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诚道:“老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王吼笑了笑道:“我瞒你什么?”
我慢条斯理的对他说道:“自药王庙遇见那个抢药葫芦的家伙之后,你精神一直不正常,说不好听点,像受了惊的猫。”
我的话,让王吼略微一愣,随后他破口转笑道:“没有的事,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感觉那个人是非常大的威胁。要小心谨慎。”
我拧眉道:“真的就这样?”
王吼面对我的质疑,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他还是憨笑着打哈哈道:“真的只有这些,别的不好说……不好说。”
王吼的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已经不好在追问什么,但望着王吼宽大而匆忙的身影,我总感觉他还有话没有和我说。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他到底知道什么?
就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地下的林少松已经走出了不少的距离,在黑灰色的漫长通道中,他们遇见了第一个障碍物。
从图像里看,那是一面坍塌的墙壁,因为年代久远,完全看不出它坍塌的因由。林少松伸手在墙壁上翻找了一遍,除了大量的骨骼之外,便只剩下碎烂的青砖石块。
贤红叶紧紧的盯着屏幕,看着林少松的每一个动作,当林少松停止翻捡之后,贤红叶才开口问道:“少松,有什么发现。”
耳机那边,林少松喘息着粗气道:“额……碎墙挺厚,金羊毛正准备下炮眼的。”
“奥。”贤红叶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你们主意,安全第一……”
在往后,便是金羊毛切炸药,下炮眼的过程,贤红叶一直盯着屏幕,但我却感觉实在无聊,也懒得看。
于是,我突然想到了阿狗阿猫兄弟找到的那只穿山甲。
说实话,我虽然是一个厨子,但野味,特别是穿山甲这样的珍惜禽兽从来没有制作过,一来是碍于我老班长的告诫,二来是碍于现在的国情法律,三来就是碍于自己所投身的鲁菜菜系。
在五脏庙中,最会制作珍禽野味的是人家雷仁的五岭庙,像果子狸,穿山甲,千年鼋这样的东西,都是手到擒来,而我们夫子庙里,做个野兔子就顶了天了。
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以此为耻,而且我听说现在国家管理的严了,这五岭庙的野味生意也不好做,许多饭店在公检法和“动保协会”的打击下根本不敢在公开做野味生意,只能在晚上以“开鬼宴”的办法做私房菜赚钱。
不过我毕竟是个厨子,虽然没做过这些东西,但也由衷对这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感些兴趣,而且我也真没贤红叶那个劲头,对着黑灰的屏幕一动不动看半天。
闲急无聊中,我冲贤红叶交代了一句,便想去看看那阿狗从黑兰伯城中带回来的穿山甲是个什么样子,纯粹当长长眼了。
贤红叶一如既往的盯着屏幕,她挥了挥手冲我说道:“注意卫生,带手套……”
我点了点头,随后往另一辆越野车走去。
阿猫阿狗回来的时候,因为又有新的任务,所以这两个“吃货”没能顾及上穿山甲的事情,他们把那一团“大肉”匆匆包裹,扔进越野车备箱之后,便跟着林大少开始了地下的征程。
我知道,林少爷虽然有钱,但威信不足,在加上这二位泰国人自由散漫惯了,才导致他们肆无忌惮,甚至杀保护动物。
细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悔罪于林少爷极度失败的“撒钱领导”,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雇佣兵团”不同于企业管理,只靠赏罚分明,金钱诱惑不能维持团队的服从,而我眼前这只穿山甲,就是林大少爷失败领导艺术的最佳证明。
此时刻,穿山甲被报纸简易裹着,浸透出浓浓的血腥味道。因为报纸,我虽然看不清这畜生的全貌,但只看它外漏的一个爪子,就足够引得我浮想联翩。
穿山甲的“爪甲”很长,和人一样也有五指,那指头上便生鳞甲,有很厚的蹄鳞组织,仿佛某种远古怪兽的脚掌。
五脏庙的火工语中,管穿山甲叫“土地翁”,管穿山甲的爪子叫“麒麟指”,现在和实物一对比,果然名不虚传,但总体看上去,我却感觉它更像婴儿的手,浸透着一种我不理解的“灵性”。
