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说,母亲原本是魏家的希望,如果由母亲接替他现在的位置,那么魏家也不至于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时候的我,还以为小舅舅口中要母亲接替的是这家棺材铺。
只是在我看来,母亲也只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女人,对于这打理生意的事儿只怕也并不擅长。
一整夜,小舅舅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直撑到了第二天天亮,而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
小舅舅夜夜来烧桃花,那东西,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是,到了月末小舅舅买来的这些桃花也烧不了多久了,如今并非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并且,这些焚烧的桃花都是上品,这一夜夜烧的都等同于真金白银。
小舅舅这家棺材铺生意也差强人意,加之救我和蕴禾时他被族长讹诈了一大笔,如今已经捉襟见肘。
沉思几日,小舅舅决定去寻他的挚友借些银元,而他那朋友,也是两袖清风,不过却说眼下有条财路。
他那朋友叫叶苍,和小舅舅算是忘年交,因为对方已经年近五旬,小舅舅说他在行里有些名头,赚的也不少,只是好赌好酒好色,所以几年下来也无钱傍身。
如今这叶苍也不知打哪里打听得知蔚县雍山上有金矿,如今正逢乱世,蔚县的县长都跑了,也无人管束,所以小舅舅打算跟着他一同去雍山挖金矿。
蔚县离这也并不算远,小舅舅让我切勿担心,他会速去速回。
临出发前,小舅舅还一脸严肃的叮嘱我:“安之你记住,你自己不能出屋,而且也别让蕴禾,还有楚楚进这个屋子,省的?”小舅舅顿了顿:“省的她们被那东西给招惹了去。”
“嗯,我知道。”我虽心中害怕,对于蕴禾也是十分想念,可一想到那东西很有可能也会招惹蕴禾便立即冲着小舅舅点头。
小舅舅走时还特地把两袋桃花干送到我的屋子里,说是会尽快回来,然后替我关上门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我坐在床上,望着窗户外,看着小舅舅走远了,心就不由的提了起来。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等到夜幕降临,我莫名的就开始瑟瑟发抖,心中惊惧,便将火盆子给烧了起来,就如同这几日小舅舅做的一样,把花瓣撒入火盆里。
这花瓣一烧就是一整夜,原本两袋桃花够烧个两三夜的,只是我太过于惊恐,这撒入的花瓣太多,两袋一夜就烧完了,而且还是勉强撑到天亮的。
这么一来,我就开始变得越发局促不安,期盼着小舅舅快些回来。
我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楚楚给我送饭菜也没有胃口,索性就不吃了,开始在屋内踱步,一遍又一遍的来回走动,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小舅舅能快些回来。
夜深了,小舅舅没有回来,我本想着出屋去找找桃花干,好在屋里继续烧,可是又想着,小舅舅说过,我是不能出屋的。
于是,只能大声喊道:“楚楚?楚楚!”
这叫了半晌,院子外头也没有半点的响动,我抬起脚有种想要出房门的冲动,不过这种冲动还是被理智所压制。
我担心,自己出了这房门之后,那东西就跟着我一块出去了。
最后,说不定真的会害了蕴禾和楚楚。
这么想着,我便又伸手准备关上木门,也是在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木门的门框上居然贴了三张白纸,而白纸上则写着我完全看不懂的好似符文一样的文字。
难道小舅舅会驱鬼么?我凝眉想着,不过那东西,不是鬼吧?望着这三张纸,我心中并未踏实,只是关好了木门之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瞪着眼眸,等着天亮。
第五章他是龙
可这困倦之意,却是完全无法克制的朝着我袭来,我还想着,之前在峡子庄的时候,帮着叶嬷嬷家做活儿也没有这么困倦过。
直到看见四周渐渐了起雾了,便知道不好,想必是那东西又来了。
我恐慌的想要起身跑,可一只大手一把揽住了我的腰际,我整个人紧紧贴对方结实的臂弯之中,他毫不费力的直接就抱着我朝着床榻走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海水那咸涩的气味儿,让我清楚的知道,是它没错,只是它怎么会有如同人一般的身体?
“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话,我是在心中默默喊的,因为过于惊惧我此刻已经被吓懵了。
而那双修长的手将我牢牢的禁锢在他的怀里,我整个人都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我的耳畔边上,传来了一个极为低沉,透着一股冷彻的声音。
“本君等了三百年,没想到与本君有缘的竟然会是你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耳畔边上的声音明显有些失望,而这种失望,立即让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子怒火,女人的贞洁何其重要,这东西毁了我的贞洁不说,居然还开始嫌弃我了?
不过,它既然对我不甚满意,那么是不是就代表,我可以摆脱它?
那东西好似真的能够猜透我心中所想,那双大手松开了我的腰际,紧接着一块青色的龙形碧玉,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怔,这碧玉还泛着淡淡的红光。
它不由分说,的将这玉佩挂在了我的脖颈上,沉声说道:“这上头沾染了你的初血,你我便是命定的夫妻,虽对本君而言,你差强人意,不过已无从更改。”
“什么?”我惊的浑身一抖,这一次终于是叫喊出了声,并且,也忘了惊惧,猛的一个转身却惊的呆愣住了,心都好似停止了跳动。
因为,我身后并非是那长满鳞片的恐怖怪物,而是一个着华丽青色衣袍的男人,他身形挺拔而欣长,面戴半张碧色面具,一头银灰色的长发飘逸的散在身后。
我呆愣的望着他出了神,因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这面具之下那双微微泛蓝的眸子,显得深邃而迷人,露出的唇和下巴,更是如刀刻般精美,棱角分明。
他的眼眸,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嘴角高傲的向上仰起。
“看够了么?”他开口询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开口问道:“你,你,你是那龙王?”
