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王吼不太正常的脸色,又看了看他身后黑漆漆的洞穴,当时便紧张道:里边什么呀
王吼站起身子,摇了摇头道:你去看看吧,我要是知道那是什么,就不用你长眼了,不过
王吼停顿了一下后,又转身冲我说到:给你们提个醒,里边都是死人,很多死人。
王吼的话,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而且这样的鬼地方,我们一路走来,见到的死人也不少了。
于是,我点过头之后,便和王吼将贤红叶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往更上一层的溶洞里走去。
在溶洞中穿梭,除了很滑之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诡异,也没什么机关。唯一让我不解的就是,溶洞中始终伴随着那些铁锁链的红锈痕迹蜿蜒向前。
在我们三个人又走出百多米之后,大家忽然又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那大厅与先前的溶洞一样巨大,从我们脚步的回声来判断,那地方宽敞的紧,此时空气再一次变的干燥,干冷的风吹在我刚刚淋湿的身上,非常的不是滋味。
打了几个寒颤之后,我问王吼道:黑漆漆一片,到底让我看什么呀
王吼放下了照地的手段,同时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荧光棒,他在地上磕打了几下之后,那荧光棒迅速亮起了橙红色的光芒。
王吼起手,将荧光棒抛出老远,那棒子在空中飞出四五十米去,才落在了溶洞的一张桌子上。
一瞬间,那张桌子被照亮了。
我与看着那张桌子,霎时间眼目圆睁。
此时,正有许多人,围绕在那张桌子上吃饭呢
第四十六章 :死亡之宴
王吼用荧光照明棒展示给我的,是一张石质大桌。
桌子上,摆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锅碗瓢盆”,可能因为空气干燥阴冷的原因,那些铜铁陶罐没有锈蚀和尘土的痕迹,在碗里我甚至能看见某种类似点心的面食和干巴巴的不知名食材。
干冷的空气让所有的有机物脱水,进而保存了下来。
在那一片风干的镜像中,而最诡异的莫过于......在食物的四周,我居然还看见至少七八个人围桌坐着,似在用餐。
没什么比这样的景象更能让我“提神”的了。
如果没有王吼的预防针,我很可能从地上跳起来,又或者尖叫几声,但王吼在之前告诉过我,这里有很多死人,于是我也就明白,这些都是死人,是......死在饭桌上的人。
我扭头,看向先期到达王吼道:“有多少,知道么?”
王吼摇了摇头,只能大概回答我道:“十几......二十个把,很古老,你是厨子,红叶是专家,你们俩给看看,这是什么朝代的‘僵尸’吧。”
我和贤红叶点了点头,在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便跟着王吼的手电,往那些死人所坐的宴席处走去。
那张石桌很长,全为钟乳石制成,浑然一体,绝对是天然形成的,不过后来应该也经过了人为的打磨,才让它光滑无比。
桌子上的器皿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些我从来没见过的“食器”,除了碗和鼎之外,别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在那些琳琅满目的食器四周,已然变成干尸的尸体五花八门的坐在石头椅子上。有些已经摊到成一堆碎片,更多的则保持着他们临死时的样子。
这些人,都竖着明代之前的发髻,穿着非常古朴,虽然因为风干的的时间过久,衣服和身体的颜色都变成了树皮一般的黑褐色,可从样貌以及毛发还是能判断出,他们的岁数都很大,而且全是有胡子的男人。
这些形态各异的死人,有些似乎趴在桌子上酣睡,有些则紧闭双目,张口抬头。有些死时手里还握着酒杯餐具,仿佛是要夹菜敬酒。也有些眉头紧锁,一脸痛苦,爬在桌子上做呕吐状。
我看着这些死去不知道几百年的人,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沉重。
可以想象的出,这些人在如此巨大的石洞中聚会,饮宴,然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瞬间夺取了生命。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以至于他们还在进行宴席的过程之中,可能仅仅是感觉到一些疼痛,便一命呜呼了。
除此之外,我真的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于是,我扭头问贤红叶道:“叶子,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代的人吗?”
贤红叶点了点头道:“我猜他们是明代中叶的人,因为这些人有些头上有‘网巾’,而网巾,是明代男子特有的东西。”
我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别的什么,还能看出来一些么?”
贤红叶不亏是学文史的,对中国历史上的一些资料和文物搞得非常清楚,她凝眉盯着那一桌子餐宴看了半响之后,突然说话道:“这些餐具极端不正常。好像......是东周时期的制式!”
“东周?”我愕然道:“不是说这些人是明朝的吗?怎么会用周朝的食器吃饭?”
