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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镇尸镜

    民国年间,黄龙县古庙村发生过一件怪事。

    村里有个地主叫杨国富,他老伴、儿媳妇,整天一丝不挂的往街上跑,碰到人就发出嗤嗤的笑声。

    老太太没人看,但年纪不到三十的小媳妇,却长得非常俊俏,经常被一群光棍闲汉追着占便宜。

    甚至有人干脆等候在杨国富家门口,就等他儿媳妇偷偷跑出来。

    这么丢人的事儿,杨国富父子俩哪里受得了,只能想尽办法把家中女眷关在房间里,门上挂着大锁,不让她们离开半步。

    可一直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村里流言蜚语四起,说他家肯定干了缺德事,这才遭了报应。

    他儿子更是整日以泪洗面,媳妇身子被村里人看光了,这搁哪个男人身上能受得了,日子还怎么过?

    赤脚医生,乡里的卫生院的大夫,能请的他们都请来瞧过了,都说是遗传性疯人病。

    问题是,他家儿媳妇是从外乡嫁过来的,跟杨国富家祖宗八代都扯不上关系,按理说不应该犯病才对,怎么也跟着发疯呢?

    有人就给杨国富出主意,说是这种情况肯定是冲着什么了,得去请个高人回来瞧瞧,说不定能治好。

    病急乱投医的杨国富只好四处打听,得知黄泥沟乾清观有个老道士很厉害,便连夜赶着马车去了黄泥沟。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大部分人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但杨国富却家底丰厚,开口就给老道士许诺了一百块现大洋的好处费。

    这笔钱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花销了,道观里也没啥香火,老道士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坐着马车来到了古庙村。

    我叫陈录,这位老道士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因为家中发生了些变故,我父母相隔没几年双双过世,爷爷临死前就把我托付给了这位钱真人。

    那时的我也不过才满十岁,身上穿着用老道士的旧道袍改的衣服,稍显大了点,跟个小大人似的给钱真人打下手。

    杨国富一听我是钱真人的小徒弟,也没多问,赶着马车把我和钱真人接到了家里。

    他家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格局,北屋南屋,东西厢房,中间是一个宽阔的大院子,由于是几年前才修建的,看起来比我师父的乾清观还要气派许多。

    钱真人在杨国富家转了一圈,没用罗盘也没有掐算,只是闭上眼睛细细感应了一会儿,就径直朝东厢房走去。

    我见师父走的很急,准是发现了什么,便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小孩子嘛,对什么都很好奇,看到师父站在一个古旧的梳妆台前,直勾勾的打量着台上镶嵌的铜镜,我就奇怪的问他:“师父,你在看啥呢?”

    那面铜镜边缘的花纹非常漂亮,可惜跟梳妆台并不配套,小了不止一圈,似乎是被人用浆糊粘上去的。

    这时,杨国富和他儿子杨建军也跟了进来,问我师父是不是这面镜子有问题?

    我师父伸手摸了摸镜面,不答反问:“这面镜子从哪来的?”

    杨国富眼神躲闪,急忙说是花钱买的,他儿子却说是耕地的时候刨出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发现说的不一致。

    杨国富人老成精,赶紧讪笑着解释说:“钱真人,这镜子确实是是别人耕地的时候刨出来的,我看着挺漂亮,好像是个古董,能值点钱,就花五块大洋买回来了,正好上个月这梳妆台的镜子不知为啥裂了,就把铜镜装在了上面。”

    驴唇不对马嘴的两个说法,竟然被他硬生生给圆了回去。

    我师父也没多问,只是叹气道:“这是墓里的镇尸镜,乃大、阴之物,放在家里必然招灾引祸,从哪得来,送回哪去,灾祸自解。”

    父子俩一听这话,瞬间被吓得脸色发白,想都没想就把铜镜从梳妆台上抠了下来,递到我师父手上。

    杨国富面带苦色的央求道:“钱真人,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家搬去了哪里,这个铜镜麻烦您帮忙处理一下咋样?”

    他神色有点慌张,我虽然年纪小,却跟着师父见过不少市面,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

    然而我师父却没拒绝,当即在铜镜上贴了一道符,然后拿出一块绘有八卦法阵的黄布,把那面铜镜包了起来,吩咐我装进褡裢子里。

    所谓褡裢子,就是两个缝合在一起的布口袋,可以挂在肩膀上,也可以挂在驴子骡马的背上,是旧社会走江湖时用来装东西的容器。

    说来也怪,这面铜镜被我师父封印之后,杨国富的老婆儿媳同时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立刻发出阵阵尖叫。

    父子俩急忙进屋帮她们穿好衣服,等再出来的时候,一家五口连连向我师父作揖道谢。

    “谢谢钱真人大恩大德,救了我一家老小。”

    “钱真人真乃神人呀,一出手我老娘、我老婆,还有我闺女就清醒了,多谢钱真人救命大恩……”

    一家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却绝口不提那一百块大洋好处费的事。

    眼看到了晌午头,他们也不说管顿饭,饿的我是前胸贴后背,晃了晃师父的大袖子,我仰头问他:“师父,他们啥时候给钱啊,我饿了。”

    我师父可能也觉察出不对劲,便去跟杨国富索要好处费,不曾想杨国富却开始装傻充愣,还把我师父骂了一顿!

    “什么一百块大洋?我啥时候答应过你?再说你这老道士不是出家人么,出家人应该以慈悲为怀,帮助我们老百姓驱邪治病是你分内的事,凭啥管我要钱?”

    他儿子也翻脸不认人,指着我师父大喊大叫:“一百块大洋?你们怎么不去抢!那铜镜我们都送你了,还好意思跟我们要钱?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们送乡公所,告你们敲诈勒索!”

    看到杨国富一家翻脸不认人,我师父淡淡一笑:“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权当白走一趟,这铜镜我也不要了,你们自己收着吧。”

    我也被这家人气的不轻,杨国富来乾清观请我们下山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把事情解决了,就给我师父一百块大洋,结果现在却死不认账。

    于是我立刻把那面铜镜,从胸前的褡裢子口袋里拿了出来,揭开黄布,撕掉黄符,用力朝杨国富扔了过去!

    我气呼呼的朝他们大喊:“这破玩意儿还想抵一百块大洋,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