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轩辕独尊!
鉴有金光,覆映众身。视而不见,听之毋闻。天地包罗,群生滋真!
诵持难辍,身发无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祇朝礼,役使雷霆!
魑魅丧胆,精怪亡形。內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澄澈,五气腾腾!
今以吾之精诚,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现,明照兆民之俯仰!”
太虚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但听见他的声音飘渺传扬,隐隐做结时,那古镜中的光芒更加明盛!
“啊呀!”
“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不好!”
“我睁不开眼了!”
“老妖又施邪术了,大家伙小心!”
“先不要打,别伤了自己人!”
“……”
整个大殿仿佛被揭去了顶,黑夜仿佛瞬间转至白昼,万道光芒抛洒而下,再无一处角落不沐其中。
只是那光芒太过璀璨,本是暗色朦胧,乍逢交替,目力难持,我被那古镜中的异亮刺得一时竟无法开眼,连泪都溢了出来。
闭目之中,耳听见周遭纷纷绕绕的声音渐渐的都平息下来,最终是静的一言不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恍惚中,两只柔荑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脸颊,更有一抹幽香透进鼻息。
是灵儿。
此时此刻的我,全身上下,也只有脖颈之上尚有感觉罢了。
待到眼睛不那么痛时,我便缓缓睁开,但见大殿内原本纵横升腾不息的烟瘴戾气,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扫而光,四下里明明净净,所有人等或站或坐或侧或伏,都一览无余。
不对,这仿佛不是大殿内的模样。
这是一大片白茫茫的地界。
无边无涯无路,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往上看,天地竟然一色!
似乎混沌,又似乎清明;似乎压抑,又似乎朗阔。
也无星辰也无日月,也无黄土也无河山!
只正中半空里,还悬着那柄古镜,似造物主俯瞰众生一般,垂看着我们。
众人都陆陆续续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待看清形势后,又都一个个如痴如呆,既惊又乱。
“这里是什么地方?”
“咱们不是在观音庙里的观音殿里吗?”
“观音像呢?”
“房子也不见了!”
“是太虚老妖的邪术!”
“太虚老妖呢?”
“咦,刚才围攻的那林惠老头呢?”
“趁乱跑了!”
“妈的!”
“……”
众人议论纷纷,我这才发现,太虚以及他的一干弟子全都不见了!连带着阴阳子也无影无踪了。
晦极却兀自仰面盯着那古镜,喃喃道:“轩辕八宝鉴……轩辕八宝鉴……太虚从哪里弄来的?”
众人听见晦极的声音,便也往空中看去,一时间都看到那古镜,曾子仲脸色骤变,道:“这是,这是那……怎么可能!”
柳长荫也惊呼道:“快看!空中漂浮着的……似乎是一面铜镜!”
老舅应声喊道:“一定是太虚老妖弄法的邪物!”
柳长青道:“若是这样,不如把它摘下来,太虚老妖的邪术自然就不能继续维持。”
柳长荫道:“我看这铜镜悬空约摸有两丈多高,谁能够得着?”
杨之水早已在混战中醒来,道:“元方呢?元方兄弟成!”
江灵道:“他现在动不了!”
张熙岳道:“怎么了?我来看看。”说着便我这边来。
曾子仲仿佛才回过神似的,也匆忙往我这边小步跑来,跑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望了几眼那铜镜。
一竹被守成和尚救醒,此时也恢复了正常,道:“我们这些人中,轻身功夫最好的要属弘道,六相全功‘纵扶摇’身法名垂天下,可以一试。”
众人轰然叫好,老爸却摇头道:“两丈多高,我弄不成。”
众人复又沉默。
张熙岳过来给我切脉,我心中则暗道:“非要用轻身功夫吗?人摞人也摞上去了。可见危急忙慌时刻,偏偏是最笨最原始的方法倒是记不得。”
“呵呵……这有什么为难的,这许多人在这里,叠个罗汉也就够着了。”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我循声看时,却是一个极其艳丽的女子,正婀娜着身姿朝我这边走来。
是木仙!
她身后一男一女,那男人脸庞幽暗不明,混若有物格挡,却是木赐;那女子眉如淡烟,颦颦微蹙,却是木秀。
想来是阿秀脱身之后,便寻来木赐,又不顾危险,折回陈家村帮忙。
只是今日这事,正应了那些个老话,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令人扼腕叹息!