我虽然不懂文史,但也知道东周和明朝差着两千年,而且在明代餐饮器具已经与现代几乎完全一致了,即使在偏远的山区,没有人会去使用这愈发笨重的“古代”餐具。
面对着如此奇特的“文化”迁跃现象,贤红叶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指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些死人所使用的餐具全部都是很古老的东西,别说现代,就是放在七八百年前的宋明时期,也几乎都已经淘汰不用了。可这些明朝的人,为什么那它们来吃喝呢......”
贤红叶告诉我说,在周代以前,中国的食用餐具与现在大不相同,我们现代所食用的锅碗瓢盆,那个时候都还没有进化完全。就连我们最常使用的筷子,都不叫筷子,而叫“箸子”。
那个时候,因为周代封建分封制的原因,对食物食器的要求非常严格,某些食器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才能使用,如我们熟知的鼎,尊,卣等食器,只有周天子和诸侯才能使用,而下层百姓,则多使用壶,罐,盘等非常低级的食器吃饭。
也因为等级的存在,那些食器被做的非常繁复,更多时候根本就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于祭祀或象征王权的礼器。
也因为这种繁琐,自周代之后,这些奇形怪状的食器渐渐被时代抛弃不用了,随着烹饪技术的进步,人们只实用更加简化的锅碗瓢盆等物,在后来,周代以前的古老食器渐渐被人抛掷在历史的尘埃中,除了鼎等具有象征性的礼器之外,在也于饭桌上看不到这些老古董的身影了。
贤红叶说完这些基本的认识后,又回身指着我们面前的这张大桌子道:“你看,那个白胡子老头手边的正是一尊陶斝,用于加热酒的。旁边那人手里的是一个青铜豆,一般用来盛放凉菜。没脑袋那个人旁边的是一尊‘缶’,用来保温的。还有......”
随着贤红叶的介绍,更多普通人闻所未闻的器皿都一一展现在我的面前。
那张桌子上,光贤红叶和我所知道的,就有鼎、簋、甗、缶、豆、斝、卣、累、瓿、杯、卮等十几种周代以前经常出现的食器摆在我们面前。更不用说还有许多我们见都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玩意被码放在一起。
面对着这些发现,我与贤红叶真好像进了某个有关古代饮食的展览馆一般,见识了我们老祖宗古代的饮食文化和博大精深的餐饮仪式,但同时我们又那么的莫名其妙.......
贤红叶走近那些死人和奇形怪状的食器,有些忐忑的拿起一个杯子来,感叹道:“这些古人或许知道这些东西的正确用法,他们的集体死亡是考古界的一大损失,如果他们活着,如果能留下后人,或许能填补许多考古上的空白。”
贤红叶是一个有文艺性格的女孩子,不过我与王吼却没那个闲情雅致发牢骚。
王吼更是环顾四周道:“能填补什么空白!我看着这里阴森恐怖,这些锅碗瓢盆又这么怪异,不像吃饭的地方,反倒更像个制毒车间。”
“制毒车间?!”王吼的话,突然让我头脑中灵光乍现!
第四十七章 :制毒车间
♂去
王吼的话,在无意中提醒了我。
的确,我们一开始便将这一桌子东西定性为餐宴太唐突了一些,而且这些餐具摆放在这里还真就不一定是用来吃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走到了一个陶鼎的附近,问王吼要了一副手套后,我将手慢慢伸进其中,随后把里边辈分风干的东西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我手里的是一把已然风干发黑的糯米。
五脏庙的暗规矩我自言自语间,将整个陶鼎都倒翻过来。
哗啦啦的声音里,所有糯米被我倒了出来。随后我把黑陶鼎的底部翻转过来,用手电照着那鼎的底面。
在鼎的底面,一个骷髅花朵的图案映入我的眼帘,那是象征黑兰伯城的女神花,只是这一回的鼎底除了我们所熟悉的女神花之外,我还看见在那核心图案的四周围绕着五个更小的图案。
风化没有让那些图案有丝毫减损的意思,也因此,我第一眼便看出那五个更小的圆圈里画着更小的团分别是蜈蚣蝎子蟾蜍壁虎蛇
我恍然大悟道:这是五毒图,这鼎是五毒鼎
王吼和贤红叶同时望向我道:什么
我把鼎放下,把自己的想法仔细的告诉了大家。
早在我于鲁南参加老班长的葬礼时,就听赵水荷说过,这五脏庙的暗规矩起源于周代一个叫暗庖的组织,其内部多以食物行毒蛊杀戮之事,而暗规矩的传承与制作,又与周代许多食器食物相关联。去
比如当年雷仁装神弄鬼所使用的五子般山,用的就是武王伐纣时期形成的八宝饭,而我面前放置黑霉糯米的鼎,过去也是商周以后,用来养蛊的五毒鼎。
我指着那鼎对贤红叶说道:古来养蛊,万变不离其宗,我虽然没见过,但根据赵水荷的描述以及我老班长笔记中的记载,我还是知道些的比如这个鼎,就是用来养蛊的。
