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她的笑脸上看不出任何希望的意味。
可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一部了。
……无奈中,我独自一人,心情落寞的走进了王吼的病房。
这房子不大,里边也只有一张炕,似乎只是给客人住的。一进门,我立刻看见了躺在炕上,一脸苍白的王吼。而在他身边,赵海鲲则坐在轮椅中,拿着一个艾团不停地熏着他脚下的涌泉穴。
不知道为什么,赵海鲲的脸色很阴沉,阴沉到让我都看着心里忐忑不安。
惴惴中,我小声召唤道:“师叔!”
我的话,让赵海鲲浑身一抖,他抬起眼睛看着我,立刻纠正道:“你别叫我师叔,叫我老赵就成,你和海鹏没行过师徒大礼,充其量,也就是‘私受’,师叔这两个字,我担当不起。”
赵海鲲的话,让我心里非常不自在,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去反驳什么。
可是,叫老赵肯定是不行呀!于是我思前想后,叫了他一生鲲哥。
赵海鲲笑了笑,终于没有在推托。
松了一口气后,我并没有问他王吼的病,而是上来就问道:“鲲哥……能和我说说,我老班长是怎么死的么?”
这句话,我憋了好半天了。
自知道班长的死讯之后,我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无奈赵海鹍一直在和红叶忙王吼的事情,人家主家闲不下来,我又心情烦闷,故而也没有立刻去问。
现在有了时间,我必然会问这个问题,我非常想知道,这几天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老班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
我的话,让赵海鲲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更加忧郁了起来。
从他的表情上,我看出老班长的死,必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内情。
叹了几次气以后,赵海鲲终于开口道:“你不是一般外人,所以我告诉你真话。老二是三天前自杀的,他……就吊死在这间房子的房梁上!”
赵海鲲的话,让我如五雷轰顶。
不住间,我愕然抬头,去看自己头顶上碗口粗细的主梁。
一股阴寒的气息,瞬间从那森森白木上传递进了我的心里。
老班长……自杀?上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随后,我耷拉下了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海鲲闻言,也耷拉下了脑袋,对着我,缓缓说出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我的老班长赵海鹏从军队退伍之后,就去济南打工了。
老班长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他本事很好,特别是“红案”“刀工”上的手艺,我见过的人里无人能出其右。
也因此,老班长在饭店里算得上一帆风顺,很快就月入过万了。
这期间,他靠着自己的收入,在老家为哥哥盖上了三层套院的大瓦房。而且还谈了几个颇为体面的对象,大有为老赵家开支散叶,重振赵家楼的气势。
可就在半年前,老班长突然辞去了在济南的掌勺工作,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了石人崮老家。
而回到老家的班长,简直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用赵海鲲的话说……他的二弟,仿佛丢了魂一般,落魄寡言。
第五章 :死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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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班长赵海鹏回到老家之后,忽然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那种沉默,和他以前性格里的安静完全不一样,是一种静默,是一种三諴其口,更是一种漠然。
以至于,他甚至不和自己的亲哥哥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手势。
就这样,老班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从不出门,没人知道他在屋子里干什么,又或者在屋子里等些什么。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老班长会出来,上一趟石人崮,或者去一次赵家祖坟,可不到半天,他又会急匆匆的回来,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鼓捣着什么。
我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道:“鲲哥,我班长……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他就没和你说为什要这样么?”
赵海鲲摇头,他失望的告诉我说,老班长回家之后,他们兄弟俩就此谈过无数回,可老班长每次的回答都一样,也就是说“自己累了,想歇一歇。”被问急了,他还会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等等……”
可即便如此,赵海鲲依旧不放心,因为他看不出这个弟弟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总之,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的笼罩在了赵家的院墙内外。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吧,我的班长在家里蜗居了半年以后,用上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听完赵海鲲的话,我整个人都木了,可在木然中,我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和不信。
于是,我问赵海鲲道:“老班长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征兆么?”
赵海鲲点头道:“有……他从十天前,就不太正常了。”
随后,赵海鲲把我老班长临死前十天的种种异象,一一告诉了我。
我老班长临死前,先是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赵海鲲带收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信很特别,没有寄信人,只有我班长的名字和地址,而且上边写着“亲启”。
赵海鲲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把信径直给了自己的弟弟。
老班长得到信之后,很快拆开看了一眼,然后……就把信点火烧了。
老班长烧信的时候,赵海鲲恰巧路过,他看着自己弟弟的举动,不理解的问他为什么把刚收到的信烧了。
赵海鹏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在以后,我的老班长又独自一人上了桌山石人崮,去的时候,据赵海鹍回忆,当时老班长手里拿了一壶黄酒和一碗糯米,说是要给祖坟上贡。
听了赵海鲲的话,我不由的拧眉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上什么贡?”
