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管他呢,”傅石勋不在乎,“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时候又遇见贵——”忽然傅石勋停住,因为看到了郝运。
他连忙站起来出院迎接,郝运看着桌上的碟子,拈起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生活挺滋润的。”
傅石勋摆了摆手:“穷欢乐而已!以前我在家里时,这些东西我可都是不吃的。”
“还好意思说这些,”傅妻说,“那时候你每个月光扔在戏台里就得几百块大洋,哪能看得上这些东西。”傅石勋瞪了她一眼,郝运说想跟他商量点事,能不能出去找个地方。傅石勋连连点头,安顿好老婆就跟着郝运出来。郝运已经盘算好,先找个小酒馆跟他喝几杯,天黑透之后再出来,步行在偏僻的荒郊野外把他干掉,也只能这样。
两人走出两三里地,郝运看到左侧有片小树林,旁边有座孤庙,郝运打定主意就在那里实施。找了家小饭庄吃饭,傅石勋很高兴,点了五六个菜,又嘱咐店伙计等快走的时候再做个红烧狮子头,要打包带回去。郝运心里很紧张,从没做过这种事,心虚得很。为了缓解紧张的心理,郝运只能跟傅石勋东扯西聊。这家小饭庄的菜很难吃,傅石勋一边吃一边点评,告诉店伙计,这菜缺什么,那菜做法不对。
“你听说过门生会吗?”郝运问。
傅石勋哼了声:“怎么没有,说他们都是墨子的门徒,秉承什么遗志,要改天换地,整天神神秘秘的,大家都说他们是邪教,可我妈和我叔却一直在搞。”
郝运问:“搞什么?”
“以前是我父亲在管理那个门生会,”傅石勋回答,“现在是我母亲和叔叔。”
郝运大惊,他万没想到傅石勋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四下看看,饭庄里没别人,店伙计也坐在门口跟厨师聊天,根本没听,就压低声音:“你父亲是叫傅杰康吧?”傅石勋点点头,郝运继续问:“他生前有没有对你说过门生会的什么事?比如要把领导的位子传给你?”
傅石勋喝了口酒:“怎么没说过!几年前,他死的前两月就跟我说过好几次,但我不同意,说我不是那块料,让他传给我叔叔。因为这个还被我父亲臭骂一顿,说我没出息,傅家要毁在我手里。我说我都不知道门生会是干什么用的,给我怎么管。他说,门生会全都是先师墨子的门徒,要惩恶扬善,两千多人都供我驱使,我让他们往河里跳,他们不敢后退。”
听了这话,郝运心想没错,这就是门生会,问:“我听说有关门生会的事都是机密,你这么轻易就跟我说,不怕你母亲和叔叔怪罪?”
“怪罪?”傅石勋翻了翻眼皮,“我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们还好意思怪罪?”郝运又问他对门生会了解多少,傅石勋没什么心眼,见郝运又给钱又请客,就对他也没隐瞒,说了不少,但郝运发现,傅石勋并不了解太多门生会的内幕,他说的都是社会上的传言。
郝运忽然问:“你有没有见过门生会里有个戴黑色眼罩的独眼人?”
傅石勋笑了起来:“单鹏,几年前经常来我家,最近两三年突然不来了,哦,我说的是傅家老宅。那时候我听父亲称他为老单,可能是笑话他单单只有一只眼吧。好像是木匠出身,现在是护法,专门为门生会制造各种机械。”
“知道这个单鹏住哪吗?”郝运问。
傅石勋奇怪地问郝运为什么要打听单鹏,郝运说:“我有个朋友知道他很有能力,想跟他谈谈,让他去另外一个教会组织当副教主,待遇非常好。但苦于无人牵头,你能帮我吗?事成的话给你两百大洋。”
“两、两百大洋?”傅石勋顿时瞪大了眼睛。郝运以为他嫌少,就说三百也可以考虑,傅石勋乐得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说包在他身上。
郝运问:“你怎么牵头啊?直接跟你母亲说吗?”傅石勋想了想说肯定不行,现在他母亲和他叔叔看到自己就黑脸,回家都成量问题。
“那不是白说!“郝运很生气。
傅石勋笑:“我毕竟是傅家的大少爷,咱们傅家除了在南京城有几家生药铺之外,还有两家酒楼和一个赌场。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有家酒楼建有地下暗道,能直接通向遇真观,那里是门生会的分舵,我可以带你去那找他。”郝运筷子差点儿没掉在地上,心怦怦直跳,但表面还要装出镇静的模样,问什么时候动身,傅石勋似乎比他还急,说今晚就行。
第410章 保安?
