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哭,这孩子说不定遇到了什么危险。需要我保护他呢!
我体内有冰蚕,阴气重的要命,身上纯阳命的命火已经被阴气盖住了,现在和小鬼儿交流。那既不会伤到它,也不会让它感觉到害怕,我就问它,“小梧,你为什么要我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别怕,表姐会保护你的。”
小梧,小梧是我表弟的小名。
他也没见过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我。他的本命叫做曾苍梧,所谓苍梧,本指九嶷山,此指传说中东北海中的郁州山,是葬舜帝的地方。
故有罗隐的一首诗,写到:溶溶曳曳自舒张,不向苍梧即帝乡。
曾苍梧的这个名字可不是乱起的,来的是有由头的,我姥爷在我大舅妈怀上的时候就开始推算这孩子的命运。发现我大舅的这小儿子自小多灾多难,命里还缺木,缺少生机。
但是命格当中隐约有一种“伏龙”的运势,所以为了避灾避邪,特意起了一个大气的名儿“苍梧”,希望将来能挡煞。
“伏龙”在风水玄学当中,也有这么一说。这种地方,戾气很重,但是却是龙气旺盛的地方。能住在这里的,那必须是帝王将相以上的级别,只是所谓伏龙,就是那就是蛰伏的龙,诸葛亮不就是成为卧龙吗?
所以真正的帝王是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作为宫殿建立的地方,或者是陵寝长眠的所在。结果,这一个上古时代葬帝王的地名,还是没能挽救曾苍梧少年早夭的命运。
我在心里面一边叹息着世事难料,一边就听我的小表弟说道:“有人……有人在追我,我趁他不注意逃跑了,他好可怕。我就记得回来爷爷家的路……表姐,我害怕,我想爸爸了。”
爷爷,我小表弟的爷爷,就是我姥爷。
他爸,就是我大舅,可是我大舅现在还在两广和滇南的边界,一时还真是赶不回来呢。我看着它,握紧了手指,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就去触碰它脚踝上的红绳,可以碰到,红绳和秤砣好像都是真的。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小的孩子,一个鬼魂儿,居然能托着二十多斤的秤砣跑到了这里。可是它是我大舅的孩子的,虽然在富裕家庭长大,可是身体里还留着我姥爷的血液。曾家的孩子,那血管里都是玄学的血液。
我心里面心疼它,一边帮它解着绳子一边就问它,“小梧,是什么在人追你?他追过来了吗?爷爷他出去了,这里有姐姐在。如果他过来了,咱就请他吃拳头。”
我很久没打过架了,记忆当中的一次是在胡同里遇到持刀抢劫的外地人。这个人好像是年关了打算干一票的打工仔,没什么“打劫”的工作经验,手里面的刀被我单手就给抢了,被我踹了两脚之后只能落荒而逃。
现在要我打架,威力肯定远胜从前。
“姐姐,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刚刚还在胡同口儿,不过……不过现在……”我的小表弟曾苍梧朝四周围紧张的看了看,发现身后没人,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被他关了很久,他用火烧我。我好害怕,最后他拿了一个铁块拴住我,强迫我进到一个娃娃里面……我……就是那几个娃娃……我不肯,他就继续用火烧我。”
它指了指放在桌子下面的五个回魂娃娃,这五个娃娃还是当初从我爸的出租房里面带出来的。妈的,我爸这个混球,他还在继续做着用亲人的魂,制造五鬼运财的风水格局。这事儿,都快把我给气死了,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别看我舅舅的孩子小,可是孩子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被阴阳先生拿火每天炼化,还是不肯进到娃娃里面。
追我小表弟的,应该是懂行的阴阳先生,这个人多半是我爸请来的。
这么说,由于我的小表弟曾苍梧的逃跑。我爸找来的躲在暗处的这个阴阳先生,并没有把我小表弟的魂放进回魂娃娃当中。我心里面忽然心脏狂跳,忐忑不安的起伏着。
我在想,我小表弟的尸身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有可能还阳。
只要阳寿没有尽,尸身还保存完好,玄青是有办法救回这个人的。如果我小表弟曾苍梧的尸身还在,就能求玄青来救他。
我小声的安慰曾苍梧,“这里是你爷爷家,那个人肯定不敢来了。你要不要吃一些牛奶啊,鸡蛋之类的好吃的?”
