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谷淡淡微笑,轻飘飘将那帕子放到咸元帝的床头:“你这般模样,还需要我来杀你?大火很快烧到这里,你能爬到门口吗?想我踏遍累累白骨,手染无数人鲜血,只为了看你是怎么苟延残喘的……还真是不值得!”
他语带戏谑,咸元帝紧紧蹙眉低声剧烈咳嗽着。
冉清谷转身,在咸元帝的寝宫里翻找着什么。
桌子里的东西全被他给扔了出来,他翻着一个,不是,随手一扔,那些珍惜器皿,珍贵珠宝摆件被他扔了一地。
玉玺难道不在咸元帝的寝宫吗?
二皇子再怎么大逆不道,也不会强自抢走咸元帝的玉玺吧?
他翻动着,将所有的柜子都翻得底朝天。
突然,他拉开一个柜子,柜子里的东西亮闪闪的,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那是他父亲的珊瑚玉官印。
当日被他摔得粉碎,没想到被咸元帝收集回来了。
咸元帝躺在床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将盒子给朕拿过来。”
冉清谷蹙眉,“人都不在了,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咸元帝笑了笑,嘴角鲜血流下:“你是想问朕,后悔过吗?”
冉清谷没答话。
咸元帝极力支撑起身体,靠在身后厚垫子上,沧桑目光看着冉清谷,千万思绪翻涌。
他喃喃道:“朕也不知道后不后悔。朕时常在想,如果朕生在平民家里,我们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皇兄比我们大个五六岁,他照顾我,爱护我,逸儿与我同岁,却比我小一个月,虽然我是皇子,但从来都是他护着我……”
若说他后悔,他确实也后悔过。
时常噩梦缠身,他的皇兄逸儿全都面目全非,他们愤恨瞪着他。
那是曾经带给他生命里唯一温暖的人啊,也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若说不后悔,他也未曾悔过,倘若重来一世,他也许还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他只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他是正元帝的四皇子,在他长到三岁时,他母妃因为被皇后诬陷与侍卫偷情,被活生生的杖毙在他的面前。
那一年皇宫里的牡丹开得很好,跟他母亲被杖毙后,流得满地的鲜血一样鲜艳。
从那往后,他的父皇厌弃他,而其他的宫妃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需要多余的孩子来傍身。
所以他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被嬷嬷与太监照顾。
那老嬷嬷与太监是个势利眼,表面上对他很好,做给人看,内地里,克扣他的衣食,每天极尽挖苦嘲讽的骂他,当着他的面骂他母妃是个贱|货、荡|妇,嘲讽他是野种,他这一生都完了。
后来,他们大概是发现虐待他能讨好皇后与其他与他母妃争宠过的妃嫔,于是他们连基本的照顾也没了,饭菜经常是馊的,衣服经常是未曾洗过的,就连他身上被衣衫遮盖的地方,都被掐得红红紫紫。
商千咸四五岁就得学会穿衣,他分不清春夏秋冬衣,只知道冷了就多穿点,热了就少穿点,偶尔有次穿错了,被其他宫里的娘娘取笑了,内侍局知道这件事,怕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于是罚了嬷嬷与太监几个月的月例,嬷嬷与太监回来就将火发在他的身上。
他时常饿着肚子跑去御膳房偷馒头吃。
他的兄弟们常常像逗狗似的,将果皮等吃剩下的东西,扔在地上,让他学狗叫,学太监行礼,学了之后才可以吃。
他们在大冬天逼着他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捞锦鲤,逼着他爬上摇摇欲坠的假山捉猫……
他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可是每次去听太傅大学士等人讲课,都会遇到他的兄弟们。
他们会欺负他,所以他很少去,那些大学士根本不管他,他学与不学又有什么打紧的?反正也没人去查他的课业。所以他到五岁时,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宫里有个叫小巧的小宫女看他被欺负的太可怜,她悄悄给他送吃的,她让他去告诉皇上,只要告诉皇上他所受的苦,皇上一定会为他做主。
那日正是皇上来检查诸位皇子课业之时。
轮到他的时候,他紧紧握着空白未有一字的纸张,颤抖着,哆哆嗦嗦。