古来五脏庙传说,这穿山甲是地十煞之一,极其富有灵性,特别是一双前爪,更有避邪驱魔的功效,古时庖丁处理穿山甲,都以甲壳入药,甲肉煲汤,甲爪避邪。而这穿山甲的爪子,也成了盗墓贼,矿工头和贪官们视如珍宝的存在。
但面对着如婴儿手一般血淋淋的爪子,我却怎么也不能把它和所谓的“珍藏”联系起来,却是越看越别扭。
我甚至都在问我自己……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怀着那种极端怪异的感觉,我伸手将包裹穿山甲的报纸打了开来。
第二十二章 :穿山甲
当我把报纸拆开的时候,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道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混合的怪味直呛的我睁不开眼睛。
略微适应了一下之后,我才抬起眼,望向那具沾满血与土的尸体。
不得不承认,阿狗的倒钩刀非常厉害,也十分残忍,整个穿山甲色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三指长一指宽,翻出白肉的血线,除此之外,在无伤口。
非常干净的手段。
但即便如此,我也夸赞不出什么来,因为在那露着白肉的伤口中,我只能看见流干了血的白肉和大量的细小寄生虫。
那是非常恶心的画面,我真不想过多去看。
也因此,我迅速找了一副手套带上,同时把自己的袖口腿管都扎绑严实,这才将如半个篮球一般的翻过来,想看看它“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可是,当我真把这畜生的身体翻过来的时候,我首先看见的却不是那穿山甲头部细小的脑袋,而是一颗生长在穿山甲腹部的“肉瘤”。
那瘤子看的我头皮发麻,而且是真麻。
粗略看去,肉瘤有两个拳头大小,生长在穿山甲额腹之间。
穿山甲的瘤子上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甲皮,看上去就像是无数的人指甲。他甚至让我联想到了“药王手札”中有关于指甲盖拼接水瓮的记载,或许那水瓮不是由指甲盖制成的,而是用这些穿山甲的鳞片也说不定。
看着那个东西,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居然是穿山甲身上生长出的“瘤”。
因为是厨子的原因,穿山甲这个东西我多少了解一些,别看他又圆又笨的还没有毛,但皮实的很,抵抗力和自我修复机制极强,一生基本不会得病,也不会像人一样得癌症和恶性肿瘤。
可能也因为穿山甲的这份神奇,所以人们才喜欢将它视为绝佳的滋补美食,直吃的现在都快灭绝了。
当然,我不是来发牢骚的,因此虽然看见了我不太理解的东西,但我不想过分深入研究。
毕竟,咱不是科学家,而是个厨子,这厨子看东西就是能吃不能吃两个标准,能吃的我给做,不能吃的,我碰都不会乱碰的。
也因为这一份感悟的存在,我在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便不想再继续研究什么,剩下的,让阿狗阿猫自己定夺吧。
于是,我又硬着头皮将报纸又拿起来,准备把这恶心而悲催的东西从新包裹起来丢进车里。
但就在我即将包裹这畜尸的时候,我却在恍然间看见那一块拳头大小的瘤体……好像动了一下?
这一下,把我看愣了。
穿山甲的尸体就在我眼前,以我的经验判断,它死的不能在透了,除了诈尸,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突然抖动的可能。
但是穿山甲能“诈尸”么?想想都感觉可笑。
可正当我以为是自己眼花的时候,那包裹着“指甲盖”的瘤体又颤动了一下,这一次是在相同的位置,颤动比刚才剧烈,也让我看的更加清楚。
那种颤动的感觉……就像是里边有什么活物在蠕(和谐)动一般。
这穿山甲突如其来的表现,让我拿着报纸,呆立在了原地,以至于我根本搞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好半天都在猜测这穿山甲肚子里,有些什么猫腻。
片刻后,那近圆形的瘤体在次颤动,这一次的动态比原先小,但是……却加深了我的判断!
我终于明白,这瘤体很可能就不是肿瘤和癌症一类的疾病造成的,而是因为里边有一个活物,也因为这个活物的存在,穿山甲的脖颈之间才长出这么大的一个东西来。
这不由的……又让我想起了那只金色的蟒蛇。
不知道为什么,那吞掉“筛瓮”的蟒蛇发生了明显的变异,而且蛇体内生长出了只有在淡水鱼身上才会出现的“鲤怪”,着实让人惊讶。
而我眼前这穿山甲身上会蠕动的瘤子……又会包裹着什么呢?
