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王齐川与年龄相仿的越南女兵们找到了“共同语言”,他很快度过了尴尬的适应期,并逐渐教会这些越南人许多中国特有的军事术语。
于是,王齐川成了“女兵头”,越南女兵经常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他“王教员”,他也经常教导越南女兵们“缴枪不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同志教导我们……”等等,在当时中国会计人口的流行语言。
在逐渐的接触中,王齐川逐渐感受到了这些越南女兵的魅力。
深入了解之后,他发现这些越南女兵也很有一套,别看他们生的看似柔弱,但打起枪来一点不差,埋雷排雷,侦察瞭望的本领也是一流,最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受法国百年殖民的影响,个性偏西化,比较奔放浪漫,也很注重生活情调,虽然他们和我们一样爱过春节和端午节,但却也爱喝红酒,吃面包。
总之,那是一群各种文化奇怪融合的群体,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她们所在的土地也许会是一片乐土,而王齐川与阮草儿的关系,也在这片土地上悄悄的变化着。
当王教员的课程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连队里就盛传他与阮草儿的关系不一般了,期间不知道是不是王齐川对阮草儿“照顾过头”的原因,这个漂亮的越南女人开始极度粘着王齐川,有时候为了见王齐川一面,她甚至在部队拉练前早早的潜伏在草丛里,只为了看着王齐川带兵喊着口号,风一般跑过崎岖的山路。
为了协调王齐川和阮草儿问题所引发的“两军关系”,旅领导对王齐川进行了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还在课程没完结前便“终结”了王教员的培训课程。
在后来,王齐川老实了,但大家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管得了王齐川,却拿那阮草儿束手无策。
不知道为啥,阮草儿在王齐川卸任之后,反而追的更紧了,她甚至一天二十四小时站在高炮排的阵地上,拿着粳米饭公开追求王齐川,王齐川不吃,人家就站在高炮下边一直等,直等的所有战友发笑,等的王排长黑着脸吃完饭,人家才走。
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一来二去之间,王齐川经不住阮妹子的连环攻势,居然也对这个异常大胆且任何人都没办法的越南女兵产生了好感。
王齐川暗暗的发现,他居然对这个黑瘦干净,鹅蛋脸光脚丫的越南女孩产生了依赖感,似乎每天带队出操和战备执勤时他都希望看见这个女人的身影,偶尔阮妹子不在的时候,王齐川就感觉心里发慌,甚至空落落的。
总之,那种感觉让他着迷,也让他恐惧。
在部队里,谈恋爱是被严格禁止的,更何况入越作战的部队还有严格的纪律,明确禁止和当地百姓驻军发生“情感交集”。否则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一律按违纪处理。
可命运就是如此的荒诞不经,王齐川不但喜欢上了一个越南女人,而且还是越南烈士的遗孀和家属,两个人还在沙场上“眉来眼去”......这样的消息和在军部中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没什么区别!
终于,这件事情被防空旅的领导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昏迷之后
♂去
在当时,部队对生活作风问题管的很严,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话,严到神经质,王齐川朦胧的爱情故事在当时的背景下,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而是严肃的军事问题和政治问题。
我也不知道当年的防空旅是怎么研究王排长的,总之,旅里对王齐川下了最后的通牒,让他在端午节后调回国内,回国之后,就地专业。
就地专业,是当时对干部第二惨的冷处理方式,他仅次于勒令退伍。
而端午节,就在王齐川接到命令的当天。
不知道为什么,接到命令的王齐川反而放轻松了许多,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吧,反正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耗费精力在没有用的事情上,不如回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在那个端午节,王齐川和阮草儿见了最后一面,而那一面,也成了王老兵终身难忘的回忆。
在当时,越南方面为了庆祝这个京汉两族共同的节日,组织了盛大的晚宴。还特地让女兵们包了越南粽子,而且为了表示对我国军人的感谢和欢迎,他们甚至还从法国人的仓库中拿出了他们剩下的红葡萄酒来款待大家。
