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年总是热热闹闹的,去年我是在靠近越南的丛林里度过的,今年家里老爹下了命令一定要回家。三年前,薛阿姨和我爸结了婚,如今两个人生活的很幸福,我会每个月定时给老爹寄点钱,让他生活无忧。
“你们多喝点,我再去炒个菜。”
酒过三巡,薛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客厅里剩下我和老爹两个人,他抿了口二锅头后笑笑说道:“我要是不给你下死命令,今年是不是也不准备回来啊!”
我一愣,随后尴尬地点点头说道:“生意太多,接不过来,不过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哼,忙,忙你个头!虽然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现在也有了你薛阿姨,我们不需要你费心。不过将来总有一天老爹我也要老,不求你在床边上给我端屎端尿,但记得回来看看,陪我喝一杯。”
细想起来,老爹也已经五十多了,马上就要退休。听说前阵子老爹原来一个车间的兄弟生了大病没挺过年关就死了。
“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给他酒杯里斟满酒。
“我知道,你小子良心还是好的。但是你小子自己也要抓紧啊,都二十五了,别给自己耽误了,该交女朋友了。你瞅瞅人家小崔,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洛邛那小子别看是山里出来的,好像也有对象了吧。你小子得争气啊。”
老爹发了根烟给我,我苦笑一下,却没说话。
“臭小子,你不会是……我听隔壁老张家说的啊,他家闺女就是那啥,嗯,好像叫同性恋,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老爹一喝多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说的我哭笑不得,急忙喊道:“瞎说什么呢,我不喜欢男人。”
“那就赶快找一个,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出来给我玩玩,你出去帮你的事业,我在家里给你带孙子,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薛姨啊,别炒菜了,我该走了。也不早了,晚点赶不上三路汽车了。”
我扒拉了口面条,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里面放了两千块钱。
“我得几个月不回来,您先用着,也给我薛姨买点好东西啊。”
说完我背上包,招呼了几声后拉开门,老爹瞄了瞄我叹了口气后说道:“天冷,你在外面跑多穿点。也给胖子家老爷子带好,过阵子我去看他。”
第二军医大院门前,我跳下汽车,径直朝里面走。加护病房外面胖子正靠着墙壁眯缝着眼睛,我走上前去说道:“咋样?老爷子还行不?”
胖子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看见是我后点了点头说道:“还好,医生说老爷子心脏不行了,要做什么搭桥手术,但这个技术国内还不是很成熟,邀请了北京那边的专家过来动刀。要等几天,你咋来了?我以为你今天睡自己家呢。”
我摇摇头道:“不了,晚点去你家挤一晚上,明天去盯着点勇哥那边的钱,等收到钱后再回家住。我也是够累的,想休息一下,这半年都不想接生意了。”
五年时间,很少回家,有时候四五个月才回去一次,大部分日子都在山林中跑,或者在宋宝玉家那块老地上新盖的据点里蹲着。这样漂泊的生活让心很累,偶尔想休息。
“你那里还有钱吗?”
胖子问道。
我一怔,摇摇头说:“还有一两万,多的也不多了。”
“唐先生那边有个活儿,定金就给十万,不过挺危险的,成事之后再给十万,拿到的东西卖了据说能有四五十万,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让唐先生那边先压一压。等你调整好了再做?”
“不必了,我们也不缺生意,赚钱的生意大多危险,我想彻彻底底休息。你吃过东西了没?没吃的话我出去给你买点。”
我婉言拒绝,不是每天都想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纵然现在本事不弱,名气也响,但阴沟里翻船的事还是没少听说。
“哦,是没吃,医院对面有个面馆。”
“那你坐着,我去给你整碗面。”
其实严格说来,我们仨都是有钱人,这五年接的活很多,单票少说一个人能分个五六万,然而现在真正有钱的应该只有洛邛这小子。存款得有三十来万,还想开车,结果去驾校上车第一天就一脚油门下去,车子撞在墙壁上差点没要了教练的命。去年年底的时候认识了个女同志,十九岁吧,还是个大学生,就和他谈了朋友。我现在经常听见洛邛说自己要存老婆本,以后要在上海安个家。
胖子这五年是女朋友换了好几拨,但都不长久,他本身条件不错,家里也有资源地位,自己赚的钱不少出手也大方,可惜人家都是看中他的钱没看中他的人,不过虽然挥霍了不少,这小子现在整了辆三菱的越野车开着,手上戴着金链子得有三两重,出门都是大哥大和黑墨镜,存款估计还有二十万吧,这次给老爷子看病,他一下拿出了五万,连眼都没眨。
勇哥也跟着我们沾光,不过他不拿钱,但是因为和我交了朋友,借了我的名头这些日子来在507所是扬眉吐气,我帮他做了不少大案子,听说马上要提拔他做赖囯峒的副手,也就是接班人的意思。
然而兄弟几个之中我却是最穷的,出了医院的门,点了根烟正往马路对面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面馆开不开门。正要穿过马路的时候,眼前停下一辆夏利的出租车,一个穿着黑色暴露衣服,踩着高跟鞋的姑娘从车子上走了下来,醉醺醺的,走路也是摇摇晃晃。仰起头,已经花了的妆下是微笑的脸,扬起嘴角,冲我喊道:“小山,想没想我啊?”
我站在医院门口的路灯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胖子和洛邛他们口中附着在我身上的吸血鬼,这个包含了我所有情感,我的初恋。
“雨蝶,你怎么又喝醉了?”
我问道。
“哦,哦……今天朋友过生日,多喝了几杯,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些是我的朋友,都是铁哥们,哈哈,都是叫我姐的小弟呢!”
说话间她伸手招了招,从夏利出租车上又走下来三个男人,都穿着看起来特别不正经的花格子衬衫,也都醉醺醺的,围上来后站在了雨蝶身边,一个揽着雨蝶的腰,另外两个则满面红晕地喊道:“哎呦这位就是大哥啊,大哥好,今天兄弟我过生日,让雨蝶姐破费了。到和平饭店刷了顿好的,还去外滩边上的场子包了个台子,哈哈。”
“没关系,告诉你们啊,我男朋友可能赚钱了,今天这几千块钱花销算什么!他是我的依靠,我的大树,哈哈!”
说话间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我面前,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凑近后深深地吻住了我,甜腻的味道,柔软的舌头,混合着有些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
周围的三个男人立刻欢呼起来,一吻之后她往后退了一步,拉着我的手笑呵呵地说:“亲爱的,我没钱了,今天,没钱了……”
还没说完她就歪歪斜斜地靠在了我的怀中,看起来像是喝多后睡着了。对面三个男人走上前想拉住她,我皱了皱眉头后冷眼看去,喝道:“滚蛋。”
三个人一怔,正想说话,但却见到我眸中冷酷的眼神,都吓了一跳。仿佛面对的是一头冰冷的狮子,吓的酒醒了一半,转身朝远处跑去。
我搂着雨蝶,回头看了看医院,叹了口气后送她坐上了出租车,开口道:“师傅,附近的招待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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