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红叶是个很谨慎的人,但她是搞过文史的,对古物有天生的敏感,最重要的是,这眼前的“古董”堪称一条重要的线索,它可以补全先前那四个罐子的不足。也许也可以让我们明白“黑兰伯人”在几百年前用它们干了些什么。
带着这份期待,贤红叶让我把这流“胶”的陶瓮放在一个采集标本的玻璃罐子中,随后亲自带上手套,防溅射眼睛和呼吸器,全副武装的如生化人一般,才开始检查这个全新的发现。
顺着我用铁锹砸开的裂纹,贤红叶先用镊子一点点拨开这个奇怪的近枣核型陶器,她每剥落一点儿,那如果冻一般的胶状物便露出来一些,因为被火烧烤过的原因,整团胶状物还冒着热气,仿佛刚出锅的糯米圆。
随着贤红叶将黑陶坛片片片剥落,那里边的“糯米圆也渐渐漏了出来。而随着那玩意的整个“出壳”,毫不客气的说……那东西差点把我们所有在场的人统统恶心死。
贤红叶用镊子从“筛瓮”中夹出的这个“胶团”有婴儿手大小,更像是某种类似海蜇的透明生物,它内部还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白色核心,从整体看去,类似乳荔枝,但如果在细细瞧的话,却还能在那乳白色的“荔枝肉”中看出血管和白线条一样恩寄生虫来。
我看着这黑陶罐子里的“怪物”,心里阵阵恶心,同时又倍感好奇。
这几百年前筛瓮里的东西奇形怪状的和个肉瘤子一般,保不齐早不是“原装货”了。最恶心的是,它还是活物,完全让所有人没曾料到。更不能明白这“怪物”的发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了好半天,贤红叶冲我们摇头道:“我看不出来这是个啥?你们谁厉害,给长长眼呗。”
我走过去看着那东西的“尸骸”,无奈的建议道:“这东西又有血管又有核的,显然是个活物,咱们把它切开看看呗,切开说不定就知道是个啥了。”
“切开……”贤红叶一阵拧眉,随后把镊子和手套递给我道:“田大厨,你来呗!”
“我?”
“不是你还是谁呀!”贤红叶不太高兴道:“所有人里,只有你这个厨子有解刨经验,你不来谁来?总不能让阿猫和阿狗办这些事吧!”
贤红叶的话让我倍感压力山大,也让我感觉委屈。
说实话,我是厨子,也“解”过猪牛羊肉,但这么恶心的“怪物”是从来没碰过的,不能因为我是厨子就让我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吧。
但无奈人家说的话也的确有些道理,因为我真不放心让泰国兄弟他们搞这个东西,这二位什么都敢吃,而且爱生吃,保不齐随口把“筛瓮”里边的东西顺嘴吃了。
无奈中,我叹了一口气,将贤红叶那一套“三防”用具又依次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来个“庖丁解怪物”。
我没有手术刀和菜刀,思前想后,我把匕首再次拿了出来,将匕首当作解刨器械,但总是感觉别扭。
略微调整了一些心态之后,我把匕首轻插进“荔枝”的肉里,沿着血管更切开来,瞬间从“胶壳”里流出了一股水和热气。
看着那些热乎乎的水,我忽然意识到,这东西虽然因为“筛瓮”的保护而逃过了一劫,但在高温的作用下也基本上被“蒸”熟了,虽然隔着一个防毒面具,但我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就好象……某种名贵的水产。
那荔枝一样的小“怪物”被疱开之后,迅速露出了白色的“壤”,那是一个圆球形的虫子,很奇怪的样子,有坚硬的白色硬壳,而且有四只眼睛。
看着这四只眼睛的球形怪物,我当即拍打着脑袋大喊道:“我知道了!这东西叫‘鲤怪’,是一种能吃的寄生虫!”
除我之外,在场的人没一个懂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因此纷纷摇头。
看大家不解,我便立刻出手,问贤红叶要了出镊子,将成“圆形”的怪虫从中间分开来,同时对大家说道:“和我猜的一样,这圆形的不是一只虫子,应该是两只!”