盛情难却之下,防空部队参加了那次宴会,虽然王齐川被勒令禁止在和阮草儿接触,可在当时,连里的政委和连长却放了他一马。去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明天,这个小子就要回广西转业了,到时候恐怕在难有机会见到这个女人。
再后来,王齐川与阮草儿于各方的默许与宽容之下,进行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笔谈。
王齐川与阮草儿接触时间很短,他们俩语言基本不通,王教员以前交给阮草儿的话,也大部分是缴枪不杀打倒美帝国主义为人民服务一类,词虽多,但真到了谈情说爱的地步,反倒配不上一点儿用场。
但好在于阮草儿会写,这一点却弥补了他俩交流上的不足。
原来,越南在法国人占领之前,是通用的,在加上阮草儿有一点儿华侨背景,因此他会一些基本的词汇,会的不多,但春节时写个春联没什么问题。
而且,阮草儿并不知道王齐川马上要调离的事情,此时的阮草儿还沉浸在端午节晚会的喜庆气氛之中,而在单独见到自己的情郎之后,喝了酒的阮草儿更是不能自已,以至于她一上来,便借着酒劲给王齐川用笔歪歪斜斜的写道:我爱你。
这话,足以让王齐川羞的脸透红紫。
为了掩饰他的尴尬,同时也为了委婉的拒绝阮草儿,王齐川摇了摇头,用笔简单的写道:战争没有结束,不能爱。
其实,王齐川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唐突的推脱,而且他实在给不了这个姑娘什么,所能做的,仅仅是远远的推开她。
不过遗憾的是,阮草儿并没有明白王齐川的意思,她依旧固执,而且似乎认为她与这个异国军人之间的阻隔只是战争,等战争结束了,她就可以跟随他,或在越南,或在中国过上和平的日子了。
因此,阮草儿毫不犹豫的继续写道:南方已经快胜利,战争结束,你娶我。
娶王齐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越南女人竟然会如此大胆,她居然在要求一个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人娶自己,而且还如此执着。
王齐川的苦笑本是无奈,但可惜的是,因为语言的不通,他被阮草儿误会了。
阮草儿看着王齐川的笑,当时便不高兴了,她立刻在笔记本上写道:你嫌我结婚过
王齐川立刻知道阮草儿会错意了,他急忙抢过纸笔,对阮草儿写道:没有我爱你
当这个老实巴交的军人亲自写出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连他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在当时的中国,即使是结合多年的伴侣也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而王齐川的手,却如着魔一般对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越南女人写下了这一切只能用鬼附身来形容了。
王齐川写出这三个字后,想后悔也晚了,于是他只能默默的望着阮草儿的脸,望着那双异常欣喜的眸子。
阮草儿的高兴不需形容,这个越南女人在欣喜之余,眼神中也划过了一丝悲哀,于是她拿过笔,对王齐川继续写道:你长得像我哥哥,一模一样。
王齐川无言以对,只能回应以无奈的苦笑。
可苦笑,在这越南妹子眼里,似乎也很幸福。
这阮妹子将一切的烦恼都抛之脑后了,她再次通过笔记本,对王齐川写道:喝酒我请你。
再后来,阮草儿高兴的坐起身子,也不知道从那里搞出了一瓶法国葡萄酒,她冲王劲山比划了一番之后,便拿牙去咬瓶塞。
看着阮草儿幼稚而艰难的动作,王齐川突然意识到,这酒是阮草儿私藏的,为的是与他独享这一份浪漫,不过她似乎藏的很着急,以至于没有准备好与红酒配套的开酒器。
看着阮草儿狠命咬瓶塞的样子,王齐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随手从身上拿出一把国产五用军刀,递给阮草儿。
这种五用军刀是国产第一代多功能刀具,说起来挺讽刺的,它生产的目的就是为了支援越南,因此大部分都配备给了越南部队和入越作战的放空部队,国内反而比较少见,而且为了满足越南军队的特殊爱好,这种军刀还增加了在当时国内绝不常见的螺丝开酒器,正好可以帮助阮草儿打开这瓶法国陈酿。
战地,美酒,佳人王齐川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不可能不去心动。
再后来,王师长的传说就比较混乱了,有人说他借着酒劲和阮妹子进了小树林,又有人说王师长不胜酒力喝的酩酊大醉什么都没干,更过分的还有人说阮妹子借着酒醒反客为主,玷污了咱王三慢的童贞,反正那晚的事情被师里传的很邪乎,也没个正经的版本。
我所知道的事实仅仅是,那天晚上他们笔谈的笔记本不知道被那个挨千刀的混蛋散播了开来,而我们王齐川的山寨军刀,也就那样留在了阮妹子的手里。
故事如果到此为止,也许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悲惨爱情故事,可接下来的发展,就没那么普通了。
第三十八章 :突然袭击
那天晚上,就在王齐川喝的醉眼朦胧之时,突然听见防空警报大作,多年的军事训练让王齐川在本能的反射下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美军的空袭来了!
