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节

　　思及此，便不由得一阵不寒而栗。
　　小姐被两个流民抓住了脚，半个身体都被拽了出去。
　　小菊拿出一个木匣子朝其中一人脑袋狠狠砸去，那人手上一松，拖拽的力气减缓，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其拖了回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特别凶悍的流民却死死抓着小菊的脚，将她一下子拖了出去。
　　小菊双手死死把住车厢的木框上，一边使劲儿踢着，一边望着小姐，“小姐，救我，小姐，小姐……”
　　此时，小姐大概是被这样的阵势给吓傻了，只抱着手臂缩在车厢角落。
　　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去拉对方一把的一丝，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侍女就那么被生生拖下了马车，然后……被一群流民淹没，从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马车终于出了树林，前方就是官道，尽管路上还有难民茫然走动，却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也没有谁敢直接上去拦马儿或者马车了。
　　城门口戒备森严，所有难民一律不得入内。
　　马车进入城中，便被迎入一座府邸，无数人围着她嘘寒问暖。
　　一场娇弱的哭泣便将之前一切掩去，还有那条被她连累的无辜的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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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菊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看向素辛三人，冷笑着：“你们，你们是修炼者，有着无比强大的能力。想必刚才的一切你们都看到了，可是你们却到最后才出手，才把我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呵，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获得我的感恩和信仰之力对不对？只可惜，现在我心中只有恨，只有恨。你们明明有能力却为什么一定要让悲剧发生才，才……”
　　炫淼有些气愤，指着小菊，“喂，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啊，你就算是没有感激之心，但好歹也不用如此诋毁别人吧。当时真该看着你被他们糟蹋致死，然后再被拿去烤着分食算了。”
　　小菊双眼无声地躺着泪，毫不示弱地回击：“没错，你们就是不该救我，这个吃人的世界，就算是活下去又怎样？明天不是一样要死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难道你真正应该恨的人不是将你抛弃的人吗？为什么……”
　　“啊——”
　　小菊突然止不住的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她其实心中最清楚，自己心中难过的是什么，痛苦的什么，失望的和绝望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却无法也无处发泄……她曾经厌恶的，把怨忿撒给真正关心和帮助自己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听以及忍受自己的发泄，那些抛弃和施加伤害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么多……
　　而现在，她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她恨，她真的好恨。
　　素辛淡漠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说的很对，我们当时的确看到了这一切，我们也的确有那个实力阻止那一切发生……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就是喜欢在事后出手，我就是喜欢在悲剧发生后救人……”
　　“我救人的目的就是要得到别人的感恩，如果连感恩都不懂的人，我凭什么去救？这样的人救来又有何用？难道只是因为是生命，只是因为我有那个能力，所以就必须要去救吗？”
　　“所以，我不管你现在的心情怎样，这些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们救了你的命，既然你如此的不甘愿，命就在你自己的手上，你有一百种zì shā的方法，上吊，跳崖，溺水，撞墙……瞧，zì shā的方式多得是，你嫌我们救你救错了，你去zì shā啊，你放心，这一次我既然已经知道你是一个不知道好坏对错是非不懂得感恩的人，我绝对不会救你，当然，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都懒得看那么低贱的生命怎样的自作贱。”
　　小菊呆愣愣地看着素辛。
　　素辛嘴角轻蔑一笑，丢下一柄匕首……还有一个布袋，有些食物和银子。
　　素辛道：“喏，想死，还是想活，都随你。”
　　丢下这句话，素辛三人翩然离去。
　　真是的，救了人还要去给对方做思想工作……生命是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她好活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凭什么要苦口婆心？
　　炫淼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离开很远才问：“素辛姐，你说……她，她会不会？”
　　素辛瘪瘪嘴：“关我什么事？如果她连这点都想不通，那就只能被人踩死，当作踏脚石，那又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若是能从此崛起，以后能活出一番普通人的精彩也未可知。”
　　炫淼听了，神情还是有些黯然。
　　虽然道理是这样，但是总觉得还是有些……残忍。
　　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
　　炫溟：“素辛姐，那……那些难民怎么办？”
　　素辛轻嗤一声，神情淡漠，看向那些因为饥饿红了眼的人，易子而食，发出犹如野兽般绝望哀嚎的人，就像在看地上的蚂蚁一样。
　　轻飘飘地道：“难民？呵，那些难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一群只剩下“食欲”的，连自己同类都能好不犹豫塞进自己嘴里的……人？又与那些蝼蚁又有何区别？！就算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食物，丰衣足食又能怎样？养起来吗？他们很可怜吗？被他们吃掉的人呢？难道因为饿就可以没有身为人的底线了吗？”
　　既然已经是同伴了，素辛也不用去掩饰自己真实性情。
　　可以说她冷血，甚至是恶毒……她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就没有生而一定要为别人无缘无故付出的道理！