小家伙点了点头,它还是有些害怕,身子一个劲儿的颤抖着。
绳子系了个死结儿,看起来那暗地里的阴阳先生是根本就没打算把小梧给放了。我解了半天指甲都要解破了都没有把绳子解开,还好我比较有耐心,凝神静气下来还是把绳子给松了下来。
绳子的结一松,那要打开就容易多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那个追曾苍梧的人,到底是没胆子在偌大的四九城里私闯民宅。他娘的,要是敢进我家,我要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我非把他打残废了不可!我虽然是女人,但敢伤我弟弟,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我王琼绝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
马兰和马花是在外面晒太阳聊天的,太阳下山了自然要回来,这时候就见她们从外面走进来。
她们发现我坐在了地上,手里面解着绳扣儿,不由的好奇道:“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这不是秤砣吗?绑个红绳干什么?难道是你要养小鬼?”
这句话说完呢,马花和马兰两个人同时都退后了一步。
她们好像是突然就发现了这间屋子里面可能有一只小鬼的存在,而且它正被秤砣绑住了脚踝,而我则是俯下身来去解开孩子脚上的红绳。
我不敢用剪刀啊,剪刀在阴阳玄学当中,可是一种法器,能够剪断人的灵魂。像灵媒这个行当,随身就带着剪红绳的剪刀,这种剪刀又叫阴阳剪,能通过此中人隐藏灵魂的影子,把人的灵魂给刺穿了。
至于为什么通过刺穿影子,就能刺穿人的灵魂。这话可就要从西街的胡同口的事情说起,那话就要扯的老远的了,这里就不费那么多的口舌了。
先说我听了马兰和马花的话之后,那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鬼,这孩子可是我的小表弟的。
我脑子里一同狂想,我看着这两个人,终于硬邦邦的解释道:“恩,那是……那是我爸五鬼运财局里另一个受害的魂,必须等我姥爷回来才能解决。”
两个村寨里来的中年妇女,什么都看不见,她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给我把完了脉,发现一切正常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毕竟看不见鬼的话,那就帮不上什么忙。
即便看得见,被吓着了也是帮倒忙。
我手里面终于把绑着红绳的秤砣解开了,然后立刻找了个缸子放进去。
又倒了点水进去,想把有煞气的秤砣沉在缸底,让水先隔绝了这些煞气,以免伤着人,等我姥爷回来以后来解决的。
可是,这一缸的水,立刻就变成了鲜红的血水。
小朋友已经吓了的脸色发青,如同淡淡的比空气重一点点的气体的小手抱住了我的小腿,“里面,里面有好多哥哥姐姐,表姐,你去救救它们吧。他们……他们都被那个坏蛋,关起来了。”
原来,那秤砣不仅仅是绑住过我表弟曾苍梧一只小鬼,还绑住了很多其他的小鬼。这些小鬼身上的怨气,在水缸里面就变成了血水。充满了孩子身上的哀怨的气息的血水,看的让人心碎不已。
要不是我体内有冰蚕,身上阴气重的要命,我也是感觉不到这孩子的存在的,更别说能感觉到它的小手触摸到我的小腿。看它这样我心里面又一次的感觉到心疼,嘴里面答应着它,然后牵着它的小手先进厨房准备鸡蛋了牛奶。
让小鬼吃东西,就必须在吃食面前点一炷香,示意为上供。
不然就不知道是给神明吃的,还是给鬼吃的,所以给它吃它也不敢吃啊。可是上香,在中国的民间,那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
哪有给活人上香的?
活人被摆上牌位上香,那是要折寿的!