“你觉得本君不像?”他说完,突然朝着我的面前一探。
他脸上那冰冷的面具立即就贴在我的脸颊上,这种触感,和浓重的海水的气味儿,让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我,我不能做你的妻子,我,我,我是订过亲的,我,我,我有婆家的。”我这话并非诓骗它。
父亲确实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给我订下了人家,若不是清朝覆灭,我到了及笄之年便是要出嫁为人妻,那么到了如今的岁数也该有孩子了。
哪里轮的到它在这,羞辱我?
“你与我定了血亲,这龙族玉佩就是信物,还有,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我留的,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谁还敢碰你?”他说完,那修长的手指,指向了我的脖颈。
我这脖颈上确实有一块伤口,而且,这么多日一直不见好,原来是他留下的。
第六章你求我
“你是龙,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怎么能配的上你,还请龙王爷您放了我,另觅姻缘。”看着眼前的高傲冷峻的龙王,我只能隐忍劝说。
“哼,你自然是不配,只不过,如今为时已晚,既然这玉佩选定了你,那便是你了!”他倒是说的很是无所谓。
“不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你的,你快走,离开这,别再缠着我了。”我说着伸手就去拽面前的玉佩,结果我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就碰不到这块玉佩。
“哼,脾气还不小?若是换做从前,你这般的凡人,予本君为奴为婢,本君都不会多看一眼。”他傲娇的仰起下巴,一副完全看不上我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就请您把这玉佩拿走,我受不起。”我心中压着火气,冲着它说道。
他听了那眼眸之中透出一股子狡黠和凌厉:“除非本君厌烦了你,否则?”
“否则什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怒声呵斥道,觉得跟眼前这家伙根本就是白费唇舌。
“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小舅舅,两日没有回来了吧?”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我一怔,望着他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不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人!”
“他还不值得本君出手,只是,他自己时运不济,已经遇上大,麻烦了。”他说完顿了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不会是,还不知道,你这个小舅舅是干什么的吧?”
“他是开棺材铺的。”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方却是鄙夷一笑:“他是猎妖师,他的身上,有股子猎妖师特有的讨厌气味儿!”
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透出了一股子浓浓的杀气。
而我则是在思索着,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魏良的时间不多了,本君可以帮你救他,只要你求我。”他说完,侧过身,那泛蓝的眸子一沉,似乎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就去柜子里拿了外出的衣褂,准备去蔚县雍山找小舅舅,他是为了我才去的雍山,我不能让他有事。
那龙王也不着急,只是静默的望着我,似乎是在等我求他。
而我,早就被这些年的经历和遭遇,磨炼的固执而坚强,绝对不会轻易跟它低头。
换上了外出的褂子,我便急匆匆的推门而出,出门之前还回过头看向了那龙王所在的位置,他却已经不见了。
我也顾不上它了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这算是我第一次从这出去,这走廊外头寒风呼啸,借着走廊上灯笼的光,往院子里瞧,这才发现,地面上是一层厚厚冰溜子,这天气太冷了。
“楚楚?楚楚!”我立在走廊上,大声的喊着。
这一次,我听到了回应声。
这声音还是从走廊尽头处传来的,有些含含糊糊的,一听就是被我的叫声给吵醒的。
听到她的回应声,我立即朝着声源处走去,还不等我走到那房门前头,就看到楚楚举着煤油灯从走廊最后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我时,那表情很是惊诧,想必小舅舅走之前也叮嘱过她,不能让我出房门。
第七章满目疮痍
“洛小姐,你?”楚楚正要开口说话,我立即询问道:“可以帮我安排马车么?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这么晚了,洛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楚楚一脸茫然的望着我问道。
“我要去蔚县,你在这好好看着蕴禾。”我说着朝着楚楚的房间里头望去,看到蕴禾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不成,这么晚了,洛小姐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那么远的地方?我陪您一道去吧。”楚楚很不放心,非要跟着我。
“你要是跟我去了,蕴禾怎么办?”我望着蕴禾,她自小胆子就小,要是醒来发现没有人陪着,肯定是会哭着找人的。
“要不这样,洛小姐,让老刘陪着您一块去。”楚楚思量许久,最终还是让棺材铺的伙计送我去一趟。
这刘叔是在棺材铺里帮忙做杂活的,小舅舅也跟我提起过他,好像是在这干了十几年活的老伙计。
“那好吧。”我想着,自己对平城并不熟悉,有个人带着也是好的。
楚楚进屋,给我拿了一件厚斗篷,让我披上之后,才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小舅舅这宅院,后院是住的地方,前头就是棺材铺,之前老刘也是住在后院的,不过我和蕴禾来了之后,小舅舅便让老刘住在了前院的店里,毕竟,我跟蕴禾都是未出阁的大闺女,不方便。
“刘大爷?刘大爷?”楚楚领着我从侧门进入了铺子里,这里摆放着许多的元宝蜡烛,还有纸扎小人,铺子的侧边上,还有一个木门,那老刘就住在里头。
楚楚叫了几声,我就听到了里头有动静,不一会儿,一个头发已经发白,一脸斑纹的老人家披着厚厚的灰色外套打开了门。
楚楚告诉老刘,我要去蔚县找小舅舅的事儿。
老刘眯着那有些昏花的老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洛小姐,就是这夜深露重,您身体单薄,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