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范小刀从不同人口中说起的第三个版本了。
当年栖凤阁案扑朔迷离,最后也只是杀了些人,草草结案。今夜寿宴范小刀要求重启此案,却引来了皇帝的震怒。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案子依旧耿耿于怀。
从可信度上,太平公主的版本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宋金刚对这个案子也一直心存疑惑,所以这二十年来屡次入京探案寻找证据,而在六扇门秘道中留下的卷宗,也只是锦衣卫的版本。对他们的版本,宋金刚的信中也表示了疑点太多。
只能让自己去查。
这个案子陷入了罗生门之中。
太平公主见范小刀犹豫不决,以为是他动了心思,又道:“你是芷月姐的儿子,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姑侄哩。”
范小刀道:“多亏了你这个当姑姑的手下留情,否则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太平道:“不错,期间我确实动过要杀你的念头。不过,我杀你,是因为你屡次三番坏了我的好事,你可知道,这两年来,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少钱?足有二百多万两,我若不杀你,只怕对跟随我的人无法交代。不过,自从知道你是芷月姐的孩子后,我再也没动过你的心思。咱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
她的心情,显然不错。
说话间脸上都流露出了笑意,太平公主有信心说服范小刀,让他加入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毕竟,刚才他展示出来的实力,着实有些恐怖。
范小刀却不领情,“有些误会,解释一下就好了。但有些误会,却要用性命来消除。”
太平公主一仰头,露出如天鹅般的粉颈,格格笑道,“你想杀你姑姑?那就动手吧!”
这句话,显得有些轻浮。
这也是太平个公主拿捏男人的方式之一,不过,这次她却选错了对象,范小刀望着她,眼中露出一股杀意。这眼神让太平公主不寒而栗,她心中感慨,眼前的范小刀终于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了。
太平长叹一口气,向后宫望了一眼,“芷月姐姐,你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有出息了,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范小刀厉声道:“少拿我母亲说事!”
太平公主道:“今日之局面,已不可逆转。高阳王已去后宫,请太后懿旨。我那位皇兄,现在拒险不出,不过无论如何,结局已是注定,我大明王朝,还行朱,但却不是他朱聪了。”
范小刀道:“我要下去。”
既然已到了这个份上,他要亲口跟皇帝对峙,如今赵铨、薛应雄都在里面,他要跟皇帝问个明白,当年栖凤阁案的始末,替枉死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太平公主道:“哪怕出不来?”
范小刀道:“哪怕出不来!”
太平公主道:“好,我会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若不出来,先用火攻,再用水淹,最后以石头砌死,你要抓紧时间了。高阳王那边,我会替你争取!”
这一点,有些出乎范小刀意外,“为何要帮我?”
太平公主笑吟吟道:“因为,我是你姑姑啊!”
礼部尚书赵焕道,“范侯爷,我同你一起回去。”
如今范小刀,已是封了安乐候,虽然没有领旨,却也是板上钉钉之事,作为礼部尚书,称呼也有了改变。
赵行道,“赵焕,我也同你一起!”
赵焕喝道:“胡闹!我们赵家,有一个为陛下尽忠已经足够!你一起,是想让我们赵家绝后吗?我们莆田老家,那些宗族中的人,他们怎么办?”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这是我们赵家家主的传家之符,你先待我保管,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咱们赵家,就拜托给你了!”
将玉盒给赵行时,赵焕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赵行手中捧着玉匣,并不算重的玉符,竟如有千斤重,他声音有些哽咽,“父亲!”
赵焕哈哈一笑,“叫我爹!”
“爹!”
赵焕答应了一声,“好小子,之前你不是问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今夜我就告诉你,我赵焕一生纵横官场三十载,位极人臣,但最开心的,还是生了你这个儿子!”
他看着范小刀,“范侯爷,请随我来!”
范小刀看了一眼赵行,道:“兄弟,保重!”
赵行欲言又止,终于点点头,“保重!”
范小刀和赵焕,缓缓走向秘道,向密室走去。
赵行望着他们身影,渐渐消失在秘道之中,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御史薛冰对太平公主道,“殿下,此子不除,必是祸患啊!”
赵行虎目一瞪,“我若想走,你们有本事留下我?”