他害怕,他不敢同他父皇说话,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兄弟太监嬷嬷的欺压。
他鼓着勇气,本着明天就会死的心态,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他连父皇两个字都没喊出来,他的父皇目光落在他手上空白的纸张上,剜了他一眼,大骂一声废物。
他鼓起的勇气一瞬间卸了,眼泪无声落在手里未有一字的白纸上。
那一天,他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从薄日东升起,站到月上柳梢头。
他回去后,小巧也被宫人带走,她们说她偷了御膳房的虎涡蜂蜜糖。
再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小巧,他询问过很多人,他们告诉他小巧死了。
他就在这广袤的深宫里,长到了七岁。
七岁的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神采奕奕,孩童心性,更没有孩子气的活泼。
他茫然麻木,被欺负也不吭声。
别人让他爬,他就爬,让他滚,他就滚。
后来路过的太子看到他被欺负,就替他出了头。
他不仅斥责了那些皇子,还将欺负苛待他的嬷嬷太监杖毙。
那太监嬷嬷被杖毙的那日,天忽然就亮了。
太子不仅护着他,还给他介绍了他最好的朋友兼伴读卿逸。
那是粉雕玉琢宛如金童般的小男孩。
卿家在大溯很有威望,世世代代都是名臣,卿逸在后宫行走,其他的一些皇子都不敢为难他,见到他还要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卿少爷。
卿逸耍得一手好剑,挽出的剑花非常漂亮,他常常教他练剑防身,他甚至还抽出业余时间帮他补课,教他读书习字。
宫里但凡有人欺负他,卿逸都会替他出头。
卿逸不如太子那般良善,他有仇必报,所以相对于太子大哥,他更依赖小他一个月的卿逸。
或者说他不敢依赖太子还有一个原因——皇后。
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母妃被杖毙时的惨样,也无法忘记自己为何沦落至此,他一边被太子照顾着,一边又在心里厌恶疏远太子。
是太子的母后害死了他的母妃,是太子的母后造就了他的悲剧。
尽管太子对他很好,可是他怎能忘掉他母妃死时的惨样,忘掉那些被欺压的日日夜夜?
后来,他精心谋划了一场巫蛊之祸活活烧死了皇后。
皇后死的那一夜,他害怕又兴奋。
他怕被太子知晓,太子知晓一定会为他母后报仇,但他又控制不住杀戮之手,他不仅烧死了皇后,就连皇后的母家,也被他一个个借刀杀人给杀了,每杀一个人,他就非常兴奋。
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被五皇子知道了。
五皇子是当时除太子外,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他要挟他,要他帮他诬陷太子,不然就将事情的真相捅到皇帝与太子面前。
商千咸害怕了。
倘若这件事被人知道,他肯定会被处死,会被太子亲手杀掉。
于是他在五皇子的指使下,将谋反的证据放入东宫。
太子信任他,那夜他离开东宫时,太子还怕他回去的路上冷,将自己焐热许久的袖手套送给他取暖。
几日后,就传来太子谋反的消息,朝野震惊。
而在太子被查出谋反证据的那天,他正在叶城查看冻灾,无法为自己辩驳。
皇帝并未信太子谋反,下令将太子带回来问话。
太子不能被带回,一旦被带回,他与五皇子联合陷害太子的事情就会败露。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怂恿五皇子去叶城杀掉太子。
五皇子也深以为然,于是在太子回到京都的路上,埋伏杀了太子,太子被万箭穿心而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五皇子杀了太子后,他又将陷害太子谋反的罪全部推到五皇子身上,在叶城杀了五皇子,将其首级带回了京都。
于是,他就成了重情重义的好弟弟,为自己的太子大哥报仇昭雪。
太子死后,太子妃又因东宫失火,一尸两命,夫妻两双双殒命。
皇帝受此打击,从此一病不起。
他乘机控制了整个朝堂,没过几天,他就逼着皇帝禅位给他。
禅位当夜,皇帝薨逝,而他被立为新的皇帝,改年号为咸元。
在他登基大典的那天,卿逸匆匆从边疆赶回。
他痛哭流涕告诉卿逸,太子是如何被五皇子谋害的,自己又是如何艰难登上帝位的。
卿逸并没有忘记年少曾许下的诺言,他郑重说:“太子走了,我会陪着您。”
商千咸一生中从没有那样愧疚过,险些无地自容到连登基大典都无法进行下去。
当时所有的人都痛斥他杀兄弟弑父,所有的人都骂他乱臣贼子,皇位来路不正,只有卿逸相信他。