　　凭什么就认为有实力的人，就理所应当给这些贱到骨子里的“人”当“保姆”？！

第1453章 石机城之乱2
　　就算是“圣母”如秋娘，她心中真正牵绊的也始终是那些真正忠诚于她信仰她的人，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在坚持。
　　所以，对于素辛而言，那些没有任何身为“人”的底线的……她纵使葫芦空间有粮食千万，也不会施舍分毫！
　　两人听了，莫名一阵悲哀。
　　感觉在胸口有一团棉花堵着，好难受。
　　素辛可以为了一群在戈壁里挣扎生存的人，不惜消耗自己辛苦修炼的灵力，积攒多年的粮食，不辞辛劳，奔走几天几夜为他们播种下希望的种子。
　　因为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坚韧不屈，和信仰的东西。
　　同样都是在绝境中，同样都是没有食物，这就是有底线和没有底线的分别。
　　既然要她出手，自然便有她的取舍。
　　所以，她也可以冷眼看着那些人哀嚎着悲惨死去。
　　顿了顿，炫溟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这一切终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他们……”也是无辜的。
　　后面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见素辛停住了脚步，视线看向远处。
　　两人也顺着素辛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妇人，旁边还跟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已经饿的有气无力了。
　　女人趴在地上用树枝努力地刨着，终于从泥土中抠出一条扭动的蚯蚓，她欣喜地把这条蚯蚓拿给旁边的孩子。
　　“大娃，你吃，刚才那条给弟弟，这条该你了……”
　　大概是因为太累太虚弱了，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气息悠悠。
　　那个叫大娃的孩子把那蚯蚓上面的泥土弄掉，喂到妇人嘴边，“娘，娘你快吃一点，娘，你吃……”
　　妇人把孩子喂到嘴边的食物推开，“不，我我不饿，你你们快吃了，快……”
　　素辛见他们手上的食物原来是一些蚯蚓，虫子之类。
　　但就算是这些虫子，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其难得的食物。
　　母亲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了，所以就算是一条蚯蚓都不肯吃，就算是只有一丝丝的生的希望，她都要让给孩子。
　　两个孩子趴在母亲身上哭着。
　　炫淼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偏头望着素辛：“素辛姐……”
　　素辛回过头，看着小丫头动情的样子，心底一片柔软，抚摸着对方的头发，柔声说道：“不急，她的生元还没有完全涣散……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什么人是值得救的。”
　　炫淼带着哭腔点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素辛的话让她心中变得很安定。
　　过了一会，从旁边的的山沟爬上来一个同样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男人，身上脏污，还有累累伤痕。
　　他手中拎着一根树枝以及一个树叶包。
　　他神情显得很是兴奋，两个孩子见了，哭着迎上去：“爹，爹，娘，娘她……”
　　男人扑倒女人身边，急切地呼唤着：“秀，秀啊，我我今天弄到了两只虾还有一只大螃蟹，我我们有吃的了……”
　　男人将叶包打开，将其中一只虾喂给女人……因为当时逃荒，又加上有那些流寇贼子趁火打劫，所以一路奔波，所有东西都丢掉了。
　　此时也不可能生火什么的，能有的果腹之物就算不错了。
　　女人推开东西：“……孩他爹，我，我是真的不行了，走不下去了。你吃，你和孩子吃……”
　　男人急的哭吼起来：“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说好的一起活下去的，你要是真的敢死的话，我绝对不会比你多活一刻钟，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孩他爹，你，你……孩子……”
　　“我不管，要照顾他们就你自己去照顾，你要是敢自私地去死，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去死……”
　　“……”
　　……炫淼看着看着，最后干脆扑在素辛怀里哭了起来。
　　素辛用一手拦着炫淼，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之前看着那些为了食物彼此间有人野兽一样地争夺撕咬的难民，心中有多么的愤怒，此时就有多么的感动。
　　心性只有在这张弛之间，才能更加强大，有着更强的韧性。
　　炫溟也为这一幕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向素辛两人时，心中莫名的有些吃味。
　　他一直都疼爱关心小师妹，所以小师妹和他的关系也最是亲厚。
　　因为师父说了，大道之前，若是道心不坚，儿女情长便是修炼者的大劫。
　　所以他一直都将那朦胧的情感藏于心底，可，可是……这才多少时间啊，素辛和淼淼才相处几年，竟然比他们相处了几十年还要亲近，还要信任。
　　炫溟一时看的有些失神，当他蓦地抬起头时，发现素辛脸上带着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登时间，炫溟感觉自己所有一切都被对方看穿一样，脸腾地红了。
　　识海中，小饕揶揄的声音传来：“小素素，你这手撩妹dà fǎ也是可以啊，分分钟就成了人家的情敌了。”
　　素辛也觉得这种状态有些尴尬，她发誓，她的性取向真的属于大众类型的，她真的只是把炫淼当小女孩来着……
　　素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舍身将她从危险中一次次抱出来。
　　大概是第一次对方凑到自己面前，吃着美食的时候，就对她有种保护小辈的感觉了吧。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甚至更年轻，但是她真实经历可是有两三百年了呢，所以哪里会跟这些小孩子想那些问题。
　　素辛应道：“你别说的那么俗气好不好，再说了，有人喜欢我崇拜我倾慕我说明我有魅力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貌似这头发摸着的手感也是不错，顺滑，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小饕看着小素素的样子，也莫名有些吃味了，不由得想到曾经，对方也是这样，用那双白嫩的小手抚摸着自己，也是这样的表情，也赞美自己的皮毛摸着很舒服的……没想到现在……
　　看来自己也应该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跟在她身边了。
　　且说素辛见那一家子之间生离死别的情感已经达到顶点，时机差不多了，对炫淼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