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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任务完成之后,我看了看表,突然感觉不对。
  当时,时间已经六点了,但是根据我们和连队的约定,他们早在五点半就应该派车接我们的,为啥六点都没个动静呢?太诡异了吧。
  无奈中,我从通讯兵那里要了军用电话,打了几遍之后,才从连队值班的指导员那里了解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现实。
  因为猫屎寨太过偏远,我们连派来接我们的汽车坏在半路上了,因为信号隔离的关系,汽车到现在都没找到,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找汽车,所以顾不上接我们。
  于是指导员就地下命令,让我们原地待命。最多明天,不超过后天,就接我们回来。
  我一声苦笑之后,挂断了电话,和战友们粗略的说明了情况,便又找到村长商量过夜的事情。
  当时,村长听说我们要过夜,面子上有些难色,他操着蹩脚的汉语告诉我道:“你们过夜可以,不过有一点千万记住!到了后半夜,一定不能出门呀。”
  “为啥?!”我想都不想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困顿之寨
  我的质问是随口而出的,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可是猫屎寨村长却含糊其辞,面色难堪。
  我看着他都快哭出来的样子,知道他定然有什么隐情不好说出口。
  为了和谐起见,故而我赶紧改口,询问起天气和晚上住房的问题来。
  最后,在我的协商之下,所有战友被村长安排进了村大队的办公室里驻扎。
  猫屎村也是穷的可以,我们到了大队办公室之后才发现,那里也是木头窝棚和塑料袋构筑的,没有桌子板凳,只能席地而坐,中间有一个黑糊糊的地灶,正冒着几个不冷不热的火苗。
  晚饭前,我作为老兵的代表,围着篝火和同组的兄弟们开了一个会,让他们注意当地的民风习俗,还转告大家村长说晚上千万不能出门,有什么事到了明天在说。
  大家虽然被我说的云里雾里,但毕竟都是军人,执行命令还是很彻底的。
  统一意见之后,我们便按照村长的安排,将装备和床铺安排好,制定了晚上放哨的次序,又为村民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便回到村大队的火堂准备开饭了。
  说实话,为了招待我们,村子里是下了很多苦功夫的。当我们回到村大队的火堂旁时,已经看见有一大盆凉拌黄瓜和黑米饭放在地上了。
  村长在我们集合之后,笑盈盈的让我们先等一下,说热菜马上就来。
  我略微点头之后,便和战友们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
  期间,巴图鲁对贵州的美食非常的好奇,而且全组也似乎只有他能尽情“享受”那些独特的美味。再加上巴图鲁毕竟是草原出来的,见识比较少,对许多事物都有一股子新鲜劲。
  巴图鲁东看看,西摸摸,最后把眼光落在了那一盆子黑米饭上。
  好奇之下,他拍着我的背道:“田老兵,田老兵,这米饭为啥黑黑的,坏了么?”
  我毕竟是炊事班厨子出身,我不可能像巴图鲁这么没见识。
  于是,我仔细告诉巴图鲁,这东西叫黑米,贵州特产,过去是给皇帝的贡品,老稀罕了,这村长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招待我们,足见对我们人民子弟兵的重视,回头咱们多留点钱,报答报答人家。
  就在我夸夸而谈的时候,老村长喜笑颜开的端了一锅土鸡炖猪肉走了进来。
  “东西不好,别嫌弃哈!”村长满面皱纹的笑着,将那满满一盆肉放在火堂边。
  老村长的话让我们十分感动,我知道这满满一盆肉对整个猫屎寨的意义是什么。
  千恩万谢之中,村长却淳朴的笑着,这老人一边招呼我们吃饭,一边扭过身去继续上菜。
  期待中,巴图鲁脖子伸的老长,等待着老村长拿奇珍异味。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
  因为接下来村长端上来的东西……只能用惊悚来形容。
  彼时,村长回身走向那一盆还微冒热气的黑米饭,随手冲那饭盆子一扇。
  让我们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因为我们分明看见,那一盆子黑米饭在村长的煽动之下……居然“飞”了起来!
