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一团闪着光的东西,夹杂在密密麻麻的雨点里落到了院子正中。这团闪光的东西,就是那只白瓷龙瓶。
爹不知道这只瓶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当时的雷雨特别的大,院子前后也看不到一个人。爹匆匆忙忙收拾了下小屋,捡了瓶子就跑回去。
和我当时第一次见到白瓷龙瓶一样,我爹看不出瓶子的用处。因为当时雨太大了,爹也没时间细看这瓶子,忙里忙外的接水修房。一个多时辰之后,雨停了下来,天还没亮,爹把我娘安顿好了,转身到外屋,想好好看看这只“从天而降”的瓶子。
等爹出了外屋的一刻,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外屋黑咕隆咚的,只点着一盏小油灯,那只暂时被放在屋角的白瓷龙瓶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个小孩儿。
爹当时心头的震惊难以言喻,他天资聪慧,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虽然岁数还不算很大,可一身功夫已经相当了得。爹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屋中。
那个蹲在白瓷龙瓶旁边的小孩儿,看着很安静,他和我爹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我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和我说,这只瓶子,就留在陈家,以后,终结天崩,要靠这只瓶子,同样要靠我们陈家。”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靠这瓶子,靠我们陈家吗?”
“没有说。”
这个孩子和爹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屋子里的灯火忽明忽暗,视线模糊不清的时候,孩子立刻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我爹仔仔细细的观摩这只瓶子,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虽然我爹不知道这个瓶子的来历,但对于河凫子七门的人来说,天崩这件事情,太过重要,他不敢有一丝大意,小心的把瓶子给收了起来。
但这只瓶子颇为古怪,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会砰砰的乱响,而且时不时就有一团一团的淡光从瓶子流露出来。爹害怕被人察觉,不断的转移瓶子,最后,不知道摸索了多少次,他才发现,只有把这只瓶子埋在院子正中的地下,才会无声无息。
就这样,这只白瓷龙瓶,留在了陈家的老屋。
随后的岁月中,爹隐姓埋名,四处游走,他觉得,这只白瓷龙瓶,来自上天,既然瓶子有用,那么到该它显示作用时,自然会水落石出。
“六斤,世上的很多事,其实是我们无力掌控的,顺其自然吧。”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九星图没有了,也未必就绝对是件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我不会放在心上。”我点头答应,可是心里却说不出的苦涩,张龙虎当时说的话,仿佛依然缭绕于耳际。
我最多只有五年可活了。
但我没有把这些话告诉我爹,我能想象的到,这些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愿再让他承担。
第六百四十章 又遇故人
父子两个人聊了很久,总算是把困扰着我那么久的问题说清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果报应,爷爷当年为了凝化九星所做的事情,惹来的麻烦,最终要落到我头上。
我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棺中人这一次碍于我和我爹联手,她招架不过才被迫离开,但这么深的怨气,化是肯定化不掉的,她以后肯定还会找上我。
“六斤,不要再多想了。”我爹好像知道我心里的忧虑,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把酒壶里最后一点酒慢慢喝下,说道:“凡事,尽了自己的心,尽了自己的力,就足够了。九星图的恩怨,和你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九星图最后在你身上,这些恩怨瓜葛才由你去承担,我几次对她容忍,该还的债,总也算还清了,若她还是不依不饶,危及到你性命,那只能……”
我爹看着粗犷,可是心还是很细,就因为念着棺中人曾经也是我们陈家的,所以三番五次,我爹都没有痛下杀手。
“爹,我成家的事,你大概知道了。”我不愿意再谈及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有些适应不了,既然和棺中人的冤仇,根本化解不开,那就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我的话锋一转,抬头对我爹说道:“我媳妇,叫如莲,她……”
“我都知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心地纯正,那就好。”爹点了点头,说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见的事,见的人太多了,狼不一定都是坏的,羊的心也不一定都是红的,世上何来绝对的好坏之分?六斤,我们生在七门,天生的苦命,七门的女人,命数多半也不好,你好好对人家,尽早给陈家留下一点香火。不管是咱们陈家的事,还是七门的事,都得有人去继承。”
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难过。我们陈家的人丁不多,至少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已经算是三代单传。七门的人,都生在河滩,长在河滩,骨子里传宗接代的念头很重。但我明知道自己这几年就有生死大祸,如果真有了孩子,难道以后就让如莲一个人含辛茹苦?
