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这是一个人紧张时对自己的安抚性暗示动作，同时表明，他看见了不想看的东西。
　　是这样吗？我没有接着躲下去，反而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傅队，杜先生，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我和警局里很多人都来不及熟识，所以只是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了。公诉人员一般都比较繁忙，所以她也只是会意一笑，就直接离开了。
　　“杜先生来问问案件的最新进展。”傅菁表情很不在意，毕竟这件事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了。如果不是因为刘峰案还没有结案，估计他是没有闲暇时间出来跑这个腿的。
　　“霍警官，又见面了。”
　　杜明说话时，下意识的避开我的眼睛，微微报以一笑。
　　“杜先生公司不忙吗？”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暗示一样的说道：“今天有人告诉了我一个想法，我才发觉，也许我们之前认为的东西里，错的是对的，对的才是错的。”
　　他的表情一下子有点难看，用手在下巴上摸来摸去接着说道：“霍警官的小说我也看过，不得不承认，霍警官的确是才华横溢，有些心思我们比不了。”
　　他在说谎！
　　且不说因为我自身的原因小说已经被网站全方位下架，单说这个在下巴上摸来摸去的动作，就是人在说谎时的基本表现。
　　转移话题，说谎。如果说上次杜明凭借着卢锐的事情借机发挥，将我们的视线全部转移，也许那天我就能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个聪明人，之前的事的确是我有点失算了。我记得卢锐是商人，所以在办理卢锐的时候记得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和细节。可是我忘了，这个杜明何尝不是一个商人。
　　他在借着卢锐的事，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二十六章 杜明的破绽
　　
　　“是吗？那你看过我哪本书？”我笑着问道，大抵笑面虎就是我这个样子。
　　“哈哈。”杜明尴尬的一笑，用手指揉了揉嘴唇和鼻子之间的皮肤，接着说道：“对不起啊霍警官，我最近记性不太好。”
　　他是在撒谎。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虽然在和我说话，可是身体却向着另一个方向，这是一个非常抵触的姿势。
　　他在抵触和我说话，他在害怕些什么呢？
　　为了试探他，我将手里要来的东西分成两份，其中一份递给傅菁，笑道：“这是你要的东西，对了，卢锐的事可能一时半会不能成功起诉了，之前刘姐告诉我他吐露了新的内容，问我要不要一起旁听。”
　　傅菁一愣，他比我更清楚，公诉人员里，就没有一个人叫刘姐。
　　但是他很聪明，一下子就清楚了我的意图，笑眯眯的将东西接过去，看起来有些习以为常:“我都说了，如果告诉他只要说出新的东西就可以减刑的话，他没有道理不说出来。”
　　我们两个说这话时，我一直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盯着杜明的情况。听着我们说的话，杜明不由得后退半步，上身有些僵直。
　　“杜先生，你怎么了？”我一边询问，一边给杨楠发了一条讯息，故意将铃声调到最大。
　　正如我安排的一样，杨楠的电话很快拨通过来，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杜明猛地颤栗，死死的盯着我的手机。
　　“喂，刘姐。”我故意将声线提高，将通话声音也调到最大。
　　“小霍，卢锐的说了一些新的情况，和你们那边的有点关系，你到时候通知那个人再来一趟吧！”
　　杨楠的声音没有感情，冷冷的说道。我故意抬眼瞄了一眼杜明的脸，捂着手机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杜明看到我的表现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借着电话的契机离开，躲起来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喂。”杨楠蹑手蹑脚的走到我身后小声说道：“老大，你在搞什么啊，为什么要我打那通电话给你啊，在警局搞得像是在做贼一样哦！”
　　我没有回头，看见我离开后，杜明一下子就开始急躁起来，匆匆和傅菁告别离开。
　　今天恐怕在杜明身上很难再有什么收获了，可是看着杨楠手里的照片，我总算有了一丝曙光乍现的感觉。
　　“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打听到局里接线员有一个人曾经和宋蔷是同学，还是同桌，可以看出到底是不是宋蔷的作品。”杨楠有些得意洋洋，像是一个讨到肉吃的小动物。
　　“那人呢？”我问道，从她手中接过照片仔细看着。
　　“在局里接线室，那边走不开人，可能要你自己过去一趟。”杨楠眼神明亮的看着我，一扫之前眼中的灰霾，像是满血复活。
　　“带路吧，小功臣。”我鼓励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在她的身后。
　　接线室很忙碌，每个女孩面前都是一台电脑和半面墙大小的监控显示器，大大小小的街道监控用一台电脑就能来回操控。
　　她们带着耳麦，普通话标准且语气甜美，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我们等一下她们交班。”杨楠小声说道，我和杨楠坐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来回忙碌汇总，很少有闲暇的时刻。
　　“她们昨晚接了夜班，到现在都没下班。最近局里很忙，看见她们桌子上的糖果了吗？就是以防她们出现低血糖之类的情况。”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发现手里的照片有点厚，看起来远比我拍摄那些要多很多。
　　“怎么这么厚？”我捏起一半，发现了下半部分和我拍摄的不是相同的雕塑。
　　“下半部分是小路在朋友圈里找到的，宋蔷所在工作室晒出的照片，我觉得应该有用，所以一起打印出来了。”
　　因为都是照片和视频一起晒的，所以杨楠打印出来的这些照片，一句就是那个微妙的S.
