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对你好的人你都祸害,希殇音,你就是个傻逼,希望你做了这事,以后不要后悔!”疯子说这话的时候,不疾不徐,语气也很淡漠。
不过希殇音却是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但是他的目光很平静。
“我知道!其实我也心动过,记得咱们的手放在一起的时候吗?那时候,你们说,朋友就是用命换的,一辈子也不分开!
当时我真的想过就这样放弃师父的嘱托,就这样有了一群真心的朋友,然后和你们一起冒险,一起走余生接下来的路。可是,冲动毕竟只是冲动,我有我的人生,我有我的目的,注定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有些路,已经选了就没办法在回头。人,一旦说了一个谎言,接下来就要用千百个谎言去铺垫,从我说自己是徐镇东的徒弟,暗中来守护方贤开始,我就注定没办法回头了。我的身份早晚会被拆穿,毕竟徐临南还在,而方贤总要见到徐临南。那个时候,我还是会失去你们的信任,如果我背叛了师父,又失去了你们的信任,我一样无处容身。”
希殇音忽然笑了,笑的有些悲怆。
“希殇音,你真的很可悲,我庆幸认识了方贤他们,不然,我也永远学不会信任别人。现在看来,我很幸运,信任是对的,至少,我没有变成你现在的样子。”
孙铨隆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沉,一字一句。我没想到孙铨隆这样的性格会说出这样的话。
希殇音的笑变得越加讽刺起来:“信任?天大的笑话,我能信任谁?到了云南我才知道,阴阳诡锁才是观符之术的前身,真正的前身,而我师父都骗我,我还能信任谁?你们知道在我去找你们之前,师父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取得方贤的信任,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从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信任,人与人之间,永远只有背叛。所谓朋友,也不过是用来利用而已。”
我扯起衣服的一角,抽出匕首,狠狠的割裂!
“不用说了,你既然已经选了你的路,我们注定没办法走在一条道上。就这样吧。”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自己的心非常平静,如同一滩死水。忽然,我对眼前的这个人既不恨,也不怨了。他只是一个走错路的可怜人,我们注定要站在不同的立场彼此对立。
我看到了希殇音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是不是也在为这“割袍断义”心痛呢?心痛此生再也不会拥有我们这样的朋友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无聊,我感觉很疲惫,将那衣角向着希殇音的方向,扔了过去,那片布就那样飘飘扬扬,没有一丝重量,衣角飘飞,希殇音,我们曾一起闯祭坛,闹盘圣,不管你怀着怎样的目的,来到我身边,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你也曾经将我视为兄弟,哪怕,只有一瞬间。衣角落地,割袍断义!希殇音,我曾经视为兄弟的你,从今以后,你我至此是路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马壮竟然纵身一个飞扑,直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尘埃落定,我却看到马壮胳膊和手臂都擦破了,由于希殇音站立的位置旁边有和山壁融为一体,参差不齐的山石,而马壮身躯又太庞大,整个身体生生的噌过山石,胳膊和脸上都流出了血。
而在马壮手里,死死的捏着那片我丢出去的衣角,他咬着牙,抬头看向希殇音。
沉闷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极度的痛苦:“希殇音,别玩了,咱们以后一起去冒险,你现在回头,俺就不记得以前了,俺会劝他们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俺……”
说到这里,马壮红了眼圈,原本就憨厚的声音已经有些低沉的发哑,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沉重的让他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看到这一幕,我们再也忍不住,眼泪顺颊而下。我一直以为自己心如止水了,不过我终究没有勘破“情”之一字,这一刻,我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整个身体如坠冰窖。如果可以,希殇音,你是否能够回头呢?我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把手叠在一起,做最好的兄弟?!
