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能看出大伯在家里的地位,但这也比较颠覆三叔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之前一直感觉三叔就是那种温文尔雅,类似于知识分子的性格脾气,没想到他也和世俗之人一样拍人马屁。
看来这世上“无高人”啊,就算是大伯肯定也有拍马屁的对象,比如说他头顶上的五位老爷子,还有五老太爷。
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人生,因为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每个人都需要别的人通力协作才能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生存,所以拍马屁这种“促进友谊”的手段即便是在一个家庭内部也是必须要用到的。
虽然说江南之地大多富庶,但难免总有些穷的地方,比如说楚森的老家。
我们一起大学四年也算是死党,但只知道他是富二代,有个开4s店的老爸,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根儿是在一处极其贫穷落后的江南乡村。
我也是看到这片地方才能相信肥沃的水乡居然能有如此贫瘠荒凉之地,乍一看和黄土高坡的村寨有的一拼,只是黄土高坡虽然荒瘠,至少土的颜色是呈黄色的,阳光下一眼望去黄色的土坡无边无际还能算得上壮观。
但他老家所在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是个山村,所有居民定居在一座名为“天落山”的山中,所以村子也就叫“天落村”。
江南之地虽然山地不能和云贵高原比,但秀山美水本就是江南美景中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江浙一地的名山其实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多秀美柔和,并非那种雄伟壮丽、怪石嶙峋的大山脉。
天落山也就是一座“独山”,远古时期火山喷发时形成的,山势缓缓向上,毫无陡峭之感,只不过山中景象和“秀美”二字没一分钱关系,整座山体灰暗无光,寸草不生,曾经生长的树木全部枯死,没有一株活的,灰扑扑的土地上居然没有一片落叶。
整座山就像死人的眼珠子,毫无生机可言,我就算丝毫不动风水术也能看出这座山绝对不适合人居住,阴宅阳宅都不能修建,楚森的先人葬于此地,他能有十几年的好运气已经算是夺天造化了。大伯站在山脚下就看出了问题道:“这座山早年大概不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吧?”
“您说的没错,在我小时候天落山可漂亮了,青山绿水,还有两道清泉环山而下,呼吸一口空气肺都有一种冒仙气的感觉,大伯,您怎么看出来的?”楚森问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山上这么多枯死的树,说明山里曾经是有植物生长的,可是这些植物为什么会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全部死亡,这总得有个说法吧?”
“有啊,我五岁那年山里有地质学家说天落山里有铜矿,所以就进了工作组挖铜矿,当时村子里有一个算命瞎子拼了命的阻止,甚至和工作组的人动了手,后来给抓了起来,我当时小,只知道看热闹,十五岁的时候也是无意中听村里老人说起这个瞎子,说他后来在监狱里一头撞死了,也就是挖了铜矿之后这座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荒芜了,先是泉水断流,然后整座山的植物一点点死亡,村民中也有人说瞎子虽然看不见人,但能看见山的经脉,说是工作组的人把大山经脉挖断了,以至于寸草不生。”
说话时我们走到一条已经全是干涸泥巴的沟渠前,小沟蜿蜒向山上盘旋,楚森指着小沟道:“这里面曾经流淌的全是山泉,那水是甜的,冬暖夏凉,村子里的人喝泉水,大家身体好得很,也不怎么生病。”
“瞎子说的话难道就没人听?”大伯道。
“其实瞎子在我们村里算是有身份的人,他特别能说一些别人根本没听过的道理,所以村里人都很服他,但挖铜矿这件事注定是没人听得,因为村里的壮劳力都被招工进工作组了,大家有工资赚谁还会放着眼前的钞票不拿听他的。”楚森道。
大伯微微点头随后又问道:“你的父亲有没有被招进工作组?”
“全村的壮劳力都招进去了,我爸肯定也在。”
“后来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挖山的过程中遇到过什么比较奇怪的现象?”
“从来没有,那时候我也小,整天就知道玩,大人说的话我没听过,也听不懂。”楚森道。
我们一路向上到了山顶再往下看可就是一片美丽风光了,只见大片的绿油油的稻田布置在距离天落山不远的地方,就在农田与山脚之间的空处修建着一片墓园,一间灰色的圆顶祠堂在墓园中十分显眼。
“山里的村名已经全部搬走了?”大伯道。
他问这句话时身后就是天落村曾经的民居所在,大多以木质结构的房子为主,如今都已腐朽不堪了。
“搬迁的事情我还真记得,就是在山泉断流后不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从山上搬到了山下。”
大伯道:“看来你离开天落村后对老家关心的不够,我估计你大概没怎么回来过吧?”
楚森脸一红道:“小时候光玩,想不到这些事情,大了以后还是只知道玩,如果不是干爹把我赶出家,我都快想不起天落村了,我是不是属于那种没心肝的人?”他自嘲的笑道。
“不能这么说,毕竟离开家的时候你还小,时间是能冲淡亲情的。”大伯道。
他并没有下山,站在山上居高临下的观察墓地形势。
天落村的农田从高处往下看是非常好看的,因为不是常见的大片方田,而是种成了一条s形的种植带,上半截是绿色植被,下半截是黄色植被,泾渭分明,十分养眼。
之所以农田会布置成这么奇怪的形状是因为在农田两边一边是天落村名现在的居住点,而另一边则是一片水塘。
水塘成弯月形,一端连接着农田,一端在坟墓区的入口。
我正要卖弄自己根本不懂的风水知识,夸公墓区有山有水地形好,大伯却先道:“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森迟疑的道:“您看出问题了?”估计他觉得大伯“纠错时间太快”,可能有点不太靠谱。
大伯则很有把握的点点头道:“没差了,天落村目的地势有两种说法,一是叫玄月在天,意思是坟墓边的水道是呈弯月形状,就像是天上的弯月,阴宅属暗,有月亮形状的水道从形式上来说是相契合的,但不属于顶级风水,祖先遗骨葬入这道风水局中后人大多衣食无忧,但难有大作为。”
“明白了,难怪我混到二十多岁被赶出家门,原来是这个原因。”
大伯道:“你说错了,你如今财路尽断不是因为命中没有大富贵,而是因为你命有一劫,相对而言破财消灾是你目前能有最好的结果了。”
“我命有一劫?可是之前那个风水先生说我家祖坟风水极好,不能乱动,难道他是胡说的?”
“也不是胡说,但这人见识修为有限,看了一本《葬经》就以为自己能识天下阴宅地势,说白了这就是个半瓶子醋,乱晃荡的那类人,虽然无心害人,但常因无知而误事。”
说罢大伯指着拿到弯弯的水道道:“乍看这确实像一弯玄月,但我问你这水是从何而来?”
水塘四周并没有引水的水道,只能是地下水源了,楚森也是这么说,大伯道:“这就对了,如果这道水塘形成的原因是天落山山泉往下流淌汇聚而成那才是玄月在天局,但这片水源由来是断了山顶泉水之势,地下水无处循环汇集而成,这就是风水中最招忌讳的强盗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