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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之下,什么事都要想办法搞清楚。仅仅是一条大河,我们七门这几个人已经难以应付变化,如果旁门真的在这个时候重新聚集,麻烦会更大。
我们又在这里等了一天半,孙世勇如期赶来。他已经把各王庄的人安顿好了,没有什么顾虑。
虽然我和孙世勇只见过一面,但他这个人,就如同一汪清泉,心性一眼就能看透,最血性义气。我喜欢这样的人,孙世勇看我岁数小,也加意的照顾,四个人说了一会儿,就决定起身到黄沙场去,先打探一下旁门这次集会的消息。
此时此刻,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一个孤苦伶仃的乡下小子,漂泊了这么些年,如今总算有了照顾自己的哥哥,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些更叫人安心。
“世勇,百义,老六,咱们七门虽然七家七姓,但从七门立门以来,七家一心,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河凫子七门,如今能用的只有我们几个了。”庞独看了看眼前郁郁葱葱的槐林:“咱们七门虽然人少,只要人人一条心,也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想当年,大河滩上有一句话,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你们都听过吗?”
我点了点头,这句话,说的是当年河凫子七门威震大河滩的三个人,北师从,那是我嫡亲的爷爷陈师从,南云天,是七门唐家的唐云天,最后一句,则说的是庞独的祖父庞雷山。这三个人出自七门,结成了异姓兄弟,人称七门三英,虽然只是兄弟三人,却纵横河滩,所向披靡,让三十六旁门闻风丧胆。
庞独平时话少,今天却破了例,跟我们讲着七门三英叱咤风云的往事。我虽然生的晚,没能亲眼瞧见祖辈昔年的荣光,但是听着庞独的一番讲述,脑海里就浮现出河凫子七门祖辈前赴后继,一往无前的冲天气势。
“咱们七门,绝不比旁门差了什么!生为七门人,死为七门鬼,这条命,等到用时,绝不惜死!”庞独一甩袖子,两只眼睛全睁开了,炯炯有神:“今天,咱们在这里磕头结拜,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同生共死,怎么样!?”
“只愿同生共死!”我的眼睛一涩,几乎要落下泪来,心想着,人这一世,交上了庞独这样的朋友,即便死了,也心无所憾。
天高云淡,青青槐园,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四个人就跪在这片郁郁青葱的槐林中,歃血为誓。
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同生共死!
当我的余光望向庞独的那一刻,骤然间才明白了,为什么人丁凋零,弱小无依的七门,能在那么多年的血雨腥风中传承至今。只是因为,我们河凫子七门的祖辈中,有太多太多像庞独这样的人,一腔热血,拱卫天道。
一杯血酒喝下,胸口的热血似乎还在激荡不停。庞独丢了手里的酒杯,郑重其事的对宋百义和孙世勇说道:“老六的年纪还小,放到普通乡下人家,还只是个孩子,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两个,不要忘记了今天槐园结义之情,要照顾他,叫他好好长大……”
“哥!你又胡说什么!”我的鼻子一酸,尽管我知道庞独一向看不上屁大点小事就垂目落泪的男人,但我心里着实忍不住那种酸楚。
我自小没了爹娘,没有父母疼爱,活了这十几年,我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像庞独这样对我好的人。
第八十章 旁门集会
一个头磕在地上,等四个人再站起身的时候,感觉就不同了。在此之前,虽然都知道彼此是七门的同门,可如今,却好像真正变成了一家人。
四个人收拾了一下,当即就前往黄沙场。黄沙场的胡家,历代以来除了旁门头把的身份,也是河滩最大的采沙者,沙子虽然不值钱,可架不住贩卖的多,经年累月,积攒了很大一份家业,在周围百十里赫赫有名,有一等一的豪门大户。所以,虽然我们都没有去过黄沙场,却轻易的就赶到了那边。
一到黄沙场附近,气氛果然不对,来来往往的全是走江湖的人。我们四个人根本不敢露面,躲在一条小船里,暗中查看了整整一天。我最小,也最机灵,在船上乔装了一番,下船上岸去打听消息。
黄沙场附近的几个村子,几乎都是靠着黄沙场活着的,彼此走动的很勤,消息也好打听,毕竟村里人嘴巴没有旁门的人那么严。我听村里的人说,黄沙场这一代的主人今年刚刚十七岁,叫做胡刀。
黄沙场有二十年时间都不做旁门头把了,不过家大业大,家族里几个同族的叔伯兄弟,眼里都盯着产业。胡刀年轻,父亲早逝,跟这些居心叵测的本家亲戚都心眼显得很吃力,要是没有什么意外,过上几年,估计他就被弄成空架子了。
但三十六旁门这次集会,似乎是个转机,因为有风声传闻,这一次胡刀要被推上三十六旁门头把的宝座。
虽然我和庞独他们在赶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时间,不过三十六旁门遍布河滩,有的家族比我们更远,这时候尚未赶到,听说具体的正日子是在三天之后。
村里人也只知道这么多了,我总不能再跑去跟旁门的人打听,所以匆匆赶回船上,跟庞独他们把经过说了说。
我们这次赶来黄沙场,完全是想摸清楚旁门大集会的目的,从而把我们的计划也随之更改一下,不是来跟对方拼命的,因此,几个人冥思苦想,在琢磨该怎么混到集会上去。旁门大集会,能来的都来了,规矩肯定严,但是人数太多,总有疏漏的时候,我想起了身上那块五行堂的腰牌,就觉得可以借用这块腰牌混进去。
然而,腰牌只有一块,我们四个人也只能混进去一个,他们三个都不合适,思来想去,这个事情还得我去。
我们在船上躲了三天,精神养的足足的,到了旁门集会的正日子,我起了个大早,孙世勇弄了些胶,在我脸上抹了抹。皮肉被胶粘住了,整张脸都皱皱巴巴的,虽然有点难受,但是我估摸着就算我爹娘在世,也认不出我。
一切准备妥当,我慢悠悠的朝黄沙场走,沿途赶往黄沙场的人依然很多,三五成群,都在那里议论这次推举旁门头把的事情。
“听说,黄沙场胡家这一代的家主,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孩子,就这还想统领咱们三十六旁门?”