江灵本来讨厌阿秀“多愁善感”,后来更讨厌木仙“厚颜刁钻”。她自己是任性娇蛮惯了的,见到木家三人,只“哼”了一声,忽的挨着我坐到在地,两手攀着我的胳膊,瞪圆了眼睛盯着木仙,连她师祖爷爷一竹道长也不理不睬了。
木仙等三人走过来,往后却还有一人低眉顺眼的磨蹭着步子,举止畏缩,却偏偏又生的身材高大魁伟,所有人中,他那一头长发、一身皮装又最显眼,人人都看的分明,那不是蒋梦白么?
老舅瞧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道:“梦白!你个兔崽子干嘛呢!不跟着自己的亲老子,倒跟着对头?”
表哥外表不羁,内心却极斯文,又最是怕老舅,当即便吓得脖子一缩,嚅嗫道:“我是去看表弟怎么样了……”
老舅瞪着眼还要再说,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我以为刚才那位姑娘言之有理,咱们何不试试?”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相貌颇为不俗,但见他美人啄下川字纹深如刀刻,罗汉眉两尾发叉,八字须稍掩双唇,面皮蜡黄,腮帮凹陷,恍如一病夫,却偏偏一双松泡眼中,眸子精明,仿佛点漆,这正是典型的“忧天相”,最是忧国忧民、愤世嫉俗、性癖孤傲的。
老舅本事中平,却最爱逞能出头,当即道:“老墨,要是叠罗汉,你垫底?”
那人道:“能者多劳,我墨是金情愿垫底。”
墨是金?
我心中一凛,原来他就是墨翟后人,商丘墨武家族的当代家主!
柳氏兄弟却仿佛与墨是金有隙,看着墨是金都是满脸不屑,柳长青道:“叠罗汉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墨是金反问道:“那柳族长说一个大人玩的把戏?”
柳长荫道:“我与兄长随便一人,只消与天配偶搭伙,便能成功!”
墨是金冷冷道:“你们也舍得让假老婆出手?”
柳长青把脸拉得老长,也不吭声,只朝自己那具天配偶略一点头,双手做托举状,掌心朝上,那天配偶忽的跃起,早跳到柳长青的两只手上,柳长青喝声:“起!”
往上奋力一抬双臂,那天配偶又借着柳长青的手一蹬,早一溜烟似的奔向那轩辕八宝鉴!
在众人的注视下,天配偶跃至古镜前极灵活的伸手一探,眼看就要抓到,浑不料那镜子骤然将似水面过风,无声却起几缕波纹!
再看那天配偶的手,恰似水中捞月,穿着古镜而过,却什么都没抓到,什么都没捞到,而它本身跃起的弹力已消,登时直往下坠!
在众人的诧异声中,柳长青一跃而起,接着天配偶狼狈落地。
墨是金哂笑道:“天南手段,也不过如此!摘不下来,不如毁了!”说罢,他忽的扬手一挥,但听得“嗤、嗤”声响,早起几道流光奔着古镜而去,但及近时,却似击中了空气,竟穿镜而过!
“镜子是假的?”
众人这才觉察出那古镜之诡异实在远超想象,当即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晦极冷笑道:“就这么让你们毁了,还是轩辕八宝鉴吗?如此胡乱摆弄,恐怕祸至不测!”
俯身在我近旁的曾子仲听见,脸色忽然变了变,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又沉默了。
墨是金瞥了晦极一眼,道:“我当是谁!这不是近来风生水起的暗宗宗主晦极吗?怎么,您老是被困在这里了,还是在做奸细?您的手下呢?”
墨是金这么一说,场中诸人都目光不善的朝晦极看去。
骤入困境,每个人都是心中焦躁,再一听柳长荫撩拨的话,更是怒气冲冲,这场中是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光景。
我心中暗暗焦急,十多人聚在此中,却无一子领袖群伦,竟是各自为战,相互攻讦!
正如晦极所说,那古镜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毁了,还是轩辕八宝鉴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轩辕八宝鉴的来历、效用,然后才能从长计议,找出它的破绽。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先上去破坏?
老爸心寡,晦极态度暧昧。曾子仲、张熙岳、太古、一竹、守成等人虽然年长,却都是独立转,各服各的。老舅、木赐、墨是金、柳氏兄弟等人相互之间既有嫌隙,又唯己独尊,更难当家。其余表哥、江灵、杨之水、木家姊妹又是小辈,位微言轻。至于那四具天地配偶,不提也罢,本就不是人……
苦无出路之际,若再发生内乱,众人与晦极打起来,胜负暂且不说,福祸谁能预料?
眼看场中局势一触即发,守成和尚却是一团和气的明理之人,连忙“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大家现在困在一处,正要相濡以沫,且不要内斗!曾族长,你是咱们这许多人中山术最厉害的,你能看透这古镜的玄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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