点完了香,看着曾苍梧踮着脚尖,在桌子旁边吃得很开心,我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一滴。我即便再坚强,可我也还是这孩子的亲人啊,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弟弟死亡之后的魂被人追杀,我真的是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它吃着东西,看见我掉泪,忽然就走到了我的面前空气一样的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忽然能懂得它无声的语言一样,低下了头,它拿小手擦了擦我脸上的那一滴泪,说道:“姐姐不哭,我都不哭了,姐姐也不哭。”
“臭小鬼,我才没哭呢,刚刚你不是还觉得害怕吗?怎么现在又不怕了?”我捏了捏这孩子的鼻子,感觉就像捏着一团空气,没有任何的知觉。
我心中酸楚异常,牵着小梧出了厨房,它喝了牛奶,吃了鸡蛋之后,恢复了许多。我想带它去看看我姥姥和玄青聊的怎么样了,一开书房里面的门,里面居然没人。
我姥姥和玄青,居然不见了,但是桌子上有字条。上面写着,我姥姥去看她曾外孙了,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她还在纸条上交代了,让我不要把玄青的事情告诉我姥爷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她要亲自给我姥爷做思想工作。
我的心一凉,她老人家可倒好,不声不响的就和玄青去见曾外孙了。现在曾孙出了事情,没人管,等她回来还不得悔青了肠子。
这个时候,朝着院儿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
它立刻就吓得挣开了我的手,然后飘进我的怀中,我搂着它小心翼翼的前进了几步,问道:“是谁?”
外面走进来两个黑影,黑影都比较高大,好像都是成年男子。
“是我,你姥爷。”我姥爷听见我的声音,居然没有因为下地走路而觉得惊讶,他的声音异常的沉稳。
我姥爷虽然是面相的阴阳先生出身,可也做过几年的行伍,当过兵,走路腰杆儿是挺的么儿直的。在昏暗当中,很容易就让人错认成正值壮年的男子。
他身边是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子,男子看起来二十三十岁吧,具体年龄我真不知道。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老成,但是面相一点都不老,五官有些英俊。
他看了看我,然后问道:“曾老,这就是你外孙女?不错不错,居然让冰蚕蛊乖乖的认主了,你看她的步态,轻盈的就像一阵风一样,好像还被冰蚕给洗筋伐髓了。这样的人,在我们寨中都是很少见的。你要不是说她是你的继承人,我都想收她为徒了。”
我姥爷请他在沙发上坐下,递了一支烟,说道:“这下可巧了,让寨主你白跑一趟。我女婿还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都是我女儿当初眼拙惹的祸。”
听我姥爷把错儿全都推给我妈,我有点生气,我妈都说了当年是包办婚姻。我姥爷为了自己的面子,硬说是我妈看走了眼。
不过现在的长辈,就喜欢这样。
男人笑了笑,抽了一口烟,也给我姥爷递了一根好像是手工卷出来的烟,笑道:“不碍,反正曾老您务必要和我一起回去苗寨,否则我脑门前的印堂,在您看来,肯定一辈子都是黑色的。”
这个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就是这次来四九城的苗寨寨主。
他一来我姥爷的家里,马兰和马花的耳朵好像灵了十倍,立刻从里屋出来见过。可我发现他们好像都看不见被我牵在手中的苍梧,我看着有些胆怯的看着自己亲爷爷的孩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姥爷要知道自己亲孙子被人给害死了,会伤心到什么程度我根本不敢想象。还是马兰和马花两个人,心里面藏不住事儿。
她们先指着那个放着秤砣的血水,说了几句,意思好像是那是绑小鬼的秤砣。家里来小鬼了,这个小鬼好像还是我爸弄的五鬼运财局的小鬼。
我姥爷可能一开始还没有那么脑洞大开,立刻就想到这个被炼化了的小鬼,害死的孩子就是他的亲孙子。
他还走到了水缸面前看了一眼,甚至伸手到水缸里把秤砣捞出来。他扫了一眼秤砣上的纹路,就受不了上面的阴气把秤砣放在了桌上,“太凉了,这个秤砣用了汉代的线刻画了邪恶的诅咒在上面。在手里面拿久了,寒气入体,可能就要得重病了。”
我姥爷的手,已经被冻的发紫了,可见他拿在手上的时候,那秤砣是有多么的阴寒刺骨。他那是忍着刺骨的寒意,把秤砣给捞出来的。
我一摸,感觉是有点凉,但是不是很凉。
我这才注意到,我体内有了冰蚕,那对阴冷的东西就不是很敏感了。我甚至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秤砣来看,但是对于普通人,秤砣上的阴气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那个苗寨的寨主,看了一眼秤砣,也说道:“曾老的见识,还是不减当年啊。如果去潘家园倒腾古玩,怕是没人能比得过你的眼光。不过……这个炼小鬼的人太恶毒了,这秤砣下了恶毒的诅咒,还害了很多小鬼,所以怨气很重。如果年头在久一点,恐怕能炼出厉害的东西了。马花,你刚刚说这个绳子是曾老的外孙女从小鬼的身上解下来的?”