随着我的话,圆形的虫果然变成了两只甲壳虫,各自成半圆形,两只虫子合在一起,有点像扣合在一起的乌龟。分开之后,则更像随处可见的甲壳虫“鼠妇”。
这“鲤怪”的真身,就此显露了出来。
第十二章 :八珍之一
寄生虫,是很恶心的东西。
它们钻在宿主的身体里吃肉喝血,大肆繁殖直到宿主死亡,整个过程令人惊悚,最重要的是,它们还会将宿主弄得极不正常,甚至改变宿主的生存习惯,外貌特征,从让宿主产生难以预知的形态和行为变异。
因此,人们普遍讨厌这些在体内爬动的蠕虫,并将它们与,蛇,蜘蛛,蝎子等列为同等危险而恐怖的动物,但凡碰见一定要远离。
但有些寄生虫,并不像一般认识的那么恐惧。如果用的好了,它们往往是有利的,甚至在处理得当的情况下,还会变成闻名天下的“美味”。
而我口中的“鲤怪”,就是这样一种可以吃的“寄生虫”,它不但可以吃,甚至还是堪比熊掌,鹿耳的极品食材,甚至被五脏庙列为“鬼八珍”之一。
听了我的话,不出意外的,贤红叶和林少松表示了极大的震惊和不解,
林大少更是带着十二分的惊悚鄙视冲我说道:“偶,卖糕的!你居然说寄生虫能吃!你们中国人神经都不正常了么?如此恶心的大虫子怎么吃!不怕在肚子里繁殖么?”
面对林少松的挑衅,我非常不爽的回敬道:“滚!你们法国人不还吃蜗牛的么?那东西和鼻涕一样,怎么不说恶心?少在这五十步笑百步!能吃就是能吃,用火工语说,这叫‘英雄不问出处,吃食不问来路!’懂不懂?!~”
我的话让林少松非常不服气,也可能他感觉吃“鼻涕”就是比吃“寄生虫”要高大上,反正他泛着不甘的眼神,想继续和我辩驳。
在我俩剑拔弩张的时候,贤红叶粗暴的打断道:“都别说了!能不能讨论点有用的!打嘴仗好玩么?”
面对女主角的发话,我和林少松都不言语了,双方各瞪了对方一眼后,便又把话题拉回了有关眼前这两只“鲤怪”的讨论中来。
看了一会儿后,贤红叶指着这两只像“乌龟”又像“鼠妇”的东西问我道:“你刚才说这东西能吃,看来你很了解它们啊?说说呗,这鲤怪到底是个什么,为啥一开始没认出来,又为啥能吃?”
我略微回想了一下之后,告诉大家道:“鲤怪,鲤怪,顾名思义,就是鲤鱼身体里的怪物,但这一对鲤怪为啥会寄生在这个黑瓮和金蛇身体里,我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这并不会改变我对这虫子的基本判断。”
根据我的已知,鲤怪和其他的寄生生物非常与众不同,它们在一个宿主个体内往往只寄生雌雄“一对”,这一对个体一旦进入宿主的身体,便会产生一种刺激宿主身体变异的“激素”,受到激素刺激的宿主会为鲤怪分泌一种“蛋白”,那一对雌雄鲤怪会利用这种特殊的蛋白质在宿主体内制作一个囊作为“房子”,形成一个类似荔枝一般的包裹体。
在之后,雌雄鲤怪会在包裹体里配对,交尾,进而繁殖,而随着这个过程的继续,宿主则会逐渐消受,死亡。当宿主完全死亡之后,鲤怪会从囊里出来,继续他们恶心的繁殖过程。
鲤怪虽然行为恶心,但只寄生于淡水鱼类的身上,而且这东西在成长中汲取鱼类的“精华”,肉质的味道反而比鱼肉还要鲜美多汁,而且这玩意是难得的药材,能解毒,消炎甚至抗癌,其功效和人参不相上下,因此五脏庙里又管这东西叫“水人参”“鱼中鳖”!
听了我的话,阿猫阿狗食指大动,满眼惊颤道:“哇!这东西岂不是很值钱?!很好吃帕......”