在卿逸的眼里,他还是弱小可怜被人欺负的孩子,而他要保护他。
他记着这份情谊,将亏欠太子的、亏欠卿逸的,统统都补偿给卿逸。
他登上帝位后,他对曾经那些欺负过他的兄弟们下手了。
有的是被他诬陷所杀,有的是被他派刺客所杀,连他们的孩子妻子都统统杀个干净。
卿逸因这件事跟他闹过分歧,因卿逸常年在边疆,不知朝中动向,他随便推出几个替罪羔羊后,卿逸又再一次相信了他,还为错怪他而道歉。
看呀,卿逸总是这么的好哄,所有的人都长大了,只有他活在过去,还是那个赤忱的少年。
其实,商千咸留着成王与翊王,不光光是因为成王的兵权过大,而是成王与翊王从未欺负过他,也不曾嘲笑过他……
再后来,卿逸不知从何得知太子的死与他有关,他天未明时就入宫质问他。
这一次无论他怎么解释,卿逸都没有再相信他,他无法忘记卿逸临走时的眼神……
他害怕了。
他怕卿逸跟他反目。
他怕卿逸为太子报仇,他怕卿逸会杀了他。
在心腹大臣的劝谏下,他对卿逸出手了。
他本想只杀了卿逸一人,可是卿家杰出子弟实在是太多了,各个都是能文能武的好手,也都是能够搅弄风云的厉害人物,而卿逸亲手带出来的那些部将,更是对卿逸忠心耿耿,那些都是以一敌百的名将啊……
杀戮这条路,没有回头路,他只能一直走下去,杀了一个,还有一个百个,杀了一百个,还有一万个……
只要他拿起屠刀,他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这一生重要的人不多,多半不是被他杀了,就是因他而死。
人人都道他与皇后恩爱和鸣,皇后早薨,他就找了一个跟皇后长得像的刘贤妃,其实并不然,他爱皇后不过是因为皇后很像当初那个小宫女小巧,而刘贤妃的眉眼也很像小巧……
而小巧那一夜确实偷了虎涡蜂蜜糖,她是为了他偷的。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先后离他而去了。
咸元帝苍老的眼眶湿了,细纹遍布的眼角挂着泪一滴,很哀伤,不知是悔还是感慨。
他看着冉清谷拿着那红木匣盒子从容走了过来,仿佛看到了那个翩翩少年郎提着剑刃朝他走了。
他温和朝着冉清谷伸出手:“逸儿!”
冉清谷走到他的面前,将那红木匣盒子递了出去。
咸元帝欲要伸手去接,在他手触碰到那红木匣时,冉清谷突然松手了,红木匣啪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珊瑚玉碎片分崩离析散落了一地。
他淡淡笑道:“人都死了,留着东西有什么用?”
咸元帝被刺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火很快烧到养心殿,殿外火光噼里啪啦的,屏风被呼啸进来的热风吹倒,咸元帝的余光扫到了宫门口。
那遮盖住他视线的屏风不在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宫门。
重病让他的视线变得异常模糊,他眯了眯眼,依稀看到厚重庄穆的红楠木门旁站着两个孩子,大的那个比小的那个高一个头。
他们在冲着他招手:“过来啊,过来啊……”
咸元帝望着。
他恍惚记得这是他十岁的午后。
当时他被其他皇子欺负,不识字,于是太子就让他同他一起上课。
太子因年长又是储君,课业要超前许多,所以他是单独上课的。
正元帝对太子觊觎厚望,于是给太子找的老师们异常严厉,他才来几日就被罚了四五次戒尺,手都被打肿了。
那日午后,阳光正明媚,照得屋子里一片柔光。
老太傅让他们念书,结果自己却撑着案台打起了瞌睡。
他的长胡子被他的呼吸吹得一翘一翘的,案台上的书被清风吹了一页又一页。
逸儿乐呵呵的朝着他与太子扔了一个纸团。
纸团上面写着:今日宫外有庙会。
太子咿咿呀呀的念著书,却望着逸儿笑。
接着,他埋头在案牍上写着什么,写完,他举着纸给他们两人看,纸上用笔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去看看。
逸儿挑眉看向他,商千咸吓得一阵瑟缩,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
他确实不敢,他怕老师罚他,怕万一被发现,父皇会责骂他。
逸儿没有理他,放下了书,脱掉了鞋袜,垫着脚走出了书房。
太子念书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慢慢脱掉了鞋袜,踮起脚,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两站在门外,靠着红木,朝他招手:“咸儿,快过来啊!”“四皇子,来啊。”
他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老太傅,摇摇头,小声委屈道:“我不敢。”
那两人就趴在门口嬉笑喊着:“咸儿,过来啊!”“四皇子,没事的,我们去看看就回来……过来啊!”