　　我仔细的看了看照片情况，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我没办法仔细认出来到底用了哪些手法和哪些工具，但是我看见了落笔和下笔的顺序，和《明与暗》是一样的。
　　根据我的观察，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没错了。
　　“啊！小路！”
　　接线室内突然穿出了一声惊呼，我连忙冲过去，看见一个女孩趴在桌子上，旁边几个女孩惊讶的围过去。
　　虽然说经过了训练，但到底是女孩子，经过这样的事，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我冲过去，把昏倒的女孩子抱起来，才发现她的耳机里似乎还有声音传出来。
　　“楠楠！”
　　我一边抱着这个叫小路的女孩一边喊道，看着杨楠有些茫然的眼神接着说道:“你来接电话，快来！”
　　杨楠赶紧赶过来，将耳麦接起来尽量保持和她们相同的态度说道:“您好，我是接线员杨楠，请问现在什么情况？”
　　看着杨楠已经将目前的问题顺利解决，我抱起小路放在长椅上，一边打电话给楚敬南，一边打电话给120。
　　第一次在公安局打电话给医院，还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楚敬南急吼吼的赶过来，又是摸脉又是翻眼皮，才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一脸哀怨的看着我。
　　“我是法医，又不是大夫，你叫我来干嘛？”
　　他的头发一如既往的乱，眼镜已经有一条腿断掉了，顽强的用一条腿固定在他的脸上。
　　“毕竟我只认识你一个会看病的人。”我抱歉的一笑，将口袋里的香烟塞进楚敬南的手里，笑眯眯的解释道:“好啦好啦，平时在警局除了在实验室里都看不见你，这次当你出来晃晃了好吗？”
　　楚敬南抿着嘴翻白眼，戳了戳小路垂下来的手，抱怨的说道:“我是给死人看病的好吗？你见过哪个法医二十四小时在医院待命吗？我要是喜欢和人打交道，怎么会选择法医？”
　　我有些担忧的站在门口往里看，杨楠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是好在学习能力很强，看着旁边的女孩有模有样的学着接电话。
　　她有些紧张，我在门外能够看到，她的手臂在颤抖，却在努力的保持着字正腔圆和语调平缓。
　　“别担心。”楚敬南拆开烟盒，拿出一支烟犹豫着又塞回去，瞥了杨楠一眼接着说道:“桑教授的学生，当然会比别人强一点。桑教授只有这一个女学生，她当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了。”
　　
第二十七章 警局门口的鬼影
　　
　　小路的意外昏倒，杨楠临危受命替她将工作接着进行下去。
　　警局接线员的工作说简单就简单，但说难也称不上难。
　　大家印象里的接线员只负责接打电话那么简单，但是要在诸多电话中分清到底哪些是假警哪些情况需要出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管理辖区，因为和小路共同处理一个区内的另外一位接线员已经回去了，所以杨楠坐在位子上，戴上耳机翻看备忘录。
　　备忘录里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一些疑似假警的记录，如果重复出现两次以上，不管是不是假警都一定要出警。
　　“哎？”杨楠看了看，指着本子上几行字问旁边的人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这个记录后标注12，男，这样的信息？”
　　“这个是代表报警人十二岁，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杨楠喃喃道:“他连着报警两次了，真的不用管吗？”
　　我在旁边瞥了一眼名字。尹嘉航，听起来还真的是个不错的名字，像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我出去一趟，这里交给你了。”我嘱咐杨楠道，小路的突然晕倒我也不是很放心。反正我现在也找不到新的线索，还不如去一趟医院，也许不去想这些事，会有些新的想法。
　　那个神秘人的身份的确很难揣测，杨楠连着十几个小时都不肯放下电脑，眼巴巴的等着那个灰色头像再次亮起来。
　　这次让杨楠顶替小路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位置不能缺人，更是因为我觉得这对于杨楠来说，也是一种休息。
　　刚刚走到警局门口，我就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堆在门口。
　　我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发现并不是一个黑色的小堆，而是一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孩子。
　　我一下急了，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撑在他头顶替他遮雨，焦急的蹲下来试图叫醒他。
　　“小朋友？小朋友？”
　　小孩子睡得迷迷糊糊，歪着头睡眼朦胧的看着我问道:“哥哥……你是谁啊……”
　　声音很虚弱，我忙不迭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热。
　　“小朋友，你快起来，哥哥带你进去。”
　　小家伙用有点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委屈的瘪瘪嘴说道:“哥哥，过四十八小时了吗？”
　　他问的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口中的四十八小时到底是什么。
　　“什么四十八小时？你在说什么？”
　　小家伙大概也是被雨淋冷了，突然跪下扑在我怀里。一股凉气顺着孩子的身体涌进我衣服的每一丝缝隙，冷的不行。
　　“哥哥……我好冷。”
　　我将外套裹在小家伙身上，将他直接抱起来带进办公室，努力安抚他的情绪。
　　纤细的四肢缠在我身上，皮肤上的凉意从他的身上过度但我身上，果然，我能感觉到他在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我将他放在椅子上，找到杨楠平时用的毛毯裹在他身上，努力给他一些安全感。
　　小家伙难受极了，用毛毯紧紧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可怜兮兮的回答道:“我叫尹嘉航。”
　　好熟悉的名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那个接连打了两通电话报警的小男孩吗？他怎么会在警局门口？
　　“哥哥记得，你拨过110对吧？发生什么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