黑暗中,王齐川披上衣服便直奔战斗岗位,他指挥士兵装弹,瞄准,一股股子弹疯狂如幕布一般倾泻向漆黑的天空,飞机的轰鸣与子弹的空爆音交织在一起,令人振聋发聩。
在高射机炮的狂吼中,每个士兵的脸都在炮火中扭曲变形,飞机的航炮和炸弹不断在他们身边爆炸,巨大的声浪将人掀翻,甚至炸碎。
没人想到,这个一直非常平静的山谷,瞬间便成了喷火的人间地狱,端午的晚宴,也变成了染血的祭祀。
但即便如此,坚守阵地的战士没有人退缩,他们一直战斗,直到飞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消失。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王齐川抹去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却突然感觉腹部苦痛难忍。
那没来由的痛苦让王齐川冷汗直窜,他在黑暗中下意识的用手摸向自己的腹部,却……莫到了一根又软又长的东西。
一瞬间,王齐川突然意识到,这东西不是绳子和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而是……自己的肠子。
就在刚才的战斗中,一颗从飞机上射下的子弹贴着他的肚皮飞了下来。
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击中王齐川的身体,不幸的是,子弹所形成的气流,也足够如手术刀一般划开他的衣物和皮肉,让人的内脏散落一地。
刚才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王齐川甚至没有注意到肚子上的伤口,所以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才会愕然的发现……自己的肚子不光破了一个洞,而且因为先前战斗中的剧烈运动,肠子已然流了一地,有些部分甚至都和高射炮弹壳搅在了一起,被高温烧灼的焦黑。
王齐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一生中第一次见到的血肉……居然是自己的。
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下,王齐川在血肉的恐怖画面中昏迷了过去,而这一睡就是三天。
第三天,当王排长于高烧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驻地了,甚至不在越南,连队里陪床的战友看见转醒的王齐川之后,第一句话便是:“王排长,你的命是阮草儿救的呀!等你好了,可得感谢人家!”
原来,在王齐川昏迷的那个晚上,是阮草儿不顾一切,把他的肠子一点点缕顺,擦好,在塞回身体,也是阮草儿拿手拖着王齐川,找到卫生员的,更是阮草儿在美军飞机的间断轰炸下连夜跟着王齐川转移,去的后方医院。
根据战友的回忆,阮草儿跟着负伤昏迷的王齐川,一直到中越边境的“中越友谊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
听完一切的王齐川,在劫后余生的重大庆幸中再也没有忍住,他大声哭泣了起来,流出了成年之后的第一次泪水。
在之后,王齐川暗暗发誓,等伤好转业之后,他要不惜一切回到越南,把这个阮妹子娶回家当媳妇。
到时候,越南的革命也胜利了,王齐川也不再是军人,他和阮草儿之间也再也没有阻隔。
但……命运这种东西,人永远也琢磨不透,在国家与民族的命运面前,个人的情感,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让全世界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抗美援越战争结束的同时,中越这两个原本“同志加兄弟”的社会主义邻国,紧接着便开始了漫长的边境对峙与厮杀。
在越共内部,随着武元甲等一大批亲中派的失势,越南的对华政策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是那个口口声声管我国叫“老大姐”,伸手要枪要炮的藜笋,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他不光开始要枪炮,而且……还开始要土地了。
在苏联修正主义帝国的纵涌之下,越南开始派兵骚扰我国边境,并公开在国内“反华排汉”,仅仅在78年一年,就有四万越南侨民背井离乡,远赴广西避难。
昔日的同志加兄弟,阴笑着向我们捅了刀子,而人民的子弟兵,又怎么能不予以还击呢?
而在中越边境那日益浓厚的战争阴霾中,原本等待专业的王齐川,也迎来了命运的戏剧性转折。
因为在越南时的英勇表现,王齐川被记了军功,借着这个热乎劲,也没人再去追究王齐川的“作风问题”,而且军队正值招兵买马的关键时期,那一张勒令“就地转业”的命令,也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谁扔进了故纸堆。
就这样,伤愈之后的王排长继续他的军人生涯,而且在大难不死之后,一路提拔重用,最后竟然坐到了步兵营长。
不过即使坐到了营长,据说王齐川也依旧没有忘了那个救过他命的越南女人,而且在越南一次比一次疯狂的排华浪潮中,王齐川也由衷的为她担心着……也因此,他对越南人忘恩负义的行为感到非常冒火。
就这样,时间到了一九四九年。
那一年,中越两国的军事矛盾激化到了顶点,为了教训我们身边的那只白眼狼,我国军队兵分两路,直插越南腹地,目标直指河内。
在那场震惊两大阵营的军事行动中,王齐川的营同样参与其中,而且凑巧的是,他们的主攻方向也就是当年王齐川驻防的那个法国仓库。
也许是王齐川的感情作祟,也许是军人的天职使然,也许是对越南的怒火中烧,总之,在总攻命令下达的那一刻,王齐川便如一头饿了三天的雄狮一般冲出了笼子,他带着军队跨过中越友谊大桥,一路披荆斩棘,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杀向自己曾经驻防的山区,简直和个疯子毫无区别。
以至于军中许多人都揣测,这位王营长是着急回去“公报私恩”的,就算他没有这样的想法,却也在潜意识里牵挂着那个女人的安危,想去看看当年那阮妹子,如今过的怎么样?是否在反华的浪潮中受到波及等等……
总之,王齐川带着兵,又一次即将回到他曾经的驻地。
第三十九章 :猛烈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