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便对凹脸老道士说道：“不妨长话短说，按照江湖规矩，你对我朋友使用如此邪门的借尸胎还魂之法，是毁阴德、遭天谴之作法，我就算要了你的命，也不过分！”
“但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非得弄个你死我活，你是替人寻阴报复，拿钱办事！”
“我是挽救朋友性命，人情世故，只求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放人，我放人，绝不二话！”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面子、里子都给了，希望这凹脸老道士别不知好歹，毕竟我手里握着的这张牌，怎么说也比他的大。
果然。
凹脸老道士闻言，脸皮又跟着抽搐了几下，死死盯着我的手，像是在斟酌，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我知道这种被人拿捏的感受不好，但他敢对黄雨晴下那么恶毒的术法，这点程度其实还算仁慈的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今天不弄死这老道士，都算好的了。
我之所以不做的太绝，是怕黄雨晴和董胖子以后还会遇到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凹脸老道士却阴沉道：“小娃儿，实话同你讲，哪怕老道按你说的做，你手上的这位爷，还有他背后的人，事后也不会放过你们！”
“听你口气，你怕也是个江湖中人，懂那么点规矩！”
“但你似乎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样的存在！”
我见他话里有话，便冷冷问道：“你倒是说说，我踩了哪家的堂口？”
他呵呵一笑：“非也，非也，这可不是一个堂口，而是夫子庙、雍和宫啊。”
夫子庙、雍和宫听起来像是景点的名字，但实际上是江湖八门中的行话。
前面详细介绍过江湖八门的情况，不仅有明八门，还有暗八门。
其中明八门做的江湖事，都是一些比较光明正大的行为，甚至还带着几分侠气，官府基本也不打击。
暗八门则与明八门相对，干的勾当都是些违法行为，身份不可公开，官府发现也要严查追究，或多或少，都在一定程度上违悖江湖道德。
而在暗八门里头，经常有好几个门派干的都是些相同的事，虽然有别，但其实算是一家人，吃的是一口饭、喝的是一碗茶。
甚至物色大肥羊之时，还会并肩合作。
后世便有人将这种临时合伙对外的行为称为雍和宫、夫子庙，土话叫做“杀鸡宰牛的”，现代话就是团伙作案。
我紧跟问道：“是走神的还是挂幕的？”
这句话就有学问在里面了。
暗八门里面的“蜂”、“麻”、“燕”、“鹊”前四门，干的都是一个勾当，就是行骗。
前三门只骗不杀，最后一门既骗又杀。
暗八门里骗术最高者，就在这四门里面。
在过去的江湖里，这四门若想联手，必然有一个地位不凡的老大在暗中牵线，这位老大叫做“狈王”，整个过程就称之为“走神”。
这个老大的地位必须高、份量必须重、本事必须大，否则其他三门不会服。
“挂幕”的跟走神的差别不大，指的就是后面四门，即花、兰、葛、荣，都带草字头。
这四门，干的是江湖中最黑暗、最凶险的买卖，通常他们联手做事时，必然会有大人物死去的消息传来。
同样。
也只有暗八门，会有雍和宫和夫子庙之分，对与明八门来讲，他们是不屑于去做那种暗中联合之勾当的，否则对自己的门派信誉有很大打击。
凹脸老道士听到我的话，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冷哼一声道：“这二位秦家的少爷，都是狈王的后代！”
我瞳孔不免一缩。
狈王，那也就是蜂、麻、燕、鹊四门的老大了，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身份，来头比我想象中要大太多了！
举个例子，我所认识的江湖八门熟人里，余天娇坐拥挂门堂口之一，光是这个身份，就让她有本事在市中心开个棋牌室，底下藏个大赌场，可以说日进斗金，家财万贯。
掌控着蜂、麻、燕、鹊四大门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偌大陵城横着走，恐怕都不是问题！
这秦天明和秦飞的来历，居然如此之大？
有人看到这里可能会问。
明八门和暗八门，究竟哪个最厉害？
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厉害不厉害之分。
倘若硬要说一些区别，那就是明八门做事讲规矩，是真正的江湖人，而暗八门根本不跟你说这些，做事只看心情，睚眦必报、以德报怨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江湖中的人，宁愿得罪明八门，也不会去触及暗八门的威严。
如果这凹脸老道士没骗我的话，那么这次我们算是无形中得罪了一位大人物。
别的不说，哪怕秦天明不是我们弄死的，但跟我们也有间接关系，如今秦飞又险些栽在我手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思考该如何两全其美解决这件事情。
不是我不敢结仇。
而是因为我的仇家已经够多了。
若是再被这狈王给盯上，那情况就不妙了。
刚出道的时候媚儿姐就教过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人在江湖飘，很多时候都是不自量力作死，学会隐匿锋芒，厚积薄发，是成长。
但同样的。
媚儿姐也教过我，倘若有人敢踩在我们头上拉屎，不管他有多大本事，都得把屎塞进他嘴里，让他尝尝苦头！
我没有着急表态，这时候要是露怯，一来不符合我的性格，二来被凹脸老道士发觉，定然会得寸进尺，认定我不敢作对。
“不过你可以放心，请我来的并不是那位狈王，而是你手里的这位公子哥，他只委托我做两件事。”
“第一，想办法复活他亲弟弟。”
“第二，就是让你们这帮人付出代价。”
“你姑且是个江湖中人，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惹谁都不要惹暗八门的人，现在滚还来得及。”
凹脸老道士摸了摸胡须，淡笑着说道。
我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一是为了避免我一时冲动，豁出去要了秦飞的性命，二就是借狈王的名声让我知难而退。
可我压根没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