我点了点头,继续告诉他们道:“因为这鲤怪寄生生活的条件限制,所以长的都很小,个头大的鲤怪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它有多珍贵呢,据说在脍鱼之风最盛的宋代,这东西被称作“鱼宝”,是视为和珍珠一样珍惜的宝贝,如若发现三两以上的,富家子弟甚至会出千金购买,又请名厨烹饪。
也因为这份珍贵,鲤怪被列为了“鬼八珍”之一,和五脏庙里的“貔灵、人乳、金逐夷、紫河车、太岁肉、软香玉、饱血蛭”一起,称为诡异绝伦的“黑暗”美味。
我的话说的很细,也让林少爷越听脸越绿,在他看来,似乎中国人都是吃垃圾张大的,如此诡异的“垃圾”他更是想都不敢想,当我说完那几个词之后,林少爷彻底坚持不住了,他立刻回身跑开,往林子里呕吐去了。
我看着林大少难受的样子,心中一阵窃喜,同时不忘提醒道:“少爷!别走太远,林子里有王吼的诡雷!小心误伤!”
送走林少爷之后,我回过身来,看着泰国的阿狗阿猫,赶紧对他们实施劝阻道:“还有你们二位,千万别打这鲤怪的主意,太诡异了,未必能吃!”
贤红叶点头,十二分赞成的同意我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这鲤怪明明是只生长在淡水鱼身上的,怎么会跑到金蟒蛇体内呢?而且这条蟒蛇浑身上下透着“变异”的气息,从令人费解的金色鳞片,再到体内个头奇大的“裂头蚴”,现在又发现了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它身上的“鲤怪”。这一切都在想我们昭示着某种不正常的现象。
我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这鲤怪当真是“筛翁”中的“原住民”,那是否意味着黑兰伯城中的古人掌握了某种方法,能将原本生长在鱼身上的寄生虫,“移植”到别的物种身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恐怖了。
顺着这个想法,我又想起了那些在密道中,被挂在“钟乳洞壁”上的“人壳”。他们每一个人身体里都有这样一个陶罐,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也是某种容器,在生前或死后,身体被人移植进了这种“鲤怪”,进而吸食他们的养料?
而那只蛇,只是在许多年前恰巧吞噬了这样一个罐子,才因此有了接下来一系列身体的变异,甚至连自己身体内的裂头蚴,都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大虫!
这个想法非常恐怖,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符合那黑兰伯城中的诡异传说!
如果黑兰伯人用某种方法掌握了让生物变异的力量,那么的确可以比的上十万大军!
突然间,我想到老十九为什么也盯着黑兰伯城了!
第十三章 :在踏征程
根据我的推测,也许在三百多年前,黑兰伯城中的古哀牢国遗民很可能掌握了一种加速生物变异的“方法”。具体用途不明,但黑兰伯人将这种能力转化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也因为这份战斗力,黑兰伯人在贵西北“大杀四方”,建立了不小的势力范围。
但好景不长,黑兰伯人的暴力行为引起了整个地区山民的反感。
再后来,黑兰伯人在与本地人的斗争中因为某些原因彻底失利,从此被赶尽杀绝,只留下一座空空的鬼城和大量的“变异”生物在那座城市里。
再后来,这座城市里的力量被赵功的蛊婆媳妇,美国探险队,老十九,以及74工程,贤云渡等人先后发现,每个人,每个组织都想从中得到些秘密和力量。但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有赵功的蛊婆媳妇从中拿出了一把“菜刀”,其余的人,不是无从下手,便是半疯半傻,要么就是彻底失踪。
......这就是我的推论,但这个推论连我自己都不信。
又是变异生物又是寄生虫的,听上去太科幻,况且这个推论似乎只是无数次证明了人性的贪婪,证明了黑兰伯人和后来者的悲哀。
纵然拥有这样诡异的“力量”也不能逃脱毁灭的命运,是否太宿命了一点呢?
也因为这些推论十分悲哀,因此我没有和贤红叶分享自己的这个想法,思前想后,我只是对她说道:“把这罐子烧了吧,以后注意这些活物,不要在随意打开,这东西能寄生在蛇身上,保不齐也能寄生在人身上。古人的头脑,完全摸不透在想什么......”