“别小瞧了他,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个胡刀,是胡家一甲子才出一个的血眼。胡家血眼,再加上祖传的蛇篆刀,等过几年,谁知道会不会成势呢。”
胡家之所以能长期担任三十六旁门的统领,大半原因,只因为胡家每六十年就出一个天赋异禀的传人。江湖传言,胡家的血眼跟人动手的时候,眼珠子是红的,百邪不侵,只要能长大成人,必然就是笑傲一方的豪强。
我混在一大堆人里面,边走边听,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沙场胡家的祠堂。胡家是传承已久的大家族,而且有钱有势,祠堂修的非常气派,光祠堂的院子里,松松散散就能容纳几百人。我到了这儿的时候,该来的人来了一大半,各家各派的主事掌灯,都在祖祠里面,随从则留在院内。
和我想的一样,祠堂的大门外,有专人把守,检验来者的身份。我有意落在最后面,等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我亮出五行堂的腰牌,顺利的混到了院子里。
祖祠里面最少坐了有百十个人,全都是大河滩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专门跑到祖祠侧窗旁边,站在这里,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祖祠里的动静,也能听见他们说话。
午时一过,有人在祠堂的院子里嘭的敲了一声锣,锣声一响,院子里连同祠堂里的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诸位兄弟远道而来,只是事情要紧,也顾不上款待诸位酒饭了。”坐在祠堂左上首的一个黑袍老道士站起身,扫了扫众人,缓缓说道:“都是多年的老相识,说话不用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吧,这次召集大伙儿来,是为了咱们三十六旁门头把的事情。”
我不动声色的看,这个黑袍老道士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但是根据此刻的形势,我就猜到,对方应该是阴山道的茅天师。三十六旁门里面,胡家为大,阴山道次之,在过去,旁门头把缺位的时候,一般都是由阴山道来发号施令。
茅天师黑袍黑发,算算年纪,该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脸庞上仿佛连一丝皱纹都没有,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抛开阴山道的名声不提,茅天师当真是有几分大家风范的。
“请胡家的少主。”茅天师冲着上首的座位后头一伸手:“胡家的少主,从今天起,就是咱们三十六旁门的头把了。”
茅天师说完,过了好半天,从首座的幕帘后面,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个子不高,有那么一点文弱,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又多了几分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
不用多说,这个年轻人,肯定就是黄沙场这一代的家主胡刀了。事实上,三十六旁门所商议的大事,一大半都和我们河凫子七门有关,所以我呆在窗外,目不转睛的看。
“胡家少主……不是,该叫头把。”茅天师显然是这次集会的主事,招呼胡刀:“头把,请落座,这把交椅你坐上,就等于咱们大伙儿都认了你的身份。”
胡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带着几分不愿,还有几分不甘,慢慢朝最上首的椅子走过去。这是三十六旁门的头把交椅,一旦坐下去,那他就正式成为三十六旁门的最高统领。
胡刀一步步走到交椅跟前,但是还没等他落座,下头就有人断喝了一声。
“先等等!”
第八十一章 纷乱一团
祠堂里面本来鸦雀无声,这一声断喝宛如惊雷,让所有人的都呆了呆。
“天师,不是咱们不敬重你老人家。”出言说话的是一个极其精壮的中年汉子,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望着胡刀,似乎有些不屑:“话又说回来,茅天师,你也知道,咱们旁门二十多年没有头把了,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各顾各的死活,是好是坏,反正都是各家的事儿,已经习惯了。现如今冷不丁的跑出来个头把,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你说,叫咱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怎么服气?”
“对啊,赵老三这话说的有理。”
这个名叫赵老三的人一开口,下头那些本来闭嘴不语的人,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切口,叽里呱啦就开始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