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怜苍白一片的小脸上,带着倔强之色,“我练剑关你屁事。”
“你敢惹我?”清琁作势要松手。
杨怜似乎挺怕水的,闭着眼睛大叫出来,“不惹了不惹了,我练剑是要给我妈妈报仇,这下你满意了吗?”
为他……妈妈报仇?
夜,静的出奇。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定格在这孩童倔强而又委屈的脸上。
“什么给你妈妈报仇?是谁告诉你,你还有仇人的?”我想起靳灵的嘱托,心中不免抽痛。
靳灵的死是陈平和秦刚造成的,这两个人一死一关。
就算需要报仇,也不用练剑。
他的泪水是微微泛黄的,和普通人透明的眼泪还是有些区别的,“她十月怀胎生下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不是陈家村的那几个贼人,她……她怀我的时候会那么辛苦吗?”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可是我竟然忘了。
要不是他提醒,我都不记得靳灵曾经被人掳走。
但靳灵真正离去的原因,还是因为滞留在尸身中太痛苦了,她自己想要进入到轮回中去。
“琁,放……他回去吧,这么晚不回家,光棍杨找不到他会着急的。”我越是看他浑身是刺的样子,越是容易心软。
清琁似乎也不想继续针对这个没娘的可怜孩子,拉起他之后,还捡起地上的剑还给他,“剑法不错,哪里学的?”
“不用你管。”他粗暴的接过黑铁剑。
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光棍杨醉醺醺还十分粗暴的叫骂声,“杨怜……死兔崽子跑哪儿去了?出来……大半夜的跑出来,不怕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吗?”
“爸爸……我在这。”杨怜看到醉的摇摇晃晃,手里拿着啤酒瓶的光棍杨,老老实实的上去。
光棍杨对着他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略带讥讽道:“又到河边练剑了?我告诉你,你妈妈就是被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害死的,你还想帮他报仇。以后……以后不许练剑了……听到没有……”
“好,我不练剑了,您怎么喝那么多酒。”他根本就不像是曾经那个脾气暴虐乖戾的尸胎,被光棍杨胖揍,没半分脾气。
小小的身子努力接住光棍杨高大的身子,把他往回去的路扶。
光棍杨一边走一边吐,还抄起了酒瓶敲杨怜脑袋,“龟儿子!你个龟儿子,大半夜的出门,也不给我煮饭,还得我饿着肚子出来找你,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我这就回去给您煮,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杨怜缩了一下脖子,似乎很害怕自己回家后受到的惩罚。
我没想到靳灵死后,光棍杨会那么对他们唯一的骨肉,差点就冲上去,“他怎么能那样对自己的孩子,不仅打孩子,还让那么小的孩子做饭,这怎么可以呢?”
靳灵要是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
还不伤心死了……“你现在还有空管别人家的家事啊?淡水鲛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唔,也许这里面藏着惊天大秘密呢。”清琁拦住我道。
要不是清琁拦着,我能把光棍杨打的满地找牙。
杨怜从小就没了娘,已经够苦逼了。
没想到还要承受家庭暴力,被光棍杨折磨虐待。
我看着他们两个慢慢消失的背影,在原地使劲的跺了一下脚,才道:“就算有什么惊天秘密,怕也是跟刘家村和降头公有关,和我们应该没什么关系。”
对于河里面的秘密,我其实并没有太想知道。
只是因为降头公临终遗言,才放在心上想要探究一二。
“我觉得此事,怕是和彝龙古城有关,淡水鲛虽然不是海里的,还毕竟也是鲛,不是吗?”清琁的手指从我的下巴上划过,声音里透着一股冷魅的气息。
我瞄了他一眼,认真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仅凭淡水鲛和鲛人是同一种类,就说河里的秘密和彝龙古城有有关,牵强的也太过分了。
不过,从他的口气里,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夫人想多了。”他尬笑。
我狠狠的踩了一脚,他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报复他,“你最好说实话,你这次来刘家村,敢说和彝龙古城没半点关系。”
“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关系,不过这里距离彝龙古城还很远。”清琁不得不把真相告诉我。
我挑着眉问他,“怎么不直接去彝龙古城,还要绕一大圈,搞什么支教,你当时弄支教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
“直接去彝龙古城,不是怕会被蛟蓝的人跟踪嘛,况且现在有龙圣开路,难道不好吗?”清琁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是精于算计的。
我仿佛都能隔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的声音。
我蹙眉道:“龙圣有地脉和水脉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那么好找到,我就不会随便把地图给他了,让他慢慢找吧。”清琁很是自信,顺带揶揄了我一句,“刘家村附近是埋藏苗王大祭司陵寝的地方,一定会有彝龙古城的线索,至于河底有没有,只有下去才知道,就怕你这旱鸭子下不去。”
“怎么下不去了!我现在就下给你看。”我一直把自己是旱鸭子视为耻辱,一被他用了激将法,便头也不会的朝水边冲过去。
今夜,是满月之日。
一轮圆月倒影在睡眠上,水面上波光粼粼。
那圆月似是玉盘一般,浮光掠影的在水中飘荡着。
就看到一只翻着鱼肚皮的河鱼,漂浮在水边石头边上。
鱼鳞被月光折射的发着银光,像是镶嵌了无数宝石的一条鱼,尤其是那双鱼眼更红的像是鸽血宝石。
它所处的位置低手就能捡起来,我是半分想要贪图占有的心思都没有,反倒起了一身冷汗。
水鬼!