今夜赵行没怎么动武,但是能一刀挡住高阳王的一击,已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除非高阳王亲自出手,还真没有人能拦得住赵行。
赵行随手捡起一把长刀,别在了腰间,踱步向外走去。
远处包围的禁军,无一人敢阻拦,左右让开,让出一条路来,目送赵行离开。
午门已关闭。
皇宫大门也已关闭,但三丈高的皇宫城墙,在赵行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纵身一跃,翻墙而出。所谓的皇宫守卫森严,防得也只是寻常百姓,真正的江湖高手,这种地方,根本拦不住。
赵行捧着玉匣,走在长街上。
皇宫内,满是杀戮。
皇宫外,一片祥和。
皇帝寿典,大庆三日,取消宵禁,百姓们也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外面看华灯,逛夜市。有几个姑娘,聚在徐记胭脂铺,跟老板讨价还价,想要些便宜的胭脂水粉。
赵行满身狼狈,心灰意冷,行走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见他身上满是血迹,也都掩面躲开,生怕沾染了晦气。
远处,一队巡逻的官兵路过,拦住了赵行,“咦,这不是六扇门的赵捕头吗,不是说去参加今夜皇宫夜宴了吗,怎么如此灰头土脸?”
说话之人,正是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冯千金。
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然无法出席夜宴,昨夜又被东厂的人抢了功劳,今夜带着众兄弟,看能不能再抓几个乱党逆贼,或形迹可疑之人,当看到赵行一身血迹时,便上前问话。
兵马司和六扇门,向来水火不容。
自从去年那公开一场的械斗后,双方的矛盾,更是公开化,互相给对方下绊子的事儿,也没少干。
赵行没心思搭理他,“滚开!”
冯千金冷哼一声,“赵捕头,你一身行头,满是血迹,我看你形迹可疑,要不跟我回衙门,咱们好好唠唠?”
赵行道:“你也配?”
这一下,把冯千金惹毛了。
赵行可以不服气,也可以干架,但是这种目中无人的口气,老冯可受不了!冯千金当即下令,“来人,将赵行拿下,押回大牢,等明日让诸葛捕头来捞人!”
赵行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原先的佩刀,今日在天坛被太平道长折断,入宫时换了一把备用,也被夜王朱典折断。今日这把佩刀,是他从地上捡来的,上面还有厮杀过的血迹,才一露刀,顿时引来了冯千金的警觉。
“赵行,这是禁军佩刀,上面的是人血?”
赵行点头,“不错。”
“你杀人了?”
赵行道,“是又如何?”
冯千金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既然你有官司,那诸葛贤余怕是保不住你了,苍天有眼,今日你落在了我手中,当即喝道:“赵行,你若识趣,跟我们到兵马司解释清楚这把刀的事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赵行将玉匣系在了腰间,长刀一横,“今日,我倒要见识一下,兵马司的人,到底是什么成色!”
这一要动手,冯千金他们顿时怂了。
他们兵马司长期被六扇门压制,早已有心理阴影,用所谓的规矩,来拘拿赵行,做做样子,占点便宜还行,可若真动手,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是赵行的对手啊,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多人证,他们不敢动手,却开始大喊,“六扇门的人犯了案子,准备当街行凶了!”
“住手!”
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
一队红衣铠甲的官兵从远处小跑过来,将两拨人围在了正中央,远处,一名赤脸膛的汉子,骑马而来,赵行认识此人,正是三千营的统领张丹平,带着一众队伍,在皇宫之外,维系治安。
京城三大营,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统一由威武大将军邱怀仁指挥,这位张丹平正是邱怀仁的属下。
“张将军!”
冯千金也认识此人,虽都是统领,但他统领的是兵马司,人家是三千营,品级差了不是一点,他小碎步来到张丹平身前,恶人先告状,“张将军,今夜我们按例巡逻,看到六扇门的赵行浑身是血,形迹可疑,我们怀疑是他做了案子,偷了东西,所以拦下他下来,准备带回去闻讯,谁料他却拒捕,还准备动手。”
张丹平常年在京外军营驻扎,不过对赵行有些印象,“可有此事?”
赵行道:“冯统领说我偷东西,可有证据?”
冯千金指着赵行腰间的玉匣,道:“你这个玉匣,就是证据。”
赵行冷笑,“红口白牙,张嘴就来。”
冯千金道,“敢不敢打开来看看?”
赵行道:“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丹平望着赵行,道:“赵捕头,大家都是在京城同朝为官,既然如此,你何不打开看一下,以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
赵行对这位张丹平印象不错,今夜皇宫之事,他已心灰意冷,也不想招惹麻烦,于是点了点头,将玉匣亲自交给了张丹平,张丹平接过来,打开一看,登时大惊,连忙翻身下马,冲玉匣拜了一拜。
他起身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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