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曲毕,阎王举杯道:“今日,乃鬼王劫满之期,大家一同,敬鬼王一杯。”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举杯。
顾少霆的也端起了杯盏,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举杯,拂袖遮住半张脸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鬼王?难怪,本君始终查不到。”龙玄凌看着对面的顾少霆,他也已经认出,那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无常大人,那是少霆么?”我望着顾少霆,还是开口,询问离我最近的白无常。
“诶,凤主您还是叫在下,白无常吧。”白无常微微垂头。
“他是少霆吗?”我再次问道。
白无常朝着那鬼王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用极轻的声音对我说道:“凤主啊,早就跟您说过了,这地府没有顾少霆!”
“那他?”我凝眉,看着白无常,他们这些地府的人,就是喜欢兜圈子。
“这是咱们酆都城主,十大阴帅之首的,鬼王阎墨宗,我们称他为鬼王大人或城主。”白无常看着我说道。
“酆都城主?鬼王大人?”我不禁喃喃重复白无常的话。
“既然是如此身份,应是被贬到凡间的吧?”龙玄凌侧目,也看向了白无常。
“龙君睿智,这鬼王大人,曾犯下过大错,故而被前任阎王,贬斥到凡间,受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白无常说完,又顿了顿:“从凡间受尽苦楚回来之后,又在地府炼狱待了两百多年,如今才刚刚劫满释放。”
我听了不禁凝眉,从凡间回来,他居然还被困在炼狱两百多年?
“他究竟是犯了何错?居然要受这么重的刑罚?”我追问道。
白无常果决摇头:“凤主,这便是阴间的秘事,已入卷宗,如今,鬼王大人已经自由,凤主再也无需替鬼王大人担忧了。”
我望向顾少霆,今日劫满释放,可在他的眼中我没有看到半分喜悦。
这是阎王替他办的宴,可他却好似一个局外人,喝完了别人敬他的酒,就坐下一言不发。
索性那些舞姬歌姬又登了场,否则这场面只怕是要冷了。
在此之后,顾少霆便只是一个人静坐在一旁,酒也不喝,也没有正眼看过那些妖娆的女人,只是时不时的抬手轻抚摸着桌旁的红鸦。
这种红鸦,能一口吞了魂魄,个头如同秃鹫一般大,可在他的手中就如同宠物一般温顺。
一个时辰之后,这宴席便散了,我想应该是阎王发现,顾少霆兴趣缺缺,也就不为难他了。
那些阴帅们陆续出了殿,我则是目光望向顾少霆,很想过去,哪怕同他说句话也好,可就是没有这个勇气。
正在我呆坐之际,龙玄凌突然一手牵起我,一手端着杯盏,拉我朝着顾少霆的方向走了过去。
“玄凌?”我侧目看向龙玄凌。
龙玄凌的嘴角带着笑:“本君希望,你能同他告别,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嗯。”我听到龙玄凌这么说,突然,眼眸一热。
“鬼王大人!”龙玄凌走到了顾少霆的面前,微微垂目,看着坐在酒桌后的顾少霆。
顾少霆也终于是抬起眼眸,朝着我们这看了一眼。
他的另一只眼上,带着一条浅浅的疤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那俊毅的容貌,那双深沉的眸子,好似能勾魂摄魄。
只是,在他抬起眼眸的一瞬间,我觉得,应是我“认错人”了。
在他的眼眸之中,我没有读出一丝一毫的情感,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完全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在看着我们。
“在下见过龙君,凤主!”他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
“今日,既然我们夫妻二人赶上了鬼王大人的劫满大宴,那么便过来,敬鬼王大人一杯。”龙玄凌说完,将他手中的杯盏递给了我:“夫人,你有何话,想同鬼王大人说说?”
我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鬼王,开口道:“希望鬼王大人,今后一切顺遂如意。”
说罢,我先干为敬。
他看着我,微微颔首点头,也端起了杯盏:“多谢!”
说完,他拂袖也将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冲我和龙玄凌微微俯身,同我们告辞。
他转身离开,两只红鸦立马飞上前去跟他一同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开口说道:“顾少霆!再见!”
如今,这世间再也没有顾少霆,只有鬼王阎墨宗。
龙玄凌立在我的身旁,抬手轻轻拥住我的肩膀。
“阎君,你就给我一块阴间令牌吧,你不是说,可以交我这个小友么?为何如今连一块令牌都要吝惜?”
我这刚同顾少霆真真正正的道别了,那殿门外,康宁居然缠住了阎王。
听她说话的内容,这是要阴牌。
龙玄凌目光一沉,连忙牵着我,走出殿外。
“阎君,在下教女无方,叨扰阎君,还请阎君莫要怪罪。”龙玄凌说完又看向康宁:“走!回妖都。”
“父君,宁儿,宁儿,想在这地府待几日。”康宁望向龙玄凌,语气之中带着撒娇。
若是换做之前,她的撒娇在龙玄凌这万试万灵,不过这一次,龙玄凌却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阎王看着康宁一脸失望,便示意身旁的阴差,拿了一块阴牌,递给了康宁:“既然,宁公主你不介意,那么这阴牌便赠于你。”
“多谢,阎君!”康宁喜出望外。
第二百六十九章镜花水月
而我从康宁的眼中已经读出了某些讯息,她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只不过,她似乎是选错人了。
她面前这位,是地府的主人,阴间的阎君,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曾经能让他跳入地狱熔岩,不惜神形俱灭也要守护的女人。
如此一来,其他女子,又怎么能入的了他的眼?