他们就站在红木门那里,朝里探着头,招手喊着他。
午后的光线是那样的温暖,将他们两人紧紧笼罩着……
他嘴里说着不敢,却不自由自在的脱掉鞋袜,慌张害怕踮起脚尖走向那红木门。
此时此刻,他们就站在那红楠木宫门口,那火光宛若午后的阳光般温暖。
他们朝着他招手“过来啊,咸儿。”“四皇子,过来啊……”
冉清谷在找玉玺时,突然看到咸元帝脸上洋溢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他回光返照般慢慢支起身体,站了起来,朝着那漫天火光走过去……
他垫着脚尖,像是怕发出声音,在他走到宫门口被漫天火光席卷吞噬的那一刻,他笑了。
“皇兄,逸儿,我过来了!”
咸元二十四年夏,咸元帝薨。
溯史记载——
咸元帝商千咸,擅权弄术,心狠手辣,幼年命途多舛,成年多疑弑杀,逼令其父禅位,临朝称制后屠尽皇室宗亲,咸元二十三年冬逼反其弟成王,次年夏,乱军攻入皇城,死于皇宫大火!
更有传记记载。
咸元帝临朝称制后,轻徭役,重民生,广泛打通南北交通,开辟南北东西各大商路,使得大溯经济得以繁荣昌盛,延续了大溯正元皇帝时期的繁华盛世!善于用人,巩固皇权,其在位期间,蛮夷不曾踏入一步大溯的土地,皇权得到高度集中!
但其刚愎自用,不听忠言,冤杀朝臣无数,晚年更是昏聩寡恩,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
呼——
大火烧着了养心殿,屋子里火势蔓延蒸腾。
冉清谷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玉玺。
“清谷。”商容与背着□□包,错开火势的舔|吮,走了进来。
冉清谷回头:“世子?王爷入都城了吗?”
商容与:“我走的时候,还没入,现在应该入了。”
他边说边在咸元帝的寝宫乱翻着,看着地上珍贵器皿玉石被胡乱扔了一地,他叹息道:“谁这么缺德,将这些好东西乱扔?”
他捡起几样精美价值连城的珠宝,就将珠宝塞进背着的麻包里。
那麻包沉甸甸的,他背着都有点费力,可见他确实搜刮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冉清谷:“……”
为什么世子看着比较像败军逃兵或者土匪,临走前将值钱的宝物全部顺走?
这场仗赢的不是他父王与大哥吗?
难不成他被他爹与他哥逐出家门,并且追杀?
商容与没注意到冉清谷惊诧的眼神,指着冉清谷身后的那盆兰草说道:“清谷,抱着那盆兰草,走。”
那兰草是花艺大师莫飞子的手笔,能开十二瓣颜色各异的花,层层叠叠,异常美丽,世间仅此一株。
冉清谷:“……”
见冉清谷不动,商容与走过去,将兰草塞到冉清谷怀里。
冉清谷抱着那棵草,不明道:“现在难道不是找玉玺吗?”
商容与:“玉玺找到了,就在这麻袋里,情况紧急,我就顺手扔进去了。赶紧走,这养心殿怕是要烧完……”
说着,他拉着冉清谷奔逃出养心殿。
两人走到外面,整个养心殿已经彻底燃烧起来了。
冉清谷:“世子什么时候入宫的?”