  粒粒分明间,那些黑米粒就和一阵旋风一样铺天盖地,很快冲出了门和窗户。
  看着那一股黑烟,我们全吓傻了,这怎么个意思呢?米饭成精了么?!
  骚动中,我急忙冲着那些飞舞的米粒仔细看去,随后汗然发现,那些飞着的东西……全是苍蝇!一种米粒大小的苍蝇。
  这是要吃人的节奏么……
  当飞舞的苍蝇完全散去之后,我又诧异的看见,那一盆子黑米饭……居然变白米饭了。
  青筋满涨下,我绝望的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黑米,整盆饭上满满的一层……居然全是苍蝇。
  还真是……特别的美食哈。
  最为夸张的是,老村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那么的不正常,他非常习惯一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径直端起饭盆,亲手为我们每一个人盛好白花花的米饭。
  抱着行军碗里的饭菜,我们所有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就连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猛海鲜”巴图鲁,也彻底傻了。
  这可是谁也没吃过的“苍蝇扒饭”呐!如此黑暗的料理……想想也是碎了。
  可心里嘀咕归嘀咕,面对着猫屎寨村长的热切招待和辛勤表情。我知道自己不吃很不给大家面子,而且我老班长也再三吩咐过我作为连里的骨干,要起带头作用。
  略微做了一下思想准备之后,我尽量扬起嘴角,装出一副笑容,然后把一口饭咽进了嘴里。
  我一边嚼,一边鼓励大家多吃,还不断的提醒大家,不能浪费粮食,更不能辜负了山民对我们的深情厚谊。
  最后,在我的鼓励之下,所有人勉强开动了起来,我们每个人又吃了小半碗饭,然后才算是淌过了这猫屎村的第二难。
  “愉快”的晚餐结束之后,我们每个人脸色灰白,和死了人一样难受,就连最为“海胃”的巴图鲁,也收起了昔日兴奋的表情和好奇的样子,如死狗一般爬在睡袋里。
  面对着尴尬的冷场,我只好奉劝大家想开点,既然村长让我们吃,就肯定吃不死人,而且人家猫屎寨困难,能拿出白米饭炖猪肉就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别不知足。
  在我的连连劝慰之下,我们所有人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生气。上半夜说了一会话后,便倒头睡了,只留下赵宏看着火坑和放哨。
  到了后半夜,在睡眼朦胧中,赵宏突然推醒了我,他有些警惕的冲我说道:“老田!你听这是什么生因。”
  山区的夜晚异常宁静,静的我耳朵里只有军人的鼾声和鼻息,故而赵宏的话,让我非常诧异。
  我懒散道:“没听见什么呀!怎么了?”
  赵宏挠了挠头,紧接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我屏气凝神好一会,方才听见在远处的天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叫。
  起初,我对“赵宏”的发现并没有当回事。
  贵州荒山多,山多,狼自然也少不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偏偏这个时候,屋子外的另一声嚎叫却让我诧异不已。
  因为我分明听见,就在这猫屎寨子里,有一只狼突然发出了一声干嚎,随后在我们居住的木屋缝隙之间,我看见有一个影子晃悠着跑了过去。
  狼……进村了么?

第三十七章 :鬼狐狼嚎
  猫屎寨突然出现的狼嚎,我听的真真切切,睡意全无。
  我立刻想起,猫屎寨村长白天和我说过,下半夜千万不要出门,难道说就是因为这村子里晚上经常有狼出没,可能会要人命么?