从地府回到妖都,我和龙玄凌都心照不宣,但是,从康宁每日望着阴牌傻笑,我们都清楚康宁这是真的陷入了一段单相思。
“玄凌,你说,给宁儿指一门婚事如何?”从地府回妖都转眼已经两月有余,我发现,康宁的“症状”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好似还加重了些。
她时不时的,就拿着那阴牌发呆,让我十分担忧。
“夫人同本君,倒是想到一处了,本君觉得,蛟王次子尚峻不但能文能武,英武不凡,性子还极为内敛深沉,自幼同祺儿一道长大,也同宁儿交好。”龙玄凌居然已经想到了人选。
我思索了片刻,无论是从年纪,还是品貌,蛟王的次子尚峻,都是一等一的人选,与宁儿十分匹配。
“那你便同她说说,女儿家的事,本君不便去问。”龙玄凌看着我说道。
“好。”我嘴上答应的痛快,可当我走到宁儿的寝殿门口时,却又有些迟疑了,不知道这件事儿,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会不会答应。
“娘亲?”我立在她的寝殿门口,还在思索着,就听到康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立即侧过头去,看到康宁正一手牵着永乐,一手拉着长安,从长廊一侧回来。
永乐和长安,一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水,看来今日又出去玩的不亦乐乎了。
“娘亲。”她们过来拉着我:“娘亲,穹弟该修理了,方才我们在外头放风筝,穹弟用术法将线给弄断了。”两个小丫头告着状。
“好,娘亲一会儿说他,你们先回去洗漱吧,一身汗,担心着凉了。”我看着她们一头汗,连忙冲着身后的婢奴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带着永乐长安下去。
而我则是望向康宁,康宁这些日子都表现的十分“沉静”,不似从前那般“疯闹”。
“宁儿,娘亲想同你说一件要紧的事。”我望着她,一脸认真的说。
康宁见我这么严肃,立即说道:“娘亲,这些日子,女儿日日都去学堂的,没有懈怠。”
见她突然紧张,我不由觉得好笑。
“娘亲,不是为了这些。”说罢,我推开她寝殿的门,牵着她,走进了寝殿里。
寝殿的桌上就赫然放着那块阴牌,康宁一看到阴牌就疾步走了过去,双手捧起,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还以为弄丢了,苦寻了一整日,原来是落在了这?”康宁小心翼翼的将阴牌揣入了怀中。
我望着她,有些担忧。
婢奴给我们沏茶,我示意她们退下,便与宁儿面对面的坐着。
拐弯抹角的话,我也不会说,对于自己的亲骨肉,我想有一说一。
“宁儿,你觉得尚峻如何?”我看向康宁,询问道。
“尚峻?”康宁立即笑了:“很好啊!他是这妖都里,唯一一个能与祺弟打个平手的妖,听闻他一直在苦修,准备着,渡劫化龙。”
“嗯,没错,那孩子,十分勤勉上进。”我抿了一口茶水,又道:“那你觉得他的品性如何?你同他自幼一道长大,彼此应该十分了解才对。”
“很好啊。”康宁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心头顿时一喜,想着没准有戏,结果康宁接下来却说了一句话,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浇下。
“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拿穹弟,去换他做我弟弟。”康宁笑着,喝了一大口茶水。
原来,她只是把尚峻当做是“弟弟”。
“天穹虽然顽劣,但是,确实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而那尚峻,你若是喜欢,我们也能成为一家人。”我看着她,旁敲侧击的说道。
康宁一愣,抬起她那湛蓝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我:“娘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娘亲觉得,宁儿你如今已经过了成礼,也该寻个良配,今后继承妖都大统。”我看着康宁,柔声说着。
康宁听了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冲着我,连连摇头。
“娘亲,女儿和那尚峻不可能的,女儿就把他当成小弟,和天祺他们是一样的,而且,而且,其实,永乐对尚峻有些意思。”康宁开口便又是让我一惊。
永乐居然?哎,也怪我这做娘亲的,平日里也没有同她们谈起这些。
因为,在我的眼中,她们永远都是孩子,从未意识到,她们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会有思慕的心上人。
“那便不说尚峻,宁儿你,可有看上的?你师父家的和泰如何?年纪虽比你小,可却是个周正心性纯良的?”我想着,宁儿平时除了尚峻,应该就同和泰走的最近了。
“噗呲!”一声,这一次,康宁是将茶水给喷了出来,并且,拼命摆手:“娘亲啊,我求求您了,您就放过女儿吧,和泰跟那些个小弟又有什么不同?他也叫我长姐。”
“那?那夜辰如何?”这夜辰是凤卿羽和青岑的长子,和他的父亲一样,俊朗不凡。
“娘亲,我求求您了,别乱点鸳鸯谱。”康宁依旧摇头。
“那娘亲仔细想想,还有谁?九歌?九歌怎么样?”我凝着眉,其实,灵乌和芸娘的儿子九歌也极为不错,他和芸娘一样,高冷俊秀,论品貌,妖都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
“哎呀,不要,不要,这些宁儿都不嫁。”康宁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冲我连连摆手。
我看着她,不由的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