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飞!我叫你飞!”大胡子遥遥的冲着掉落在河里的巡天蝠翼喊道:“身上绑个风筝,显摆什么?老子就不能看谁在我面前显摆!”
这些人一过来,旁门和排教的人,都有些慌乱。大河滩是闭塞,可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这些江湖人,谁都敢得罪,却不敢得罪兵爷。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大胡子挎着枪,估计是横行霸道惯了,看见这么多人也不胆怯,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喝问道:“谁是领头的!?”
“我们是排教的。”排教的大造对着金不敌一副冷脸,但是对着大胡子,就露出笑容,殷勤的答道:“敢问军爷,是哪一位的手下?前一次陈督军从南阳那边运了一批东西,用的还是我们排教的船。”
“排教?”大胡子看看大造,一顶自己的帽檐,转头又望向金不敌:“你,是干什么的,也是排教的?”
“我是干什么的,与你何干?”金不敌和大造不一样,大造怎么说,也是活在世俗里的人,但金不敌生在苦寒的西边,来到大河滩之前,跟外界接触很少,多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他只看着大胡子说话不客气,也就没给对方好脸色。
“找死是不是!”大胡子直接拿着枪,顶住金不敌的脑门:“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非奸即盗,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金不敌从没被人这样呵斥威胁过,本就阴沉沉的脸立刻黑的像锅底,随手一抓大胡子的手腕。
十个大胡子也不可能是金不敌的对手,被抓到手腕之后,大胡子手里的枪应声落地,哎哟哎哟的叫唤了几声。如此一来,后面那三四十个人一起举起了枪。
“军爷!军爷!我们跟他可不是一伙儿的。”排教的大造看见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脸上的冷汗就流下来了,忙不迭的解释。
“住手吧。”
这个时候,从人群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三四十个举着枪的人听到这声音,就慢慢收起了手里的枪。
说话的人从人群后挤了过来,这也是个兵爷,但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庄重又精神。
当我看到这个人的那一刻,眼皮子就骤然开始乱跳。我打破脑袋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胡刀,黄沙场胡家的胡刀,一甲子才出一个的胡家血眼,三十六旁门上一任的头把。
一身戎装的胡刀走到金不敌跟前,慢慢掰开了他的手,大胡子疼的呲牙咧嘴,捡起地上的枪,就要跟金不敌动手,但他一动,就被胡刀给拦开了。
我没想到胡刀会以这种面目出现,金不敌估计也没有想到。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胡刀两眼,回身指了指搁浅的大船,对胡刀说道:“七门的人,就在那条船上,孰是孰非,你自己看着办。”
我的头顿时就大了一圈,光是排教和金不敌这些人,已经让我和成枫无法对付了,要是再加上胡刀这帮兵爷,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第五百八十七章 相互共勉
“成枫大哥。”我看着胡刀和金不敌接上了头,心里就发毛,头也不回的对成枫说道:“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能卷到里面,等一会,你找机会下船,自己冲出去,他们只为了抓我,应该不会拦你。”
“六斤兄弟,姓成的可不是孬种。”成枫看看滩头那乱七八糟的一堆人,神态自若,抓着手里的枪说道:“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走。”
我劝不动成枫,而且滩头那边的局势现在正紧张,成枫真的下船,说不定也会遭殃。
我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胡刀。我记得,当时胡刀离开黄沙场,离开大河滩的时候,还专门跟我说过几句话。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没想到他从了军,而且看着还是个小头头。
想来也是,胡刀本身就功夫不错,而且这个人和别的同龄人不太一样,老成持重,哪怕是离开了胡家,到哪儿都能混碗饭吃。
“这个……”大胡子看见金不敌和胡刀说话,就讶异的张大了嘴巴:“你们认识?”
“老哥,我就是大河滩的人,河滩是我老家,这是我老家的人。”胡刀指了指金不敌,对大胡子说道:“今天这事,让我做主吧。”
“应该,应该。”大胡子虽然岁数比胡刀大,不过瞧着对胡刀还是很服气的,咧嘴笑道:“我是排副,你是排长,有啥事,自然是你说了算。”
大胡子倒是很有眼色,说完这两句话,转身对着后面那些下属挥了挥手。一帮人暂时收起枪,朝后退了几步。
排教的人顿时傻脸了,站在原地一个个呆若木鸡。胡刀是什么人,他们清楚,可是谁也没想到,曾经做过三十六旁门头把子的胡刀,竟然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排教的大造嘴皮子动了动,硬挤出一丝笑脸。
“胡头把。”大造显然是想跟胡刀套套近乎,赔着笑脸说道:“旁门跟我们排教,一直都相处的不错,今天的事情,也不是我非要怎么样,实在是我们大排头有令,咱们跟着大排头混饭吃,也不能不听号令对不对?”
“我不是什么头把。”胡刀的表情不亢不卑,看看排教的大造,说道:“三十六旁门头把这个位子,我早已经让出来了。”
“那……”
“我今天有公务在身,你们都走吧。”胡刀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看了看排教的大造,还看了看金不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是要让排教和旁门的人一起离开。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和打鼓一样,胡刀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把别的人都支开,也是过来抓我的?
排教的大造一下子为难了,他绝对不敢和这些兵爷作对,但排教的大排头下了死令,如果人是从大造手里丢掉的,那回去之后少不了要受到责罚。
“长官叫你们走,都聋了?听不见?”大胡子在后面看见一帮人磨磨蹭蹭,一举枪,在众人身后晃了晃:“我就数三声啊!”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做到大造这个位置的人,都已经快成人精了。排教的大造一咬牙,招呼自己的人,匆匆忙忙从河滩朝北边走了。
大造是走了,但是金不敌还留在原地,他显然对胡刀非常不满,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可胡刀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也不管金不敌满意不满意,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忙,就不留你了。”
“胡刀!!!”金不敌压着嗓子,冲胡刀喝道:“你不要忘记,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这不要紧,总之,我已经不是旁门的人,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你!”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大胡子本来就看金不敌很不顺眼,又瞧着他跟胡刀针锋相对,冷笑了一声,翻着眼皮子说道:“我们长官在这里好好的和你说话,你看你那个样子,好像谁都欠你点什么似的,我和你说,我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可我手下这帮兄弟,个个都是暴脾气,你把他们给惹急了,我可拦不住。”
金不敌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脸皮涨的通红,拳头也紧攥着,好像随时都要动手。他浑然不顾,但他带来的那些人却知道厉害,赶忙上来拉住他,焦急的耳语了几句。即便如此,金不敌还是不肯罢休,最后是被人硬给拉走的。
“今天的事,我记住了!”金不敌翻身上马,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恨恨的盯了胡刀一眼,带着人顺着原路飞驰而去。
乱糟糟的河滩,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乱世之中,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草头王。等排教和旁门都散去之后,我的心还是不踏实,愈发搞不懂胡刀的意图。
胡刀朝搁浅的大船看了看,回头和大胡子交代了一声,然后一个人走了过来。他一直走到船头前面,才开口说道:“陈六斤,你在船上吗?”
到了这时候,躲是躲不开的,不管胡刀是什么意思,我都不能避而不见。
“我在。”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胡刀,他手下那些人都在远处,放下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看上去暂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该走的人都走了,下来聊两句吧。”
我心里虽然不踏实,但我和胡刀算是打过交道,他应该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我顺着船头垂下来的绳子,一直爬到了浅滩,成枫有些不放心,在后面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