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纳续道:“澳洲政府给了我很好的配备,也可以让我随便挑选技术人员,但是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了一架小型飞机,事实上,这架小型飞机,也只不过在我旅程开始的时候才有作用,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必定是以前从来也没有人到过的,在那种地方,绝不可能有燃料的供给,到那时,飞机也成为废物了,不过,在那架飞机中,有著极完善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以便我一有所发现,就可以和澳洲政府联络。”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清早,我自墨尔本的一个军用机场上起飞。”
小型飞机的性能极好,端纳一直向东北飞著,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大狄维亭山脉,因为他的第一个设想是想发现可供建立水力发电的大瀑布,而澳洲东部的所有河流,几乎全是发源自大狄维亭山脉的。
端纳在起飞之前,已经尽可能地带足了燃料,但是在快接近大狄维亭山脉之际,小型飞机还是不得不降落在离巍峨的山脉不远处的一个平地上。当飞机降落之后,端纳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背装,开始步行。
他步行的目标,倒很容易辨认,一个接一个的山峰,峰顶上皑皑的积雪就是最佳的指引,那些山峰,看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但是当天,一直步行到太阳下山,晚霞满天的时分,山峰上的积雪,被晚霞映得泛起了一片奇异的金红色,端纳先生并没有前进了多远。
入夜之后,气温相当低,端纳先生替自己弄了一餐丰富的晚餐,然后,钻进了睡囊之中,拉上了拉链,连头都缩在睡囊之中。
每当他在荒山野岭之中,钻进这种特制的睡囊中睡觉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和挂在枯枝上的一苹毛虫的蛹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接下来的两天,端纳先生一直在步行,到了第三天,他已经进入山区,并且翻过了一座积雪的山头,看到了一条极其宽阔的山溪,溪水澎湃,冲过乱石,向下流著,溪水湍急,但是并不很深。
这样的一道山溪,自然也可以供来发电用,但是那至多不过是使几个农庄得到照明的用途而已。和端纳所预期的,可以发生大量电能的目标,相差实在太远了,所以端纳先生连停也不停,就顺著那道山溪的上游走去,希望那道山溪的源头,是一道大瀑布。
当晚,端纳就宿在半山上,仍然睡在他自己特别设计的睡囊之中,第二天才开始跋涉,第二天一直到天黑才看到了山溪的源头。
端纳先生感到相当失望,那山溪的源头,不错,是一道瀑布,但是,却并不是悬空直泻下来的那一种,而只是在乱石丛中乱窜的那一种。
在观赏上,这种像是银蛇乱窜的瀑布,有它一定的价值,但是在发电的实用价值上,这种类型的瀑布,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端纳在瀑布旁停了一会,或许是失望刺激了他,他并没有按照正常的休息时间休息,而是趁著月色,向前继续走去,一直来到了一个极大的水潭旁才停了下来。
那个水潭十分大,看来还是一个小湖,端纳攀上了一幅高地,打量著这个小湖,在月色下,他还无法看到这个湖水的来源,然而,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潭的水源,是大量的山中的地下水,自岩石缝中渗透而聚集在这里的,这个大水潭,如果用炸药炸出一个理想的大缺口,倒是可以用来发电的,但是未免工程太大,而且绝不符合立即可用的原则。
端纳先生坐了下来,望著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的一座接一座崇高的山峰,叹了一口气,他的工作,只不过是开始,要经过多久才会有结果,完全不知道。当他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觉得,现在就来叹气,未免太早了一点。
在弄了晚餐之后,他弄熄了篝火,照常钻进了睡囊之中,很快就睡著了。
他并没有如常地早上醒来,而且在睡著了不多久之后,被一种“蓬蓬”的声响所惊醒的。端纳先生才一醒过来之际,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因为在深山之中,是如此寂静,不应该有任何声响的,他定了定神,看了看他所戴的磷光表,时间约是清晨二时,而同时,他也听出,那种声响,是一种木鼓的声音。
端纳将睡囊的拉链,拉开了一些,探出头来。
在凌晨二时,空气冷而清新,他才一探头出来,就睡意全消,而那种没有回音,听来硬梆梆的木鼓声,也更加清楚可闻了。
木鼓声听来很急骤,而且,显然不是一具木鼓所发出来的,至少有十具以上的木鼓,在同时敲击著,才会有这样的声响。
端纳也估计到,木鼓声发出的所在,和他这时所在的地方,不会相隔太远,至多不过是一个山头之隔,端纳侧耳听了一会,转过头,望著平静的潭水,那些木鼓声,自然是聚居在山地中的土人所发出来的。
他知道,澳洲的土人,种族比较单纯,在中部沙漠地区的土人,和山区的土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种族,可能全是南太平洋各岛土人的后裔,而在高山地区的土人,人数最多的是刚刚族。
端纳懂得一些刚刚族土人的语言,刚刚族土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弓箭手,他们懂得用坚硬的黑枣木来做弓,这种坚硬木质制成的弓。可以将一枝装有锋锐石箭镞的箭,远射到一百公尺之外,而仍然具有杀伤力。
和世界上其它各地的山地民族一样,澳洲刚刚族的土人性格也十分强悍,而且坚持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澳洲政府曾经努力想将起白人的文明,带给刚刚族的土人,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成绩,在大战之前,澳洲政府曾经请了十几个刚刚族土人的代表,来参观澳洲各大城市,在经过了超过半年的巡回旅行之后,征询刚刚族土人的意见,刚刚族土人的回答是:我们的生活好得多,这里的人,应该全到山中去,和我们一样的生活。
端纳先生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他想,明天中午,大约就可以和隔著一个山头的刚刚族土人见面了,他们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大狄维亭山中的,和他们见了面,自己要找寻的大瀑布,究竟是不是存在,在他们的口中,应该会有较确实的答案。
端纳将头又钻进了睡囊之中,可是,这一夜,木鼓声竟然没有停止过,而且,越来越急骤,凌乱。这种声响,令得接下来的几小时之中,端纳几乎没有睡著过,以致早上,当他收拾背囊的时候,他还是连连打著呵欠。
阳光普照,潭水闪著光,木鼓声仍然没有停,端纳一面向前走著,一面心中在想,可能自己刚好遇上了刚刚族土人的一个什么大庆典,不然,何以土人彻夜地敲著木鼓,一直到现在还不停止?
不过,端纳先生的心中,也不免有多少怀疑,他会刚刚族土人的语言,自然也曾和刚刚放土人接触过,知道他们的一些风俗习惯,他知道刚刚族土人,有许多祭典,是极其隆重的,但是在他的知识之中,却记不起有什么祭典,是需要彻夜不停地敲击木鼓的。
端纳一面疑惑著,一面仍不停地赶著路,当他来到那座山头的下面之际,木鼓声由于山峰的阻隔,听来反倒不如在水潭边上时那样清楚,但当他在中午时分,翻过了山头之后,木鼓声却像是就在耳际响起一样。
端纳在山顶上,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向下看去。
他看到,在他的脚下,是一个狭窄长形的山谷,有一道溪流,流经过那个山谷,那山谷的一端,是一个十分狭窄的出口,看不到出口的那一面是什么情形。
在山谷的溪水两旁,散落地,有著许多刚刚族土人建造的简陋的木屋,这自然是刚刚族人的一个村落,可是看下去,村落中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而木鼓声,就在山谷的那一头狭窄的出口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