赵海鲲摇了摇头,无奈的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二弟回来之后,行为乖张,赵海鲲腿又不好,也不好阻止什么,故而也就由着他去了。
而老班长这一去,就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他才踏着褴褛落魄的步伐,走了回来。
回到家以后,老班长又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三天三夜,期间除了吃饭,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这间房子。
随后……赵海鹏突然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老班长没事人一样伺候着他的哥哥和嫂子,他甚至还和自己的哥哥聊起了娶媳妇的事情……
可没想到在三天前,这一切都在我头上的这根房梁上,结束了。
老班长自杀了,死的非常干脆,也没留下任何特别的遗嘱。
班长的死,也让赵家乱了套。他本就是家里唯一的状劳力,这一去,对整个家庭的打击是肯定的。
而且,班长是自杀,这在农村叫横死,壮年横死是非常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按照过去的老迷信,这样死法的人,可是要变厉鬼的。
赵家为了防止我老班长死后变厉鬼,才在今天给老班长配了“冥婚”,想用这种方式,冲一冲喜,防止我老班长的孤魂变厉鬼。
而这,也就是我今早看见这荒唐一切的来历。
赵海鲲说完这些,我的心也彻底凉下来了,一股子诧异和不平,从我心底里猛然升起。
我老班长的死,太蹊跷了。而且他昨天晚上还给我打过的电话呢?这……怎么解释呢?鬼来电么?
故而,我又忽然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没报警么?”
我的话,听了赵海鲲一个机灵!
当时,他就冲我摆摆手道:“可不敢报警呀!我弟弟的死,就够丢人的了!”
随后,赵海鲲把他心中的顾虑,一一的告诉了我。
他告诉我说,在这赵家楼,自杀被认为是最窝囊的死法了,谁要是自杀了,就会被人认为是软蛋,没有勇气的废物,连带着一家子人都会被瞧不起的。
也因为他的这份顾虑,老班长死去之后,对外一直说是得“暴症”死的,现在脸上还盖着白布,根本就不敢让人看,更遑论叫警察。
“……把警察叫来了,你们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呀!大兄弟呀!千万不能再折腾了,要不然,老二还不让人骂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么?”
赵海鲲的态度,并不让我意外。
我能说什么呢?老班长的死,对他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不能在在伤口上撒盐了。
而且死者为大,把老班长在折腾起来,也不好。
就这样,对于报警的问题,我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随后,我转移话题道:“王吼的病……您有办法么?”
赵海鲲听我说道王吼,就也把头转向了炕上的他。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收回了为王吼熏香的艾草。
赵海鲲带着由衷的无奈道:“我只会熏艾,这能让他固本移阳,至于食咒的事情……我不是我弟弟,我帮不了各位。”
赵海鲲的话,再次让我心中一沉。
这意思是……彻底没救了么?
赵海鲲看着我的表情,进一步告诉我道:“我和老二不一样,我不喜欢五脏庙里的‘暗规矩’,没什么深入的研究,腿没坏之前,我是个白案。和老二学的红案,也不一样。”
哦!我点了点头。
所谓红白两案,是厨子行当的术语,也是中餐厨子的两大基本体系。
白案,也就是面食功夫,因为面食发白,红案,也就是炒菜功夫,因为炒菜要用火,而火为赤色。
从赵海鲲的话里,我也依稀明白了,他们兄弟俩过去应该是过着相依为命的,一个学红案,一个学白案,一起闯天下,一起学厨艺。
可直到赵海鲲的腿受了伤,这一切都停止了,整个赵家,只能靠我老班长一个人维持。
看来这三年,我的老班长并不好过。他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重到要维系整赵家这最后一脉的生存。
“哎!”我长叹了一口气,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海鲲突然话锋一转,紧接着又对我说了一句话!
也因为这句话,我忽然感觉自己的宿命,又柳暗花明了!
赵海鲲和我说道:“先前那个叫红叶的姑娘都和我说了,我也听老二偶尔提起过你的事情……那白食蛊,和蛊蛇,你们不用太担心的。”
“什么?”我抬头惊异道:“您有办法解?”
赵海鲲摇了摇手道:“我说过了,这些歪门邪道我不懂!不过咱们五脏庙里,还是有人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