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退出警队之后,李逸也不干他那“半个卧底”的工作了,专心致志看场子去了,但他很讲义气,没有因为老刀手里无权了,就冷眼相加,依旧恭敬如同往昔,把老刀真当做了老大哥一般看待。
“刀哥,消消气,抽烟、抽烟。”李逸摸出一包大中华,笑嘻嘻抽出一根递给老刀,又凑上前去帮老刀点上。
老刀深吸一口,吐出一圈烟气,然后看了李逸一眼,漫不经心一般说了一句:“西街那个场子,最近能少去就少去,可能要被扫,明白吗?”
听老刀这么讲,李逸浑身一凛,随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咬牙彻齿骂道:“他妈的,我道六指他们怎么这么好心,让我一个人管西街那个场子,我还以为得了便宜,原来这帮子混蛋早得到消息了!刀哥,要不是你现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要被耍多久!龟儿子的!早晚叫他好看!”
骂了一通,李逸又给我递烟:“吉哥,抽烟!”
“叫光哥!”我接过烟,没好气道:“老想着占我便宜是不是?下次你要是遇见什么不干不净的玩意,可别想我出手帮你。”
“吉哥”,听上去像是“鸡哥”,我很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偏偏李逸这小子又爱编排恶搞。
听我这么说,李逸嘿嘿两声,只陪了个笑,却还是没改过称呼来。我暗骂这小子奸猾,知道我心软,他要是真遇险,我这么重交情的人,怎么可能不出手帮忙?
李逸走到罗兴面前,也递了一根烟,笑着问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他姓罗。”老刀替罗兴回答了一句,站起身来,“电话跟你说的人,就是他。你路头多,帮我找间僻静的屋子,安排他住,记住,一定要安全。”
李逸上下看了看罗兴,直把罗兴看的心里发毛,李逸却忽然拍了拍罗兴的肩膀,笑着问道:“这位罗哥,看不出来啊!不知道的,一冲眼还以为你是个在写字楼上班的白领呢。犯了什么事啊?”
“瞎问什么?看人家脸嫩,就装不懂规矩了?”老刀冷着脸斥了李逸一句,然后对罗兴道:“罗先生,一会儿,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先安心住上几天。我们这里查出了点头绪,就会来找你。你有什么事情,就找臭鱼,不用跟他客气。”
“嘿嘿,我办事,刀哥你尽管放心。”李逸应了老刀一声,又对着罗兴拍胸脯道,“刀哥的朋友,就是我李逸的朋友!你尽管放宽心,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在这一片,你喊出我锦鲤的名号,谁都得卖三分面子!”
老刀没去管李逸在那边吹嘘,继续道:“罗先生,这些天,你先尽量不要和家人朋友联系,别让人知道你出院的消息。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就用我给你的那个手机联系我,号码我已经存在手机里了,那是台卫星电话,很安全。”
罗兴点点头,“嗯”了一声。
见老刀吩咐完毕,李逸便跟我们道别,拉着罗兴走了,看他那神情,等安顿好罗兴,肯定是要去找六指,出那口被陷害的恶气。
等两人走出巷口的时候,我也锁好了杂货铺的大门。
“我们下面什么节目?”我把钥匙装进裤袋,问老刀,“是去现场,还是去找当事人?”
