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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他觉得不太现实,可要说真是穿越到了一百年前,郝运怎么也无法接受。虽然刚才他还觉得这个时代也不错,可毕竟是生活在2018年的人,忽然放到1918年,怎么过?衣食住行都这么落后,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可能觉得已经很先进了,比如路灯和火车,在这个时候绝对是新生事物,可在郝运眼中却极度落伍。
郝运坐在车中,看到路上的行人除了中国人外还有日本人,有男有女,男人是日式黑色或深灰长袍,就像那种睡袍,脚上穿着白袜子和木屐,有的男人身边还跟着日本女性,穿白色和带有图案的和服,头发高高地挽着,也穿木屐,走着小碎步。另外还看到有欧美人,身穿西装,高鼻深目。郝运心想,看来奉天不愧为东三省第一大城市,也算国际化了。
转眼人力车就出了一个城门,门楼很旧也很高,上面有个横匾,写着“怀远门”三个大字,旁边还有满文。郝运心想,原来这就是怀远门,后来重建的也这么高大,但太新了,这个虽然破旧,但看起来却很有感觉。那时的沈阳肯定还是一座方城,四面都保留着城门,到时候有机会肯定要都去看看。
十几分钟后,郝运看到路边有座雄伟的寺庙,山门很高,门外的台阶足有十几阶,起码也得有两三米,庙门上方的匾额写着“望云寺”三个大字。人力车经过寺庙后,大概五六十米拐个弯,进了小胡同,然后在一栋的日式小楼前停住。刘森付了车钱,郝运看到这小楼还有个院子,都是铁栅栏围墙,看起来很讲究,大门旁边有块竖匾,写有“盛京时报馆”的字样。
刘森带着郝运进了小楼,沿走廊往前行,郝运看到两侧都是办公室,有的摆着办公桌椅,很多人坐着看稿子,旁边都堆得满满的文件,有的把很多黑白照片放在墙上欣赏,有的里面是机器,有穿蓝制服的工人拿着方形的、深蓝色的木板在仔细检查,有的人在屋里把很多长方形的小铅块放在桌上,认认真真地拼着。
上到二楼,有个戴眼镜的女士急匆匆地走出来,约三十来岁,穿着竖条纹的棉布旗袍,高跟鞋,头发烫着波浪,长得挺漂亮,身材也还不错,手里拿着两张纸,边走边看。一看到刘森,她就笑道:“你怎么来啦?”
“带了个朋友过来。”刘森引见双方,郝运得知这女士名叫张一美,是《盛京时报》的四大主编之一,已经在报馆工作六七年,很得总经理赏识。
听完刘森讲了郝运的经历之后,张一美非常惊讶:“失忆了?还有这种事!没关系,只要您能肯定自己是奉天人,就能找到家!本报每期的发行量都有两万五千多份,这么多人都在看,一传十、十传百,怎么也能传到你的亲朋好友耳朵里。但最好把您的照片也给登上,不然不方便。”
郝运问:“有这个必要吗?”
第268章 飘
张一美说:“当然啦!万一有同名的呢,所以照片肯定是要有的。您不用担心,我们报馆有照相师,很快就能照完。”接下来,刘森和张一美简单聊了费用,付过钱后,又说了郝运认识字和懂英文的事。按刘森的意思,在郝运还没找到家之前,最好能安排在报馆做工,既能糊口,也能缓解报馆缺人的现状。
“那当然最好!”张一美很高兴,“你还懂英文呢?来,看看这个!”说完她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郝运,问他认不认识。这是本英文原版书,郝运暗暗叫苦,心想我这英文水平充其量就是个半调子,看英文书有些费劲。再看封面,写着janeeyre的大字,下面还有charlottebronte的小字。
郝运心中又是暗喜,在念大学的时候,英文老师曾经布置作业,让每个学生都看至少二十部世界文学名著的英文原版,还要写读后感。当然,很多同学都没那功夫看,于是就上网摘抄读后感,七拼八凑交上去了事。但书必须要买,而且老师还要检查,每本书的扉页必须签学生的名字,以防临时借书。郝运也得买,虽然内容没怎么看,但起码在写读后感的时候,得先说出这些书的作者背景、成书年代和写作经历等。就算是抄的,也要都看一遍。别说,老师布置这种作业不是白布置,郝运到现在都能清楚地记起那二十部名著的各种资料。
张一美让郝运看的这本书叫《飘》,后来拍成电影叫《乱世佳人》,作者是夏洛蒂勃朗特。郝运忽然发现,居然又记起这么多内容来,至少说明自己真是念过大学的。再仔细回忆大学的名字,又忘了。郝运有些沮丧,废话,2018年的年轻人,有几个没上过大学,这些回忆基本没用。
“怎么,”张一美问,“不认识封面的英文吗?”
郝运回过神来:“当然认识,这是《飘》嘛!”
张一美非常疑惑:“什、什么飘?”
郝运指着书:“小说的中文译名就叫《飘》,难道不对?”
“当然不是这个名字,这是《孤女飘零记》啊!”张一美回答。
郝运问:“什么记?”
“《孤女飘零记》!”张一美又重复了遍,问,“作者是谁?”
郝运回答:“作者是夏洛蒂勃朗特。”
张一美表情很惊讶:“好奇怪的名字!这本书的作者是夏罗德布纶忒!”
刘森忍不住插言:“郝先生说的作者名字跟我们知道的很相似,是不是他以前看过的中文译本,译者的翻译另有读音?”