抱着这份疑问,我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随后我又把自己的匕首掏出来,顺着肿瘤上鳞甲纵生的方向轻轻割下一刀,希望看个究竟。
当我的刀尖击穿到那穿山甲胸颈部的瘤体后,一股浓稠的淡黄色液体瞬间沿着刀刃流了出来。
那液体像血浓,但远比之为淡,液体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不过看在眼里,也十分恶心的。
因为液体存在的原因,我的刀丝毫不敢停留,径直将整个瘤体拉开,想早早结束这些恶心的探索。
当我把瘤子整个划开的时候,一个椭圆型的陶器掉了出来,那陶器在重力的作用下翻滚着落在车外,随后在卵石间被摔的粉碎。
在薄薄的陶器中,一团暗红色,肉乎乎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那东西浑身被一层薄膜包裹着,和先前筛瓮里的鲤怪一般,都还活着。可能因为先前陶罐存在的原因把,那东西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只有某一部分能不断的蠕动。
那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变形严重,但看到的第一眼,我还是从它身上黑红色的花纹判断出……这好像是一只水蛭!而且是“鬼八珍之一”的“饱血蛭”。
我扪心自问……怎么会是它?
古来珍馐饮食,无外呼“八珍六饮”,这八珍按照五脏庙的划分,又有山八珍,海八珍,草八珍和禽八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鬼八珍”存在于世间。
其实,鬼八珍能吃而且都是美味,更是于世间难得的珍馐,但他们不是获取困难便是“长的龌龊”,往往多被世人诟病,更难蹬上大雅之堂,故而历代提及不多,能制作好的厨子更是寥寥。
比如先前的鲤怪,虽然它味道鲜美,但实际上就是一对寄生虫,在好吃于正常人仔细想想,也是要反胃的,在比如我面前这只“饱血蛭”,就算它能带给你绝无仅有的味觉体验,但如果我把它的“奥秘”说出来,寻常人也绝不敢消受分毫。
为什么呢?因为饱血蛭吃的并不是水蛭本身,却是它肚子里的血!
而这吸血虫肚子里的血越高级,那水蛭的味道也就越鲜美。
第二十三章 :饱血蛭
“饱血蛭”顾名思义,就是在水蛭吸饱了血之后在食用的一种“美食”。
做这道菜的时候挺邪行,据说要准备活的牲畜,让吸血的水蛭饱餐一顿,然后以黄酒泡,在以面糊包裹,或蒸或炸。
做熟之后吃在嘴里,因为水蛭特有的水蛭素的作用,它肚子里的血液还是液体状态的,血蛭入口,咬破薄薄的外皮之外,里面的鲜血成半熟的状态,于口中渐渐散开,过程有些类似五岭庙的“撒尿牛丸”,但口感却绝对是那种东西没法比的。
当然,水蛭是很危险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厨子都会处理的食材,搞不好很可能会把水蛭活着吃进肚子,活水蛭在人肚子里会不停吸血,甚至会下小的,总之是和河豚一样危险性很大的食材,所以做的人和吃的人,都是有很大风险的。
金蟒蛇肚子中的鲤怪,穿山甲瘤子中的饱血蛭,我突然再一次感觉到了这黑兰伯城的极不正常,而且为什么这些本应该生长在水生动植物身上的玩意会如毒瘤到处乱长呢?那盛放毒虫的黑陶器,又有什么样的奥妙?
就在我慢慢思考这些的时候,一阵从地下发出的沉闷嗡鸣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声音顺着我的脚传播至我的耳膜,竟让我的头脑里响起如被刺穿一般的嗡嗡细音。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地下,金羊毛用炸药炸开黑兰伯城通道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我把掉在地上的饱血蛭一刀戳死,随后回头走过去,又把注意力放向贤红叶盯着的屏幕。
屏幕里,林少松那边一片灰色的烟尘,经久不能散去,从监视器中传来的图像与声音非常嘈杂,不断的崩塌声汇集着沉重的呼吸,仿佛地狱里的哀嚎。
当烟雾渐渐散去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往炸药造成的空间里慢慢走去,随后,似乎是巴图鲁喊话道:“通了没?”
走在最前边的人没有停下脚步,随后身影完全没入了那一片炸药造成的灰色尘埃中……毫无声息。
那个人消失一会儿之后,贤红叶用对讲机问林少松道:“少松,刚才是谁进去了?怎么也不说话?下边安全么?~”
对讲机的那一端,林少松于布满灰尘的土地中爬起来,以非常难堪的声音对贤红叶说道:“进去的好像是阿狗,他擅自行动……我们去找找他。”
说话间,林少松提着线轴子,与金羊毛,巴图鲁一同出现在了监视器的视线之内。
此时,监视器应该在阿猫的手里拿着,我只见到他们三个人于经久不能散去的尘埃中缓缓前进,穿过了瓦砾和满地的碎块,随后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随着三个人走动的逐渐深入,浓浓的尘土渐渐散去,随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在是狭小的通道,而是一片从未有过的空间。
那里还是一处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