看着傅石勋吃菜喝酒,郝运心里面很纠结。杀他肯定比杀独眼人容易,但傅石勋把门生会这么机密的事随便说给自己,一是当自己是好人和恩人,二也是没什么心眼、胸无大志,否则也不会被赶出去,但这就让郝运无法下手。这位没落的纨裤子弟不是恶人,怎么杀?可要是去杀那个独眼人单鹏又太危险,潜入遇真观的地下门生会分舵,那里可是有“大姑娘木偶”的。
思来想去,郝运问傅石勋,单鹏会不会从酒楼的暗道出来。傅石勋点了点头:“当然会,不然挖地道干什么,酒楼后门院子里有辆汽车,长年停着,如果遇真观有什么麻烦,就能最快速度跑去酒楼溜走。”郝运大喜过望,问清楚酒楼的位置,说事成之后就给钱。
“你是要直接去酒楼找单鹏吗?”傅石勋问。郝运点点头说没别的办法,告诉傅石勋不用他带领,自己去就行,只需告诉暗道的入口在哪里,并要对此事保密。
临走时,郝运大度地掏钱让店伙计打包四个菜回去给傅妻,傅石勋连连道谢,叹着气:“要不是我落了魄,像你这么帮我,我非送你几件傅家的古董不可!”郝运笑了笑,心想你要不是落魄了,哪还能轮到我帮你?
从第二天开始,郝运就在那家酒楼附近的旅社住下,他挑的是有后窗的房间,探头就能看到酒楼后院,果然院子里有辆黑色汽车。后院有两盏很昏暗的路灯,倒是不耽误夜间监视。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郝运的脖子长了不少,却没看到酒楼的后院有什么人进出,除了运送食材货物的,但里面都没有独眼人单鹏。这天晚上,正在郝运开始打盹时,忽然看到有个人由路口拐过来,刚好路过旅社楼下,看身影十分眼熟,好像就是独眼人。
郝运连忙缩回身,侧着脸偷看,没错,是那家伙。郝运心里怦怦跳,打起精神,换个了角度盯着。他知道单鹏有可能一两个小时才出来,也可能从道观后院直接走,但又不能走神。半小时过去,郝运忽然看到院门打开,那个独眼人单鹏真出来了。郝运大喜,连忙下楼转到后巷,远远看到单鹏走过去,并无人结伴。郝运心想,我手里有刀,你身材跟我差不多,就不信你这个木匠还会武术。
于是,郝运悄悄将匕首握在手中,慢慢在后面跟着单鹏。
这条小巷只有两三盏路灯,过了之后就很黑。郝运看到单鹏似乎并没担心有人在后面跟踪,走得不快不慢,还时不时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某件东西。郝运心中暗喜,他打算把夏博士给的四件套装上,干脆在后面放个黑枪,直截了当。
郝运刚把手伸进口袋,忽然嘴上一紧,有只大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让他无法出声,同时有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自己后腰。郝运顿时全身不动,以他的经验来判断,那个硬东西应该是个细小的金属管,只有枪管才有那么细。眼看着远处的单鹏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巷口拐角,身后的人才低声说:“要是敢大声喊,我就毙了你,听懂没?”
有些熟悉的声音,郝运又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头都大了,心想看来这失忆症还是没彻底好,脑子不灵光。“你、你是——”
刚说三个字,那人又说:“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你说不让大声喊,”郝运说,“我没喊啊。”
这人说:“我让你说什么,你再说,听到没有?”郝运连连点头。这人用左手摸了摸郝运的几只口袋,将那柄匕首搜出来,又问郝运为什么要跟踪那个独眼龙,郝运无法判断这人是否是门生会的走狗,只好说没跟踪,就是行自己的路。
“少装蒜!”这人说,“你是想找门生会的麻烦,有什么用?能让你回到2018年?”郝运大惊失色,不由得转头看,夜色很暗,看不清这人的五官,这人冷笑:“怎么,还认识我吗?”
郝运摇了摇头:“看不清。”
这人说:“用不用提醒?”郝运点头。这人问:“记不记得磁源的事?”
听到这个词,郝运心咯噔一下,磁源不是圆易公司强磁试验那个总激发装置吗,忽然,郝运想到那时有个安保人员找到磁源,用枪指着自己,然后眼前强光闪过,大脑嗡嗡直响,再醒来就到了鞍山台安县的树林。
“你、你是那个保安?”郝运问。
这人嘿嘿笑:“怎么恢复的?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啊。”
郝运万没想到是他,就问:“你怎么恢复的?”
保安说:“我问你呢!”郝运只好说出找到一位在上海的科学家,用磁性装置进行刺激。保安点了点头:“差不多,但我更费劲,跑到德国才解决的。”郝运不禁暗暗佩服,心想在民国时期的中国跑到德国,自己可做不到。
“你跟踪那个独眼人干什么?”保安问,“说实话,不然我这枪就爱走火。”郝运无奈之下,只好说出想破坏门生会组织的事。保安没明白为什么郝运要做这种事,郝运称为了改变世界格局,不让傅家在未来有那么大势力。
保安哼了声:“关你屁事!你不是更应该考虑怎么回到2018年吗?只要能回去,你就躲着点儿傅丰他们。”
郝运说:“你应该知道傅家的势力吧,那么多爪牙,他们盯上谁,这个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再说,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保安说,“我在圆易公司每月能拿到两万元的薪水,你破坏了现在,就算我能回到一百年后,没了傅家和圆易公司,我去哪里赚那么多钱,喝西北风?”郝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理由,连忙解释傅家的圆易公司都在进行什么样的试验,都是非法甚至反人类的。
保安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没那么大志向,不想当英雄,只要我能赚到大钱,才能养活卧床的老婆和脑瘫的儿子。”
郝运说:“那你更不应该阻止我!我破坏门生会,也有可能影响到你,那时候可能你的家庭就没这么惨,比如你找了别的女人当老婆,是不是儿子就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