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湘祖上三代都是玉石匠人,他自幼便跟随父亲识别玉石原石,对璞玉也是颇有研究。他这一看不打紧,竟还真觉得这圆石内确有乾坤,便吩咐下人取来了二十两纹银,岂料这时盲僧哈哈一笑,竟道:“想不到这中原东土,倒真有人识得这宝贝。此玉乃寒地冰精所化,内困一上古异兽,施主既然识得,便是有缘之人,贫僧便将它赠与施主。”说完,盲僧便闪身离去。
陈湘得了圆石,即刻便叫人取来工具,在圆石一侧找准切口,一刀切下,圆石应声而开。陈湘拿起一看,登时惊得不能合嘴。只见这圆石的切面上,一圈如羊脂般的白玉包裹着一团火红。这羊脂白玉已算得上是玉中极品,而这红玉,更是世间罕有。俗谚有云:“玉石挂红,价值连城”。陈湘霎时惊喜万分,想不到自己无意间竟得了一块绝世璞玉。
陈湘得到宝贝的消息很快就在苏州城内不胫而走,各大玉石坊的掌柜们听说这宝贝竟是来自那西域盲僧手中的圆石,个个气得是捶胸顿足。一时间,整个苏州城闹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这事便传到了苏州应奉局总领朱勔的耳中,这朱勔乃是蔡京心腹,对花石素有心得。一闻得此事便立即差人去了陈湘的神工坊。
这时的陈湘,正在自家后院的玉石工房中,拿着刻刀精心细琢着那块绝世璞玉。忽闻下人来报应奉局官差求见。一听说应奉局来人,陈湘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他赶紧藏好璞玉迎了出去。
应奉局的官差一见陈湘,便拱手道:“恭喜陈掌柜,朱大人闻得陈掌柜最近得了件异宝,特差小的前来,请陈掌柜带上宝贝去一趟。这皇上寿辰就快到了,朱大人正在为准备皇上的寿礼发愁,陈掌柜的这件宝贝要是让朱大人看上并呈给了皇上,那可就是你陈掌柜天大的喜事,以后这神工坊的金字招牌便天下皆知了。”“喜事!这分明是要强取豪夺。”陈湘在心中暗骂。
在当时,凡是应奉局相中之物,便会以供奉帝王之用为借口而强取之,若是不从,便会治以“大不恭”之罪。陈湘自知推托不过,便想了一条权宜之计,对来的官差道:“官爷辛苦了,小人近日确是得了一块白玉原石,倒也谈不上什么宝贝,朱大人若是喜欢,小人自当双手奉上。只是,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朱大人恐怕也看不上这么一块原石,不如等小人把这璞玉雕成了精致玉件,再亲自送过去请朱大人鉴赏。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展示一下我这神工坊的手艺。”这官差一听陈湘也说得在理。便答应以三日为限,三日之后由陈湘亲自送去朱府。
第六章 赤焰冰精佩(二)
玉石雕琢乃是陈家祖传的手艺,陈湘自幼便习雕琢,技艺已是十分精湛,陈湘闭门三日,顺着那玉璞的纹路与形状,将其雕成了一块玉佩,只见这玉佩红白相间,外层一圈羊脂白仿若一块寒冰,而中间那团赤色红玉,形态颇为奇特,细细端详,正似一火光异兽,赤焰冰精,栩栩如生。陈湘顺其形将其命名为赤焰冰精佩,他把这赤焰冰精佩拿在手中,越看越是欢喜。但一想到即将要将它献予朱勔,心中甚是不舍。寻思良久,陈湘想到了一个偷龙转凤的方法,陈湘找来一块与这赤焰冰精佩一般大小的和田白玉,这白玉之上点缀着几斑秋梨黄,也是一件上等精品,若是换作平时,陈湘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它拱手让人,可现在为了这赤焰冰精佩,不得不忍痛割爱。陈湘将这白玉装入锦盒,便给朱勔送去。