说完话,贤红叶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我和她一起把盛放着黑陶罐以及鲤怪的玻璃器皿拿出车,两个人挖了一个坑,浇了许多的汽油,才彻底烧毁。
油气火焰的温度很高,这一次又没了陶罐和蛇身的保护,那荔枝冻一般的鲤怪顷刻燃烧成了灰烬,劈了啪啦的响声中,连陶罐都跟着一起烧的碎裂,为了保险,我们甚至烧毁了另外的四只陶罐。
在陶器劈啪的碎裂声中,我似乎得到了某种灵感,忽然感觉这陶罐的样子有些眼熟,可到底在那里见过......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当火焰熄灭的时候,我掩埋了一切,随后和大家一起,再次吃了一天“老干妈方便面”。
在吃下去,我就真的吐了。
当夜无事,但也因为无事,我“参观”了王吼所布置的“诡雷”,并由衷的对王排长这个高科技的发明感觉新鲜。
所谓诡雷,其实就是一种土制炸弹,王吼用25克塑胶炸药加雷管制成,为了增加爆炸散射力,王吼在炸药表面夹杂了石子,又捆绑了塑封胶带,而且他将炸药制成了非常有意思的饼形,又将饼直立起来,才通接上电子雷管。
王吼告诉我说这种形状的炸药会产生巨大的“横向爆破力”,能把人的腿炸残,但上半身却不会受致命伤害,炸药也是经过特殊计算的当量,如果不是特别点背的话,一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样做有许多好处,第一是防止误伤队友,或者即使误伤也将伤害减小到最低程度,第二是防止炸死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完王吼的话,连连感叹王排长“艺高人胆大”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疑问。
我询问王排长道:“这样好是好呀,但万一有野生动物来怎么办?那些东西不会触发诡雷么?”
面对我的无知质问,王吼咧嘴一笑,指着在一边啃三明治的金羊毛道:“这就要感谢咱们的‘黑海咸鱼’了,他的红外探测仪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原来,王吼在当侦察兵时,也没少摆弄这些东西,虽然老毛子的红外探测仪有辐射强,噪音大,功率高的问题,但灵敏度和侧程也是杠杠的。
最重要的是,中国的基础国防装备都脱胎于苏制武器,也因为这一层关系,王吼仅仅用了半个钟头,便能熟练的使用这红外设备了。
熟悉了使用方法的王吼脑洞大开,把电子雷管,触发器和红外探测仪进行了一个串联整合,他设置了红外探测仪的敏感度,只要有像野猪,人类这样的大型动物经过诡雷时,探测器会自动开启,拍摄,报警,到时候由值班的人来通过红外图像判断是否需要按下引爆炸药的触发器。
这样以来,王吼的诡雷就披挂上了一层浓浓的“智能”色彩。在我们外出探险的过程中,不需要担心“后方”的安危,最重要的是只需要一个人,便能牢牢的控制住局面,再也不用担心老十九和他那个战斗力爆表的黑衣手下趁机偷袭。
丫的在厉害,也经不住一顿狂轰乱炸吧!
看着王排长和巴图鲁的杰作,所有人的心都安稳的放进了肚子里。
巴图鲁更是拍打着王吼的背,不住的夸赞这个昔日的老对手道:“王排长!不亏是全军第二的人物,你天生是个兵王,不当雇佣兵太可惜了!留个电话!下次有生意大家一起做!”
听了巴图鲁的话,我突然对这个蒙古兵刮目相看了,几年下来,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头脑简单,只知道吃生食的蒙古人,雇佣兵的生活让他有了经济头脑,同时多了社会历练。
我知道,他在向王吼伸橄榄枝,但我由衷的不想让王吼参与那些雇佣兵的打打杀杀,必定那是脑袋挂裤腰的工作,我感觉不适合我们这些安逸惯了的普通人。
也因此,我格外注意王吼的反应。
面对巴图鲁的橄榄枝,王吼明显的忧郁了一下,不过随后他摇了摇头,咧嘴笑道:“我看算了吧!我安逸好多年了,不适合风险太大的工作。”
王吼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让巴图鲁有些失落。
不过随后,这个蒙古汉子还是笑着拦住王吼的肩膀,一边回汽车,一边塞给他一个名片,非认真的继续介绍道:“其实雇佣兵也不是总打打杀杀的,也可以很文艺,你看金羊毛,功夫差的和坨屎一样,不照样拿最多的钱,用党中央的话说,这思想要开放,经济要搞活,你我都是党员,的响应……”
听着巴图鲁略带生硬的汉语,我无奈笑了笑,便也离开了“雷区”。
随后,大家回到营地,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拔寨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