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阿福双手托起,瞬间便有七彩光芒涌现,紧接着,我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得眼前七彩光芒消散之后,我的脚已经踩到了地面上。
离开王屋洞天,我跟着阿福又沿着山林走了一刻钟,却是来到了先前遇到小阿莫的道庙前。
王灿远远迎了过来,看到我,立刻一脸惭愧的跪伏在地,沉声道,“阿福跟我说了圣人遇险之事,是我防护不周,请圣人责罚!”
他脸上带着羞恼,但更多的却是耻辱。
我心里明白他的处境,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摇摇头,沉声道,“不必如此,且容那赵昊嚣张些时日,这次罗天大醮上,只要保住王屋洞天的排行,假以时日,终有找那赵昊清算之时,你莫要太放在心上。”
王灿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好看了一点,但还是恨恨说道,“若非我父亲霞举而去,哪有玄德洞天这种跳梁小丑得意的时候!也怪我,我们王家历来一脉单传,以前有父亲的庇护,我不把修行之事放在心上,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笑着宽慰他道,“有什么后悔的,以你的年龄,如今修为已然不俗,更何况,修行之事,本就急不来,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才是正道。”
王灿点点头,脸上却是多了一分傲然,“我王家只需再蛰伏几年,等我凝聚阳神之后,其他洞天福地,依旧要唯我王屋洞天马首是瞻!”
我跟王灿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王屋洞天身为九鼎家族,历来也是修行巫炁,凝聚阳神之时,需要凝聚自身三魂与太岁结合,威力自然远超修行道炁之人。所以王灿说的没错,等他凝聚阳神之后,王屋洞天便算重新站了起来,其他洞天福地再也无法小觑。但问题是,天下之大,太岁哪里找去?
王家历来只有本家修行巫炁,奴仆等人修行的也是道炁,根本原因正是因为太岁稀少。
这个问题我也曾跟王灿说过,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只说当初他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等他阳神之时,自然会有机缘。
王灿之机缘我并不知晓,但太岁的稀少,我却有直观认识。不过此时王灿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信心,我也没必要打击他,只是笑笑撇过此事,问他唤我前来何事。
王灿表情迅速沉静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破庙,小声道,“黄竹撑不住了……他向我哀求,说要见你一面,我寻思圣人应该也想见他,这才用秘法暂时吊住了他的性命,匆匆请圣人过来。”
我眉头一皱,黄竹老道要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托孤
前几日,黄竹老道还曾与我斗法,当时除了觉得他脑子有些问题之外,根本没发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看我神情疑惑,王灿又小声告诉我道,“黄竹老道当年就受创极重,这些年全凭体内孕养的一柄道剑支撑着,那日与圣人斗法,这老道失心疯了一般,直接崩碎了道剑,这才终于支撑不住了……”
听了王灿的话,我心里不由一沉。
这么说来,这老道的死,却是因我而起!
说起来我也是冤枉,那天路遇小阿莫着实是个意外,谁能想到,那老道如此刚烈,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直接选择了玉碎。当日他崩碎道剑的举动已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更没想到,那道剑竟与他性命相关,崩碎之后,道消人亡……
我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一切虽然都是误会,但不管怎么说,老道也是因我而死。
或是看出我的表情有异,王灿连忙又道,“那老道黄竹完全是自己一心寻死,圣人若是不愿理会,咱们回去便是。等那老道咽气之后,我派人安葬了他,带小阿莫回我王屋洞天养育便是。”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方破庙,对王灿道,“前面带路吧。”
“这……”王灿犹豫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带着我往破庙行去。
进到破庙,穿过那日我与黄竹老道交手的大堂,来到后面一处破旧卧房内。
还未进门,我便听到了小阿莫微有些压抑的哭泣声,本就低沉的心情愈发压抑,随着王灿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我抬眼一看,这间卧室比外面的大堂更加破旧,狭小的屋子里,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地上铺着几张塑料纸,塑料纸上垫着两层花花绿绿的破褥子,老道黄竹此时就躺在破褥子上,脸色蜡黄,身体干瘦,远远看去,就像真的是一根黄竹。
小阿莫跪伏在床边,一边不停的在给黄竹擦拭着额头,一边不停的自己抹眼泪。
我看着屋子里的装饰,不由心底发酸。我踏入玄学界也有些年头了,黄竹和小阿莫这里,是我见过最穷困的模样。其他玄学界之人,莫说像黄竹这般有识曜修为,就算是小阿莫这样,刚刚能引动道炁的寻龙境界之人,生活中也再不会为钱财所困,随便出手做些什么,就能被俗世那些富商巨贾们奉为上宾。偏偏老道黄竹这里,为了躲避玄德洞天追杀,隐姓埋名躲在这里,连生活都难以保障,真不知这些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老道黄竹也着实可敬,靠着执念安心呆在这里十数年,生生把襁褓之中的婴儿,养育成了如今少年模样。其中的含辛茹苦,轻易便能想象的到。
也不怪他当日见到我之后,失了心神,直接选择了鱼死网破。实在是他这些年过的太不易。
想到这里,我对玄德洞天的厌恶不由又多了几分,身为三十六小洞天之首,偏偏做得如此勾当。
老道约莫是听到了我进来的声音,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看到是我,似是有些激动,猛地张开眼皮,露出里面浑浊的眸子。
我走上前,把住他的手腕,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上,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放下。
老道已经油枯灯尽,脉象完全摸不到,全凭王灿给他体内灌输的一股灵气,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老道显然是参破了生死,看见我之后,甚至还有些开心,嘴巴嗫喏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知道……知道你会来的……”
他说话都有些勉强了,每说几个字,便会剧烈的咳嗽一阵,引得身体一阵抽搐,如同油锅里的虾一般。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知道,我不是玄德洞天的人了吧?”
“知道了……”老道露出一丝惨笑,嘴上两撮白毛无力的抖动几下,老半天才又说道,“老道本就时日无多,世间万般皆苦,提前一些时日,也算是少了些折磨……”
他无声的惨笑着,手按着胸口,目光却是转向了小阿莫,露出几分慈祥。
“我跟他父母,乃是至交。年幼之时,他父母于我有救命大恩,那时我便立誓护佑他们一生。可惜我修为浅薄,至今也无力回报……当年无力解救他父母,如今也无力护佑阿莫!”
老道喘着气,目光之中满是不甘与自责,似是把玄德洞天做的那些事情,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黄竹老道显然是重诺之人,因为当年的誓言,付出了自己整整后半生,尚还觉得自责。
我心里有些感慨,也不知小阿莫父母前生修了什么善缘,今生能得此一个朋友。
说起小阿莫的父母,我不由想起了方才那两个剑奴。
那两个剑奴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而这黄竹老道,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时代之人。
我开口叹道,“你……你比他们,年轻太多了。”
“……他们?”听到我说的话,老道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你……看到他们了?”老道的声音有些颤抖,缓缓伸出一只手,大概是想指着我,却连伸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悬在空中晃着。
我点点头,“就在我来这里之前,与玄德洞天之人发生了冲突,他们动用了……剑奴。”