蛊,严格来说是食咒的一部分,它是在五毒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一种食咒,古来做蛊下蛊,也与吃密切相关。
我老班长在贵州参军后的日记中明确写道,蛊本身由蛊虫和蛊器两部分组成,蛊虫是取五毒之物,互相撕咬吞噬而生的毒物,蛊器则是容纳,禁蛊的容器。因为蛊本身也为害主人,因此为了控制它们,必须有容器才能把副作用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当然容器有许多种,但不管是那种,这些容纳母蛊的容器在五脏庙的火工语内统称为鼎。
鼎根据蛊毒的不同,也有许多划分,如当年浑身是蛇的小九儿,那就是一个典型的生人蛊,是把人或者人体的某些器官作为蛊器的典型代表,不过那种方法过分残忍,所以更多的蛊毒,都还是用实体的鼎,来作为制蛊的容器。
而我面前的这个五毒鼎,就是最常见的一种蛊器。
说话间,我指着那陶鼎道:糯米有去毒蛰伏之用,养蛊时放置糯米,一来可以减少蛊的阴毒,二来可以让蛊便于驯服,其作用类似于猫砂。
哦贤红叶点头,又指着那鼎底部的铭文道:这么说,这鼎里的花文也很可能是某种压制蛊毒的东西
我低头看着陶鼎底部的骷髅花纹,同时对贤红叶和王吼道:从一进入这个黑兰伯城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像装着鬼八珍的筛瓮,放五毒的蛊鼎,以及各种各样的周代食器,我感觉这里的东西都与五脏庙有联系,和五脏庙中的某些历史有关系。
我的话似乎让贤红叶和王吼看到了某些共鸣,他俩看着我,一致问道:那你说现在咋办
我看了看四周,微微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在四下看看呗,这么多文物,万一那个上边有文字,能把这些人的来历和死因告诉咱们呢。
听完我的话,大家无奈的点了点头,可能感觉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便又四下找去,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有用的线索。
沉默中,我拿着手电,也顺着那张石制的桌子慢慢前进。
随着我的走动,那些容器和形态各异的死尸如过电影一般出现在眼前,给人以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其实,鼎,甑,呕等古代食器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不像贤红叶那样专业,也没有见过实物,因此说不上个所以然。但随着我观察的深入,我
也发现这里的景色也越发像王吼在描述的一般。
这些古人不像在隐宴,而是在制造某种不可告人的东西。
目光所向,我首先看见一个横死在桌子上的人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勺子,他打开了一个小瓮的盖子,似乎要往里边添加点什么佐料。
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一个男人手拿天平,似乎在剂量某种东西,而且看的出来他很专心,以至于死的时候双手还紧紧的握着那铜质的天平,已经被风干,却依然死不瞑目。
王吼看着这一幕幕的景象,突然开口道:这些人死的非常急促,是瞬间死亡。
瞬间我扭头道:怎么个瞬间法
王吼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先半蹲下去,看着那一具具的死尸,随后才开口道:有的尸体在脖颈处有刀口,有的没有,有的脖子上有针扎的眼儿,有的没有,有的嘴角有呕吐物,有的都没有,这就说明
王吼顿了顿后,继续道:这些人的死是被惊心策划的,而且为了防止他们反扑,杀人的人用了如下毒,刀刺等多种手段,让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死于非命。
王吼又进一步假设说,黑兰伯人曾经叱咤芙蓉川,但很可能在这次空前绝后的暗杀中全部或部分丢失了性命,以至于最后城市变成了一个空壳,这些死人也在他们的地宫中慢慢风化,无人问津。
王吼说完这些,我心有所撼的点了点头,刚想继续接些什么话,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听见贤红叶那里响起了巨大的惨叫声。
长嚎过后,贤红叶急促的声音道:老田王吼你们过来
贤红叶的话异常急促,以至于有一种喘息不灵的感觉在里边。
那声音让我明白,要么贤红叶遇见了极端危急的情况,要么贤红叶有极其重大的发现。
我浑身冷颤了一下,随后和王吼急匆匆跑向石桌对角的贤红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