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弥生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就是所有生命体征全无,对于别人来说就是死了,然后人们会根据村里的规矩对他进行火化。
而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被火灼烧,一点点变成焦炭,化成飞灰的痛苦……
让他一遍又一遍承受当年跳入烈火中的痛。
素辛喉头有些哽咽,这样的代价已经足够偿还当年的债了。
她脑中稍稍估算了一下时间,一年零三天……而鬼门开启之日还有一年零五天,正好。
于是认真地说道:“那天,我来送你。”
弥生:“好。”
夜色中,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轻蔑的笑,完全是发自肺腑的信息,以及欣慰。
那些死去的村民与自己的房子融为一体,使其化作为灵,因为心中充满怨气和不甘,所以需要纯净的灵魂让他们获得救赎。
季东东就是被选中的那个。
弥生神情恢复一如既往的淡漠,“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对于很多莫名前来的人很残忍很不公平?我们只想安静地生活,与世无争,可就算是我们在如此偏僻的角落,也仍旧逃不过世道纷争。我们能做的就是顺应……”
弥生不断地死亡和重生,经历了十世,见过太多的人事变迁。
当他们知道这个山谷中有“东西”时,他们也依旧保留了先辈留下来的纯善。
没办法,尽管经历了血的教训,他们在看到别人即将遭遇危险的时候,无法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别人陷入灾难绝境时,仍旧会竭力劝告他们。
告诉他们:那里很危险,那里有“东西”,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可是几乎所有人的反应和先前这支队伍的队员一样,一些觉得村民是在耸人听闻,一些却反而觉得很新奇,越是说有那些“东西”心中越是充满强烈的好奇心,硬是要去碰一下。
结果吃了大亏,他们回到村子里就对他们大发刁难。
埋怨他们,既然那里有危险有那些东西,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们?
苍天可鉴,人家早就说了一遍又一遍,是他们自己不听劝,硬要往上撞。
然后他们又怨恨人家为什么不拉着他们,拦着他们……
他们只听他们愿意听到的,想听到的。
总之,不管村民们怎么做,这些外来者都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如果只是口头上的争执,也不可能让骨子里的“绵阳”变成真正冷硬的人。
其中有一些人,他们因为自己的朋友,爱人或者亲人在里面出了事,他们自己没有本事照顾周全便赖到村民身上,甚至大打出手,引发一场又一次的灾难。
正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惨痛教训,才让这些骨子里血液里都充满良善因子的村民终于长了记性,他们终于学会了戒备,他们学会了如何自保。
只可惜不管他们怎样过着封闭的生活,外面总会有人找到这个地方。
他们无法抗拒这个现实。
于是他们重新在村边上修一条路,修了单独的木屋,那些不管是他们想要探险还是要猎奇的外来者,他们只提供木屋住宿和向导。
有着这样惨痛经历的人们,又怎会随随便便对外来者表现出“热情”?
……谷中,原来死去的村民大多都得到解脱,反而是后来被困在里面的灵魂成为真正的恶鬼,他们想要进入极乐世界,于是引更多的人陷入其中。
因为这里一切原本都是天道正向指引,所以死去村民灵魂以及房子之灵的报复都被天道理解为合理的,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即便那些“血气”中都带着因果之力。
当时昌栱几人发现的那些虫子,正是被村民杀死,然后种下禁术的“外来者”所化。
除非有能满足他们的贪婪的血肉才会让其解脱,可是又有谁能满足的了他们呢?
素辛想起自己在木屋里干掉好几只怪物,于是问道:“你知道那些房间里的怪物是怎么回事吗?”
“怪物?”
“嗯,”素辛给他描述一番。
弥生说道:“可能是这些年木屋之灵在时空穿梭中,有怪物寄宿到了里面吧。你破坏了它的门,就相当于毁掉它能够穿越时空的能力,以后……”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实际上当年的他们早已超脱,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些人自己的业力造成。”
素辛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经过一番长谈,终于弄清楚了林中木屋的来由。
也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搞定它。
回到营地,昌栱和柯茂楠几人还坐在篝火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情绪十分低落。
素辛本想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一切自有因果之力给外面世人一个交代,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独自钻进帐篷,准备休息了。
柯茂楠看了眼素辛的帐篷,走了过去,朝里面问道:“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素辛很想说“我去干什么管你啥事?”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道:“去找向导聊了聊。”
“聊了什么?”
“问他什么时候走。”
“就这些?”