我忧虑,可是又不敢让我爹看出来,赶紧岔开话题。
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爹要走了,我们父子各有各的职责,终究不能一直呆在一块儿。临走之前,爹和我说了寻找那条悬挂王钟的空船的办法,只要找到空船,就能找到他。
爹离开了之后,我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按照原来的计划,到十几里外的小镇子去。小镇不大,总共就那么几条街,我在镇子一边随手买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边暗中观察着有没有跑江湖的人。
我给如莲买了一块布料,装好了之后,离开小店,但是只走了几步,身后就有人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回过头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乞丐,破衣烂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那个年头,河滩上的乞丐很多,每年汛期之后,总有一批失去了父母的孤儿,流浪四方。我知道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的滋味,所以看着小乞丐眼巴巴的望着我,我伸手从怀里掏了点零钱递给他。
“拿去买点吃的。”
“我不要。”小乞丐摇摇头,不接我的钱:“我可不是找你讨要东西,我是个做买卖的。”
“做买卖的?”
“对啊,我是做买卖的,你能照顾一下生意不?”小乞丐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是卖人的。”
“卖人?”我楞了一下,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流,都是寻常百姓,以我的眼光,暂时看不出有隐藏着的江湖人。
“嗯,卖人。”小乞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两天刚进了货,有个人,姓宋,我打算贱卖了,你要不要?要的话,再给你打个折扣。”
小乞丐的话让我摸不着头绪,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他只是机灵,并不奸猾。
“跟我来吧,这买卖保管不叫你吃亏。”
小乞丐冲我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我虽然有警觉,但还是打算跟他去看看。有的事儿,我想的很明白,如果是西边的人或者三十六旁门的人发现了我,根本不会费这种功夫引诱我,直接就真刀真枪的杀过来了。
小乞丐对镇子很熟,穿街走巷,绕来绕去的,最后到了一排偏僻的民居处。小胡同的最后一个小院的门是虚掩的,小乞丐推门就走了进去,我站在门边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曾经见过面的九黎人丹云。
“这小家伙把你一引就引来了。”丹云笑着和我说道:“这要真是个龙潭虎穴,你不是又得吃亏了?”
“我看着小家伙不像是个有坏心眼儿的,就跟来看看。”我哈哈一笑,抬脚走进院子,院子里面除了丹云,还有三四个九黎人,等我走进院子的同时,正屋的门一下被推开了,一个人连喊带嚷嚷,迈着小碎步蹬蹬的跑到我跟前。
“老六兄弟!!!”
我抬眼一看,觉得相当意外,又忍不住的惊喜。这个从正屋里推门而出的人,赫然就是当时跟着青萝老太婆远走九黎的金柳条。
“老金!”
“哎呀老六兄弟!可想死我了!”金柳条激动不已,他在九黎呆了那么长时间,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回到大河滩,看见熟人就感觉亲切之极,围着我嘘寒问暖,那模样,真和亲哥哥也没区别。
金柳条一出来,青萝老太婆也跟着走了出来。当初和青萝老太婆虽然有过节,但事后就说开了,而且相处的不错。金柳条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青萝老太婆也在旁边解释了一番,他们俩七嘴八舌,不过也叫我听了个大概。
九黎这次进入河滩,很大程度是因为受到了西边人的蛊惑,青萝老太婆当初来大河滩的时候,就对镜幕昂懿灰晕唬潞螅嗦芎徒鹆跸然亓司爬瑁θ八得缱稹>爬枞耸朗来钤谀嫌虻氖虼笊街校簿永忠担坏┎斡肓颂毂溃鞘票鼗嵋鲆怀⊙晷确纭?br>
苗尊对于青萝老太婆非常敬重,青萝老太婆的话,苗尊也不会装作听不到。紧跟着,苗尊当年丢失的大儿子苗不同被送了回去,尽管苗不同已经神智失常,可终究是苗尊的亲生儿子,尤其失散了这么多年,重新找回苗不同,苗尊已经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