——犀利的目光有如利刃。对我刚才提出的倡议,他丝毫没有流露出惊奇的表情——说不定这正在他意料之中——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