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北飞的途中,我们一直在议论卓自强和剑仙,修剑仙这一系,确实是道门之中最隐秘的,只怕连武当山上的道士们都不知道有卓自强这个人。这一系并非道门正统主流,算起来也是旁门。
很多人不相信有法术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我们之前不相信有剑仙,也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实际上这种心态才叫做“迷信”,迷失信仰,迷失自我,坐井观天,闭门造车。
我对卓自强是带着敬意的,他并非像秦悠悠和甄歌说的没有修养,而是本性外露,率性而为。修道之人最忌压抑自己的本性,直率冲动,锋芒外露是他的本性,无需压制和改变,只要心怀仁义即可,所以我说到他不讲道理仗剑欺人时,他立即醒悟并道歉。如果他真的没有修养,怎能做到这一点?
能练剑有成的人,其性情一定与宝剑的特点有相似之处,并且人与剑气长期互通,甚至人剑合一,那么人的性情就会变得像剑一样刚直、锐利,锋芒外露。刚则易折,所以需要悟道修心,这样才能刚柔并济,人的修养上去了,剑法也上去了,所以我说卓自强是人如利剑,心怀仁道。
简而言之,没有一点个性的人,是练不好剑法的。那么放到甄歌身上也一样,要充分挖掘她的个性特点,并找到一柄适合她用的宝剑,才有可能练出点样子来。甄歌虽然是妖类,却没有一般妖类常有的凶戾、狡诈、狠毒,她身上带着清纯的气息,如同孩童般纯真,有时撒娇、整人、捣蛋或使用一点狐媚手段,也只是本性使然。所以我要从她这个特点出发,练出纯洁之剑……
我在心里暗打主意,没说出来,至于秦悠悠和柳灵儿的担忧,那是多余的,我怎会因为她漂亮就对她有邪念呢?我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感情经过了很多波折,差点死了好几次,什么都看开了,她正好是我向道之心的试金石,面对绝色不动心,比不能经受考验要更高一筹。
飞了约一个多小时,我们到达了北海。古代中国人称为北海,实际上不是海,而是世界上容量最大的淡水湖,现代叫做贝加尔湖,位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南部伊尔库茨克州和布里亚特共和国境内,这是我根据青丘凝雪的记忆,查了卫星地图之后确定的。我是中国人,继续了古人的传承,还是叫它北海吧。在许多古籍里有提到北海这个名字,这说明中国人很早以前就熟悉它,说不定在远古时期它还是中华的版图呢。
青丘凝雪说的那个小镇距离北海不是很远,我以为找到了北海,再以这个为定位,能比较容易找到。但我错了,北海是那么大,我找不到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所以也就没办法定位,只能沿着北海边沿一圈圈地找。
几百年过去,变化实在太大了,我找到的城镇没有一个是眼熟的,而且她以前并没有刻意去记忆这个小镇的位置和名字,只是到处跑时路过,我不可能沿着她曾经走过的路线都跑一遍。从上半夜找到快天亮,我还是没有找到眼熟的地方,晕头转向了。
这里与国内大不相同,有人聚居的地方会短距离内连续出现几个城镇,没人聚居的地方几千里连一条路都看不到,而且这个季节已经遍地冰雪,荒凉得简直不像是在地球上。在这样一个地方,找一个模样已经改变并且没有名字的小镇,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无可奈何,我又回到了北海,天亮之后,降低高度沿着东侧岸边仔细查看山形地势,城镇有很大变化,山川河流的变化应该是不大的。果然,找了十多分钟后,我看到了有点眼熟的地形,然后凭着感觉找去,飞了一两百公里,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我之前有经过,因为一点都不像,只在天空扫一眼就过去了。
在青丘凝雪的记忆中,那个小镇有上百栋房子,很多商店的招牌上写有繁体汉字,有少数中华人种。而眼前这个小镇只有三四十栋房子,没有一栋是眼熟的,没有一个招牌是汉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以常理而言,房子是越来越多,越盖越高,怎么可能会少了一大半?所以我上一次路过时,扫一眼就走了。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我当然要降落地面细看,这一细看就看出来了,附近的山川地形都是眼熟的,这里就是青丘凝雪说的那个小镇!