老刀站在路中间,抬手看了看手表,吐掉嘴里的烟蒂,一脚踩灭,朝巷子外面迈步走去:“走吧,我约了孟蓉。”
正文 第十一章 孟蓉(上)
孟蓉身材娇小,肤色白净,看上去颇有点小家碧玉的气质,她坐在我和老刀的对面,一边听着老刀说话,一边拿不锈钢咖啡勺轻轻搅拌着杯里的黑咖啡。
在路上,老刀已经告诉我,这个案子的委托人,就是孟蓉。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委托人是罗兴,没想到却是另有其人。所以,对于这次会面,我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和希望。
老刀将罗兴和我之间的对话的大意转述给了孟蓉,因为孟蓉作为委托人,要求了及时知情权,我们自然无法拒绝。
“罗兴说他觉得林森不是自杀?”孟蓉放下咖啡勺,“这一点我同意,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怀疑。”
孟蓉外表看起来娇弱,但一开口,不管是用词还是语气,都很“硬”,这表示,她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自己想法的女性——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委托人会是她。
当然,联系到这个事件的诡异程度,我还可以联想到很多别的猜疑,那都是思维发散的结果,有一些猜测显得很有想象力,但我敢肯定,如果我一一罗列出来,你一定不会觉得有趣。
“何以见得?”我问,“罗兴的怀疑只是主观臆测,或者说,孟小姐有什么实在的证据吗?”
孟蓉笑了:“如果我有什么‘实在的证据’,我又何必花钱委托两位去调查?直接告诉警察岂不是更好。而且我相信,在罗先生脑海里,肯定有很多理由,来支持我的怀疑。比如,为何杀人现场,会是一间密室。”
孟蓉不软不硬的反击了我一下,我感觉她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某种试探企图,尽管我已经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锋芒毕露。
我只能感叹,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可怕。
“恩,根据我手里的资料,你似乎和林森走的比较近?换句话说,有超越友情的倾向?”看到孟蓉的神情立刻产生了变化,我连连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问的是,你知道林森的具体的家庭情况吗?林森的家庭背景似乎很难调查,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新的信息,对于我们的调查工作,将会十分有帮助。”
我这么一说,孟蓉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她低头想了一想,却是叹了口气:“我并比你知道更多。你肯定已经从罗兴那边知晓,我只和林森之间,只是我单方面的暗恋而已,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超越友情’的关系。”
从林森死亡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我们从警方那边得知的情况是:警方居然要到一个月后才联系上林森的家人,然后,就没了消息——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林森的家属前来认尸。
“我只知道,林森家里似乎还有一个奶奶,和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孪生弟弟,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林森的老家是在一个边远小山村,当初他来镇上念初中的时候,来回家里一趟,就要花一整天的时间,他也很少谈起自己的家庭情况。”孟蓉道,“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好吧。”孟蓉说的,跟我了解到的情况相对比,并无什么新鲜内容,我知道即使再追问,可能也没用,便放弃了。
正当我打算跳过这一段,转而继续谈谈别的方面时,老刀忽然低声说道:“我们被跟踪了。”
我早有此类经验,不动神色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小姐,请不要朝四处看。”这一句自然是对孟蓉说的,然后老刀才回答我:“确切的讲,是孟蓉被盯梢了。因为这个人是跟着孟蓉来的。”
“你觉得是什么身份?”我问。
“不好说,但一定不会是警察。因为这家伙非常业余。他那拙劣的演技,简直是对我专业上的侮辱。”
老刀说话的时候,双眼完全没有离开桌面,他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装作借故要离开一下的样子,跟我和孟蓉说话,但其实他话的内容是:“稍等,我去试试他的底。”
老刀说着便起身,动作非常自然,我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根本不把目光胡乱投向可疑的地方。
但就在此时,我便听见老刀骂了一句“操!”,我抬头看去,老刀已经朝咖啡店门外追了出去。
十几秒钟后,我也冲出了咖啡店大门,正好看见老刀在门口气的直跳脚。
我问老刀:“怎么回事?”
“这龟孙,他妈的把老子耍了!”老刀又气又怒,“我刚一起身,那小子就立刻要跑,我当然以为他是识破了我的目的,身子被带的一动!谁知道他是装的!这下子好了,倒真的把我骗得露了馅。”
我往大街上左右乱望:“人呢?”
老刀抬手一指:“上车跑了。”
我知道老刀懊恼的原因:我们来的时候,咖啡馆附近没有停车位了,所以老刀将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要不然,老刀早就开车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