希殇音的整个身体晃动了一下,一张脸仿佛失了血色一般变得惨白。他忽然笑了,表情变得狰狞,恶狠狠的抓起那片衣角丢在地上,双眼通红仿佛一个野兽,那是我们都未曾见过的希殇音。
他怒吼着,整个山洞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你们这群人,别在幼稚了,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们玩什么朋友兄弟的游戏?你以为我会像你们那么幼稚?哈哈哈哈哈,兄弟?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拖延时间你们明白吗?为了让我师父更好的去进行他的计划。兄弟?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忽然,希殇音猛地呕出一口鲜血,那血猩红刺目。正好落在了马壮的身上。
我们一拥而上,马壮最先接住了倒下的希殇音,双目通红。希殇音脸上带着悲凉和说不出的痛苦。
“这是我前生欠我师父的,今生,我注定要用命来还。呵……咳,咳……你们,到现在,还不恨我吗?”
我摇摇头,眼泪顺颊而下,我忽然发现,不管是温文尔雅的希殇音也好,是疯狂狰狞的希殇音也罢,我在心里,从未恨过他。那些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都在我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了那么多难得宝贵的回忆。
希殇音忽然笑了,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笑容很清澈,也很干净。笑的那样的从容而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参杂进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我自认是个布局的高手,可是认识了你们以后,我发现,我这个布局的人,最终逃不开自己布下的局。呵……,今生,我,咳咳……还清了师父的债,来生,如果……我们,咳……还能相遇,我一定好好的和你们做兄弟,陪着……咳,陪着你们,走……走完,今生……没有,走过的……路!”
说完,希殇音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手里,我还没来及看,就看到他的眼睛渐渐的失去了色彩,生命慢慢的从这具身体上,缓缓流走……
而在希殇音渐渐闭合了双眼后,他的泪水落在地上。
我们每个人都沉默的蹲在希殇音的身边,任泪水流了满脸,满眼!希殇音,一路走好。来生,我们从头做兄弟。
我缓缓了的张开了手,发现他塞进我手里的,竟然是一张写好的字条,包着的就是那个红色的玉蛇,字条上面写着:“摔陶埙,破鬼阵,救卜蜜!”
我愣愣的看着那几个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恍恍惚惚的拿起了希殇音落在地上的炼魂埙,这应该就是控制那炼魂匣的东西吧?也就是整个法阵的阵眼。可是,这也是希殇音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说道,希殇音,对不起!然后用力举起炼魂埙,狠狠的砸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南老三大喝一声:“小心!”
我们惊愕的回过头,只见台子上面的炼魂匣开始发出嗡嗡的震动,老独眼也是脸色一变,怒道:“竟然用自己徒弟的死,成就他的万鬼抬棺!这希殇音的魂魄,就是那第一万个阵眼!”
我们听了相顾骇然,谁也没想到西老二竟然狠心至此。
“西老二肯定会算到这样的结局,所以他才……”东老大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东老大一路走来,每每见到西老二在做的事情,都是一次心痛,那个在他身边长大的,顽皮的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希殇音,难道到最后一刻,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吗?你还是会为了你师父的目的,最后在利用我们一次,是吗?我宁愿相信你真的只是为了还清你前世欠下你师父的债。我宁愿相信,你真的是为了来生想要和我们做一场真正的兄弟!
“现在必须要破这个阵法,否则一旦万鬼出匣,极怨极戾之气就会弥漫整个崆峒山。那时候,一切都晚了!”南老三大声喝道。
我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在等着我们救命,于是快步走到南老三跟前说道:“师父,需要做什么?”
南老三和东老大、老独眼三个人迅速的从背包里拿出了八面小鼓,老独眼测算方位,东老大似乎也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看了看天空说道:“时间快到了,真的可行吗?”
南老三脸色难看的说:“可不可行只能试试了,这一次,方贤,靠你了。”
我愕然的看着南老三,靠我什么?
南老三一边按着老独眼测算的方位,分别放置小鼓,一边告诉我说道:“我们要做一个阵来破这个万鬼抬棺,这个阵只能以你为阵眼,你不是想知道很多事情吗?这就是你命里注定的轮回印,你必须要解了这轮回印,才能勘破前世今生!
时间紧张,你别发问,先听我说,这八面鼓就是‘九阳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一个九日同辉阵,将万鬼抬棺阵彻底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