这是一个大峡谷,而且是在峡谷的尽头处,两边和后面都是很高的雪山,挡住了寒流,山腰以下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峡谷中有一个小湖,居然没有结冰,小镇的大部分房子就是背靠高山面对小湖而建——这个小湖也与青丘凝雪的记忆有些不同了。
我把情况对秦悠悠和甄歌说了一遍,她们也很惊讶,为什么小镇会完全变了模样,并且居民大幅减少了?
我们正疑惑,靠近湖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门,走出一个秃顶络腮胡的高大中年白人,穿着灰色风雪衣,穿着长筒防水靴,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提着打包的渔网,像是要去捕鱼。打开了门他又退回去,戴上一个大皮帽才出来,看到了我们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我感应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怎么会有中国人?这么早从哪里来的?哇,好漂亮的小姑娘……
渔夫的眼光停在甄歌的身上,死盯着她看,从脸到胸,从胸到腰,从腰到大腿……这样看人是很粗鲁无礼的,同时他心里也有龌龊的念头,眼光自然变得色迷迷的。
甄歌生气了:“师父,这野蛮人的眼睛好讨厌,我可以教训他一下吗?”
“先打听一下情况吧。”
甄歌立即快步走过去:“大叔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渔夫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俄语,我们一句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他的想法:这些人一定是偷渡过来的,我要不要报警呢?
我能够直接用意念与他交流,但这样会吓坏了他,如果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强迫他,有可能对他的大脑造成损伤,所以就需要甄歌下“迷魂香”了。甄歌暗中吹了一口香气,渔夫就迷糊了,恍恍惚惚像做梦一样,有问必答,我能立即得到相关的全部记忆。
这里果然就是墨家弟子隐居的地方,最初都是黄种人,千百年后,祖宗的精神和戒律变得淡薄,墨家子弟忍不住与邻近的当地人通婚。渐渐的,这里的白种人越来越多,但主事之人一直都是黄种人,每一代总有少数人坚守阵地,祖宗的意志虽然已经变得薄弱,却还没有放弃。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有大量德国军队经过附近,并攻击了这个地方。墨家弟子誓死保护家园,他们也有一些新式武器,个个都练武,击杀了大量敌人,但终究无法与军队的飞机、大炮、重机枪对抗,很快这里被夷为一片平地。黄种人几乎都在一这战中死了,只有妇女和小孩逃走,从此没有下落,可能在荒野中冻死了或是被野兽吃了。
一些白种人没有黄种人那么“固执”,敌人逼近时就逃走了,战争胜利之后,他们回到这里再建家园,所以整个小镇包括小湖都变了模样。从那之后这里就是白种人说了算,现在已经没有黄种人住在这儿了。
我有些伤感,曾经在这里的那些人,恐怕是唯一的墨家直系后代,传承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消失了。剩下的这些白种人,虽然也是他们的血脉,但已经没有了他们的精神,不能算是墨家弟子。近代以来,国内研究墨学的人寥寥无几,浅尝则止,墨家算是彻底退出史历舞台了。
当然,我更关心的是那个山洞在不在。以前那个神秘山洞白种人是不能进入的,一般的黄种人也是没有机会进去的。渔夫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没有进去过,所以他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据说大战爆发时,这里的领袖“巨子”已经永久关闭了那个山洞,没有人能进去了。
“这里还有谁知道更多关于密洞里面的情况?”我问他。
渔夫立即回答:“酒馆的老板,伊万.莫洛斯.李最清楚,他的爷爷曾经进去过,现在他是巨子,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我心里有些不爽,一群苟且偷生的白种人,连汉语都不会说,还好意思自称墨家弟子?我倒要去会会这个“巨子”。虽说这些人让我有些反感,却也不能为难他们了,所以我叫甄歌放了渔夫,让他忘了刚才的事。
渔夫愣了愣,提着木桶和鱼网继续向湖边走去,我们则往小镇内走去。不一会儿,后面传来“扑通”一声,我们回头看,原来是渔夫掉进了水里,正在手忙脚乱往岸上爬,这么冷的天,这一泡可真够惨的。
“呵呵……”甄歌掩嘴偷笑,不用说是她做的手脚,谁叫渔夫色迷迷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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