还真是倒霉,刚要下水就遇到了水鬼。
清琁一拉我的腕子,就把和水鬼靠的很近的我拉回到身边,“别急着下水。”
“干嘛?还有什么事吗?”我硬着头皮问他。
他并不责问我,温柔的捏住我的下巴。
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的指腹,在我的额头上用尸血画了一道符咒,“得给你最好的保护,我才放心你下去。”
“放心我的下去……你不下去吗?”我从他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一点端倪。
他推着我到河边,用十分敷衍的借口搪塞道:“今天我犯了水忌,一和水有关的东西接触,我就会倒霉。”
“是不是真的啊,怎么感觉你这只臭僵尸在骗我。”我低头一看,飘在石头中间的那只死鱼已经不见了。
原地只有一块又大又粗的鱼鳞,别的什么都没有。
水鬼……消失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忖,大概是清琁给我的尸血符起作用了吧。
虽然没有游泳衣,穿着短小的热裤下去也是一样的。
清凉的水温带走了身上烈日的暑气,让人下水之后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我在水中禁不住越走越深。
清琁换了我一句,“月儿。”
“怎么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在岸上的他。
他轻轻道了一句,“保护好我婆娘,她要是受了一丝伤,我饶不了你。”
“切,你自己不下来,还这么严格的要求别人。”我心中有一丝感动,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怼回去。
这会子水位没过了胸口,我用力的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
很快我在脑子里搜索过那日蛟蓝被祭天时,我落水后在水中学会下潜的感觉,用力的钻进了深水区。
冰凉的河水包裹着我的身体,我在水中睁开眼睛双眼会进水。
会有很涩的感觉,打开大天眼就不一样了。
水里很黑,此刻却能将一切看得清楚。
这条河的水真是很深,深的都仿佛见不到底了。
刚才吸的一口氧气,感觉很快就用光了。
只见下面水草繁茂无比,很容易就把人给缠住,困在水底的水草中。
水草里零散着几个婴儿的尸体,这些婴儿的尸体好像是才死了几天,浑身青紫色的,皮肤还没有完全腐烂。
不过根据我以前洗澡的经验,它们怕是死了很久却没法腐烂的僵尸水鬼。
忽然,我看到一个肚皮被破开。
内脏流了一地的婴孩,都快要吐出来了。
在水里呛了几下,连忙冒出头来。
冒头之后,仍旧是下去之前时一般的安静。
只是空气中多了几声幽咽的笛声,我听了两耳朵之后,就停了下来。
在水中咳嗽了几下,我看到清琁还站在河边。
他声音有些不悦,“被水呛着了?”
“没有……就是氧气不够,应该背个氧气瓶来的。”我对他道。
他回答道:“氧气瓶我带着呢,要不要我回去拿?”
“好啊,不然不能下潜的太久。”我知道他不肯下水,一定是跟他给龙圣疗伤有关,所有能代劳的事情,我都愿意替他去做。
他对我说道:“那你先上岸吧。”
“你先走吧,我再下去看一眼。”我对清琁道。
清琁点头,转身就走,我在下潜之前叫了他一声,“对了,那个……刚才……是不是有人把骨笛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