他问的是马花,可是却看向了我,我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但是还是选择了比较缓和的回答问题:“恩,是我从小鬼身上解开来的。”
“那它就在这间屋子里面了?”苗寨寨主的一句话,让屋子里面的气氛一下就僵硬下来了,他们都在前后左右的看着。
我注意到了,苗寨的寨主那江湖经验很丰富,他悄悄的就把拇指压在了中指最后一个指节上。这是和阴间东西打交道常用护身法门,为的就是防止不干净的东西,或者阴魂冤鬼靠近。
他这么不动声色,就是怕小鬼是炼化的厉鬼,把他给偷袭了。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心里面憋得难受,已经打算像倒豆子一样,把真相说出来。可是马花在这时候,发话了。
“哎哟,对了,曾老爷子。要做五鬼运财的不是您亲儿子吗?啊!那小鬼不是他的骨肉至亲,那风水格局可以运转的起来?”马花向来多嘴多舌,这时候想到了什么立马就说出来了。
我姥爷愣了愣,他蹲下来,伸手盖住了额头上的阳火,好像看到了什么,低声喃喃了一句,“小梧。”
人有三盏命灯,命灯就是人的命火,所谓的纯阳三昧真火。一盏在额头,一盏就在两肩,所以才有民间传说说,半夜有人在背后喊你,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那就灭了一盏命灯,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额头的这盏命灯阳火最旺,遮住了以后,人身上的阴气就会变得旺盛。
“爷爷!!”我手边的曾苍梧,已经一头栽进了我姥爷的怀中,那孩子跟我本来就不认识,不亲也是正常的。
他看到我姥爷,眼泪就跟堤坝决堤了一样的落下来,哭的很伤心。
当然,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落到了下巴上,就立刻变成青烟消失了。我姥爷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他的个性和我一样,那就是能办正事儿的时候,绝对不会被悲伤打败。
姥爷的身子晃了晃,被我扶住了,他和我一样简短的问了几句小梧。小梧对我姥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委委屈屈的就把所有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了。
然后,我就把我所想的和姥爷做了一番交流,都觉得我大舅的儿子曾苍梧是有机会还阳。但是关键还是这孩子的尸身在哪儿,保护的完好与否。
可是曾苍梧才五岁啊,他能表达的东西有限。
一个晚上时间,我们拿着GPS地图导航,根据他说的话,才把地方定在了一定的区域范围。那个区域以前是个王府,地下还有龙脉的支脉经过,有阴阳先生给算数,说这地方风水是传说中的“藏虎穴”,专门出有本事的能人异士。
没想到现在,成了园林景观倒是变成了一座凶穴。
不过,我们现在至少知道,几乎所有被这个炼化我表弟的阴阳先生所炼化的小鬼儿,它们的身体都在这附近。
因为如果身体不在,这个人就难以控制这些小鬼办事。
他要炼化小鬼首先得让小鬼进回魂娃娃,进去了以后,给小鬼吃母亲的胎盘。如果吃不到母亲的胎盘,就让小鬼吃自己的内脏。
而且尸身一只握在手里面,小鬼就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忙活到了早晨,我姥爷劝我早早睡下,这个件事很急,但是又急不得。他还要联系了陈警官,还有以前和他一起办过案的老同僚。
要在一个区域内找人,还是以前的王府,实在是不容易。还是需要官方上的人,一起出动来帮忙,毕竟这有可能不是找我们这一家的孩子。
以前认为孩子被拍花子拐走了,现在在这王府附近找找,很有可能孩子就被阴阳先生抓了给弄死了,炼成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