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源喝了一口凉茶,整个人靠在座椅上,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同时他小声的说道:“说起来还挺讽刺的,我们借助于凶手留下的信息才找到这里的,总有种那凶手是在考验我们智商的感觉。”
林子衿微笑着说道:“话虽这么说,破解掉凶手留下的信息,也是侦破案件的关键部分嘛。”
魏高源把双手枕在脑后,说道:“所以说啊,这事还是得感谢你。”
林子衿抽出一张纸巾,帮小允擦了擦嘴角沾挂着的冰淇淋,然后才说道:“魏叔,你不用一直说这事儿,我觉得我还是运气好,刚好想到了那些方面,感觉就像瞎猫碰到死耗子。而且我们今天能不能抓到那个凶手,也要看运气的。”
“乌鸦嘴。”
“不不,因为这事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凶手会随时改变主意,他的目标也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所以还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
“好吧好吧,不过我觉得有你在,咱们的运气应该不会很差。”
林子衿苦笑了一下,心说我的运气真的不差吗?感觉这段时间跟柯南似的,走到哪哪出事啊,怎么都谈不上运气好。
两人一直在谈着话,但都没有互相看对方一眼,两双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如果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正在聊得火热。
没人知道凶手会什么时候出现,也没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手,凶手脸上绝对不会写着“凶手”二字,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一件需要耐心和敏锐观察力的事,真正执行起来也有着不小的难度,毕竟时间一长任何人都会有所松懈。
随着时间推移,时间很快来到正午时分,为了让便衣警察表现得正常一些,得到魏高源的同意后,杨志军便让他手下人去吃饭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去,一次只能去三个人,等这三个人回来后,下一批才能去。
过了正午,整个商场都换了一轮的顾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可疑的人员。
问了林子衿的意见,再从前面三起作案规律开看,可以排除凶手是该商场的工作人员,而第二个结论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凶手不会动手。
人流量确实有点少,动手杀人的话就会非常醒目,凶手已经再两天内杀死三个人了,而且都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证明此人智商也不算低,多半不会傻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杀人。
所以凶手极有可能会在晚上动手,一是黑夜会给那类人带来安全感,二是第二天就是周末,不少人会选择在星期五放松放松,买买东西,看看电影什么的,很晚才回去,在星期六的早上睡个懒觉。届时人流量会爆增,人多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秀凶手最天然的屏障。
虽然话时这么说,但所有警察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精神没那么紧绷了,都开始安静的养精蓄锐,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
其实周林夕一直以来都不恨那些女人。
无论是廉价的街头妓女,还是那些每个月的包养费高达好几万的富豪情人,他都觉得她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可怜,一样都是那些肮脏男人的玩物,她们本质上的作用,就是满足那些男人过剩的欲望,她们很值得同情,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这个世界从古至今都对女性很不公平。
所以周林夕要杀死她们,他不是怀着恨意去杀人,而是带着圣母一般的怜悯,他觉得他是在拯救她们,他能让她们解脱,死亡之后,便不再会有任何痛苦了,也不用再看到那些男人丑恶的嘴脸,那些女人才能真正成为“自己”。
在周林夕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因为另一个女人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一星期后,周林夕大病一场,由于交不起医疗费,差点丢了性命。
他的母亲用还未走形的身体换回了医疗费,待周林夕康复后,又换回了他的学费,生活费,换回了名牌衣服,换回了各式文具。
周林夕还记得,他母亲接待男人时,都会让他出去玩,然后和男人在最里面那件黑屋子里待上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周林夕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场交易。
但他不会觉得自己母亲脏,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十岁的孩子,三观还未完全成型,但这种“怜悯”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是天生的。
两年后,厄运再次降临了这个一直充斥着不幸的家庭――周林夕的母亲先是染上了梅毒等各种性病,紧接着检查出了艾滋。
他母亲开始依靠毒品减轻痛苦,于是,不过十二岁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迅速变得皮包骨,身上出现似乎只有尸体才会有的斑点,身体不断的散发着恶臭,一直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当他母亲再次面临病疼,又没有毒品时,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便像一颗颗钉子,一下一下的敲进了周林夕的心中。
他觉得自己母亲真的太可怜了,他想帮她,帮她结束这一切。
终于有一天,在一个深夜,他拿了一个厚实的枕头,捂在了自己母亲的头上。
他母亲并没有挣扎,似乎一直在等待且期待着这一刻,很安静的离开了这个充满罪恶、绝望、痛苦的世界。
那是周林夕第一次杀人,杀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人好时机
周林夕将他母亲翻了个面,脸杵在她自己的枕头上。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叫了救护车,确定死亡后,警方介入调查,由于他母亲是艾滋病患,同时在当天晚上她也吸食大量毒品,周林夕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最终以“过度吸食神经性毒品,头部埋入枕头,导致意外窒息死亡”为由结案。
而周林夕由社会福利院收养,慢慢正常健康的长大,但十二岁那年的事,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埋在了他的心底,总有一天,遇到被称为“契机”的雨水浇灌,这颗种子便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终开花结果。
周林夕成年后离开社会福利院,往后五六年时间,依靠机灵的头脑和敢做敢拼的胆量,很快事业便有了很高的成就,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身价过了千万,在一般人眼中,他是绝对的成功人士,而且还这么年轻,不到三十,无父无母,是无数女性标准的择偶对象。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周林夕会拥有着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幸福安逸的过完这一生,可上天似乎故意折磨着他,让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妓女。
半年前,他和一个大客户谈生意,谈成之后,一群人来到了一个高级会所。那里的姑娘们胆大热情,又漂亮体娇,放在平时,周林夕只带客户来此,自己从来不参与,但这次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算漂亮,缩在角落里,丝毫不起眼,只有周林夕注意到了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那个在脑海中早已淡化的形象再次清楚的浮现出来,他的耳边似乎回响着他母亲痛苦的叫声,回响着吸毒后舒服的呻吟。他忽然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怜,这一瞬间,他把怜悯提高到了爱的层次,他只想保护她。
他选了她,但在房间里他没有碰她,两人聊了一晚上。
他也发现她是一个非常文艺的女孩子,他一直觉得她应该当一个作家。
他花钱,让夜总会不要让她再接待其他客人。以前一直是孑然一身的周林夕便天天去找她,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成为了一种必然。
半年后的有一天,他想带她走,她却哭了,她凑近周林夕,两人相距了五厘米,她轻声说道:“神说,五厘米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你是我的天堂,但我却生于地狱,我跨不过这五厘米。”
他没懂,追问之,她抹掉眼泪,笑着摇头。晚上他们睡在一起,两人相距五厘米,至此周林夕觉得五厘米是最美妙的距离。
第二天,她在自己的住处割腕自杀了,给周林夕留下了一封遗书和一件遗物。
她很早以前就得了艾滋病,她继续工作,是想要报复那些男人,可却遇到了周林夕,她知道他爱她,但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爱,艾滋病是绝症,早死晚死其实都是一样的。
而遗物是一个廉价的塑料装饰品,是一个五角星,里面装着水,水里还有很多小星星。
周林夕看完遗书,难得的掉下了眼泪,他再次觉得她很可怜,可怜到不敢承认爱的地步,这一刻“怜悯”主导了这个男人,童年的经历与如今的打击,摧毁了他的三观,他建立起了自己的逻辑。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必须拯救那些女人,而如何拯救?唯有死亡,死亡后就不会遭受那些苦难了,提前的结束生命,一切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