朱勔见了陈湘,亲自迎了出来,他接过锦盒拿出玉佩一瞧,眉头微微一皱,却又即刻舒展开来,对着陈湘笑道:“陈掌柜果然守信,这玉确是件上品,不过,我还得找位行家来看看。”说完,差府上家丁带来一人,陈湘转头一看来人,不禁大骇,来者竟是神工坊的匠人陈七,这陈七曾见过璞玉,他拿过朱勔递来的玉佩,看了一番便向朱勔禀道:“大人,这并非小人所见的那块璞玉雕琢的玉佩,那璞玉的中间乃是一团赤红。而这块玉不过只是表面几块黄斑。”陈七说完,一旁的陈湘早已感到后脊发凉,朱勔看着陈湘,阴冷的笑道:“陈掌柜,这极品的红玉怎么经你这么一雕琢,就变成几块黄斑了?”陈湘还未答话,朱勔一拍桌子,怒道:“你最好赶紧交出玉佩,不然,别怪我治你大不恭之罪,诛你九族!”陈湘自知已不能再瞒下去,他仰天长叹一声,只得领着朱勔去取赤焰冰精佩。
回到神工坊,陈湘手捧玉佩,缓缓走向朱勔。就在走近之时,陈湘竟忽然转身撞向屋内墙壁,直撞得头破血出,气绝而亡。
这朱勔得了赤焰冰精佩,兴奋异常,决定将其献予徽宗,以贺其寿辰。朱勔命亲信随从带着玉佩由水路借花石纲运往东京开封。途中,运送赤焰冰精佩的船只竟无端起火,沉入了淮河。后来,朱勔虽命人奋力打捞,却独独不见了赤焰冰精佩。当时,沿河的百姓都说,那舟船起火之时,他们分明看到一条火龙在火中盘旋。有人说是那冰精遇水即化,使得玉佩中的赤焰神兽得以挣脱封印而出。
只是自此之后,世上便无人再见过这赤焰冰精佩。”
“叶老您的意思……难道说我这块就是那消失了几百年的赤焰冰精佩!”听到这,余飞心里似乎悟到了点什么。
叶老笑着点点头:“不错,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这块很可能就是赤焰冰精佩。如何?故事你们都听完了,我开价的缘由想必你们应该也都心里有数了,这玉,还卖不卖我?当然,这依然不过是个或真或假的故事。所以,我能开给你的价钱,也只能是这个数。”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余飞。畜生和猴子也都转头看向余飞,等着余飞的答复。
余飞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耳畔旁却响起了父亲年初把玉佩交予他时说的那番话:“……飞儿,你今年命冲太岁,又一个人在外面,我和你妈都不放心,我这有块玉,你拿去戴上吧。这块玉是你爷爷临走的时候给的,也算是你爷爷留下的信物。他说这块玉有魂儿,能一直庇佑我们家人。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把它弄丢了,更不能卖掉……”
在余飞心里,父亲也许并不是一个实在的人,经常在人前夸夸其谈,所以当初余飞拿这块玉佩的时候,也并未把父亲的话当回事,觉得父亲不过是说说而已。可现在听完叶老所讲,余飞心里却纠结起来。两百万,对现在的余飞来说,确实具有相当的诱惑力。但父亲的嘱咐,看来似乎也并非就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究竟卖还是不卖?
余飞心里正想着,叶老忽然站起身子,对着紧闭的大门喝了一声:“谁!”其他人都顺着叶老的喝声望了过去。门缝间似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叶老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开门看去,却除了较远处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并不见有什么可疑之人。而四周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儿淡淡的旱烟味。
畜生笑道:“想不到老先生身手竟这么敏捷,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了,这大白天的,就算是再胆大的小偷也不至于会破门而入吧,应该只是路过的行人而已。”
叶老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似是在寻思着什么。但听畜生这么一说,眉头又即刻舒展开来,道:“若只是无心之人,倒是无妨。怕就怕有心人。”说着又转向余飞:“余先生考虑得如何?”
