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年轻后生背后,一定有高人在帮助或者指点,入尸道一旦失败,那么身躯就会渐渐腐败。所以,年轻后生只能把身躯先变的至阴,才能让其保存的更久。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炼人场那是比坟地更阴的所在,年轻后生在土炉中间,把老槐树下面钻出来的影子都吸纳了,而且还用了独角山羊的血。
我看着大缸里的年轻后生,虽然他还只是一具尸体,但此刻看起来,他的脸庞比前一次我们发现的时候显得似乎圆润了一些。如果让他不断的在炼人场这种地方吸纳阴气,那么若干时间之后,他的身体将会恢复原状。
“兄弟,不是我说。”黄三儿咕咚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你看看,缸里的那个年轻后生,好像跟你又相像了一些……”
“不要满嘴放屁!”庞独恐怕黄三儿的话会引起我的不安,伸手就把黄三儿推到一边:“这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多了!”
这一刻,我的眼神和脑子,仿佛都恍惚起来,越看这口大缸,越觉得很别扭。我很想知道这个年轻后生到底是什么人,但我觉得,如果让他肆无忌惮的这样维持下去,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很大很大的祸害。
由此,我的脑子里骤然蹦出了一个念头,毁了这口缸!毁了这具尸体!
“有办法毁了他吗?”
“有,火烧或者雷劈都行。”猫女说道:“烧了他,估计不难,但是一烧他,可能就会把他背后的人给引出来。”
“你们都不要管!”我一时间似乎鬼迷心窍了,只想把这具和我有些相似的尸体彻底的焚烧殆尽。我转身跑到院门口的小屋,把灯油浇到一堆柴火上,抱着柴火就冲了出来。
烧掉这具尸体的念头一出现,就不可抑制,我甚至连怕都不觉得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土炉跟前,一下子把怀里的柴火都丢到缸中。
木柴浇了灯油,一烧起来,火势就迅速蔓延,大缸里顿时火焰熊熊,我又从土炉四周捡着枯枝烂叶,不停的朝大缸里面加。
火烧的越来越猛,大缸里的年轻后生的尸体一动不动,被火焰吞噬之后,缸里不断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添够了柴,就觉得只要烧上片刻,这具尸体就会彻底的被烧毁。
轰……
就在我巴望着尸体赶紧烧成灰烬的时候,整个土炉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炉子嘭的一下散了,砖头土屑横飞,炉子里的大缸转着圈的滚落出来。
土炉就贴着院墙,大缸一转,嘭的把院墙给撞出一个窟窿。我一直都死死盯着这口大缸,它一滚动,我想都没想,拔腿追了过去。
半面院墙几乎都被大缸给撞塌了,我顺着倒塌的院墙直接冲了出去,就看见那口大缸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打着转的急速滚向远处。在转动间,缸里燃烧着的木柴都被甩飞出来。
这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觉得绝不能让这口大缸再溜走。我不顾一切的猛追,庞独和猫女他们也从院墙冲出来,出声想要阻拦我,但我充耳不闻,憋着一口气,穷追不舍。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从哪儿冒出来那么一大股劲头,跑的飞快,庞独的腿还没好,黄三儿得扶着他,猫女身体灵动,但耐力不久,不知不觉中,我一口气追出来四五里远,把猫女也甩远了。
大缸滚个不停,越是追不上,我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倔劲儿就越大,心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追上这口大缸。炼人场周围没有一个村子,没有一户人家,荒僻的一塌糊涂,大缸在地上滚了好久,骤然间一转弯,朝着一道小土坡滚了下去。
那么重的缸,一遇到土坡就滚的飞快,我冲下土坡,继续追赶。但是冲的实在太猛,到了土坡的尽头,眼睛骤然一花,面前突然闪出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我收不住脚,一下子被这团影子给撞飞了。
无法形容这力道究竟有多大,整个人像一条破麻袋,被撞到土坡中间,又顺势滚了下来。这一下,我几乎就翻不起身了,就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要散架似的,喉咙发痒,血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陈六斤,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想烧了他?”
第七十七章 分道扬镳
我被撞的口吐鲜血,可是一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就坐直了。
这是棺中人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而且此时,我能看到拦在沟底把我撞飞的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就是破棺材。
破棺材横亘在身前,那口追击了许久的大缸,在破棺材后面骨碌碌的滚远了。我还想再追下去,但已经绝无可能。
“陈六斤,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棺中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也不知道说的心里话,还是刻意嘲讽:“今天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以后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棺中人的声音尚未消散,破棺材已经沿着大缸滚动的小路后退。我一向对破棺材心怀畏惧,然而今天的事情,让我的心绪难以平息,我破天荒般的朝破棺材退去的方向追。
“你告诉我!缸里的那个人是谁!”
“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陈六斤,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破棺材越退越快,我觉得已经追不上了,更何况,我追上了又能有什么用?我斗不过棺中人,彼此实力差的太远。
无奈之下,我只能停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大缸和破棺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这时候,庞独和猫女他们尾随赶来,看见我嘴角都是血,三个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直到此刻,我才觉得胸口被撞到的地方发闷,有些喘不上气。庞独拿了内服的伤药给我吃,七门的人行走江湖多少代了,随身携带的伤药无论外治内服都有奇效,吃了药之后,感觉好了一些,庞独又替我看了看,估计没有什么大碍。
身上的伤不算什么,只是满腹的疑云憋得我说不出的难受。棺中人的身份来历,本就是个不解的谜,如今又加上大缸里的年轻后生,越想脑子越糊涂。
但有一点,棺中人好像是很维护大缸里的年轻后生的。由尸入道这种法门,不是谁想学就可以学的到,棺中人的由尸入道,是石棺里的瘦鬼教的,棺中人肯定又把法门传给了大缸里的年轻后生,可年轻后生被天雷破了尸道,棺中人又想办法要保住他的尸身不腐不坏。
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联,鬼才相信。
想了许久,我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多事之秋,不仅大河频频波动,就连我自己,也仿佛陷入了一个不可自拔的泥潭中。
虽然心烦意乱,但还是得赶路。有了这次教训,我们再也不敢随便在中途乱找地方落脚,只选荒无人烟的滩地胡乱凑合一宿。后面几天,走的还比较顺,赶到了宋百义的抱柳村。
宋百义还在村里养伤,知道我们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庞独算了算日子,和孙世勇说好了在槐园碰面,如今还差着十好几天,正好在抱柳村好好的休息一下。
抱柳村的宋家明面上已经改行了,都做了捞尸人,名声不大好,不过着实有钱,比河滩上那些拥田千亩的大乡绅还要殷实。住在这里,衣食住行都没得挑,和奔波四方风餐露宿的日子相比,简直和神仙一样。
但没休息两天,庞独就郑重其事的把那根七门打鬼鞭交到我手上,又敦促我练功夫。每天东奔西走,庞独之前交的那些把式,已经荒废好久了,此刻再练起来,就觉得有些苦。庞独却不讲情面,严厉之极,几天下来,把我累的要死要活。
“哥,催我催的这么紧。”我把被汗水都浸透的两层褂子脱下来,抱怨道:“练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练得成的。”
“功夫练了,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一天也好,两天也好,有空就练着,总比不练的强。老六,你的脑子好使,将来,必然比我有出息。”庞独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不要怪我逼你练功逼的这么紧。”
“哥,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老六啊,你自己有了本事,比什么都强,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到那时候,谁还能护着你。”
“哥?你不在了,那你要去哪儿?”我一听这个话,马上就急了,这么多天下来和庞独同生共死,他对我关照的很多,我拿他已经不仅是当做七门的长门看待,内心深处,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