商容与微笑:“不早,下午就来了。”
冉清谷愕然,这比他来得还早。
他目光瞥向商容与后背的一大麻袋。
商容与微笑解释:“这皇宫有很多很值钱的宝贝,我很喜欢,以前都是皇帝的,喜欢也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我找了四五株千年灵芝,回去给你炖两只大母鸡,补补身体。”
冉清谷不解道:“可是大哥继位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他那么疼你,你要什么,他都会赏给你,不至于……”
不至于像个盗贼一般,提前入宫洗劫一番。
商容与嗔怪道:“你以前挺善解人意的,恢复男儿身后,那股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去哪儿了?大哥他登基肯定要为天下做表率,他断然不能将好东西全赏给自己的亲人,他要做明君,就得雨露均沾一视同仁,我若是问他要,这不是让他为难吗?索性我就提前自己拿,他也不用在朝臣面前为难,这不皆大欢喜了吗?做人还是要多为他人考虑。”
冉清谷竟然被商容与说服了。
商容与淡淡说:“将兰草抱好,我们去其他行宫看看,我记得之前有一串珍珠项链,我母妃挺喜欢来着……”
成王与商容雀入皇宫时,就看到这对夫妻……不,夫夫,两人扛着一个麻包出宫。
商容与扛着麻包,麻包装了过半,冉清谷左手抱着一株兰草,右手抱着一只花瓶,脖子上还挂着两枚玉坠。
商容雀:“……”
他有理由怀疑这两人已经搬空了他的皇宫,让他成为史上最穷的皇帝。
冉清谷见到成王与商容雀,单膝跪下:“王爷,长公子,欺骗二位……”
商容与急切喊道:“注意兰草与花瓶,落地就没了!”
冉清谷只得站了起来,言辞恳切:“欺骗二位实属无奈,但杀父灭族之仇不可不报,还请王爷与长公子原谅。”
商容雀叹息一声道:“你这也算是为我报了仇吧,说句实话,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我下不下得去手,你献计建造飞隼军有功,如今也算功过相抵。”
冉清谷:“多谢长公子体谅。”
商容与淡淡道:“现在说话好累,等我们先回王府,晚点再跟你们细说。”
商容雀:“回来,人可以走,东西留下,你选一些你喜欢的带走。”
商容与:“……”
商容雀语重心长:“你总不能留给我一个空荡荡的皇宫,起码得有点门面吧?”
商容与遗憾道:“行吧,准备当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在那袋麻袋里东翻西翻,翻出一些喜欢的,将喜欢的用衣服一包,“好了。玉玺也在这里,你自己翻。”
商容雀点点头,继而愧疚道:“容与,我马上要登基,考虑的不一样了,以前这些东西你若是喜欢,你都可以随便拿,但现在这些都是要收入国库的。”
商容与面露遗憾:“知道了,我跟清谷先回去了。”
冉清谷抱着兰花与花瓶随着商容与走出宫外。
他诧异道:“你还真是了解你哥。”
商容与挑眉:“那是自然。”
他如此大摇大摆的拿东西,他哥定要做戏给旁人看,肯定会当众扣留一部分。
而他喜欢的珍宝也就那几样,但他故意装了大半袋,他哥必然让他在里面选,届时,他将自己喜欢的挑出来就可以了。
他笑着冲冉清谷说道:“你看你都瘦了,走,回去就把这千年灵芝拿老母鸡炖了,好好补一补。”
等两人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冉清谷无语了。感情商容与已经搬了一趟,刚刚是第二趟!
马车上应有尽有,不光光是珍稀的宝物,还有一些好玩的玩意儿,就连咸元帝身边那老太监养的七彩鹦鹉都给搬走了,甚至连御膳房的的玲珑蒸屉也无法幸免!
冉清谷抬下巴指着那很是突出的大肥鸡:“这鸡看着也不是很特别啊?”就是普通的老母鸡,商容与拿它干什么?
商容与:“炖灵芝不得大肥鸡?王府被封许久,没有收拾出来,于是顺手都拿了,还有葱姜蒜在底下呢!”
冉清谷:“好吧!”
商容与:“糟了,忘记拿酱油了,你看我这记性,都忙忘记了,你等等我,我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