“有可能,”张一美点点头,“不过,也有可能是郝先生按照书上印的英文,以罗马字母的音节来读,不见得就证明他懂英文。”
郝运这下火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把英文当成拼音念,好来蒙你们?”张一美连忙说没那个意思,郝运继续说,“这本书还有个译名叫《乱世佳人》,作者是英国著名的作家三姐妹中的姐姐,成书于1847年,主要写的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美国南部城市亚特兰大附近一座庄园的故事,对不对?”
张一美张大了嘴,眼睛眨了眨,和刘森对视。刘森哈哈大笑:“一美啊,你看,我说他懂英文吧?这些东西可是编不出来的哟!”
“不好意思!”张一美也笑起来,“乱世佳人,乱世佳人……这个名字真的太好听了!比《孤女飘零记》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刘先生,你说是不是?”她越说越激动。
刘森也说:“确实好听,不过郝先生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中文译本?难道是东南亚的海外华人翻译家?”
郝运哪里说得上来,只好含糊地说太具体的全都记不起来,只记得某些东西,自己连大学在什么学校念的都忘了。刘森说:“我开始就猜测郝先生可能是在国外留的洋,现在一看没错,很有可能是东南亚的大学,比如星加坡国或者马来亚。”
张一美连忙又让郝运照着书念念,郝运知道这是个容易激动,但又很细心的女人,只好翻开书本念起来。大部分英文单词郝运都认识,只有某些太生僻的、专业的单词郝运已经忘得干净,可起码读下去没什么问题。但说实话,如果让郝运翻译成中文来念,他就傻眼了,这也就是后来中国人所称的“傻子英语”。
郝运念着,张一美听着,刘森看着。半页内容念完,基本还算流畅,郝运心想越念越没底,赶紧找借口叫停,于是就停下来,问张一美要杯水喝。张一美连忙站起来,从桌上拿了个玻璃杯,说先去水房冼干净再帮郝运倒水。
她出了屋之后,刘森始终看着门外的方向,然后才转过头,拍着郝运的肩膀笑:“郝先生还是很有知识的啊,看来一美对你印象很好,如果你暂时没想起身世,就先在报馆给她帮个忙,我看也不错!”郝运连连点头,刘森又压低声音问,“郝先生,您还记得自己有没结过婚?”
“应该没有,”郝运回答。刘森抚掌微笑,这时张一美已经回来,用洗干净的玻璃杯倒了大半杯温水递给郝运。郝运顺便将书放到桌子的尽头处,假装物归原位,其实这个动作明显是不希望张一美再把书拿出来让自己念。
张一美说:“马上就给郝先生拍照,明天见报没什么问题。对了郝先生,您现在能回忆起来的都有什么?给我讲讲听听。”
郝运说:“我的名字叫郝运,家在沈——在奉天,念过大学,未婚,昏迷之前好像在躲避什么仇家。”
刘森连忙问道:“您还有仇家?”郝运点点头说好像有,这也是刚才无意中记起来的。
“那不行!”张一美说,“要是郝先生真有仇家,我们给他照了相登了报,那不等于把郝先生给坑了吗?”刘森也连声称是。郝运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不登是最好,现在麻烦事能少则少。三人商量半天,最后张一美决定去跟主笔汇报情况,先让郝运在报馆临时帮工。郝运和刘森坐在屋里,张一美直接去隔壁的主笔办公室找他谈此事。
第269章 四平街的灯泡
刘森说:“就算在这里安身能躲避仇家,但总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您还是得想办法找回丢失的记忆。”
郝运点点头:“我也希望啊,不过这两天我已经无意中记起不少事情来,说不定哪天突然间就能全都想起来呢。”
两人聊了一阵,听到楼下有吵闹声,刘森就起身出屋来到楼梯口,郝运也跟出来,听楼下有个声音嘶哑的人高声说道:“不知道谁干的,但我们走访过附近的店铺,好几家都听到有枪声,至少二三十次,说明那人手里有枪,是用枪把灯泡给打碎的!但没人看见长什么样,都说害怕,躲都来不及呢,哪还敢看。”
郝运和刘森互相看看,刘森低声说:“肯定是昨晚那人,这来报馆的应该是市政局的人。”
这时,张一美和另外两名中年男人从办公室出来,脸上都带着微笑。郝运和刘森连忙迎过去,张一美介绍那两名中年男人,高个的是报馆大主笔,姓吴,矮个的则是报馆副经理,姓白。郝运分别跟白经理和吴主笔握过手,吴主笔问:“听一美说了郝先生的经历,我们都很好奇啊,您是个高材生,却失了忆,可又不能登报发启示,真可惜!”郝运心想我这样的都能称为高材生,那这高材生也太不值钱了。
“郝先生能在我们《盛京时报》暂时供职,也是我们的荣幸,午饭后咱们聊聊报酬和工作的细节。”白经理笑着说。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刘森见事情基本已定,就提出告辞,称店里还需要他主事。这时从楼下又传来那个嘶哑的声音:“登个启示这么贵?比我们换二十个灯泡的钱还多!”
有位女士回答:“我们报馆登启示是明码标价,跟您要找东西的价值无关。就算您要找的是两块金砖,启示也这个价。”
“他是要找昨晚用枪打灯泡的那个人?”郝运问,“我和刘老板看到了,就——”
刘森连忙接过话头:“就看到有个影子一路打灯泡,可惜天太黑,没看到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郝运立刻明白,刘森故意不让自己说实情,看来是怕惹麻烦。张一美和郝运跟着刘森走出报馆,共同看着他招手叫人力车离开胡同。
站在报馆门口,张一美说:“可惜你们昨晚没看清那人长相,不然就能尽快抓到那个无聊的家伙啦!”郝运面露疑惑,张一美问:“怎么,我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