余飞似是已做了决定,他长舒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承蒙叶老错爱了,这块玉佩毕竟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爸交给我的时候也是再三嘱咐我不能卖。所以,我还是不卖了。”余飞的回答令叶老、畜生和猴子都错愕不已。
叶老想了想,以为余飞是对他开的价钱不满意,便道:“余先生若是想卖个更高的价钱,不妨直说。不过在广州这地方,恐怕是没其他人会开出这个价了。毕竟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识得此物。”
“虽然对古玉我不太了解。不过以我所知道的行情,两百万这个价钱,已经非常值得出手了。毕竟叶老说的故事还不知道真的假的,何况就算是真的,这种野史,怕也没几个人相信。”猴子在一旁附和道。畜生虽然没开口,却也是一直用怂恿的目光盯着余飞。
眼见大家有所误会,余飞赶忙解释:“不,不!我绝对不是想抬价,叶老开的这个价钱其实蛮吸引我的,可确实是我家老爷子有嘱咐在先。所以真不能卖。”
叶老见余飞坚持不卖玉佩,难免有些失落,却也不强求,道:“既然余先生有家嘱,我也不便强求。这人和玉讲究的是个缘字,看来今天我和这赤焰冰精佩是没这缘分。真是应了我这店名——玉无缘!呵呵。”叶老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这赤焰冰精佩虽说能辟邪驱邪,却也可能惹下麻烦,余先生日后还是尽量不要将这玉佩示予他人,以免遭遇什么不测之事。”说完叶老又警觉地朝门外多看了几眼,而门外依旧平静如常。
几人说话间,天已近晌午,叶老执意请三人吃饭。刚刚听完这赤焰冰精佩的典故,余飞等人还正意犹未尽,客气的推托了几句,便应承了下来。随后,叶老便领着众人去了店铺旁的一家粤菜茶楼,要了一个小包间。
落座后,叶老叫来服务员,也不看菜牌,顺口便要了几道菜,显然是对这家茶楼非常熟悉。猴子拿出了刚刚到手的极品翡翠,捧在手中满心欢喜的把玩着。一旁的畜生则对这翡翠的价格依然困惑不已,在他看来,这块翡翠与商场里的那些十几万的货色并无太大差异,可价格如何就差得了这么多。猴子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地跟畜生解释着翡翠的成色、品种和价格之间的关系。
而此时的余飞心里,还在想着叶老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余飞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一块玉而已,即便真就是叶老所说的赤焰冰精佩,也就算件古董,又能带来什么不测之事?于是便抬头向叶老问道:“您老刚刚那几句忠告,我听得有点迷糊,能否说得更明白些。”
叶老笑道:“我刚也就是那么一说,谈不上忠告不忠告,余先生不必放在心上。这赤焰冰精佩毕竟没人真正见过,恐怕世上没几个识得的人。我其实也没有十足地把握确定它就是赤焰冰精佩,不过是凭着一些流传于世的说法和我的直觉这么认为而已。”
“不太确定?老爷子您这一出手就是两百万,若这块不是赤焰冰精佩,岂不是吃了大亏?”畜生插话道。
“呵呵,若真是看走了眼,吃亏我也认了。不过我说过,买玉讲的是缘分。至于价钱多一分少一分,我倒并不放在心上。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既然我看中了这块玉,自然是舍得出这个价。”叶老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满怀期待地瞟向余飞。
说话间,服务生把菜端了进来,叶老赶紧招呼大家动起了筷子……
第七章 遇袭
酒足饭饱过后,余飞等人别了叶老,便驱车返回深圳。
周末广深高速上的车并不多,畜生一路上把车速提到了一百二,也就一个多小时,他们便下了高速进入了深圳市区。
车又开过几个街口,坐在后排的余飞不时地回头探望。畜生见状笑道:“飞哥依依不舍的是在看啥呢?这一路上我也没见着有美女啊?是不是舍不得那两百万了,要不我们折回广州,把那块玉卖给叶老头算了。一块石头换两百万,真是值了!”