“问他为什么晚上不能随便乱走。”
柯茂楠传来一声鼻音:“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
终于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
到了第二天,昌栱决定再次到山下村中去找找看,毕竟他是队长……下次他要是再去当领队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就在这时,队里再次出现异状。
几个队员浑身滚烫,一量体温,竟然高烧到四十度。
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第六百四十三章 归途
昌栱让所有没发烧的人都行动起来,一部分准备热水,一部分把背包里准备的药物拿出来,挑退烧的药,双倍计量给这些人吃下,好一通忙乎。
回过神时,发现队伍里又少了一个人:素辛。
昌栱气的差点七窍冒烟:还以为她是个安静懂事儿的呢,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他们在这里忙的不可开交,她不来帮忙不说,一转眼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且说素辛再次回到村里,挨个儿地把所有房子的门全部拆了下来,一扇都不放过。
顺便也解决了几只躲在里面的鬼魂和怪物。
回到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怒目而视,素辛解释:“我去下面山谷找安安姐了……”
昌栱激动的双手成爪,供下腰,抬头望着素辛,几乎是使出所有的力气问道:“那你找到没有啊?”
“没有。”
昌栱就气的在原地转圈,却是无可奈何。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彼此间并没有“不得不”的权力和义务。
此时已经下午三点过,一直都在照顾病人,累的够呛,现在几人情况稍稍稳定下来,他决定下山谷找人。
其余人都没精打采地往帐篷里缩,根本就不理他。
柯茂楠说道:“我们带的食物和水都快用完了,还有渠红英和覃勉在等我们,当时我们计划三天回去,给他们留了四天的食物和水,现在已经是第五天。我们不如先回去再找救援队前来。而且这里是大山,有很多野果,他们身上也带有防身工具……”
昌栱头都大了,说道:“可是他们几人还发着高烧,现在就走动,要是吹了风更严重了怎么办……”
几人已经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起来面色很是苍白,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虚弱,但是语气却很坚定:“队长,我们没事的,可以出发。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们身体也好不了。现在有药,我们还可以抗一会。”
这几人是素辛把魂魄打进他们身体后,因为生元和魂魄都很虚弱,彼此融合时产生的排斥现象,准确来说并不是真正的“感冒”。
相反,如果此时有能增强他们生元的东西,他们很快就能恢复。
昌栱见此,终于决定即刻启程。
因为有好几个病员,很多东西都带不走而舍弃掉,所以只带了必须的食物,水和两三顶帐篷,睡袋等。
至于带不走的东西大家都没精力去收拾这些了,全都散乱留在原地。
终于在天黑时赶到山洞前,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就启程,三个小时候穿过山洞,看到早已望眼欲穿的渠红英和覃勉。
两人并没有昌栱想象中那样的憔悴不堪,他们还剩下一些食物。因为覃勉认得一些野菜野果,所以这两天他们就去附近采了一些合在主食里面。
大家把食物分着吃了,因为几位病员需要营养补充,所以把大部分食物都给他们吃,然后队伍再次前进。
张涛以为自己现在病了,渠红英会像以前那样紧张,然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却发现才几天不见,渠红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虚弱的样子视而不见?反而跟那个小白脸走的很近,一路上有说有笑。
真是让他看错了,还以为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是个真正的贤惠女人,是家里永远招展的“红旗”,没想到她才跟一个男人待一起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太不自重,太贱了!
他朝楚寒雨示意,他知道这女人嫉妒心和占有欲都很强,哪知对方的反应很是平淡。让他非常郁闷。
两天后,一行人终于疲累不堪地回到村子,或者说回到那座木屋里。
经历几天的餐风露宿,感觉这座木屋简直就是宫殿。
大家休息两天,几位病员都好的差不多,就准备坐车回家,以及报警和请求救援。
临走,人们对村民给他们提供的住宿表示非常满意,给了足够的钱。
素辛想到弥生讲的那个故事,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
来时的兴高采烈,走时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短短十来天时间,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正如档案上的那几个案子一样,失踪的梁安安和蒲峰突然出现,在某个银行的柜台上取钱,被监控拍下。
所以昌栱报案和请求支援自然不作数,让他又是震惊又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想打两人电话问问情况,问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出来的,却一直打不通电话,只安慰自己,大家没事就好。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星期后,当初一起探险的几个队员连同回归的梁安安和蒲峰再次消失,询问之下,有人说他们去XX地方旅行,又说到XX去了,总之在那之后再没人见过他们。
素辛从小木屋中带出魂魄的几人没有消失,不过他们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对当时在山谷中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过这一次旅行。
还有有关他们的信息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将他们所有的一切从现实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一样。
正如档案中的记载一样,如此也能解释为什么所有案子显得那么诡异。
素辛把“林中小屋”案子的调查情况全部记录下来,包括这次探险旅行的经过也如实写下。
对于下个翻开这份卷宗的人,他们会和素辛先前看卷宗一样,发现里面涉及到的某些人是“并不存在的”,甚至调查与之相关的人,也得不到确切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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