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拿跟我说到此处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他如今成熟了很多,懂得掩饰,但我能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泪光。我故意当做没看见,不想让他尴尬。
“他们可能不是鬼魂。”我故意找话,“之前老沙和神偷他们,就曾经听到过钢厂里早些年发生的事情……”
“铁矿,磁场……”大拿笑了笑,“你认为那个洞里就是一台录音机,把当年的声音都记录了下来。”
我点头,“是的,这很有可能。阴兵过道,记录的是影像!虎符镇的地下矿藏还有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所以这些情形,就非常频繁,我相信,这个镇上,诡异的事情还不少,并不止你跟老沙说到的这些,如果我去打听,说不定能再写一本《异事录》……”
“它们播放的时间,把握的很好。”大拿说,“我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瘆的慌,在那样孤寂的空间里,光听见人的声音,但看不到人……”
“你的心理素质,很过硬,不愧是当过兵,要是我,一定手脚发软,掉落下去。”我想起之前不久的露天电影,浑身还在冒着冷意。
“我不怕鬼神。”大拿轻叹了口气,“我刚说过,这段诡异的声音,出现的时机很特别……你真的不相信,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安排这一切?”
我木然的看着大拿。
“如果我不听到这段鬼魂之音。说不定,后面的故事会变得非常简单。”大拿顿了顿,双眼直直的盯着我,声音铿锵说,“但我不后悔,一点都不。”
四周又恢复寂静。不过,只是安静了片刻,没多久,大拿又听到了一些对话。
准确的来说,大拿在这段时间里,听到了好几段对话,都是出自不同人之口。他们要么是特地来山洞探险,要么,就是在山里迷路,无意发现了洞穴,然后,爬到了梯子上,无一例外的,都遭遇了被人杀死的命运。
守陵人害死外地人过程中发出的声音,被这个山洞保留了下来。
大拿把舌尖咬出了血,他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处于真实还是虚幻之中,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些外地探险者中的一员,内心恐慌绝望,同时,又无比愤怒。
他想爬出去,离开这里,不愿意继续待在悲惨的情境之中。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向上爬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爬到顶部,换句话说,那个洞口,消失了。他在虚空里爬行,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老沙和小方。
忽然,大拿停住,不由想到,在洞外,跟老任的交锋。
现在的处境,跟老任设置的布局,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是在无形之中,陷入了别人设置的布局里面,而使得他无法逃脱?
大拿几乎是下意识就做了个决定,他把手电扔了出去。
手电在黑暗中打着旋往下落,大约三五秒之后,就听啪的一声响,摔得粉碎。
大拿明白自己猜对了,他虽然一直在向上爬动,事实上,根本没有爬动多远,而且,很有可能,他是在原地踏步。
鬼打墙,迷魂阵!
大拿冷笑,这一招,他碰到过好多次了,没有一次能够难住他,这一次也不会不例外。
他不再抓着墙上突起来的钢筋梯子,而是脱了鞋袜,手掌脚掌紧紧吸住墙壁,从旁边的墙体朝下方滑去。很快,他就摸到了地面。
当他站到地面上,再回头往上方看时,不禁笑了:老沙和小方嘴里喊着手电,正在原地做爬动的假动作,位置没有挪动一星半点,样子很滑稽。
大拿到此刻,才算真正明白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含义。显然小方和老沙,也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可自拔。
大拿拿出备用的手电,朝老沙和小方的身边照了照,通过前两次的经验,这种鬼打墙似的迷局,周围一定会按规律摆放一些物品。
在黑林子里,守陵人是用土堆,树林和孔明灯。在洞外,老任,只用了几根筷子。
大拿发现,在那长满青苔的石壁上,有几处突起很可疑。他再次手脚紧贴墙壁,爬了上去,扯开那突起上方的青苔,湿漉漉的青苔一扯即掉。
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突然飘了出来。
大拿差点呕吐,从墙体上哧溜的滑下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再看手中扯着的那丛青苔,原来竟是一团沾满了臭水的头发,好些蛆虫从头发里爬出,在手掌上蠕动,令他皮肤酥麻。
大拿几乎弹跳起来,把那丛毛发和蛆虫甩掉,这时,就听到墙体上方,那个被他扯掉了覆盖物的突起,传出一阵轻微的哭声。
大拿惊呆,倒不是因为听到声音,而是他在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发现那处突起,竟然在晃动。它周围的泥垢和青苔纷纷剥落,就像是有什么要从墙体里钻出来,与此同时,黑色粘稠的汁液,在突起的下方渗出,顺着墙体流动。
恶臭,充斥整个空间。
半分钟后,大拿看清了那处突起的真实面目。
那是颗人头,人光滑的头盖骨顶,还有蛆虫爬动,脸上都是腐肉,两颗眼珠子几乎要掉落出来。因为挣扎,它脖颈处的肉块被剥落,露出粗壮的脊椎骨,口腔里却依然能发出声音。
看上去,这是一个活人,被横着镶嵌进了墙体里,而且,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死去!
对于见过兔子兵和、骷髅兵,以及不死鬼兵的大拿来说,除了短暂的讶异之外,并没有觉得有多恐怖。
他望向其他的突起。显而易见了,那些应该也是人的脑袋,而且,极有可能都还活着。大拿没有去数墙体上究竟有多少个突起,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
想不到,这个迷阵,竟然是由活人布置而成,他们被困在阵中,一直没能死去。
大拿深呼吸了一口气,撕了一块衣角,把口鼻蒙上。要把老沙和小方从迷阵之中救出,当然得破阵。而破阵的方法,对不精通方位、阵脚、阵门的他来说,除了野蛮破解,再没别的途径。
小方和老沙,仍然陷入阵中而不自知。
大拿不再犹豫,壁虎似的贴在墙体上,朝那些突起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