  想到这些,我的精神骤然紧张了起来。
  我从那声音远近判断的出,这些狼至少有一两只已经进了村寨,而且刚才从大队办公室外走过的黑影子,更是进一步加深了我的这一层判断。
  为了安全起见,我赶紧让赵宏把声音放低,同时爬到木屋的门缝处,仔细往室外看着,希望能看清那外边的景色和形势。
  木屋外,那影子如蒸发了一般,我并没有在村外看见狼的半点踪影。
  但就在我搜寻了一遍,正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副“不可理解”的画面。
  后半夜,天气比较阴暗,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看见在大队房间不远的几处木屋间,有几个村民正鱼贯从家里走出。
  村民的走动机械而毫无声响,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其中的两个人还抬着一副担架。
  我立刻看向担架,发现那担架上有个活人,那人被绳索和被子捆绑的结结实实,只露着一张近乎死人的惨白面容。
  随着狼吼的声音和频率不断增加,这些人仿佛被狼叫催眠了一般,带着捆绑的人,摇摇晃晃的往同一个地方走去,很快消失在一间房子之后的密林之间,真好像要去和狼……会面。
  月夜下村民们诡异的举动,直看的我和赵宏心底嘀咕。
  村长不让我们后半夜往出跑,可村民们为啥就行?就不怕狼么?狼都进村子了,不怕伤到人?
  不解中,我扭头问赵宏怎么想,咱们是出去看看,还是依照村长的话,在屋子里老实待着。
  赵宏想了想,突然却生生的问我道:“你知道‘贡虎爷’么?”
  我摇头,表示不清楚。
  赵宏精神有些紧张的说,在很小的时候,他听姥姥说过“贡虎爷”的故事,姥姥说那个时候他老家沂蒙山区老虎很多,因为老虎经常吃人伤人,而人又不能制止,所以一时间竟形成了“虎患”,有十几个村子因为虎患而灭绝,闹得整个沂蒙山区,处处可见白骨荒村。
  在当时,为了能够继续活命,许多村庄都想出了“贡虎爷”的道理。
  所谓“贡虎爷”既给虎爷上供,过程就是趁着晚上,把一个老弱的大活人和着肉食供品放置在虎神爷爷的祭坛上,第二天再去看,如果老虎把人吃了,就说明整个村子不在适合人的居住,就要退让一百里,给虎爷爷挪地方,如果人还活着,那就说明老虎爷开恩,让村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说至此,赵宏不无忌惮的冲我说道:“我感觉这些村民的行为,和我们老家的那个供虎爷有点相似。”
  赵宏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我还真感觉……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些村民的举动不和沂蒙山贡虎爷的风俗极度相似么?只不过在猫屎寨,祭祀对象从虎变成了山狼。
  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吧?要不然,他们趁着晚上,把个大活人往狼嚎处抬是怎么个意思,还五花大绑的,怕人跑了?
  想至此,从村长含糊其辞的话,到眼前血淋淋的现实,我由衷为猫屎寨的贫穷和愚昧感觉到愤怒。
  以前看书的时候,总是看到书上信誓旦旦的说贫穷和愚昧是形影不离的“兄弟”,过去感觉好笑,但现在我可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刺骨的含义。
  义愤填膺下,我急忙站起身子,把弟兄们叫起了床,和大家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准备出去把那个被人当作“供品”的倒霉女人救回来。
  期间,我告诉大家人命关天,老班长就是不让管我们也得管,要不然不配人民子弟兵的称呼。而且进山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工兵铲和战术刀,也有足够的家伙式对付狼群。
  我鼓励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当兵的,永远的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考虑!不能向封建迷信低头。”
  在我的鼓动下,大家都被调动了起来,没有一个人不积极参与的。互相商量之后,我们便拿着家伙式倾巢而出了,直奔些村民出走的地方而去。
  顺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们一伙人很快走出了猫屎寨,顺着一条难堪的盘山小路穿过稀疏的山间林木,正看见一处近乎坍塌的朽木房子里亮着一颗豆大的火光。
  那房子从我们的角度看去,阴森恐怖,厚厚的蜘蛛网和苔藓将木材包裹的严严实实,更凭空增添了几分惨淡的鬼气。
  那狼叫声此刻已然停止,寂静中,我为了保险起见,让身手最好的巴图鲁跟着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村民真的拿活人祭祀狼群,那就招呼大家赶紧制止。
  随后,巴图鲁和我一前一后,弯腰前进,很快来到了那唠叨小屋的窗户前。
  忐忑中,我和巴图鲁同时伸出一只眼睛,往窗户里看去。
  昏黄油灯下,又一副不可理解的景色,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