“你小子安心开你的车吧!我只不过是觉得有点奇怪,后面那台别克,从广州一路跟我们到了深圳。现在下了高速都转几条街了,这车竟然还在我们后面跟着。”余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后面不远处一台粤A牌照的别克商务车。
猴子回头顺着余飞所指看了一眼,乐道:“飞哥最近是不是谍战剧看多了,为免也太机警了点吧。这年头难道还真会有人玩跟踪?”
“是啊,飞哥!你别自己吓自己,是不是那叶老头的话让你有点神经过敏啦,那辆车只不过是恰巧同路而已啦,这种事我平时开车也是常常遇到。” “我看飞哥是在紧张他那块古玉吧,哈哈!”畜生和猴子的调侃让余飞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跟着憨笑了几声也就未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余飞接到了刚从上海出差回来的老大打来的电话:“明天加班!”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余飞还是早早的来到了公司,想着早点把活儿干完能够早点回去休息,他昨晚又做了一场和此前一样的怪梦,现在还觉得有点困乏。余飞揉了揉仍然有些酸痛的肩膀,打开电脑查看起了电子邮件,老大昨天说今天加班要干的活会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他和畜生。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整理部门三年的文件档案!老大是不是去了一趟上海,哪根神经搭错线了。”余飞一看今天的工作安排,大声埋怨起来。
余飞所在的公司是一家A股主板上市公司,他和畜生都在这家公司的证券部,部门主要负责信息披露、接待股东来电来访、公司市值分析等等一些杂碎的工作,平日里事情倒是不多。但尽管如此,这部门三年的文件档案堆在一块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这之前还从未好好整理过,估计现在是一团糟的状态。他赶紧打电话给畜生,这家伙居然还没起床。不过当余飞把今天要干的活跟他那么一说,畜生在电话里便骂了起来,一边骂着还一边诅咒着的老大。
一个小时之后,畜生才姗姗来到公司,余飞才整理了很小一部分。俩人一见面,难免又是一通抱怨,更让畜生失望的是唐嫣没来,不过想想,人家才上了一天班而已,要是就被抓来加班,那也忒不厚道了。
直到下午六点多,俩人才总算把老大布置的活儿全部干完,畜生约了几个同学去踢球,余飞便一个人回到家附近的一家湘菜馆随便点了两个菜,等到余飞吃完,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想想也没什么其它事情,余飞便朝家中走去。
余飞租住的地方是一栋建于90年代初的老旧楼房,楼高八层,余飞住在四楼。到了楼下,余飞拿出楼梯间的钥匙正欲开门,却发现门锁竟然坏了,一推便开。
“这些贴狗皮膏药的真是可恶,来贴个传单还愣是要把门锁搞坏。”看到门锁上刚贴的几张修水管、通马桶的传单,余飞认定是这些人搞坏了楼道的门锁,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一边推门上楼。向上走了几步,咦?不对,这楼梯的感应灯怎么也不亮了。余飞又狠狠的跺了几下脚,感应灯依然没任何反应。余飞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靠着透过从楼梯窗外射进来的依稀光线谨慎地挪步上楼。
走到二楼,感应灯还是没有反应,“我靠,这他妈的不会是停电了吧。”余飞在心里想着。一直上到了三楼,依然没有灯光亮起,忽然,余飞发现这三楼左侧的房间门口竟有一团黑影,余飞心里一惊,再细细一看,原来不过是一个人的背影,这人身着一袭黑衣,似乎正在找着钥匙。
“靠!这家伙,穿得跟个蝙蝠侠似的,还没一点声音,扮得跟鬼一样,真不怕吓死人。”余飞在心中暗骂。
又沿着楼梯向上走了几步,余飞一只手正从挎着的电脑包中摸索房门钥匙,忽然间感觉左耳旁有一阵风袭来,余飞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从后面伸过来卡住了他的脖子。余飞马上明白了:自己遇到劫匪了!而且还是在自家门口!
余飞年少时曾酷爱武术,一到了寒暑假,便会跟随当地的一位武师习武练习,后来虽然荒废了,但却还是有一点功夫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